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聽聽。”軒轅陵神色平靜地看著他,隻是墨色的眸子中有著隱忍的怒氣。

他答應讓陌塵接近阿玉,自然不是想要將阿玉拱手送人,而是想要借機會徹底斷了他們二人的覺魂契約——以他帝階巔峰的修為,想要抹除他人覺魂契約,顯然不可能。

畢竟,這陌塵乃是鬼帝。

不過,若是讓楚奚修煉到皇階,就有幾分可能。

所以,他們才會商量出這個辦法。

否則,以陌塵對阿玉這般的算計,他早就動手將他踢出羅生天了,又豈會容忍他繼續像個臭蟲一般,繞在身邊。

陌塵長呼了一口氣,道:“那赤衣人,是昔日天心鬼帝的父親,他一手養出了天心,就連之前墨淵地宮裏麵的那九個鬼皇,也是他的手筆。”

“帝君這是何意?”楚奚聽不大懂了,天心鬼帝的事情,他自然是有所耳聞,了解了一些,隻是,天心怎麽會有父親?

按照鬼族的說法,鬼族大都是鬼氣凝成肉身,所化的修士。

陌塵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俊美的麵容上倒是看不出什麽,他揮了揮衣袖,示意這四人坐下,道:“天心跟其他的鬼族不一樣,她是鬼祖和人族所生,所以才會既能夠覺醒覺魂之力,又能像你們人族修士一般,覺醒靈魂之力,也就是雙魂之體。”

“鬼族真的有鬼祖?”張安雲震驚地看向陌塵。

鬼祖,人族向來以為是被祖星承認的鬼族帝階強者,如今聽來,分明是另有說法了。

陌塵倒也沒不耐煩,坐在玉石桌前,拂袖弄了一壺靈茶出來,招待幾人:“鬼祖當然不是你們想的那麽簡單了,在墨淵島,雖然我和天心都被祖星承認過,但那祖星,依舊是被人控製的。”

軒轅陵微微皺眉。

“祖星,是鬼祖的東西。”

“那,那個赤衣人就是鬼祖?”顧天嬌眯了眯眼,聲音冷了幾分。

“不錯,”陌塵點了點頭。

在這羅生天世界,其實原本是沒有鬼族的,隻是當年大千世界的兩位大能打鬥,其中一個乃是魔族中人。那位大魔隕落之後,其肉身勾動了地濁之氣,形成了墨淵島。

而在血淵深處,則有一處通道,聯通了這個小千世界和魔族。

後來,魔族的一個叛徒偷盜了魔族重寶,逃出魔界,進入墨淵島,修煉鬼族功法,成就鬼祖之身——也就是赤衣人,鴻鈞。

可惜,但凡是大千世界的修士,進入小千世界,修為會被天道限製,甚至被死死盯住。鴻鈞無法在這羅生天掀起大波瀾,但心中又不甘,時時刻刻想要奪得力量回到魔界複仇。

因此,便用他偷盜的東西,勾了一個人族女修士,令其懷孕,生下了天心。

小千世界,都有界玉。隻要掌控羅生天,就能夠得到界玉。

天心在其父親鴻鈞的驅使下,當然她本身也有著強大的野心,因此,才會屢次侵犯人族大陸。其目的就是掌控羅生天,尋找界玉,從血淵回去。

隻是,鴻鈞沒有想到的是,他和人族女子生下了天心——天心是半人半魔之體,雙魂覺醒,如果潛心修煉,很有可能早已經飛升到大千世界了。但她挑起戰亂,又無法拋卻男女之情,最後竟死在了人族手中。

鴻鈞十分憤怒,但又無法親自出手,隻能再造九個傀儡。

這九人跟著血泗,倒是成長得十分迅速,隻是靈智終究不是太高。他和血泗大戰之後,血泗鬼帝隱匿了幾十萬年,這九個家夥就另外追隨他人。

前前後後倒是換了好幾任主人。

五萬年前,好不容易觸摸到鬼皇的邊緣,結果卻被當時的鬼族公主,吸納了他們幾乎全部修為,蟄伏數萬載。

而這期間,鴻鈞因為被他鎮壓在鎮魔山,一直試圖衝破鎮魔山的結界。至於對方何時衝破,還跑到虛空之海,掌控了虛空潮汐興風作浪之事,他倒是不大清楚了。

“陌塵鬼帝,這些事,你是怎麽知道的?”顧天嬌有些懷疑。

修士聯盟派了人在墨淵島的。這件事在墨淵島的鬼族之中根本沒有任何風聲,就算陌塵是鬼帝,可是幾十萬年前,他估計修為也不高,怎麽會知道這麽多的事情。

而且,顧天嬌最不解的是,在虛空之海,陌塵分明是敵不過那赤衣人。為何又要鋌而走險,還不惜拖上這麽多人,甚至是師嫂的性命,也要引出赤衣人。

陌塵微微正色,對這些事情並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而是有所隱瞞,關於魔族的事情根本沒有吐露半點,淡淡道:“我是如何知道的就不勞煩顧盟主費心了。”

楚奚倒是心中一鬆,他很快就想通了一些事情——如果那天心鬼帝真的是什麽鬼祖鴻鈞跟人族所生,那就是說,鬼族確實是有秘法或者特殊靈玉來讓鬼帝孕育子嗣的。

說不定,不久後,這軒轅師侄和阿玉二人就有好消息了。

顧天嬌還是不太相信,道:“你引出赤衣人,是想做什麽?”

陌塵掃了她一眼,半真半假道:“祖星是屬於他的東西,雖然這玩意兒表麵上認我為主,實際上還是鴻鈞的東西。祖星可不是什麽省油燈,它能夠吸納新鬼祖的力量,供給鴻鈞修煉,而且這種羈絆一旦形成,就是無法斬斷的。”

這也是鴻鈞用來吸取力量的一種辦法。

著實有些陰損。

“那你?”顧天嬌略帶探尋地看向陌塵,有點震驚。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他的力量豈不是被鴻鈞吸收了。之前鴻鈞受了傷,但如果有陌塵的力量作為補給,很快就能恢複起來,萬一他再喪心病狂地控製虛空潮汐,帶給羅生天修士災難,要如何是好?

“本君自然沒事。”陌塵一臉高傲,又嫌棄地道:“那祖星,現在是本君的東西。”

他早就知道這些,所以當年將鴻鈞鎮壓在鎮魔山之後,被血泗鬼帝和前修士聯盟盟主的父親,也就是上上一任修士聯盟盟主潯帝二人聯手設計,一時不查,困在了陣法中幾十萬年。

好在他精通時間之力,魂力能夠離開陣法。

這才發現了溫如玉,借她之身,衝破了陣法,逃出那鬼地方。之後明裏暗裏查了一番,發現對方藏進了虛空之海。

而引鴻鈞出來,這件事也是他本來就計劃好的。溫如玉拒絕做鬼祖,讓他有些措手不及,本來他是要用她做“誘餌”,然後再次鎮壓鴻鈞。

結果被拒絕了,隻能硬著頭皮上,以身犯險。

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實力,險些害了那小丫頭,不過若真的遇上情況,就算是拚得覺魂潰散,他也會保住她,不讓她出事的。

……

“不可能吧,鬼族什麽靈玉能助懷孕?有這種靈玉,還不早被人搶破頭了,師兄,你確定他真的有?”顧天嬌還是不想相信,可是又忍不住想相信。

若陌塵真的有那樣的靈玉……

軒轅陵看著他們震驚激動的樣子,微一沉吟,便把當初溫如玉的話告訴了他們:“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至於陌塵手中的是何種靈玉,軒轅陵心中有些猜測,不過因為沒有真的見到,他並沒有將自己的猜測說出口。

“若不是軒轅師侄你篤定,咱們差點就著了他的道了!”楚奚看著軒轅陵,忍不住輕哼一聲,再看向墨淵島的方向,眸光銳利無比:“該死的陌塵,果然狡猾。”

此時他們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若不是軒轅陵堅持,恐怕這子息玉他根本不會拿出來。

“師父,不知道是什麽靈玉能讓他這樣自信!”張安雲好奇道。

軒轅陵沒有作聲。

“若他真的有靈玉,師嫂應該很快就能懷孕了。”顧天嬌歡喜道,目光快速地在軒轅陵臉上掃了一眼,等阿煊凝出肉身,就當舅舅了……

正常懷孕,以師兄師嫂他們的修為,或許幾千年,上萬年也難以實現。

不過,陌塵鬼帝將這靈玉貢獻出來,一切就容易了許多。

“顧師侄,你們說,若是真有靈玉,這樣的靈玉,那陌塵鬼帝身上會有多少?”楚奚微眯了眸,輕撫著下巴喃喃道,目光忍不住飄到軒轅陵的身上,若是多幾個,說不定就能跟阿玉結成兒女親家了。

“一枚就很難得了。”軒轅陵道。

軒轅陵負手而立,金色的陽光灑落在他的身上,他整個人都籠罩在柔和的光暈之中,顯得更加的俊逸挺拔。

眾人心中的想法,他豈會不明白?

對於修士而言,一個子嗣,顯然是太過顯眼,容易招惹麻煩,尤其是他和阿玉修為不差,在羅生天已經是頂級強者之列,若是有人針對……

當破虜第二天再入墨淵地宮裏,發現整個墨淵地宮再度籠罩在了一股讓人心驚膽顫的低氣壓中,不由得錯愣。

不過一個晚上,怎麽又變天了?

“……”他將狐疑的目光落在殺荊踏夢的身上。

殺荊踏夢也是一臉的茫然。

昨天軒轅陵一行人來,幾人雖然打得激烈,卻沒有絲毫力量外泄,就是離著陌塵最近的殺荊踏夢,也沒有察覺到絲毫的異樣,唯有這一處附近充斥的狼藉,讓他們暗暗猜測這裏或許曾有一場激動的打鬥。

當然,也不排除帝君大人心情不爽,自個兒動手砸的。

帝君大人從昨天到今日,一直未睡,一直陰著張臉,神色森冷。

別說旁敲側擊了,殺荊和踏夢話都不敢多說一句,就怕自己不小心說錯了話,觸了黴頭,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他們可不想惹惱帝君大人。

破虜悄無聲息的來,又悄無聲息的走了。

以整個墨淵地宮中此時壓抑的氣氛,他覺得自己要說的事情,其實沒有那麽急,完全可以緩緩再說的,最好等弄清楚帝君大人為什麽心情不好再說最好。

“這羅生天有天道限製,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這顆一轉子息玉。沒想到最終卻不能是我的,不拿出去,隻怕是千年萬年也難以陪在小丫頭身邊了……”

陌塵站在墨淵宮中,在他麵前華貴的案幾上,放著一枚碧綠色的靈玉。靈玉不過巴掌大小,通體晶瑩剔透,有一股神秘的氣息在上麵流倘,散發著瑩瑩的光芒。

他一動不動的盯著那顆靈玉,臉上難掩鬱悶,良久之後,他伸手將靈玉拿在手中,反複看了看,歎息低喃,神色明暗不定,似乎是難以取舍。

“果然是一轉子息玉,沒想到在羅生天,陌塵竟然連這種大千世界的靈玉都弄到手了,不愧是……”一道魂力悄無聲息的退出墨淵地宮。

不多久,陌塵主動找上了軒轅陵,將靈玉交到了軒轅陵手上,軒轅陵含笑收了,臉上的神色絲毫不意外的樣子,陌塵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奈何軒轅陵修為極高,他即使百般不願,也隻能交給他。

更何況軒轅陵對他手中的東西,顯然早就有數了,不交給軒轅陵,白白得罪了這人,對他以後也沒好處——這人在寒星域,可是一大煞星。

溫如玉對軒轅陵的感情依賴,陌塵自然清楚明白。

當然,將一轉子息玉交給軒轅陵,也不隻是因為軒轅陵修為強大,一轉子息玉用過必定能夠孕育孩子,但小丫頭眼下並不知曉這些,也不知道這子息玉的存在。

他倒要看看,軒轅陵會如何做,若是他瞞著小丫頭,偷偷使用,嗬嗬……以小丫頭的性格,說不定會怨上他!

陌塵暗暗笑了笑,看著軒轅陵那張俊顏,鬱悶的心情突然就好了不少。

夜幕降臨。

落霞島,依舊如畫一般,坐落在碧藍色的海域中。

溫如玉正在屋內埋頭畫畫,外衫都褪去了,隻著飄逸單薄的煙青色錦裙,手上的衣袖抿了幾抿,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在煙青色衣衫的襯托下,更顯得細若凝脂。

案幾上鋪著一張雪白的大紙。

軒轅陵走了過去,輕瞄了一眼畫上。

一張紙上已經畫了近一半,全部都是他,軒轅陵看了便忍不住想笑。

他的笑聲雖輕,還是被溫如玉察覺到了。

溫如玉抬起頭來,原本抿著的唇扯了扯,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將手上的畫筆一扔,拋入筆筒之中,眨眼道:“你笑什麽,我畫得不好?”

軒轅陵摸了摸她的頭發,烏黑的青絲似絲綢一般,順滑無比,又帶著淡淡的清香,讓人不忍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