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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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我也從我家全哥那裏聽說了一些陳家三姑娘的事,隻他這孩子有些靦腆,幾乎是問一句答一句,到後來逼急了就索性跑去後頭練劍,我拿他實在是沒辦法。.com其實,我就是這麽一個兒子,他從小自立自強,我隻希望他能娶一個自己真心喜歡信賴,將來能夠扶持著過一輩子的人。所以,皇上一賜婚,我就鬆了口氣。”
宜於是,宜興郡主言談間對陳瀾頗多讚譽,她聽得自也高興,到最後就笑道:“這兩興郡主聞言一愣,隨即就微微笑了起來。楊進周那小子,以往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試探過口風,卻不想正如皇帝所料,是真有那份意思。若不是如此,楊母江氏又怎麽會在賜婚之後不是大吃一驚,而是如釋重負?
正想著,她就看到陳瀾帶著幾個媽媽和丫頭匆匆迎了出來。想到徐夫人正在守孝,馬夫人恐怕對見她心中發怵,她也就明白了其親自出迎的緣由,索性越前幾步,笑語了兩句問過朱氏這些天的情形,她就一把拉上了人轉身朝江氏走了過來。
“這位是楊太夫人,你恐怕還是頭一次見吧?”
盡管並不是扭扭捏捏的人,但準媳婦第一次見未來的婆婆,陳瀾仍有些緊張,慌忙行禮不迭,可下一刻就被人攙扶了起來。見江氏那眸子沉靜而清澈,又衝自己頷首微笑,她不知不覺心中一鬆,隨即記起自己似乎仿佛見過這一位。
“您是……”
江氏看著陳瀾,依稀記得確實是在外頭遇到過的。這一路進去,她自然少不得和陳瀾攀談了起來,這一來而去,就記起了當初越吉綢緞莊的那一遭。有了當初那一麵,再加上兒子無
這是兩人都做熟了的勾當,不過頓飯工夫就全都料理完了,這時候,陳汐方才找由頭屏退了自己的兩個丫頭,見跟陳瀾的紅螺主動到了外頭看著,她立時拉著陳瀾的手問道:“三姐姐,你怎麽就來了?在老太太那兒多留一會,也好瞧瞧你未來的婆婆是怎樣的人”
“這哪是這麽一會兒能看出來的,再說,興許太夫人有事和老太太說,我總得避一避。”陳瀾嘴裏這麽說,心中卻覺得江氏應不是那種難以相處的婆婆,反而頗有幾分爽利豁達。隻是,瞧著陳汐那流露真心的樣子,她忍不住問道,“別隻顧著問我,你呢?別忘了我上次說的話,眼下就隻剩你一個了。”
“還沒定呢。”說起自己的事,陳汐的臉上立時多了幾分落寞,“你也知道,爹就是昨晚上回來了一次,和姨娘商量的時候,我又不在場,再加上我沒個心腹丫頭,如果姨娘不願意說,我就是完全一抹黑……”
說到這裏,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氣:“不過,我不會一味認命,橫豎我月份最小,我先把那幾個丫頭收服了,就能做些事情。大不了嫁人之後我隻管守著自己的心,難道還能比姨娘難熬?”
陳瀾萬萬沒有想到,陳汐竟然會優先采取和自己差不多的手段。可是,她是因為沒有爹娘,而陳汐父母雙全,卻被逼得隻能如此,竟是比她更可憐些。想到這裏,她就低聲說道:“也不至於這般無望……三叔和羅姨娘那邊就算你使不上勁,你不妨多和二哥和五弟說說話商量商量。你們三個畢竟在京城裏呆了這許多年,彼此之間總該感情更好才是。哪怕不捅破,總有個排解的地方。而且,將來他們也是你的倚靠。”
“二哥和五弟……”陳汐一下子睜大了眼睛,隨即就領悟了陳瀾的意思,隻想起父親對長房姐弟的算計,她不免有些赧顏,隨即就重重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多謝三姐姐。.com”
這邊廂姊妹倆正在說悄悄話的時候,那邊蓼香院正房東次間裏頭,三位長輩也漸漸把話頭說開了。宜興郡主自然是說擺酒請客的事,日子就定在了十日後,而江氏則是旨在定下年底迎娶的吉日,至於朱氏,則是恨不得把自家孫女千般好全部曬出來給人看看。總而言之,一方有心意,一方有誠意,一方有情意,三人之間最初還有些生疏的氣氛便漸漸融洽了。
然而,朱氏心頭畢竟惦記著汝寧伯府的當年舊事,眼看言談甚歡,她打著與其日後發作起來不得消停,還不如眼下先撕擄清楚的念頭,把心一橫,就轉過了話頭。不論是宜興郡主還是江氏,都沒料到朱氏在大好的日子說這些,一時都愣住了。
見她們如此光景,朱氏又歎了一口氣:“郡主和太夫人也不是外人,我也就說句實話。我早年子女上頭不如意,於是心思就放在了外頭,心想為何男人便能出將入相,女人便任事不由自主,所以那會兒做了不少如今看來實是不智的勾當。就是三丫頭小四他們姐弟倆,早年我一度疏忽了他們。隻是如今我老了,又大病了一場,真正見識了什麽是天翻地覆,方才知道何為真心,何為假意,何為臂膀,何為禍害……”
朱氏說著說著,不免眼露水光,再也說不下去。而宜興郡主想著打探到從前的陳家情形,不免也沉默了。而江氏畢竟是大起大落經曆過無窮磨折的人,此時此刻既然聽明白了,便不想裝糊塗蒙混過去,於是便坦然點了點頭。
“老太太說得我明白。若是說爵位承襲,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況且老爺讓爵在先,家裏遭的事,其實和爵位並沒有太大關係。先頭老爺在世的時候,便對我和全哥說過,他不是不恨,不是不怨,但不想讓我和全哥為了這點心結憋屈一輩子,所以讓我們隻憑自己的心意好好過日子便罷,什麽重歸宗祠等等隻隨緣便罷。五年前他過世的時候,於舊事也絲毫再未提過。所以,您真的不必記懷當年的事,休說是皇上賜婚,哪怕隻因為全哥有意,三姑娘又是一看就知道蕙質蘭心,我也會如自家女兒一般待她。”
如待女兒這般待媳婦,這承諾並不是隻有一個婆婆說過,然而,從江氏口中說出來,這話卻仿佛還讓人信服。宜興郡主瞥見朱氏那一臉的感激和輕鬆,不禁笑了起來。
“好好,今天你們把話說透了也好,這婚事辦起來就更安心了。隻聽著這些,我也不妨插兩句。過一陣子皇上就會有恩旨讓楊老大人入汝寧伯宗祠,屆時還會發還一些莊田。皇上對當年的事也頗為遺憾,如今他立了功,這一頭少不得要加以補償。”
說是幕廳,但這畢竟不是做外官的時候,父母官亦或是衛所的長官可以自己掏錢雇上兩三個幕僚師爺幫著處理公務,眼下是千步廊之內的五府重地,自然就沒有這些編外人員指手畫腳的地步了。就因為這一點,陳瑛不免覺得極其不習慣。要知道,早年在雲南,他統共用了四個幕僚,每人分司一職,得心應手不在話下,如今卻隻能花心思使用那些書吏。
此時此刻正是午後,外頭酷熱的日頭將青石甬道曬得發燙,薄薄的鞋底幾乎禁不住那滾熱的溫度,而室內也是燥熱難當,唯一那個冰盆裏的水也早就已經化幹淨了。即便如此,來來回回在屋子裏踱步的他並沒有吩咐人進來換水,隻是依舊低頭走著。.com直到後背心已經濕透了,這才等到了外頭的一聲稟報。
“進來”
那進來的是一個滿麵精明模樣的書吏,畢恭畢敬地趨前行了禮,他才低著頭說道:“回稟侯爺,小的好容易才通路子找到了宮裏禦用監的一位公公……”
“廢話少說”陳瑛沒好氣地一甩袖子,右手一揚,見那個書吏熟練地伸手一抄一按,將那道銀光攏進了袖子,他便冷冷地說,“一五一十把你打聽到的情形報上來”
“是是是。那是禦用監夏公公身邊的徒弟,消息極其靈通,說是上回三小姐入宮的時候留宿西苑和宜興郡主一塊住著,幾乎每日都會去坤寧宮一回。少則一兩個時辰,多則大半天,皇後對其喜愛得很,仿佛臨去前還囑咐過皇上為她找一門好親。”
見陳瑛麵無表情,這精瘦書吏不免有些失望,隨即又滿臉堆笑地說:“巧的是,前天這一頭司禮監曲公公出宮去兩家宣旨賜婚,那一頭皇上又召見了威國公和世子,傍晚威國公夫人就進宮去了,想來魯王殿下是那會兒就病了,直到今天消息才傳出來。小的還聽說……”
這一次,他卻是說了半截就止住了,臉上露出了猶猶豫豫的表情,眼睛卻滴溜溜亂轉。看到他這般模樣,陳瑛心頭大怒,可情知這等貨色多半是滾刀肉,沒有足夠的好處休想其在此時吐露半個字,便隨手又是一彈,見其照舊敏捷地收下了,便冷笑了一聲。
“你最好不要有意蒙騙,我可不是那些連看殺人都會嘔吐的窩囊廢”
這精瘦書吏不過是想多要兩個好處,哪敢真和陳瑛賣關子,忙陪笑道:“小的自然不敢糊弄侯爺。之前貴府三小姐四少爺前去杜府拜壽的時候,回程是楊大人和羅世子一塊送的,不巧這一行給淮王殿下瞧見了,淮王殿下不知怎的就去禦前告了狀,誰知道到頭來竟然還是賜了婚。聽說淮王殿下在永安宮淑媛娘娘那兒發過大脾氣,到頭來還是無可奈何。”
因為楊進周和羅旭曾經一塊送過陳瀾姐弟,淮王還曾經去告過狀?
打發走了這個書吏,陳瑛立時陷入了沉吟之中。羅旭上一回專程送陳衍回來,甚至還為其推薦名師,他就已經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如今看來,顯然這位威國公世子並不是單單有意和他作對,還是因為心有所屬。還有那楊進周,也似乎也和府裏有這樣那樣的關聯——此人不但奉命抄檢過侯府,而且在他去通州安園請朱氏回府的那一次,此人竟正好出現在那兒。說是公幹,可究竟如何,恐怕就隻有陳瀾自己知道了還有淮王,堂堂天潢貴胄,竟是做出告狀這樣等同於爭風吃醋的勾當,還真是丟人現眼
當然,最有心計的還是陳瀾,一個還不到十四歲的小丫頭,竟是把這些年輕俊傑玩得團團轉,到頭來甚至還能讓皇帝賜婚,讓他眼下竟找不出太多的應對法子
盡管心中知道這會兒最好的法子就是什麽都不做,但陳瑛心中畢竟並不甘心。陳瀾禦賜姻緣,陳衍定下了杜微方的長女。兩樁婚事看著似乎及不上陳冰配了汝寧伯世子,但相比一家徒具虛名的二流勳貴,孰好孰壞一想便知。想著想著,他突然記起剛剛那書吏還說起了魯王重病的消息最初傳到威國公府,仿佛就是賜婚的同一天,他不禁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
“來人”
須臾,便有一個在外伺候的皂隸進了門,陳瑛淡淡地吩咐其把自己的親隨叫進來,隨即少不得把那個主意從頭至尾想了一遍,覺得並無遺漏,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及至那個心腹親隨急匆匆進了屋子,他便把人叫到跟前,低聲囑咐了一遍,又由其重複了一回,思量再無遺漏,這才把人打發了出去。
既然是中了進士,甚至高踞二甲頭名,皇帝之前又已經派了職司,按理羅旭便不再需要到韓翰林那兒去,隻這天從文淵閣裏頭出來,一身的疲累再加上滿心的煩躁,他不知不覺又拐進了那條熟悉的路。見是師母親自開門,他少不得行禮,隨即就徑直進了老師韓明益的書房。然而,一進屋,他就發現了一個理應已經不在這兒的人,臉色一時一僵。
“羅師兄”
陳衍一下子衝上了前來,見老師隻顧著寫桌子上那幅字,就把羅旭死活拉了出去,這才低聲問道:“好幾天沒看到你了,我還真有些擔心,就怕……”就怕後頭的字他怎麽也憋不出來,難道他能說就怕羅旭想不開?於是,小家夥仰著腦袋斟酌了一下,就幹咳一聲跳過了這一條,又自作聰明地說,“師兄你還年輕,興許真正的緣分還沒到。”
盡管這幾日渾渾噩噩,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但被一個小了自己許多的小家夥這般安慰,羅旭還是不禁啞然失笑,隨即輕輕拍了拍陳衍的肩膀說:“有功夫擔心我,你還是多想想你自個吧,杜閣老那人不是好糊弄的,以後你這個準女婿得時時刻刻做好準備才行。”
一提到杜閣老這三個字,陳衍立時麵如土色頭皮發麻,一下子想到了那天杜微方考完射箭考馬術,考完馬術考劍術,大熱天裏居然興致勃勃地讓他把所學全都展露了一個遍,累得他回程路上就直接在馬車上趴下了。這堂堂閣老,文官中的極致竟然這樣考女婿,傳揚出去別人必定以為是笑話,可天知道他就這般倒黴
由於羅旭這麽一打趣,陳衍接下來立時耷拉了腦袋,隻打著精神牛頭不對馬嘴地又安慰了羅旭幾句,甚至還小大人似的說以後若是有好姑娘幫忙留心,看看天色著實不早,這才急急忙忙離開了。他這一走,屋子裏隻剩下韓明益和羅旭師生兩人,韓明益方才放下了筆。
韓明益自己出身中等人家,致仕之後隻想著隨興過完下半輩子,從沒料到先後收了兩個弟子竟全都是出身勳貴之家。難得的是,兩人身上都沒有什麽壞習性,陳衍雖說不如羅旭坐得住,但仗義的心思卻絲毫不差,兼且願意用功,因而沒幾個月他就喜歡上了這個小家夥。
“皇上賜婚的那一天,他還死活說動了你師母,留在這兒吃了一頓晚飯,可還是沒盼到你來。這兩天也是天天捱到這麽晚走,今天總算是撞見你了。”
聽老師這麽說,羅旭不禁愣了一愣,隨即就想到了當年那個訓斥下人怠慢賓客的小家夥。如果僅僅是因為心裏有年少時遞了捧盒過來的陳瀾,他就算愛屋及烏,也絕不會把陳衍引來拜入自己的老師門下,如今看來,他還真是沒做錯,陳衍仍是當年那個仗義冒失的陳衍。
“這小子……”
輕輕嘟囔了一聲,他便想岔開話題,卻沒想韓明益招手示意他過去。到了書桌旁,他低頭一瞧,立時吃了一驚。卻隻見那一幅水墨畫竟不是山水,而是一位風姿綽約的美人,看年紀不過是十三四歲光景,仿佛和師母有些肖似。滿心疑惑的他立時抬起頭來,不解地看著自己的老師。
“當初我年少的時候,家裏家規嚴謹,一應起居都是男仆照料。一次出門時無意間一次偶遇,在山寺中看到一位汲水的姑娘,便一直心心念念惦記著。那時候知道輕重,也不敢上去兜搭,隻想著等到舉業有成之後再說,可真正到了那一天再去訪求的時候,卻發現人家早已搬走了,再也尋不到人,心中不免怏怏。這畫我做過多次,你師母也瞧見過,少不得笑話笑話拌兩句嘴,但如今再把從前那無數的畫找出來,我卻發現,上頭的臉不知從何開始,就已不是當年那位姑娘,而是你師母的樣子。多年相濡以沫,更勝曾經驚鴻一瞥。”
見羅旭聞言一震,卻不曾說話,韓明益也不再提此事,而是珍而重之地將畫卷放到一旁晾幹,這才反過身來說:“你的心思我也知道,但我早知道這一樁事情多半是不成的。你如今走了舉業這條路,若是按照皇上的心意,恐怕更希望你迎娶那些書香門第的姑娘。”
直到吃過晚飯離開韓府,韓明益的這兩番話仍然是縈繞在羅旭心頭,久久不去。一路回到了家裏,他一進門,便有小廝迎將上來,說是陽寧侯陳瑛差人給父親羅明遠送來了不少醫治外傷的好藥,來人這會兒還沒走。盡管根本不想見,但想想之前父親的告誡,他還是打起精神去前廳見人。
沒過多久,那人便告辭離去,而那人出了院門之後沒多久,院子裏伺候的小廝就聽見了那前廳之中傳來了咣當一聲,仿佛是什麽東西重重砸在地上碎裂了開來。
“無恥你以為我羅旭是你那等貨色”
夏日天黑的晚,但夜禁的時辰卻差不多,因而哪怕天光還亮著,路上的行人卻稀少得很。寬敞的大道上,陳衍一馬當先風馳電掣,心裏卻在替羅旭惋惜。隻不過,在韓家等了好幾天,總算是盼來了人,又說了該說的話,他一直以來都有些不安的情緒如今總算是放下了許多。原本想替姐姐再說兩句話的,可想到陳瀾那天告誡他的話,他便不敢多事。
“事到如今,與其捎帶什麽話而讓他更加記掛,還不如讓他覺得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畢竟,他日後也要娶妻生子,星星念念惦記一個別的女子,不但對他未來的妻室不公平,而且糾纏太多對他也無益。”
想歸這麽想,但陳衍心中不免生出了一個很無稽的念頭——若是那兩個都能做他姐夫,那該有多好?隻不過,這念頭隻在心中一閃,他就仿佛遭了雷劈似的打了個寒噤,隨即趕緊摒除了這些雜念繼續往前頭疾馳,甚至還不時回頭招呼幾個隨從跟上。奈何他的馬是韓國公府送的一等一良駒,後頭卻隻是普通蒙古馬,因而他等了兩回就索性不管了。
眼看快要到了陽寧街,他突然看到對麵有一騎人飛快地朝這邊奔了過來,不禁勒住韁繩往前緩行了兩步。等到那人近了,由於天色還未完全暗下來,他便認出那人仿佛是楊進周,一愣之下便叫了一聲。
“是楊大哥麽?”
對麵那人聞言勒馬,又徐徐策馬走了過來,逮到了光亮底下,果然是楊進周。見陳衍隻有獨自一個,他便訝異地問道:“陳小弟一個人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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