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變化

秦府明珠院。趙梅兒在秦惠平走後,便出了屋子去小廚房讓兩個廚娘做大小姐喜歡吃的幾個菜,順帶著也讓她們做兩個自己喜歡的菜。兩個廚娘自然是滿口應下,奉承她還來不及。趙梅兒又說:“我都好了,自明日起不用特意再給我做飯菜,我跟著別的姐妹們一起吃大廚房的飯菜。”

誰知道這兩個廚娘卻說:“這可不敢答應侍梅姐姐,你的腿傷了,這往你屋裏送的飯菜是大小姐吩咐我們做的,如今她沒有開口讓停,我們怎麽敢就不給你做,除非大小姐開了口才才行。”

趙梅兒搖頭,隨即道:“你們明日先不要給我做了,今晚大小姐回來,我跟她說一說,她一定會同意的。”

內中一個姓黃的廚娘壓低聲音討好地道:“別人求都求不來這樣的好事,放到姐姐你這裏怎麽還一個勁兒地往外推呢?大小姐看重你才會如此,你要是推辭就顯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你們哪裏曉得,我再得大小姐看重,也不過是個奴婢而已。這尊卑之別,我可不敢忘。行了,你們都別說了,就照我方才說得做吧。”這麽說著,她也就斂了笑。兩個廚娘見她板起了麵孔,也就不敢多說什麽了,隻得囁嚅應了,轉身去做事。

趙梅兒遂出了廚房,去叫了柳兒來,讓她去一趟大廚房,叫從今晚起的晚飯添上她的一份。原來秦府裏的規矩,府中下人的飲食都是有定例的,且都是由大廚房做。自從趙梅兒腿傷養著這三天來,因為秦惠平叫小廚房做了趙梅兒的飯,大廚房那邊就沒有做她的飯。

到晚間吃飯的時候,廚房送飯的婆子來便將侍夏等秦惠平房中的四個大丫鬟的飯用食盒提了來。侍夏和侍冬陪著秦惠平去了前院,屋子裏就隻得侍秋和趙梅兒兩人吃飯。在中秋之前,侍秋還要和她說些話的,可是自打中秋之後,侍秋因為趙梅兒的事情被罰,算是跌了份兒丟了臉,心裏早把趙梅兒給恨上了,所以今晚兩人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侍秋就一言不發,隻管吃自己的飯。

趙梅兒見她冷著臉子,心裏倒是有些不安。其實中秋那晚的事情,她也知道是侍秋在中間搗鬼了。想來應該是嫉妒她在大小姐跟前得寵,故意整她的。這樣的心理她也能理解,再加上她一慣是個息事寧人的性子,不願意得罪人。又覺得大家都是在大小姐這屋子裏服侍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還是不要鬧僵了的好,因此倒想把這一篇翻過去。於是吃了兩口飯,趙梅兒便主動跟她搭訕,“侍秋姐姐,今晚這炒青菜不錯哩,是你喜歡吃的。”

侍秋不理她,繼續吃飯。趙梅兒見她不理自己,也有點兒尷尬,不過這也是在她意料之中,便又說:“姐姐,中秋那晚的事情我不怪你,想是你沒有聽清楚我說話罷……”

“你不怪我?真是可笑,我用得著你怪我?你害了我還來說這些話,是要我承你的情麽?做出這樣仁義的樣子來,告訴你,我最討厭你這樣當麵一套背麵一套的人。不過,你不要得意,想當初侍春也是最得大小姐喜歡的,可她最後卻被攆出了府去,不知道被牙婆賣到了什麽地方。她的下場以後就是你的下場,爬得高跌得越重。我等著看你有什麽好下場!”侍秋放下碗筷,看著趙梅兒冷冷說道。

本來侍春的事情算是個秘密,除了秦惠平房中以前的三個大丫鬟,外麵的人並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這件事情在整個秦府裏頭也算是諱莫如深的事情,下人們忌諱提起這個,更別說趙梅兒是頂了侍春的缺到秦惠平跟前服侍的。如今她又是在大小姐跟前最得寵的人,和以前的侍春一樣,所以侍秋才會這麽說。她心裏無比嫉恨趙梅兒,這會兒屋子裏沒人,她終於忍不住把這些話說出來,就是為了狠狠地刺一下趙梅兒,想看她驚愕的神情。

果然,趙梅兒一聽到侍秋的話,臉色立即就變了,連眼神都跟著暗淡了些。捧著碗,垂眸下去,隻看著碗裏的飯菜,再也無心吃飯。她心裏此時反複想著的都是那個侍春和大小姐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可是又不能問眼前的侍秋,隻能悶在心裏了。

侍秋見狀,自然心裏得意。這時候就覺得碗裏的飯菜也吃得香了。自顧自地吃完了飯,因為她也知道今晚該趙梅兒值夜,便把屋子的事情交代給趙梅兒,自己下去歇著了。趙梅兒心裏存了事,那飯就沒吃完,小丫鬟們進來把碗筷都收拾了下去,她就獨自一個人坐在西屋裏,在燈下做針線活兒,等著秦惠平回來。

說是做針線,隻不過是做個樣子而已,心裏其實一直在想剛才侍秋告訴她的侍春的事情。又聯想到大小姐對她的種種,便揣測會不會大小姐以前也是這樣對那個侍春的,然後不知道什麽事情侍春不討大小姐的喜歡了,她就被大小姐攆出了府去。這樣一想,她就對秦惠平對她說的那些撥動她心弦的話產生了懷疑,還有秦惠平握她的手以及在她麵上那輕輕的一吻,會不會也是隨意而為,並不真是對她真心喜歡。有了侍春的事情在前,她自然便會對秦惠平的真心產生疑惑,並且因為自己奴婢的身份,還怕成為主子的玩物……

這樣想著,心內就難受得想哭。大小姐是她長這麽大頭一個喜歡上的人,並且這種喜歡還是等同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她瑟縮著,自卑著,害怕著,可是究竟動了真情。雖然這情想起來並無歸處,叫人茫然,但是她仍然相信隻要兩個人是真心對待彼此,真心喜歡對方,那就一定會有前路的。

但是,侍秋告訴她的那關於侍春的話,卻將她好不容易對大小姐,對感情,對前路建立起來的信心全然粉碎。她就像是一隻蝸牛,在花藤上,正享受著晨曦的美好時,忽然一陣風雨襲來,便立即縮回了那背上的殼內。

想著想著,她不知道怎麽,就黯然流淚了。自己也不知覺,兩行清淚就那樣無聲地滑了下來,落在了她手裏捏著正縫著的一個石榴紅的荷包上,這是她才想著為秦惠平做的。因為方才見大小姐十分歡喜地佩戴上了那個豆青色的荷包,又答應了要為她多做幾個。便在她走後,特意挑了這個顏色的緞子來替她裁剪了,為她縫製荷包配衣裳。

那淚水落在石榴紅的荷包上,暈染開來,顏色分外鮮煥。

正傷心時,從院外傳來一陣陣丫鬟們的蹲禮問安聲,以及輕快的腳步聲。她回過神來,知道這是大小姐回來了。便忙抽|出絹子擦了擦臉上的淚,假意縫製荷包。等到秦惠平挑簾子進來了,就放下手中的針線活站了起來,迎上去兩步向她蹲禮問安,說:“姑娘回來了。”

秦惠平今日因為趙梅兒心情大好,家宴散了又陪著焦氏等人喝了兩道茶後,就忙忙地往回走。一路上走著,想到今夜一會兒要和趙梅兒一起相對而坐,小酌幾杯,吃些自己喜歡的飯菜,談笑風生,對麵坐著的也是自己喜歡的人,真是人生樂事,便不由得暗自偷笑。

這會兒進了屋子,見到了那個在屋子裏燈下等著自己的人,心中就欣喜不已。忙上前去扶著她的手,叫她起來,又上下打量她一番,含笑柔聲問她,“等我多久了?在做什麽呢?”

趙梅兒低著頭垂眸並還沒有說話,秦惠平已經在屋裏的幾案上發現了那個趙梅兒常用的針線笸籮,便走過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石榴紅的荷包,就驚喜地問:“這個是你給我做的麽?”

“嗯。”趙梅兒擠出一絲笑容輕聲應道。不管心中有多傷心,可是看到眼前這個人,她還是不想做出傷心的樣子來。在主子跟前,奴婢哪有什麽資格表露出自己的情緒。中秋夜,她在心裏就提醒自己隻不過是身份低賤的秦府奴婢而已,告誡自己千萬不要期望能和作為主子的大小姐之間發生什麽不該有的感情。直到這幾日,大小姐溫柔細致地對她,又對她說了那些令她羞澀和心悸的話,她才敞開了心扉,接納了她。可是方才侍秋告訴了她關於侍春的事情後,她就再次退縮了,並且對大小姐產生了嚴重的不信任感。

秦惠平見趙梅兒淡淡地笑著答應自己,和方才離開明珠院去前院赴宴之時,那眼中閃亮情意綿綿望著自己的樣子大不一樣,便放下荷包,轉而過來拉起她一隻手問:“你怎麽了?我瞧著你有些不高興的樣子?”

趙梅兒抿了抿唇,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的手從她手中抽|出,然後退後一步垂眸道:“沒什麽。奴婢已經讓小廚房的廚娘做了姑娘喜歡吃的幾樣菜色,我這就去讓她們送上來。”

說完這話,不等她答話,就轉身往屋子外走去。秦惠平微微有些愕然,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趙梅兒在逃避她,而且似乎對她的感情也發生了些變化。到底在自己走後,發生了什麽事,讓她變成現在這樣子?秦惠平蹙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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