第46章 合謀陷害

馬牙婆不曾料到張氏忽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眼看就要逼她就範了,誰料卻功虧一簣。這回倒弄得她有些束手無措了。不過,她是早有準備的,遇到這樣的情況也算不上有多吃驚,就又勸她,“趙家二娘子,你可得想好,這件事的後果。到時候不要害了你家二姐兒。”

張氏還沒有接話,東屋裏的木門忽然被猛地推開,趙蓮兒橫眉冷目地衝了出來。衝到馬牙婆跟前一把就來拉扯她衣裳,冷聲吼她,“你這不要臉的老貨怎的又來了?早說過讓你別上我家門兒上來。你這黑了心肝的女人害了我姐姐還不夠,如今又要來禍害我!什麽縣令的公子,分明是個下作的紈絝子弟,我趙蓮兒就算這一輩子不嫁,也不跟那樣的玩意兒。所以,你立即給我滾出去,不然我可要動手了!”

原來自從燈節後,張氏不許趙蓮兒出門兒,她就一直貓在自己的東屋裏做些繡活兒。今日馬牙婆上門來說媒,她在門後偷聽。聽到馬牙婆軟硬兼施哄自己的娘親,便氣不打一處來。終於忍不住衝了出來,對著馬牙婆一頓臭罵。

而馬牙婆一直以來就很怵趙蓮兒,一開始進門沒見到她,才放心地跟張氏說了那些話。這會兒見到趙蓮兒衝出來了,不等她動手,就站了起來,扔下一句,“你們兩個不知道好歹,且等著吃虧倒黴罷!”

說完將趙蓮兒拉扯住自己的衣裳拖開,急步往外跑。她是小腳,跑不快,那樣子就跟個走路不穩的鴨子一樣,搖搖晃晃的十分狼狽。出了趙蓮兒家的院門,她並沒有真回去回稟知縣夫人此事,而是去了趙大郎家,找著吳氏和劉氏把張氏母女拒絕了縣令公子的美意對兩人說了,最後說:“這件事情你們去說一說,不然到時候得罪了縣令,恐怕她們會連累你們,到時候你們家也在這吳縣呆不下去了。”

她這一說,也讓吳氏和劉氏著了慌,隻聽吳氏恨恨道:“我就知道她們是上不了台麵,不識好歹的東西。這可好,放著大道兒不走,非得往絕路上走。自己要想尋死,還得把我們一大家人拉下水當陪葬,真是太可恨了!”

馬牙婆點頭讚同,便問:“那你們可有什麽好法子讓張氏答應不?”

吳氏想了想便說:“我們也隻有上門兒去說,她要是不同意這親事,會連累我們家,我們就要將她們母女趕出去。而你可以去找到縣令公子跟前管事的人兒,讓他們喊幾個公差來載她們個罪名,鎖了拉到衙門裏去。隻要一進了衙門,就是砧板上的肉,由得縣令公子搓揉,由不得她們不低頭。”

這條計策不可謂不狠,既能奪了趙二郎家的房子,又可以讓趙蓮兒跟了縣令公子,討好了縣令不說,也報複了趙蓮兒和張氏,遂了吳氏的心意。所以,吳氏這樣一說,一旁的劉氏便忙不迭地說:“此計甚好。”

馬牙婆聽了,也覺得吳氏的計策不錯。她一心想在縣令夫人跟前顯能幹,所以決定不管用什麽手段也要把趙蓮兒抬進去跟縣令公子做妾這件事做成。再說了她做這買賣人口,說媒牽線的事情不知道多少年,坑蒙拐騙,落井下石是常有的手段。所以聽了吳氏的話,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反而覺得正該如此。

三人計議已定,便約下明日一起來逼迫張氏母女。而張氏等馬牙婆一走,去把院子門關了回來就對趙蓮兒說了自己的主意,說這裏怕是呆不下去了,還是去昆山那裏找到自己哥哥張誠,在那裏避一避想法子。

趙蓮兒聽完卻說:“娘,或者去昆山也是不得已,可是我總覺得咱們兩個去舅舅那裏叨擾,恐怕住久了舅母厭煩。況且昆山我們不熟,去了還得重新想法子討生活,總不能老靠著舅舅。人都說,久住討人嫌,寄人籬下,就是舅舅家,怕將來也多有不便。”

張氏也知道這個道理,但是現如今要是不這樣做,趙蓮兒就逃不脫那縣令公子的魔爪。無論如何,她不能再讓自己的小女兒進火坑。半年前被逼得沒法子,已經讓自己大女兒失了自由身,進了秦府為婢,這會兒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看著自己的小女兒再有事了。所以最後便說:“蓮兒,為娘心意已定。你別說了,咱們這兩日就收拾收拾,去昆山投你舅舅去吧。走一步看一步,天無絕人之路。先過了眼前的難關再說。”

趙蓮兒這時方開始愧悔起來了,後悔自己當日沒有聽賈秀的話,要是藏好身份,注意些,怕不會惹上今日的禍事。現今帶累了娘親要遠走他鄉避禍。不過,現目前而今下別無它法,明知前路不易,也隻有硬著頭皮往前闖了。便也同意了張氏的話,回屋去收拾東西,預備動身往昆山去。

可是要離家畢竟要處理的事情多,除了收拾包裹,還要去把租借的織機還了,織成的布和做好的繡活兒也得賣了。剩下的還要去辭別賈維父子以及去秦府見趙梅兒,向她辭行。總之一係列的事情沒有兩三天辦不完。

所以當天張氏母女把屋子的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第二日起來吃了早飯,正打算結伴去城裏頭把布和做好的針線活兒賣了,順帶雇人來把織機抬去還給租借的大戶時,兩母女跨了籃子還沒出門兒,就聽得門被拍得震天響。張氏心裏嚇了好大一跳,忙去院子門那裏問是何人。就聽到外頭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開門兒,張氏一聽是婆婆劉氏的聲音,也就把門開了,讓她進來。心裏卻在犯嘀咕,不知道這婆婆又來幹什麽了,隻要她一上門兒就沒什麽好事。一般婆婆來了,嫂子吳氏也要來的。便往劉氏身後一看,果然,吳氏也緊跟著進來了,瞧兩人的臉色,冷若冰霜,便估摸著絕對沒好事。

趙蓮兒在堂屋門口遠遠地瞧見祖母劉氏拄著拐杖和大伯母吳氏兩個前後跟著進來了,心裏就不舒服得很。便轉身將手中的籃子放到桌子上。在方桌旁的一張春凳上坐了,等兩人進來也不打招呼,靜等著看兩人說什麽。

劉氏和吳氏進屋子後,兩個人橫了趙蓮兒一眼,也沒招呼她,甚至也沒坐,隻等著隨後而至的張氏一進屋,劉氏便開口罵道:“張氏,你是不是成心要作死,還要拉我們一起跟著你死。二郎要是還在,定然要給你兩耳刮子。好好的縣令公子來提親,你不答應,也不自己撒泡尿瞧一瞧,你是什麽樣的人,你閨女是什麽樣的人。螻蟻一樣的,還想跟縣大老爺做對?縣令公子能瞧得上蓮兒,是她天大的福氣,還敢拒親?你們拒了親不想活,可我們還想活下去。我們趙家世代居住在這吳縣,要是得罪了縣令,我們還能順順當當往下過嗎?”

張氏給劉氏罵得抬不起頭來,雖然劉氏的話粗鄙不堪,但她也說得是實話。自己拒絕了馬牙婆,壞了縣令公子的好事,將來在吳縣呆不下去是必然的。而這麽做,必然也會影響到趙大郎在吳縣城裏討生活,自己要是帶著蓮兒走了可以避禍,可是卻將禍事留給了趙大郎一家人,怎麽說心裏也有愧。於是便囁嚅道:“婆婆……我們這是也沒法子,那縣令公子是個不著調的紈絝,我怎麽能把蓮兒許給他,要那樣不是害了孩子麽……”

“你怎麽知道是害了蓮兒,況且你又從哪裏知道的縣令公子不著調?退一萬步說,即便縣令公子不好,可也由不得你們挑揀。他再不好,也是一表人才,家私萬貫,他爹更是本縣的縣令,一方太歲。你家蓮兒是長得好,難不成還想進宮去當娘娘?這心也太高了!”吳氏在一旁尖著嗓子不屑地說道。

“是嘛,這女孩家長大了左右是個嫁,像咱們這樣的家世,能嫁上個縣令公子那樣的人都已經算是高攀了。別家的女兒為了娘家,就是那火坑也要閉眼跳下去。遠得不說,你看你姐姐梅兒,為了你和你娘,甘願進秦府去為奴婢。還有你堂姐桂兒,為了讓她爹娘過得好也是進了秦府為奴。偏遇到你這樣的不顧家,還要把咱們這趙家一大家人給拉下水,你說你這心到底是怎麽長的?”劉氏瞪著趙蓮兒重重地拿拐杖戳著地道。

趙蓮兒瞥她一眼,冷淡開口,“祖母,你就說吧,你和大伯母來到底想怎麽著?用不著兜這一大圈子說這些話。”

劉氏倒給趙蓮兒這話哽住,不過頓了頓,她眼光微閃道:“好,既然話都說到這裏了,你們兩個就給我聽著。要是不答應縣令公子的求親,你們就再不是我趙家的人,得從我們趙家祖屋裏搬出去!”

趙蓮兒聽完冷冷一哼,隨後道:“我就曉得你們打得這主意。一直以來都想奪了我們的房子,為了這個盡用些下三濫的手段。今兒八月十五中秋我們家裏遭了盜,丟了銀子,想必也是你們讓人來做的吧?”

說到這裏,她在劉氏和吳氏臉上掃了一眼,見兩人果然神色有些不自然,便更加肯定了心裏頭的猜測,於是再開口就更加冷淡和憎惡,“果然是你們,說句不該說的話,一個為老不尊,一個陰險狡詐,你們這樣欺負我跟我娘,做這麽多惡事,就不怕天打雷劈,被老天爺給收了?”

趙蓮兒這些話說得劉氏和吳氏羞惱不已,剛要開口叱罵她,卻聽趙蓮兒搶著又說:“既然你們想要這屋子,我跟我娘也不稀罕,隻管拿去。我們反正也不想在吳縣呆了,至於要我嫁給那不上道兒的縣令公子,那是不能。你們也別打主意上趕著去討好縣太爺了。至於以後縣太爺找你們的麻煩不,我們也管不著。還有這事情別逼得太過分了,否則我一把火點了這房子,讓你們一根毛也得不著!”

她這話越說越冰冷,說到後麵簡直滿目陰寒之氣,叫人看了認為這事情她一定會做得出來。

聽說張氏母女要走,劉氏和吳氏雖覺愕然,但心中俱都一喜。不過,又有些擔心,她們母女這真要走了,到時候那縣令公子犯橫追究起來,要拿自己一家人做筏子可怎麽辦。想了想吳氏便說:“不行,你們不能走。走了到時候縣令公子追究我們家,還要不要我們活?”

趙蓮兒一聽立即火了,站起來舉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道:“你算什麽東西?還敢不讓我們走,也罷,我今天就不活了,先劈了你再說!”

說完就扔下眾人往廚房裏去。吳氏和劉氏一見這場麵,俱都嚇破了膽,上一回趙蓮兒拿著菜刀追砍趙旺和她們的事還曆曆在目,今天又要重演,怎麽不讓人心驚。所以兩個人話也顧不上說,連忙出了門兒,快步往院子外跑。趙蓮兒從廚房裏頭拿了刀出來,便假意跟著兩人後頭攆,一麵拿腔作勢地喊站住,嚇得吳氏和劉氏抱頭鼠竄地去了。

趙蓮兒見狀便哈哈笑起來,笑完後拿著那菜刀返回屋裏對張氏說:“娘,你瞧,跟她們那起子人說話,還是拿著刀說比較好些。咱們赤腳不怕穿鞋的,逼急了大不了同歸於盡,還能怎麽著?”

張氏瞪她一眼,抬手指一指她,“你呀,也忒胡鬧了。哎,算了,咱們趕緊辦正經事去吧,以免夜長夢多。”

趙蓮兒便收了笑,依舊和張氏一起一人跨一個籃子出來,張氏轉身把屋子門兒鎖了,兩人往外走。可剛走到院子門口,卻見三四個衙門裏的公差堵在了門上,其中一個領頭的瘦子上下打量兩人一眼問:“誰是張氏?”

張氏看見公差就害怕,便縮著頭答:“奴家便是。”

那瘦子便又看她一眼道:“那就好,年前打死你丈夫的凶犯抓住了……”

“什麽?哎呀,太好了!”張氏聞言不禁大喜道,“真是蒼天有眼,叫那歹人終究落了網。”說到這裏把手頭的籃子遞給趙蓮兒挎著,自己雙手合十望天拜了幾拜。

“且別歡喜。”那領頭的瘦衙役抬手製止了張氏,接著說:“據那歹人交代,他是因為和你有了首尾,你二人合謀,你讓他殺死趙二郎好和他在一起,他動了心才害了趙二郎的性命。你們兩個奸夫淫|婦,一起合謀犯下這人命官司。如今既然拿了他,他也供了,我們奉命拿你去衙門裏審問。”

張氏聞言仿若頭頂上晴空裏一個驚雷,嚇得幾乎軟倒在地,一旁的趙蓮兒忙放下手裏挎著的兩個籃子,上前一步扶住她,對那瘦子衙役大聲分辯道:“這是沒有的事,你們怎麽憑空誣陷我娘。我娘和我爹這許多年來恩愛得很,連一次嘴也沒吵過,她怎麽會害死我爹?想是你們搞錯了吧,或者是牢裏那廝胡亂咬人!”

“公爺……奴家從沒有做過那樣的事,一定是有人誣陷奴家……”張氏臉色發白,也抖著聲解釋。

瘦子衙役冷笑一聲,“爺這些年下來辦得案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多得是像你這樣狡猾的犯人,百般推脫自己的罪責,實際上都是作奸犯科的奸惡之輩。所以這些話不要對我說,我也是奉命辦差。有什麽說的,到了衙門裏再說。”

說到這裏,便一揮手對身後的幾個公差說:“兄弟們,來,將張氏鎖了,另外她這女兒大概也是幫凶,一並鎖了拿回衙門裏去!”

“是,大哥!”他身後的那幾個衙役齊聲應道,隨即各自拿出鎖鏈就要來鎖張氏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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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破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