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月最終還是無法勸服她,隻得無奈應下。有自己出手幫助,至少還放心些,若讓她一人在皓辰皇宮中行動,萬一出了岔子,他還有何顏麵去見尊上!

在聽聞溫如玉準備以“毒蘿”來作為取玉的先手,臨月思慮了片刻,道:“辰皇素來很少飲茶,而是喜歡濁酒,若將毒蘿投入酒壺侵染片刻,藥力會很好發揮。”

酒色酒色,好女.色,自然也喜酒。

“濁酒?”溫如玉對軒轅陵的這位父皇愈發有了幾分好奇。

但凡修煉之人,飲的大都是靈酒,就算那些飲不起靈酒的,也不會去飲什麽濁酒。要知道,此物乃是最劣等的酒,酒液渾濁中帶著一股泥土的味道,酒性狂烈飲之即迷,是平民中的貧民都不會碰的。

故而濁酒一般常用於平民拜祭。

一個帝國皇帝,喝濁酒,無人相信。

不過,這不關她的事,她現在要做的,是如何能把鳳玉取來。

“辰皇平時喝濁酒有無時辰上的規律?”溫如玉想了想問道。

“近一年來每次來過飛燕宮,回去必召美人,狂歌痛飲,直至醉倒。”臨月回道。

這在皓辰皇宮,算不得什麽稀奇,連臨月這個請來的煉玉師都有耳聞。

溫如玉聞言,眸光一動,心中瞬間有了主意。

“好了,趕緊到飛燕宮,為燕貴妃娘娘診治煉玉。”桌上靈茶一口未沾,溫如玉望了臨月一眼,淡淡催促道。

“是,”臨月頭有點大,但是真的無可奈何。

兩人自水榭而出,掠過秀水湖麵,落在了湖畔邊,而後順著宮路向飛燕宮方向走去。兩人步履輕緩,很快就到了溫如玉之前碰到藍衣宮人的那個地方。

藍衣宮人一直守在原地。

見這個滇紅宮服、長得有些……奇怪的小宮女居然毫發無損地回來了,還請出了端木公子,還略有些奇怪——按照飛燕宮其他人的話說,這位端木公子可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這次,是沒拿這個小宮女試玉,還是這一回的靈玉不會整到人。

不過,也隻是一瞬,藍衣宮人就回過神來,躬身笑嗬嗬道:“端木公子,請。”

燕貴妃娘娘發了病,都沉睡了六七個時辰了,要是請端木公子浪費太多時辰,別說娘娘醒來會不會發怒責怪,怕是皇上也不會輕饒了自己。

飛燕宮,取燕貴妃姓氏中之“燕”字。

這處坐落在青霞樹叢中的宮殿,十分美麗,宮裏的宮女各個容顏俏麗,發髻高聳峨眉如雲,身佩香玉,行動時如弱柳扶風,帶來陣陣香風。

“琥珀裝腰佩,龍香入香巾。隻應飛燕是前身。共看剝蔥纖手,舞凝神。柳絮風前轉,梅花雪裏春。鴛鴦翡翠兩爭新。但得郎君一顧,勝玉珍。”

飛燕宮這個名字,反倒讓溫如玉想起了這首詞,以及約多年前的一個氏族。

溫如玉剛跟著臨月一起進去,那藍衣宮人暗暗瞪了她一眼,拉住了她,低聲嗬斥道:“哎,你這小宮女怎麽回事,這飛燕宮豈是你能進的!你不是說了要去什麽子初宮辦差嗎,趕緊去。”

飛燕宮,除了皇上及其身邊的人,還有像端木公子這樣的來為娘娘治療的煉玉師,其他宮人是從不放進來。自從打端木公子口中得知,燕貴妃娘娘便立下了規矩,誰若敢擅自放人進來,受一百勾火鞭!

就算飛燕宮的宮人大都是天階、君階修為,但要這一百勾火鞭,承受起來卻是極其痛的!不僅皮開肉綻,而是這皮肉被鞭子直接燒灼成黑,沒有生肌玉是不可能恢複。

那些行刑的人,下手不知輕重且隨意,可不管哪裏是臉、哪裏是背。毀了相,就徹底在這宮裏待不下去了!

因此,平時都是看守森嚴。

因為娘娘昏睡,飛燕宮裏來了皇上,又請來了端木公子,倒差點讓這女子“蒙混”過去了。

溫如玉步履一頓,視線落在那隻握住自己左手手腕的手上,眼神一冷,顧及著自己此刻的宮女身份她沒有直接發怒,但渾身驟冷的氣息卻使得藍衣宮人不禁飛快地縮回了自己的手。

前麵,臨月回看,他並未看到藍衣宮人捉住溫如玉的那一幕,而是見藍衣宮人阻攔溫小姐,遂皺了皺眉,聲音清澈道:“這個小宮女懂點藥草靈植,正好在我煉玉的時候打下手,你們讓她進來吧。”

溫如玉適時地露出喜悅之色,又低下了頭。

而飛燕宮的人,已看清了她那平庸地有點醜的容貌,各個眼中充滿了鄙視,以眼神互相交流著。

“皇宮裏居然還有長得這麽醜的宮女?”

“端木公子看不上我們,卻偏偏對這個一個醜女照顧有加,難道他喜歡這種類型的女子?”

“完了,萬一燕貴妃娘娘醒來知道了這件事,說不定咱們都得挨罵。”

這宮裏,不僅辰皇軒轅泓一個喜好長相俊秀、美麗的,飛燕宮的燕貴妃亦是如此。她進宮之後,便成了燕貴妃,這十九年來,飛燕宮的宮人論相貌,六宮是絕對沒有哪個可以與之媲美的。

就連上個月新進的一批美人,其中大多都不及。

不過,縱然飛燕宮美貌女子甚多,但辰皇軒轅泓卻從未對飛燕宮除了燕貴妃以外的女子多看一眼。仿佛這裏的宮女,與外麵粗糙的侍衛沒什麽兩樣。

而這在其他宮殿的娘娘們看來,就是燕貴妃故意炫耀自己的恩寵一樣。

對於宮人來說,放了一個長相醜陋的宮女進來,跟聞到了惡臭之味一樣。感覺連這裏的靈氣都給汙染了。

宮殿盤嶼,樓觀飛驚;香風陣陣,猶如仙境。

溫如玉跟著臨月進了燕貴妃的寢宮,一抬眼就一個身著紫黑錦袍,容貌俊美,容貌與軒轅陵有著五六分相像的男人。男人薄唇微抿,看得出已極不耐煩,隻是眉眼、麵上卻帶了七分寵溺和三分悲傷。

當看到他頭上的那個紫玉髓玉冠,溫如玉就知道此人是辰皇無疑了。

因軒轅泓容貌與軒轅陵很像,不,應該是軒轅陵長得很像他的父皇。溫如玉雖聽了那麽多關於他的荒唐事,甚至知道他休棄罷黜了軒轅陵的母後,還有好女.色,殘暴等名聲,她卻出奇地對對方生不出絲毫抵觸或討厭。

軒轅泓察覺到有人在窺探自己,就回望過去,見臨月終於悠然走進來,身邊還跟著個低眉順眼、身形窈窕的小宮女,不由得挑了挑眉。

滇紅宮服,在飛燕宮這樣的宮女是粗使婢女,別說是進燕月寢宮,就算是出來露個臉,都沒有資格。所以這個小宮女,是端木臨月帶來的?

“……”有意思,軒轅泓眼眸中閃過一絲玩味。

而臨月則帶著溫如玉行禮:“臨月見過皇上。”

溫如玉則不出一句,隻“乖乖”站在臨月身旁,偶爾抬頭不動聲色地看這寢宮內的陳設之類,她盡量冷靜讓自己不去看辰皇身上是否佩戴鳳玉,隻是視線還是落在了他腰間的流蘇佩玉上。

鳳玉,是鳳玉!

“治好她。”軒轅泓擺了擺手,淡淡道。視線再次落在殿內的滇紅宮服、低著頭的小宮女身上,眯了眯眼,狀似隨意地問道:“你是哪個宮的?”

皇宮內,這麽大膽的小宮女不多。

“子初宮,”溫如玉聲音如蚊低低回答道。藍衣宮人就在殿門口守著,裏麵說的話,就算聲音再小,也能聽到。

如果她說個不一樣的,雖對方可能礙於臨月的煉玉師身份不敢戳穿她,但萬一對方一個不清醒,就遭了。皓辰皇宮這麽多,但願辰皇不知道吧。

子初宮……

聽聞這三個字,軒轅泓麵色微微一變,隻是刹那間,又恢複如常,看向溫如玉的雙眸漸漸幽深起來。

前麵臨月正在給燕貴妃診察。雖然知道是六品夏枯毒玉,但每次發病都會有些許的不同,如何煉製出最合適的藥玉才是一個煉玉師應該苦心鑽研的。

臨月聽到溫如玉說到“子初宮”,麵色一滯,手下用來隔物阻止他與燕貴妃有直接的肌.膚接觸的柔順絲緞帕子一滑,掉落到了地上。

“呀,端木公子,”美貌的藍衣大宮女見此,忙俯身撿起來,又換了一個幹淨的帕子。

臨月一邊診治一邊無奈,他倒不曾想到溫小姐隨便一說,就說出了這麽一個特殊的宮殿。

子初宮,尊上五歲後居住了近十年的宮殿。

子初,一日之初始,取這樣一個宮殿名,自然是寄托了曾經的辰皇和白後的期望。但後來……

算起來,自尊上入淏星宗之後,已快二十年沒有回過皓辰皇宮,那子初宮又是否還是尊上記憶中的樣子。

臨月知道溫小姐這一句,必已引起了辰皇的懷疑,剛想說話,卻聽得溫小姐以魂力傳音問道:“這子初宮,有什麽來頭?”

剛剛軒轅泓的氣息變化雖弱,但她是個尊階禦靈師,感知力敏銳,怎會覺察不出來。她剛才甚至隱隱覺得,對方的氣息那一瞬間竟有些難言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