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話音落下,一身著黃色長袍,頭戴金玉冠,留著山羊胡,身材精瘦的男修步入。

看著來人,溫如玉與趙靜姿麵麵相覷,趙錦兒則客氣道:“賀蘭先生。”

這名姓賀蘭的男修下顎微抬,一副眼高於頂的模樣,看也不看趙錦兒,隻盯著桌上玉牌,再次問道:“方才說是誰要參加大賽?”

溫如玉眉毛微挑,覺得此人甚是無禮,不過看在趙靜姿麵子上還是回道:“正是在下,這位道友有何指教?”

賀蘭先生下顎依舊高抬,隻是眼珠微微下移,看到出聲的乃是一名女修,當即怒斥道:“一介女魂修竟妄想煉器成名,真是荒謬之極!你將煉器當做什麽,如此神聖的工藝,又豈是爾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女子能夠擺弄得來?枉我還以為是哪位高人,欲進來討教一番,沒想卻是大失所望!”

說著竟是拂袖而去。

溫如玉詫異,這人先是不請自來不過兩句話功夫又氣呼呼拂而去,自說自話的,到底是打哪來的“高人”啊?

趙靜姿麵上嬌羞著,眼裏卻也含了幾許莫名,倒是趙錦兒清了清嗓子,打圓場道:“這位賀蘭先生乃是我小陽星區煉器第一宗師金鴻靈君門下高徒,就在前幾日應邀為我族門客。先生為人耿直,說話直來直往,卻並無惡意,還請溫如玉道友莫怪。”

說著,她又行至趙靜姿身旁,“靜姿姐姐,我且先行一步,剩下的話,待姐姐回府再談。姐姐,交友還需慎重,妹妹告辭了。”

這最後一句,她乃是微微壓低了身之,在趙靜姿耳畔低語。

言畢,欠了欠身,看都不曾看溫如玉一眼,便擺足了氣勢離去。

雖說是低語,但修士五感靈敏,又怎麽會聽不見,這就像是刻意說給旁人聽一般,溫如玉眨了眨眼,目送二女離開,門關上後,方道:“你這妹妹說話總是這樣話裏藏針麽?明明對你不待見,卻偏要裝作姊妹情深。”

趙靜姿此時也恢複了常態,非半點也不介意的編排著自己族人,“不光是她,我們一家子女眷都差不多,說話喜歡繞來繞去,畢竟不帶著麵具在那座宅子裏隻有死路一條,就算大家都知根知底,麵子上卻也還是得假惺惺的維護。”

看她話中雖是帶著幾分無所謂的自嘲之意,但眼中還是流露出一抹掩飾不住的落寞,溫如玉便轉移話題道:“方才她說的事要不要緊?”

“也不是第一次了,我能處理,溫如玉不必擔心,”趙靜姿亦聽得出她關心之意,遂朝她露齒一笑道:“來,我們聊些其它的。”

之後,兩人都沒再提起此事,但有了這樣插曲,便如趙靜姿先前所言,多少掃了些興致,於是沒過多久兩人便提前散去。

溫如玉在分別前,告訴趙靜姿,自己要鑽研煉器造詣,準備閉關兩年。

趙靜姿聽完笑道:“也好,磨練磨練自己,到時千萬別輸給方才那怪人,希望你能入選。”

將兩件事情辦妥,溫如玉便心無旁騖,打起十二分精神,專心投入到法器凝煉中。

幾日修養下來,溫如玉魂力再度恢複飽滿。

這次,她嚐試著切入兩個點凝煉入星力,最初之時,魂力的消耗的確比從一處入手要大,不過一旦順暢後,在魂力消耗上要較之單點時少,隻是在魂力掌控方麵會增加不少難度。

如此,又過了兩日,溫如玉魂力再度耗空,雖然進度比第一次時略有精進,奈何還是沒能凝煉出一把成器,但她並不氣餒,在無名師指點,自己亦無驚人悟性的情況下,自然不可能一兩次便找到訣竅。

好在她有不厭其煩亦不怕失敗的耐心,既然找準了方向,剩下的便是不斷反複實踐,試一兩次不行,便試三四次,再不行便凝煉四五次,甚至更多,她堅信總會有成功的一日!

看時間日複一日流逝,兩年的日子裏,溫如玉每天都是在高強度鍛造中度過,凝煉直至耗空魂力,修養期間打造器坯至魂力恢複,反複循環,總共凝煉了兩百零五次!

這段日子除了必要的煉材采購,她基本足不出戶。

這兩百零五次凝煉,隻有最後三次凝煉勉強算是成功,不過從前兩百零二次失敗中還是讓她發現了不少問題,並總結出了許多實用的經驗,比如器紋猶如陣紋,但凡陣法都會有陣眼,陣眼乃是整個陣法的脈門。

同理,器紋中亦存在著類似陣眼的器門,若是通過器門凝煉方可事半功倍,又比如在反複凝煉過程中,亦是對魂力的一種鍛煉,每次魂力消耗殆盡極限都會有所增長,如同修行。

眼瞅著邢星浮島名額選拔之日在即,溫如玉考慮良久,決定還是再做一次凝煉。

畢竟這後三次凝煉雖然成功,但卻不是最佳凝煉,主要是靠通過法器的器門進行凝煉,這樣的凝煉法,魂力隻需引導約莫三分之二器紋繪製,剩下的星力便會自動充盈凝煉,這樣的成器她總覺得縈繞的星力不足,不夠靈動。

但凡工匠,對造詣方麵要求永遠都是精益求精,甚至苛刻。

成器上的欠缺讓溫如玉覺得光是兩三次成功並不能代表什麽,她有種預感,便要真正從頭至尾引導星力將器紋繪製過,或許才能真正領悟出凝煉的精髓。

猶記得自己第一次凝煉時,耗光魂力亦隻不過引導完成五分之三的器紋。

而今次從器門入手,再加上魂力在兩年內亦有所擴充,值得她再做嚐試!

一切都準備就緒,溫如玉便又開始凝煉。

而在煉器房門前,雪凰前輩則無所事事趴在地上,時不時瞅兩眼器房內,打從心裏希望裏邊的人能夠快些結束。

自從重回大千界以來,它便對被拘役在狹小空間更為反感,若非必要絕對不會再進魂玉天地,它渴望要更多的自由及無所顧忌。

這兩年間,它聽從溫如玉吩咐在此看守洞府,防止除鴻鈞之外其他人或獸闖入。

可這裏除了鴻鈞那混蛋心血**過來轉過一兩次,哪裏還會有人硬闖?

害它這兩年可謂無聊之極,還兼受鴻鈞的氣,要不是溫如玉三令五申以大道要挾不許其暴露實力在鴻鈞眼前,它早就撲上去與那廝鬥個你死我活方肯罷休。

“小家夥,好久不見,你怎麽還在這守門?”雪凰前輩略掀了掀眼皮,心中憤恨不已,接著就以極快的速度躍起對著他伸出的手就是狠狠一口,待得齒間血腥氣彌漫,方罷了口,又趴了下去不再理會他。

鴻鈞望著瞬間鮮血淋漓的手掌,隻笑笑道:“小家夥,牙口還是那麽好,也不知我那乖徒兒是怎麽養的,竟把靈寵養得脾氣比她這主人還大。”

雪凰前輩抬頭呲牙,不過也沒再跳起咬他,隻是盯著他一舉一動,金眸殺意騰騰。

鴻鈞來此雖不是專程逗弄寵獸。

但無論多少次,隻要他對上這隻凶悍靈寵帶著殺意的目光,便會產生一種直麵神靈獸族錯覺,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一次次的挑釁,隻是幾次下來這小家夥對自己不是撲便是咬,不曾施展過半點靈技。

不過,此獸身上雖然有著諸多疑點,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各種靈獸魂獸也不是沒見過,便也見怪不怪了,或者該說眼下他對那個死都不願認自己為師的寶貝徒弟要更為上心。

想著,他又看向裏邊凝神專注的身影,唇角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在爐煉時凝煉,她終究還是以自己的方式堅持下來了。

兩年前,他曾有意誤導,想讓其走趟彎路,借以懲戒她的不知好歹。

隻是沒想對自己這名師的點撥,她卻並未盲目信從,要知這世間大部分修士相當賴以此道,找到名典秘笈或是得名師指點無一不是依葫蘆畫瓢盲從,不曾疑它,像這般有自己獨到見解不為表象所迷惑,善於思考的卻是難得。

確實一般的煉器師是不會選擇在爐煉時凝煉法器,而隻有真正名師才有實力選擇此種方式,隻因為爐煉時凝煉效果最佳,凝煉法亦是最難,若非有強大魂力以及精確的魂力掌控力是絕無可能完成。

這個女子如今憑借自己揣摩與實踐做到了,說明了她確實有成為一代煉器宗師的資質,更難得的是其恪守自則卻又不至於太死板,收做徒弟以後的日子一定會很有意思,正好慰藉他一顆百無聊賴的心。

鴻鈞耐心站在煉器室外,並未再進一步叨擾溫如玉。

雪凰前輩見他與前兩次一樣隻是駐足觀望,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斂起殺意。

這次鴻鈞一直在外陪著雪凰前輩等候,一待便是三日。

早前他來過幾次隻是看看溫如玉進度便走,亦知道溫如玉已經摸索出凝煉之法,更知曉她報名了煉器大賽。

而今距初次選拔不足一月,既然已經凝煉成功便該出關準備相關事宜,他很好奇這短短二十日她還能搗弄出什麽花樣。

待第四日清晨,溫如玉終於因魂力枯竭結束了凝煉。但見她雙目布滿血絲,盯著手中凝煉好的長劍成坯,目光專注深幽似有訝異。

鴻鈞順著她視線,看到那把成坯,呼吸頓時一窒。

心中不由暗讚一聲:好手藝!

這劍坯雖然隻是一把普通的一轉下品法器,但成坯上星力磅礴,靈光縈繞,氣息飽滿絕不亞於一轉中品法器,饒是鴻鈞自己凝煉,效果亦不會比這好多少。

此女不過血脈境,魂力自是不可與自己相比,但以其魂力竟能做到這步,可是光靠過人魂力便能辦到,鍛造凝煉時對力量及魂力的掌控亦相當精準,若非經過逐年累月鍛造積累絕不可能達到此種造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