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處,乃是一道道曆經萬年的礦山,山嶽之間,靈植稀少,幾乎看不到高大樹木的影子。
一座座正在開采的石山,像是被野獸啃過的草,又像是被刀削過、被劍刺過,禿矮而形狀怪異。密密麻麻的洞穴,如同一個個惡魔的眼睛,幽深可怖。
眼前的這些房屋不遠處,則是一排排簡陋的土坯房、石頭房,連門都沒有。
溫如玉眼底一酸,閉了閉眼,將那股酸楚壓了下去。
“暗一,你在這裏等著。”行至那些精致房屋不遠處,蕭瑾毫不客氣地吩咐道,隨意又對著溫如玉道:“你跟我來。”
兩人方走了幾步,就見有人出來了,一個褐色道袍的宗階老者,看到蕭瑾二人,尤其是手托爐鼎的“溫如玉”時,眼前一亮,拍著他的肩頭道:“孟瑾,你可算是帶人來了!”
蕭瑾自多年前來岷城,就化名為孟瑾。孟是他母親的姓氏。
“別動手動腳,弄髒了我的衣裳。”蕭瑾不客氣地將褐衣老者的大掌拍開,說道:“皇族人辦事,就是麻煩。選個煉玉師都得專門選三品的,我手底下的人把告示貼滿了整個岷城,五天了就來了這麽一個。人我帶來了,不管行不行你們都湊合著用吧。”
褐衣老者神色一正,旋即又笑道:“你堂堂孟魂宗選人的能力,我自然信得。”
整個岷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宗階魂師,修為高深莫測。數年前,翩翩公子世無雙,在這岷城可是聲名遠揚。
要說最轟轟烈烈的,莫過於城主家的掌上千金喬靈兒為嫁他不惜從深海挖出九枚極品玉髓,表露心跡。後來卻不了了之,岷城再沒了那喬靈兒的音訊。
在這之後,這孟瑾也嗜酒如命,不修邊幅,毫無昔日貴公子風采。岷城人人都說,是因為喬靈兒嫁給了他人,孟魂宗悔不當初,借酒澆愁。
褐衣老者自然不大信這樣的傳言,不過他對於小兒女之間的情情愛愛亦不感興趣,隻是當個樂子隨意聽聽。對這孟瑾,他還是相當欽佩了。
掌管岷城最大的奴隸行,每年血山礦的收成,是有一半以上的功勞歸結於他的。自他來之後,血山礦的奴隸質量提升了許多,再加上他那條“每隔半年,改換奴隸”的規矩,奴隸行送來的奴隸死亡率也減了不少。
近五年,似乎奴隸行送到血山礦的人,少有喪生之人,不多於十人。
可惜,岷城奴隸行的奴隸,隻占這裏的三分之一,從其他城送來的奴隸,依舊是不出半月,就都成了傷殘病弱,每天有幾十人喪身礦洞內外。
“嗯,”蕭瑾不再多說,皺了皺眉,道:“他叫溫宇,三品煉玉師,能力如何,你慢慢考較。奴隸行還有事,我走了。”
“孟魂宗慢走。”褐衣老者得了一個三品煉玉師,喜不自勝。
等送走了人,再回頭看向一直木訥不言的溫如玉時,笑道:“來這裏,不需要太過拘謹。溫宇,你是煉玉師,應該對玉石很懂吧,血山礦別的沒有,就玉石多。”
“哦。”溫如玉呆了呆,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前輩,不知溫宇該如何稱呼您?”
“我叫郭金,你叫我老郭,或者郭靈宗都行,別叫我前輩,你是三品煉玉師,看樣子應該是個魂君吧,老夫可當不起這句前輩。”褐衣老者擺了擺手道。
雖然宗階靈師看起來比君階禦靈師高了一階,但在蒼玉大陸,禦靈師向來比靈師要高一等的。
靈師可選擇的職業極少,大多數隻能淪為家族、宗門的馬前卒。而禦靈師,能夠馭獸,能夠煉玉,更能契約靈師為奴,再加上禦靈師數量稀少,相比之下更是高貴了不知一星半點。
“郭靈宗,我剛來,應該住在哪裏?平時又要做些什麽?”溫如玉語氣遲鈍地問道。
看著溫宇這麽一副有點愚笨的樣子,郭金不但不覺得礙眼討厭,反而十分喜歡:“你的任務,就是替那些傷殘、患病的奴隸治療。你隨老夫來,這裏共有十六間房屋,其中十二間,是我們這些守礦靈師的住處。另外四間,你隨便挑一間就行。”
溫如玉看著四間相差無幾的房屋,挑了邊上最偏僻的一個,回看著郭靈宗,憨笑道:“平時煉玉,習慣了僻靜處,這個屋子給我正好。”
“你選的倒是跟之前的幾個煉玉師一樣。”
郭金半點沒懷疑,還笑嗬嗬道:“唉,血山礦苦是苦了點,我們這些守礦靈師也一樣。但對於煉玉師來說,可是個好地方。除了玉髓外,這裏出產的玉石,完全可以隨便用。”
“真的嗎?”溫如玉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道:“讓郭靈宗見笑了,小人家裏貧寒,這煉玉的本事,全靠一點點自己摸索出來,平時沒見過這麽多玉石……”
“哈哈,”郭金長笑了幾聲,道:“不怪你,老夫四十年前剛來時,也完全被這裏的玉礦鎮服了。這血山礦裏,八種屬性的礦石、無屬性礦石兼具,且還深藏著玉髓,光是一天開采的礦石,就夠你我修煉一輩子了。”
“哦……”
“好了,你先進去看看房間,缺什麽跟我說。我去找楚閆靈宗,去把你煉玉的藥草什麽的取來。”
聽到楚閆二字,溫如玉眼中閃過一道暗芒,拱了拱手道:“謝郭靈宗了。”
“哈哈,不用言謝,你能來血山礦,老夫已經萬分感激了。這裏也沒有專門的廚娘,雖然你我都是君階不用進食,隻要吐納靈氣,但還勞煩你多多忍耐擔待。”
前幾任煉玉師,也都是受不了這裏苦惡的條件,幹不了一半年就跑了。
說實話,沒有煉玉師,不單單是那些奴隸們傷病沒得治,他們這些靈師們也同樣沒法子。
靈師來血山礦守礦,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夠直接使用這裏的玉石修煉。畢竟這裏的靈氣比之其他地界更加稀薄,沒有好處誰會願意一待幾十年、幾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