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堂上氣氛猛地一滯。
喜婆慌亂不已,忙阻止道:“不可,新娘子快將蓋頭遮回去,大喜之日,未經新郎親自摘取,擅自取下乃是大大的不吉利。”
糟糕,這溫家大小姐怎麽會突然發現。若是打斷了這樁事,她到手的好處不僅要還回去,連性命都不保。
溫如玉沒有理會喜婆,看向一旁的身著紅色喜袍,容顏俊郎,卻坐著輪椅的男子,挑眉道:“成親之事,乃是大事,弄錯了對象,豈不是天大的笑話了,你說對吧,七皇子?”
“大,小姐。”流風和流雲已經呆愣了,半天反應不過來。這不是溫家大小姐麽。
他家皇子妃,換人了?
南宮宸臉色微沉,薄唇抿起,看不出情緒,半晌後,凝聲道:“去三皇子府,問問情況。”
喜婆急得頭上汗珠子都出來了,脂粉味混著汗味,發出奇異的味道:“不可啊,拜堂是有時間了,誤了吉時,可怎麽好?”
溫如玉瞥了她一眼,淡淡說道:“誤了吉時,以後還有無數個吉時,若是拜錯了堂,就改不了了。”
那眼神中帶著洞悉,還有冰冷,讓喜婆頓時渾身一顫。
“這,這……”
堂上眾人呆立,到了這會兒,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溫國公府的兩個女兒各嫁兩個皇子,卻上錯了花轎。
溫如玉找了一個椅子,隨意坐下,目光在這個喜堂上環視了一周。喜堂布置得很用心,所有的器物都綁著大紅的喜綢,杯盞也大都是金銀所製。
唯一欠缺的,就是客人了。
父母之位,是空的。
賓客也寥寥無幾,觀禮的人,似乎大都是七皇子府的人。
南宮宸的目光若有若無地落在她的身上,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半個時辰後,前去問話的人跑著進來了:“稟告主子,三皇子府,已經拜了堂,親事已定。知曉這件事後,讓屬下告訴主子,既然已經錯了,不如將錯就錯,成就兩段姻緣。”
溫如玉聽著這話,諷刺一笑。
原來這場換親之事中,不僅有三夫人的手筆,三皇子南宮昊也參與其中——真是可笑,他若不願娶,又何必應下婚事,她縱使聲名不佳,又不是沒人要的。
溫如玉心中激起淡淡的火氣,看著南宮宸,輕笑道:“不知七皇子,可否願意將錯就錯?”
言下之意,便是她已經默許了。
喜婆登時一喜,忙說道:“七皇子殿下,溫家大小姐長相出眾,天資聰穎,與二小姐又是姐妹。宗室的玉蝶尚未記錄,臨時換親,也無人怪罪。”
“你倒知道的多。”南宮宸聲音冷淡。
喜婆心裏擔驚受怕,不知該如何反應。
她是宮裏派來的人,也知道皇室子弟成親的流程,定親、成親,婚後第二日入宮拜見長輩,同時將玉蝶信息提交給宗室。
堂外的風打著旋兒吹進裏麵,紅色綢布輕輕揚起,顯得有幾分寥落。明明是喜事,卻讓人高興不起來。
至少在場之人,十之八九都對此事十分抗拒。
南宮宸神色淡淡,似乎有些疲憊,話音一轉道:“拜堂吧,莫誤了時。”
“……是是是。”喜婆麵上一愣,反應過來後,忙指著溫如玉道:“新娘子,還不快將蓋頭蓋上,拜堂了。”
溫如玉無奈地笑了笑,將蓋頭再次蓋上,一拜天地,二拜君親,三拜妻君。
完成了這荒唐的親事,她被送往新房。獨自一人靜坐了數個時辰,外麵天色也黑了,喜燭發出噗嗤的聲音,紅淚滴滴如血。
“吱呀”一聲,門從外麵打開。
輪椅滾動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時分顯得格外清晰。
喜婆目的達成,這會兒眉開眼笑,歡歡喜喜地說道:“七皇子殿下,請您用玉杵挑下新娘的蓋頭。”
蓋頭被掀開,入眼之處盡是一片紅色。
喜婆端著白玉酒盞,說道:“喝交杯酒,願七皇子殿下,皇子妃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一番繁複的禮儀過後,喜婆才樂嗬嗬地出了門。
溫如玉麵色不佳,看著同樣毫無表情的南宮宸,不知為何有幾分好笑:“好了,你被溫如夢母女嫌棄,我也被南宮昊嫌棄,咱們兩人還算是相配。”
南宮宸坐在輪椅上,眸子黑沉,不置可否,心裏卻有些好笑。
溫如玉想起那五百兩,她問道:“七皇子殿下,我成了你的皇子妃,救了你的場,不知這以後有沒有什麽報酬?”
“南宮宸。”
“什麽?”溫如玉微愣,眨了眨眼睛。
“以後叫我宸,或者夫君都可以。”他深邃的眼眸緊緊盯著她,聲音低沉而好聽,像是絕世古琴彈奏出的一曲樂章一般。
溫如玉不知為何,臉有點泛紅,輕咳一聲道:“這樣,不太好。今日拜堂,本是情勢所迫,日後若你有了心悅的女子,讓她叫你夫君才是。”
“你也嫌棄我……”南宮宸手握在輪椅扶手上,有些用力,手背上青筋分明,麵色暗淡:“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殘廢,配不上你?”
溫如玉直覺這其中有些什麽不對,但言語中傷了他,確實是自己做錯了,解釋道:“怎麽會,隻要你不嫌棄我名聲不佳便是,我有什麽資格嫌棄你。”
原主自小很少出府,卻得了許多惡名,皋城眾人皆知。
世上不會修煉的人那麽多,她能被傳成那般,與其他人的故意宣揚,推波助瀾分不開關係。
南宮宸:“嗯。”
外麵酒宴已經停了,紅燭也燃了一半,溫如玉挺著沉重的脖頸,見南宮宸毫無退出去的意思,終於忍不住說道:“南宮宸,你今夜在哪裏休息?”
雖說新婚之夜,男女應該住在一起。
這門親事就是一場意外,兩人毫無感情,睡在一張**多尷尬。
南宮宸淡淡說道:“你我已是夫妻,自當共枕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