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向東不置可否的從座位起身,“我到辦公室端杯茶再過來。”說著,起身出了預審室。

看到預審室的鐵門重新關上,猴腮協警和另一位馬臉協警互望一眼,一人手掛一根橡膠警棍,不時在左手手掌上輕輕拍打著,雙雙朝高展逼了過來。

“小子,多了我也不說,你得罪了誰,你心裏有數,準備把屁股洗幹淨坐牢吧!”猴腮協警麵目猙獰地盯著高展怪笑著說道。

“你們想幹什麽?”高展慢慢站起來,冷冷的看著這兩名明顯打算刑訊逼供的協警。

“讓你明白什麽叫民不與官鬥!”猴臉協警掄起警棍對著高展的腰部橫抽過來。

高展雙手拎起椅子一擋,躲過了這凶狠的一棍。

“艸,你他媽的還敢躲!”右邊那位馬臉協警怒罵著揮動警棍對著高展的肩膀就砸。

高展實在有點忍無可忍,往左邊一閃,任由那根警棍擦胳臂落空,右腿暴蹴而出,一腳蹬在這名馬臉協警的小腹上,將這家夥蹬得一連後退了好幾步,把那張審訊桌都撞翻了。

而這是,猴臉協警並沒停止抽人的動作,警棍狠狠的抽在高展的背上,高展咬牙生受了這一棍,雙手扶著椅子背,側身將左腳閃電般踹出,奇快無比的踹在猴臉協警的右腰上,將這體重頂多一百斤多一點點的家夥生生踹得騰空而起,摔倒在那張翻倒在地的審訊桌上。

預審室頓時一片狼跡,兩名逼供不成的協警,躺在地上痛叫不已。

程向東其實並沒走遠,就呆在鐵門外抽煙,聽到預審室裏麵聲響不對勁,湊近鐵門上方那個小窗口往裏一看,先是一驚,跟著怒從心頭起,大喊一聲:“快來人,有人襲警!”

於是,派出所裏沒出警的警察協警全衝過來。

程向東將預審室的鐵門打開,立馬衝進去五名體格相對高大健壯的警察和協警,人手一根警棍,看清楚預審室裏麵的情況後,不約而同一起朝高展撲過去。

預審室的空間不大,高展沒什麽遊鬥的機會,拚力踹倒一名警察和一名協警後,頭上,腰部,腿上,挨了三棍。

高展頭上挨的那一棍最重,當即感到一陣暈眩,還沒跟他反應過來,就被兩名警員和協警打倒在地。

這三名警務人員似乎還不解氣,圍著高展掄動警棍劈頭蓋臉就是一通暴打。

高展交雙手抱著頭,“有種你們他媽的就打死老子,不然老子跟你們沒完。”

“艸你媽,你還嘴硬,打不死你!”

“媽拉個B的,看過囂張的沒見這小子如此囂張的,得好好讓他長長記姓!”

三名警務人員不僅是用手中警棍砸,抽,而且用腳踢、踩。

此時的高展,早已是血流滿麵,嘴裏不屈的叫喊著,聲音越來越弱,他並沒後悔自己反抗的行為,因為他知道這些警察肯定與劉鋒早就串通一氣,他清楚的記得李明哲跟他說過的,咱們不惹事,但決不怕事。

身上一陣接一陣的巨痛衝擊著他強悍的神經,腦袋上突然又遭到一記重擊,強烈的暈眩感凶猛地襲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過這一關,不知道會不會就此告別這個人世間,在他昏迷的一刹那,讓他沒想到的,最後一個出現在他記憶深處的,居然是她……

“住手!”在高展昏過去的那一刹那,預審室外傳來一聲極度震怒的大喝。

一個身材高大魁偉的三級警監,在兩名一級警督的陪同下朝預審室大步流量的走過來,這三位警官的後麵,跟著臉色一片鐵青的李明哲。

預審室裏打人的動靜,站在派出所大院裏都能聽到。

李明哲將預審室門口所有的警察扒拉到一邊,走進一看。

隻見高展滿臉鮮血,曲躬著身體躺在地上,身上藍白相間的校服上也滿是血跡和腳印,整個人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

“高展,高展!”李明哲搶過去把高展地上摟起。

隱隱中聽到李明哲的焦急而親切的呼喚,高展的眼皮子微微動了動,勉強地將已被腥紅的鮮血蓋住的雙眼睜開,模模糊糊地看到李明哲那張布滿了關懷神色的麵孔,“大……哥……他……他們……想……陷害……栽贓……”話沒說完,頭一歪,昏了過去。

伸指在高展鼻端探了探,還有呼吸。

看著高展血流滿麵渾身是傷的慘狀,李明哲心中的怒火狂熾,氣得身體劇烈的顫抖了起來。且不說他和高展的交情,在這之前,他已經是把話放出去了,高展是他兄弟,現在卻被人搞成這樣,雖然被打的是高展,可這和打他本人沒區別,所謂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何況打的是他李明哲的兄弟!

這件事看起來似乎不大,可是事實上,包括劉今生在內,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姓,這不僅僅是在給他李明哲臉上抹黑,而且是在抽整個李家的臉。

說句不好聽的,高展別說是沒做錯什麽,即便他殺了人,放了火,那也輪不到其他人來處理。倒不是說李家會包庇高展,可是就算要處理,也是由李家處理,或者是經過李家同意後再處理,就這麽直接的給處理了,那就等於是在搞李家,等於是李家被處理了,李家連自己的人都保不住,別說麵子了,連裏子都沒了這。

李氏家族,無比龐大,人員眾多,這樣的事是絕對不會姑息的,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是關乎到李氏家族威嚴的地步了,試想,如果是個人就這麽大膽的搞事,那李家還有寧曰嗎?今天這個被抓,那個明天被陷害,後天又哪一個親屬被搞,大家誰都不要想做事情了。

可以確切的說,李家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開放這個先例的,如果不處理好了,那李家將永無寧曰,這是在老虎頭上拍蒼蠅!蒼蠅就算該死,那也不是隨便什麽人都可以來拍的,要拍也可以,可是您得記住,老虎是吃人的!

心中過於的憤怒,使得他抱住高展的雙手都在發抖。閉著眼深深的吸了兩口氣,李明哲將高展平放在地躺下,慢慢站起身來,沉聲道:“把相機拿過來,拍照取證。”

隨著李明哲的話,很快便有相關人員拿來相機,從各個角度開始拍照,包括室內的情況,無一遺漏。

拍照進行的很快,當警察的,經常會遇到凶案,拍照也有專門的人負責,專業而又快速,拍照結束,沒等李明哲吩咐,自然有人找來了擔架,將高展輕輕放了上去,很快……警車便鳴著警笛,呼嘯著朝縣人民醫院飛速奔去。

李明哲沒有隨車過去,陰沉著臉環視一周,雖然外表看起來一片平靜,可是事實上,內心裏卻早就開始大罵了:“他媽的有種,我李明哲的兄弟他們也敢刑訊逼供!你們根本就他媽的不明白在挑釁的到底是什麽,到底是誰!”

長吸一口氣,李明哲深沉的道:“趙局長,我要求你馬上將現場封鎖,並且盡快就這件事情,給我一個說法!”

“是程所長說這個犯人襲警!”人群裏不知是誰嘀咕了一句。

雖然那喊聲很大,可是李明哲卻仿佛沒聽到一般,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趙局長,冷聲道:“事情緊急,抓緊時間,好吧。”

看著李明哲冷酷的表情,趙局長不由的打了個寒戰,他當然不會認為李明哲沒聽到剛才的喊聲,他知道,那樣的小蝦米,還沒資格和李明哲交涉什麽,而李明哲要問的,也不是誰有理誰沒理,他現在隻想知道事實的真相!

豪無疑問,李明哲屬於上層人物,理不理的,對他們其實並不重要,不是說你有了理,就可以隨便搞了,真要拿出來說,誰的屁股是幹淨的?做為上層人物,沒可能和一個小兵小蝦爭個臉紅脖子粗,或者是暴跳如雷,因為你沒那個資格,人家要的隻是一個說法!至於接下來的事,那是神仙打架,凡人就不要關心了,那不是你能觸摸到的領域。

換了是其他人,也許不知道這李明哲的底細,可是他畢竟是幹警察的,城裏來了什麽人能不知道?可是即便如此,對於李明哲的底細,他也隻是一知半解的,但光是知道的部分,便足以嚇死人了。

“誰能把剛才發生的事詳細說一下!”身材魁偉的那名三級警監,正是鳳城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局長趙正宏,他兩眼極具威嚴的在現場所有警察協警臉上掃了一下,最後將目光落在眼神閃爍不定的程向東臉上,“程向東,這件事是你搞出來的,你說!”

“昨天晚上我們所接到報案,說有人糾集黑社會蓄意傷人,疑犯是鳳城一中高三四班的學生高展,受害者是鳳城一中高三三班的羅威,經過調查取證,所以我們今天上午去學校把高展帶回了派出所協助調查……”

聽到這裏,李明哲眯了眯眼睛,慢慢從兜裏掏出了煙,沉穩的用火機點著,深深的吸了一口後,透過煙霧,李明哲冷冷的看著趙局長道:“這就是你們給我的說法是吧?那好吧……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看著李明哲那虎著的臉,趙正宏肝都顫了,雖然李明哲很平靜,甚至是理智的可怕,可是這卻瞞不了他,剛才李明哲之所以點煙,其實就是為了轉移注意力,強行壓製自己的怒火,很顯然……李明哲已經快爆走了,這要是真讓他走出這個門,那對他們來說絕對是災難!

思索間,趙正宏滿臉堆笑地拉住李明哲,熱情的道:“李部長,你先別發這麽大的火,你看……這件事我也是剛知道的,容我和他們交流一下,我不敢保證一定能讓你滿意,但是我敢保證,那個說法一定是真實的!”

李明哲看著地下那灘從高展身上流出來的鮮血,覺得是那麽的刺眼,怒火熊熊燃燒著,深深的吸了口煙,李明哲一邊噴著煙霧,一邊道:“我兄弟還在醫院,生死未卜,我沒什麽時間在這裏磨蹭,抓緊點好吧?”

快速點了點頭,趙正宏塊步走到程向東身邊,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拽到角落處,咬著牙齒道:“程向東,你他媽的想死別拖著老子,別給我蘑菇,趕快把真實的情況說出來。

程向東用眼角餘光瞄了瞄正縮在牆角,被高展一人踹了一腳的猴臉協警和馬臉協警,內心僥幸的想法依然不熄,暗中一咬牙,說道:“因為高展很不老實,所以協警胡貴和馬亮想對高展上點手段,結果他們反而被高展打翻在地,為了防止高展逃跑,我這才通知所裏其他警員過來幫忙。”

雙眼冷冷的看著程向東,李明哲隨手將手中還剩下一大半的香煙扔在了地上,探出右腳,輕輕的踩了上去,隨後狠狠的左右碾壓起來,滋滋摩擦聲中,他的雙眼卻始終鎖定在程向東身上。

“完了……”看著李明哲的動作和眼神,做為老警察,趙正宏隻感覺心裏一片冰涼,他知道,程向東完了,別人不清楚,可是做為鳳城的警察局局長,他能不知道嗎?市裏最大的,也是唯一的黑社會團夥,那就是這李明哲的尿壺!

這次的事件過後,程向東的警皮是保不住了,一旦恢複了白身,那是圓是扁,還不是任李明哲搓弄?原本李明哲是真的給他機會了,可是很顯然……程向東自己不懂得把握,還想著糊弄,這簡直就是侮辱李明哲的智商,換誰都得氣爆。

直到整根香煙徹底被碾成渣子,李明哲才收回右腳,抬起頭,大聲問道:“誰是胡貴、馬亮?”

剛才對高展打得最狠的那三名警察,不約而同將手指向站在牆角滿臉菜色的胡貴和馬亮。

協警都是派出所的臨時工,平時跟程向東走得比較近,偶然的機會接觸到劉鋒,得知是縣長的公子,那還不極力巴結。

見程向東將責任都推到他倆身上,這時如果還不趕緊坦白交待,真要等立案調查,他倆不死也得脫層皮。

“是這樣的,鋒少和高展因為女朋友的事情發生了摩擦,鋒少感覺丟了麵子,所以讓羅威、劉軍、袁凱指證高展蓄意傷人,想把高展定罪坐牢。”胡貴在戰爭年代絕對是鐵杆漢殲,基本不用對他上手段,馬上叛變,一五一十的把他知道的內情全說了出來。

劉鋒的計劃的確很陰毒,羅威自殘弄斷了一條胳臂後,馬上由劉軍和袁凱送到了法檢醫院。當晚,劉鋒就請程向東吃飯,把如何整高展的事跟程向東說了。

在程向東看來,對付一個沒什麽來頭的學生還不簡單,抓進預審室一嚇一審,那還不得老老實實的認罪服法,退一萬步說,就算出了事,那後麵也有土皇帝劉今生可以依靠呢,根本沒什麽可怕的。

根據劉鋒提供的情況,程向東琢磨著,就算不能直接定高展的蓄意傷人罪,也能給他定個勾結黑惡勢力重傷他人至殘的流氓團夥罪。

這種小案子太簡單了,而且還能讓鋒少承情,以後的好處可就大了,因此程向東想都沒想便答應了。

“劉今生……”喃喃的念叨著這個名字,李明哲隻感覺胸口漲悶的厲害,一直以來,李明哲都在調查自己被架空的原因,這事要沒人組織的話,是絕不會發生的,哪那麽巧大家就一致疏遠他了。

直到最近,他才從雄哥那裏到了一些消息,在一個飯局上,劉今生喝醉後,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外來者算個球,到了我這裏,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這鳳縣,劉家才是天。這句話不僅僅是指的李明哲,還包括田書記!

當然,這樣的話,也隻有醉了後才敢說,不過也確實,做為坐地戶,劉家在本地可謂是權勢衝天,外調過來的幹部,真的很難在權利上鬥過劉今生,這鳳城的大權被控製在劉家手裏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了。

可是不得不說的是,劉今生這步棋真的走差了,他架空李明哲沒什麽問題,權謀上的鬥爭,從來都隻能在權謀上解決,家族絕不會幫他,要知道……權謀鬥爭,是官場的主題,無論你到了哪一步,都擺脫不了,如果你無法在權謀鬥爭中存活下來,就必然被家族舍棄,說白了,這!就是沒能力。

可是劉今生最不該的,是放任自己的兒子,甚至讓他做出栽贓陷害的事來,這就太誇張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就不是權謀的事了,而是走暗的,走黑的了,已經關係到家族的威嚴和安全了,到此為止,其實這場鬥爭,即便是李明哲也已經無法掌控了。

官場是有自己的規則的,權謀鬥爭怎麽搞都成,但是不能惡意陷害,打擊報複,更不能涉黑,這是底線,無論任何人,觸之者死,還別說是他劉今生了,就算換了是李明哲觸了這條底線,那也是有死無生的。

這雖然不是法律,隻是規則而已,但有時候,規則比法律還威嚴,如果可以玩陰的話,那劉今生還會安然的在那裏坐到今天?要不了三天,李明哲就可以將他打入大牢,早早把大權把在手裏了。

可以說,不管劉今生幹不幹淨,李明哲都絕對不可以主動玩陰招,想搞權謀鬥爭可以,但是想惡意搞人家,那就是忌諱了,對於官場來說,總想著把別人搞下來,自己上位的人,是永遠沒有前途可言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