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欲語

“‘侍’梅……”秦惠平見她低垂螓首,耳朵連同耳後那一片肌膚都紅了,心裏不覺火熱一片,輕聲喚她時,就忍不住伸出一隻手去握她柔荑。

趙梅兒心跳得都要從腔子裏蹦出來了,隻覺大小姐的手燙,自己的手被她握住,緊張地瑟瑟發抖。是一種又喜歡又害怕的感覺。

屋子裏靜寂一片,空氣流動著某種曖昧不明的空氣。秦惠平往趙梅兒身邊又湊過去一些,更近地看她如畫的眉眼,心醉神‘迷’。

趙梅兒卻因為她的靠近那一根緊張到極點的神經被崩斷了。忍不住慌‘亂’起來,另一隻擱在桌子上的手一動,一下就把桌上的那還剩下的小半碗禦天粳米粥給打翻了,然後那隻白瓷碗就滾了下去,鐺一聲摔碎了。

屋子裏那種曖昧不明的氣氛立即被打破了,秦惠平回過神來,暗怪自己太莽撞和心急了,自己這樣一定是嚇到她了。便鬆了手,站了起來,忙說:“你別動,我叫柳兒進來收拾。”

趙梅兒唔聲,心裏也是有一點兒懊悔自己怎麽這樣沒出息,這樣難得的和大小姐單獨相處的時機就這麽讓自己給破壞了。那種感覺是既留戀又忐忑,既期望又害怕,想往前又躊躇,五味雜陳……

將手縮回袖中,便覺那才被大小姐握過的手,手上肌膚發熱,手心裏都是汗。

秦惠平已經出去把柳兒叫了進來收拾碎了的瓷碗。等著柳兒收拾好了,提了食盒出去。站在屋子裏,想再跟趙梅兒說會兒話時,外頭有丫鬟‘侍’冬來稟告,說夫人杜氏請大小姐去前頭說話。這裏秦惠平便隻能祝福趙梅兒這兩日不用起來,好好養著,等好了再來跟前當差等,這才戀戀不舍地走了。等她一走,柳兒就又進來了,還給趙梅兒端了茶來,點起燈,陪著她在燈下吃茶說話。隻聽柳兒笑道:“姐姐,這兩日我可托了你的福了,大小姐叫我什麽活兒也不用幹,隻在你跟前伺候,我巴不得你這‘腿’十日八日才好,我也可偷得浮生幾日閑。”

趙梅兒聽她這樣說忍不住嗬然一笑,笑話她,“你這小丫頭,你這是偷懶,還什麽偷得浮生幾日閑,學什麽山中高士,笑死人了……”

“那貧尼就托施主的福偷得浮生幾日閑罷,南無阿彌陀佛……”柳兒豎起單手掌做了個尼僧念佛號的樣子悶聲道。

趙梅兒笑出了聲,然後在她頭上屈指一彈,“是哪裏來的姑子竟然蓄著滿頭青絲,難不成是個假姑子,還在這裏裝模作樣誑人。”

柳兒“哎喲”一聲,‘摸’著頭求饒,兩個人就笑到了一處。

那邊廂秦惠平出來由‘侍’冬和‘侍’夏兩個丫鬟陪著去了前頭‘玉’堂院,在東屋裏頭見了自己親娘,秦府當家夫人杜氏。

杜氏平時也不叫府中的幾個老爺的妾來自己跟前立規矩晨昏定省的,嫌吵,也嫌麻煩,再說秦家是商戶人家,也不像是官僚之家那樣講規矩。倒是以周姨娘為首的幾個妾常常沒事到她這裏來喝茶打馬吊牌,說些閑話。

秦惠平來的時候,就正碰到周姨娘吃罷了飯,在這裏坐著陪杜氏說話。一見到秦惠平來了,就起身向她行了禮,秦惠平欠欠身就算是回禮了。

“昨兒個姑娘是怎麽了?連曲兒沒聽完就‘抽’身走了,害得老爺和夫人昨日也沒好好過節呢。”周姨娘含笑看著秦惠平道。

秦惠平在一旁的主位上坐下,不想搭理她,便轉臉問杜氏,“娘,你叫我來做什麽?”

誰料杜氏也沒回答她話,卻借著周姨娘的話問她,“孩兒,昨日是誰惹著你了麽?我恍惚聽說你昨兒個罰了個丫鬟跪了一夜,今日又罰了你屋子裏的一個大丫鬟三個月的月例銀子。”

秦惠平就知道自己那裏有點兒風吹草動,總有人要到這邊院子裏來跟自己娘回報。也不知道是誰來告訴的,回去後一定要好好查一查。若是別的事情,她不介意,可是牽涉到趙梅兒,她心裏卻存了‘私’心,總想著要護著她,不想讓這一段情無疾而終。從昨夜到今日,趙梅兒麵對自己的那些羞澀臉紅的樣子,讓她可以肯定她鍾意於自己,她雖是懵懂,但自己明白。

“哦,娘,你不是叫我來有事情說麽?要是說這些,那我不想聽,就先回去了。”秦惠平站起來就要走。

杜氏見她不喜歡提她院子裏的事,也就不問了。畢竟她已經快十六歲了,老爺已經把秦家的買賣‘交’了一半兒在她手裏頭,她處置自己院子裏的丫鬟也用不著向誰‘交’代。況且自小她就是個很有主意的人,杜氏覺得自己後半生還指著眼前這個‘女’兒呢,她不想讓自己令她討厭。

因為接下來說得是家事,所以杜氏就對周姨娘說:“你回去歇著罷,明兒再過來一起打馬吊牌。這幾日園子裏秋高氣爽的,我們就去後頭賞‘花’打牌,一舉兩得。”

“是,太太。”周姨娘躬身道,隨即和秦惠平打了招呼便退下了。等到周姨娘一出去,杜氏就站起來過去把秦惠平拉到自己坐著的紫檀羅漢榻上坐了,好言好語道:“惠平,娘也沒多說,就是心裏頭擔心你不是。你不喜歡娘就不說了。”

秦惠平這才臉上和緩了些,就轉而問她,“娘叫我來到底是什麽事,說吧。”

“哦,是這樣,你堂伯父新近調到昆山任了縣令……”

“什麽,他不是在山東招遠任縣令的麽,好好的怎麽到了昆山?”不等杜氏話說完,秦惠平就打斷了她的話。這位堂伯父叫秦達英,一向都在山東為官,娶的妻室也是山東人,他算是秦家唯一比較近的親戚。兩家因為隔得遠,所以並沒有多的來往。猛一聽他到了蘇州府任了昆山的縣令自然會這樣問話。

杜氏拍著她的手說:“你曉得什麽,不都有一句話,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咱們蘇州府可是天底下頂頂富的地方,據你爹說你堂伯父為了能調到昆山任縣令,可是上下打點了許多銀子。再有,他出去這許多年,年紀到了也想回鄉吧……”

“娘說這些,可是想讓我叫咱們府裏頭的管事備了禮過去走動一下?”秦惠平問,因為自從兩年前,杜氏就把家裏迎來送往的中饋事務‘交’給了她處理,所以秦惠平有此問。

杜氏搖頭,繼續說:“我是讓你叫人收拾一下,把咱們二進院的東跨院給收拾出來,你堂伯母要帶著你堂哥和堂妹來咱們這裏看我們,畢竟這些年來因為隔得遠,都沒彼此見過麵。這一下離得近了,自然是要來的。你爹說了,不容易來一趟,讓我留他們多住些日子,咱們秦家一向人丁不旺,這會兒來了秦家的人,須得好好聚一聚才是。”

這位堂伯母焦氏秦惠平聽她爹秦達祖說過,是山東一個富戶之‘女’,當年堂伯父到山東登州做一個九品小吏的時候,在那裏經人介紹和焦氏成了親。後來仕途上多得焦家幫助,才一路往上升到了縣令。而堂哥和那堂妹,她隱約記得似乎年紀和自己差不了幾歲。這樣一‘門’兒從沒見過的親戚上‘門’來認‘門’兒,她並不覺得有任何的歡欣,相反卻隱約有些嫌麻煩。

不過身為商戶人家的‘女’兒,她又早早地和各樣的生意買賣人打‘交’道,早就習慣了雖然心裏不爽快,但臉上仍然堆滿笑,叫人看不出不快來的‘摸’樣。

“好,娘,您放心,還有也叫爹放心,我一定好好安排,不管是屋子裏的陳設還是服‘侍’的丫鬟和婆子,都挑咱們府裏好的。必定讓堂伯母他們滿意。”秦惠平一口答應,隨即又問:“但不知他們什麽時候到吳縣咱們這裏?”

杜氏道:“據你爹今日接了信,說你堂伯母他們明日坐馬車來。他們的車想來也是慢慢的駛來。昆山到咱們這裏不過二百多裏路,中間你堂伯母他們的馬車在驛站歇上一夜,後日晌午應該能到。”

秦惠平心裏有了底,和杜氏又說了幾句話,便起身辭了她打算回明珠院去。才走出‘玉’堂院,卻在‘門’口碰到了周姨娘,周姨娘似乎在望著頭頂的圓月在賞月,在她身邊站著那個一早叫去問話的叫桂兒的丫鬟。這個丫鬟她有印象,正是她告訴了秦惠平‘侍’梅找她說話的事,隻是她並沒有把自己的身份告訴秦惠平,而談話的內容也沒有涉及兩人的關係。趙桂兒有一種奇怪的心態,就是覺得自己和堂妹都來秦家做丫鬟是一種恥辱。讓別人知道了會認為不知道這趙家有多窮,家裏頭一個‘女’兒也賣,兩個‘女’兒也賣。

不過趙桂兒雖然沒有告訴秦惠平,但回去後卻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周姨娘。麵對自己‘精’明的主子,她不敢撒一點兒謊。她的眼裏是隻認得眼前一個主子的,服‘侍’誰就全心全意,忠心不二。所以,對周姨娘她完全無保留,但是對秦惠平,覺得隔了一層,就不說實話了。

“姨娘怎麽不回去?難道這裏賞月好看些?”見到周姨娘站在院子大‘門’前,秦惠平戲謔道。其實她才一見到周娘,就猜到估計她有什麽話想和自己說,所以特意在這院子‘門’口等著自己。

果然,周姨娘一聽到她的聲音,便馬上轉過身來笑眯眯地說:“人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我一出來抬頭就看住了。”又轉身一掐趙桂兒的手臂,用責怪的語氣說:“桂兒,你怎麽的,也不叫我一聲,讓人見了以為我傻了?”

趙桂兒“啊”一聲,木木地望著周姨娘,她實在是搞不懂為什麽周姨娘會這麽說話。明明主子在這裏走來走去,然後聽到大小姐從院子裏出來了,就抬頭望月。再說,主子要看月,她一個小小的丫鬟哪裏趕來打擾她雅興啊。所以,趙桂兒覺得有點兒委屈,拎不清。

秦惠平知道周姨娘一慣對她院子裏的丫鬟嚴苛,平時稍有不順,不是打就是罵的,有點兒看不慣她這種刁難下人的樣子。

“行了,她一個小丫鬟,你為難她做什麽?你有什麽事就說吧。”

周姨娘就鬆開趙桂兒,走近兩步對秦惠平陪著笑說:“我真沒有什麽事,桂兒這丫頭就是死心眼兒,不像在姑娘那裏服‘侍’的她堂妹‘侍’梅那樣聰慧,得人喜歡。”

“什麽?‘侍’梅是你這丫頭的堂妹?”秦惠平一聽果然吃驚,不由得多打量了趙桂兒兩眼,說實話,無論從哪個角度她也看不出眼前這個姿‘色’平庸,身材瘦小的丫鬟是趙梅兒的堂姐。但是愛屋及烏,她覺得既然趙桂兒和趙梅兒是親戚,那麽也應該想當然得對她好一些。

便和聲道:“既如此,那姨娘以後便帶著她到我那院子裏來常坐一坐吧。這些入府的‘女’孩兒們也可憐,常年不見父母親人的麵,如今既是兩姐妹都機緣巧合進了咱們秦府,以後便讓她們常見一見,也是咱們做好事。”

周姨娘巴巴地等著的就是這句話,她費心機特意等著秦惠平出來也就是打的這個主意。主要是秦惠平一慣不待見自己爹的那幾個妾室,讓周姨娘等人都很有危機感。所以自從從趙桂兒嘴裏得知她是大小姐屋子裏那個最得寵的丫鬟‘侍’梅的堂姐時,她就已經打定主意要憑借這個關係接近大小姐,然後套近乎,為自己將來打算了。潛意識裏她認為,隻要能接近大小姐,無論怎樣都對自己有益處,而且如果跟大小姐處好了,那老爺那裏她又可以多討得一份兒歡心,這是一箭雙雕的事情,穩賺不賠,如果不能把握就太愚蠢了。

“姑娘真是菩薩心腸,這樣好心腸的人千萬人裏也沒有一個,桂兒,快過來,多謝大小姐這樣體恤下人。”周姨娘眉‘花’眼笑,連忙把一邊的趙桂兒給拉過來,壓著她的頭,讓她向秦惠平躬身行禮。

趙桂兒便彎腰囁嚅著說了聲,“多謝姑娘。”

暗地裏卻很是羞惱,昨兒個把自己和趙梅兒的關係告訴周姨娘時,自己可是跪下求她不要把這個說出來的,而周姨娘也答應了。沒想到這才轉天就對大小姐說了。大小姐聽了還讓周姨娘常帶自己到她那裏去見趙梅兒,但是,她們知道麽,自己最討厭見到的就是趙梅兒。她的存在,讓自己時刻都覺得自卑。如果有可能,真想一輩子都不見她才好。

丷離弦聞聲澈丶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6-17 17:27:29

jc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6-17 13:45:33

我勤快了有木有,所以親們要不要多撒點兒‘花’,偶好再勤快一些。\(^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