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是齊夢鬆教授的文學課。

在江雲宣去到教室當中的時候, 往日會因為齊夢鬆教授的威嚴而安安靜靜準備問題的教室,今天卻異常熱鬧。

——準確地說,熱鬧的不隻有文學院的教室, 而是所以文學相關專業,以至於一整個首都大學。

而原因, 當然是昨日便已經全部確定下來了的靈文大賽的名額。

“我們文學院的名額已經確定是梁學長了是嗎?太好了!”

“真希望這五十個被確定的名額當中也有我一個啊, 可惜, 隻能等到大賽正式開始之後才能嚐試能不能挑戰成功了。”

“上一屆邀請的靈文大師, 不知道這一次還能不能出現呢?不過距離上一屆已經是五十年前了,這五十年中也出現了不少其他的靈文大師,真是期待啊。”

“其實不論比賽開始之後情況怎麽樣,就隻是比賽開始之前的一年文學訓練,就足夠令人羨慕的了!”

江雲宣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有關於靈文大賽的事情,之前倒是已經有過一節課專門有老師帶學生來了解。靈文大賽這一個舉國歡騰的賽事,之所以要五十年舉辦一屆,其實就是為了給文學以發展的時間。

因為靈文大賽的主角,可絕對不是不僅僅是那些在五十年當中湧現的優秀作者,更是那些優秀的故事。

而故事,需要生長的空間。

正式的靈文大賽其實要一年之後才正式開始, 到時候才是真正的全民盛會;隻不過在那之前,也依然需要有賽前的準備——

那便是這五十個名額。

已經被確定直接參賽的五十個名額, 都是從各個方麵選拔出的優勝者;比如從學校、星網賽事、或者文學網站,絕對能夠代表文學領域的新的力量。

不過這五十個名額都是五十歲以下的公民;現如今的人類平均壽命在兩百八十歲以上,因而在這五十和名額之外,真正的文學大師還多不勝舉。

所以不僅僅是五十名已經確定的入選人期待著這一場盛會;所有敬仰著文學的, 都在等候著盛會開始的一天。

齊教授在上課的前一分鍾準時進入了教室。

可能是因為才做了美容沒多久的原因, 齊教授整個人都顯得精神不錯;隻不過在走到講台上之後, 說出的話依然不是那麽動聽:

“那個,我的助教呢?坐在下麵幹什麽?上來講課。”

江雲宣:“……”

這一節課主要是針對前幾天布置的作業,也就是每個人都要寫一個以普通人為主角的短篇小說。可是江雲宣在此之前並沒有看過其他同學的作業,走上去之後一時間倒是並不知道要怎樣講。

不過有一篇作業是所有人都看過的。

便是他所上交的那一份作業,名字叫做《樂園》。

齊教授已經在旁邊舒舒服服地坐下來,胳膊旁邊還放了一杯泡好的茶水,悠閑得不行。

見對方真的沒有一點要開口的意思了,江雲宣隻好開始說道:“那麽,我就先說一說我自己的思路,拋磚引玉,之後各位同學也可以暢所欲言。”

“當然,隻是一些淺顯的看法,畢竟我始終認為,文學並沒有固定的形態,每個人對於自己的文學,自己的故事,都會有屬於自己的獨特感受。”

“就像是,每個人所認為的‘普通人’,實際上聚集在一起,不正是人間百態。”

那個名字叫做《樂園》的文檔被投影出來,出現在教室上方。

“故事的內容和發展,都隻是外在的形態;而真正的文學的核心,必定在於文字當中的情感和表達。這是無法用表象所尋找,隻能夠通過閱讀體會的。”

“然而文學,究竟是什麽呢?”

“每個人都有你們自己的答案,隻不過我自己的答案,已經在這個故事當中了——我的文學,是在人身體之外的、甚至是物質之外的,自由的心靈樂園。”

*

教室當中討論的聲音很是熱切。

旁邊的齊教授很懂得分享,主動將自己的茶水分給了江雲宣一小杯。江雲宣道了謝,也坐在講台之後輕抿了一口。

隨後便聽見一旁舒舒服服坐在折疊躺椅上的齊教授不知道是在感慨還是什麽,突然說道:

“說得不錯,文字是有靈魂的,是吧?唔,我也相信如此。”

江雲宣道:“嗯……是的。”

齊教授道:“既然文字有靈魂,那麽出自每一個人筆下的文字,肯定是都帶有作者本人的特點的,對吧?——或多或少。”

江雲宣感覺齊教授的話似乎有些奇怪,“唔……是吧?”

齊教授:“看過‘阿普蘇’的小說嗎?”

江雲宣瞬間正襟危坐起來。

他總算知道是為什麽奇怪了……“青宣”和“阿普蘇”這兩個馬甲下的作品,風格和敘述都很迥異,“青宣”的筆名下是有著較長篇幅、世界設定比較完善的故事,更加偏向於網文的“爽”;而他在“阿普蘇”這個筆名下發布的小說,都並非是幾年前的存稿,而是最近創作的故事,故事內容都是靈感一現,新奇感較重,因而“青宣”和“阿普蘇”這兩個筆名之間似乎明沒有太多聯係。

但是——在交作業的時候,江雲宣可並沒有改變自己文字的風格。

《樂園》也是屬於靈感一現,在寫作的時候,也明沒有刻意轉變寫作方式,所以……齊教授現在,是懷疑他的身份了?

“當然……看過,上一次講課的內容,就正是阿普蘇的《伊努瑪》,不是麽?”

齊教授點點頭,“沒錯,你的這篇作業,倒是和阿普蘇所寫的故事之間,有些奇怪的感覺,就像是……”

江雲宣小心翼翼:“您是懷疑,我和阿普蘇是同一個人?”

沒有想到齊教授卻用一種嫌棄的目光扭頭上下打量了江雲宣一眼,說道:

“你在做什麽美夢?你怎麽可能是阿普蘇。”

江雲宣:“……啊?”

齊教授兩手拖著自己臉頰,明明是一個老頭子,偏偏做出一副少女思春的樣子,讓江雲宣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網友都猜測阿普蘇是個年輕人,哼,簡直沒有見識,要我說,阿普蘇肯定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至少要兩百、不,兩百五十歲,才能配得上這樣的從文字當中流露出來的有趣又自由的靈魂。他的文字就像是新鳥一樣,翱翔在天空,通過文字牽引讀者的思緒和想象,這是一種怎樣的掌控文字的能力?這就叫做——對,返璞歸真!哼,我怎麽可能會覺得你是阿普蘇,剛剛隻是想說你學習阿普蘇的思路小有成果、之後還要繼續努力罷了。”

江雲宣:“……”

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這位齊教授究竟是想要誇他還是罵他。

不過對方並沒有猜出他的馬甲這件事,總的來說還是一件好事。江雲宣隻好說道:

“是的齊教授,我會繼續鑽研阿普蘇的小說,繼續同他學習的。”

齊教授糾正他:“是‘阿普蘇老師’。”

江雲宣:“……好,阿普蘇老師。”

*

下課之後,江雲宣走出教室才發現,今日的校園簡直熱鬧極了。

——並不隻是因為對於靈文大賽的熱切討論而變得熱鬧,而是因為……首都大學的上空,那個踩在飛劍上瀟灑帥氣地一圈圈飛個不停的人影。

江雲宣站在走廊上仰頭看去,感覺頭又要開始疼起來了。

那個人當然正是顧大通。

因為對方要以契靈的身份入學的原因,江雲宣在把對方送走之前,特意囑咐了在校園內學習的這段時間要讓靈紋顯露出來。在除了“坐而論道”之外的事情上麵,顧大通總是意外地很聽話,因此現在出現在空中的顧大通額頭上正頂著一個古樸好看的紋路。

隻不過等到對方飛得稍低一點,江雲宣才終於看清楚,那個站在飛劍上麵的人,與他額頭上古樸的紋路相匹配的……竟然是一件粉紅色帶著蕾絲的……蓬蓬裙???

那兩條健壯的長腿被包裹在白色的絲襪當中,粉紅色蓬蓬裙,掃把頭,讓站在走廊上看見這一切的江雲宣一度有險些要窒息而死。

這究竟……是個什麽見鬼的打扮?

係統在他腦袋裏真誠的建議:

【宿主,要不,這個家夥,就扔了吧?因為賣掉的話,可能會滯銷哦。】

江雲宣接受了係統的建議:“我也這麽覺得。”

學校當中已經下課的同學都在不住往天空上張望,站在飛劍上的顧大通已經飛完了一圈,穩穩停在半空,視線掃了一圈,說道:

“下一個誰要來?”

一個聲音從下方的人群中響起,那人正慌慌張張地爬上自己的懸浮車,一邊喊道:

“我我我!下一個該輪到我了!哼,我這是光傘公司新出的懸浮車,我就不信你這個奇怪的飛行器,能比我的懸浮車更快!”

江雲宣聽見旁邊同樣正在看好戲的同學正在討論:

“那個契靈先生的飛行器具究竟是什麽?看起來好神奇!”

“那好像是一把劍吧?好酷!”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