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二百二十八、怎麽是你?

王文麗聽見媽媽說她不好,不滿地瞪了她一眼。龍騰小說網提供何晉湘點點頭垂眸沉思,半晌方說:“判我死刑我也沒什麽好說的,其實六年前我就該死了,不過又偷了幾年命,結局還是一樣。秀英,我對你算是很無情,我向你道歉,還好你後半生有了著落。”

他的目光轉向一旁沉默著的黃雪晴,她麵容又憔悴了一些,目光沒有焦距。強烈的內疚此時敲打著何晉湘的心,他平淡的眸中立刻被關懷和憐愛籠罩。

“雪晴,爸爸對不起你,爸爸要走了,沒辦法幫你。你是個好孩子,是個好人,好人為什麽要經曆這麽多悲劇呢?你在短短的時間內失去了媽媽,又將失去爸爸,丈夫又變成了植物人,我知道你受的打擊太大,爸爸很心疼你,怎麽辦啊,爸爸幫不了你。”他雙手緊緊握住黃雪晴的手,痛苦的情緒讓他的臉皺成一團,淚,無聲地滴落,有幾滴掉在了黃雪晴的手上。

黃雪晴也無聲悲泣。何晉湘鬆開了手,抹了一把臉,轉向王秀英,哀哀地說:“秀英,我從沒有求過人,今天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說。”王秀英預感到了什麽。

“我求求你,我走以後,你幫我照顧一下雪晴這孩子,她沒有別的親人了,又經曆這麽多變故,怎麽承受得住!”

王秀英看看黃雪晴,這個文靜的,麵貌與她女兒極像的女孩子,在壓力之下她愈顯得楚楚可憐,母性的光輝升了上來。王秀英麵對何晉湘鄭重點頭:“你放心去吧,我會照顧雪晴的。”雖然是情敵孩子,但現在物是人非,王秀英早已被生活磨平了當初的鋒利和棱角,她心裏隻餘下了慈愛。

王文麗也脆聲道:“爸爸你放心,我以後不再嫉妒姐姐了,我的命運仳她好多了,而且我肚子裏的孩子還有幾個月就要生來來了,我又要有一樁喜事,雪晴姐姐好可憐,什麽都沒有,以後我要好好照顧她。”

想著何晉湘畢竟快要被執行死刑了,三個女人都忍不住流下淚來,王文麗也抽泣著說:“爸爸,我,我真的舍不得你。”黃雪晴不作聲,隻是含淚悲愁地看著他,她什麽也不敢說,說了有什麽用?她舍不得爸爸,更舍不得媽媽,可是命運會因為舍不得而憐憫她嗎?

畢竟有過一段情義,王文麗也是淚沾衣襟,哭得抬不起頭來。何晉湘也不好受,誰都有對生的流戀,愈是如此,愈是悔恨,如果要讓他拿當初的所有財富換得跟親人同處一天,現在他絕對願意,但這隻是一廂情願罷了。

再多的留戀,都有分別的時候,探視的時間結束了,這一分別是真正的生離死別,三個女人緊緊抓住何晉湘的胳膊和手不願放開,何晉湘也放下了所有尊嚴,哭得一塌糊塗。

黃雪晴一回到家就病倒了,由兩個護工護理著她,這一病纏綿大半個月,病好後,保晉湘已經行刑完畢。

黃雪晴覺得整個心都被掏空了,剩下的是一具行屍走肉,整天蔫蔫地打不起精神。

沒當四周無人時,她就坐在莫雙寧的床前,對著她講話,講他們過往的一切,講她內心的苦痛。

冬天的寒冷在一點點過去,內心的寒冬還正是堅冰深凝,黃雪晴看不到出頭的ㄖ子。

這一天是周末,黃雪晴給兩個護工放假,她出門買菜,拎著菜藍子坐電梯到了自己所在樓層,電梯門開時,她伸手從口袋掏鑰匙準備開門,然後一手拎著菜,一手掏出鑰匙低頭走出電梯來到自家門前。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男人的黑皮鞋,順著褲腿往上看,那張熟悉的麵孔,那凝視著她的雙清冷的眸,黃雪晴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梁實清,怎麽是你?”

她手裏的菜藍往地上落去。梁實清跨前一步,彎腰接住,然後望住她,勾唇笑了一笑,“開門,進去談。”清冷的聲音一如往昔。

在客廳裏,黃雪晴幫梁實清倒了茶後就自己倒坐在了沙發上,沒什麽好說的。梁實清已經去臥室看過莫雙寧,曾經那麽仙骨英姿的一個男人,如今毫無生氣地躺著,也不清楚他知不知道自己還活著。

梁實清也坐到了黃雪晴對麵的沙發上,一對清眸看向她,眸中是難以猜度的高深莫測。

黃雪晴冷靜的目光直視他,有什麽不一樣的東西在兩人之間緩緩蔓延。

黃雪晴張開嘴,停了幾秒才說:“你出來了?我就說你沒事。爸爸已經去了,媽媽也是。”這幾句話說的平平淡淡,該傷心的早就傷心過了頭,現在隻剩一具毫無生氣的軀殼。

梁實清點點頭:“我知道。你有什麽打算?”

黃雪晴垂下頭,玩弄著衣襟:“我?還能有什麽打算,就這麽過唄。好的是媽媽生前並不知道我跟莫雙寧已經結婚,也不知道她的女婿是個植物人,不然她會走得很不放心。”

梁實清眸中逐漸湧出了灼灼的光彩,身子往前探道:“雪晴,你看這樣行不行?反正莫雙寧已經一輩子這樣了,不如你跟他離婚嫁給我,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黃雪晴下意識地坐直了直揮手:“不行不行,這怎麽可以!我不能在他有難的時候丟下他,不然我算是什麽人了!”

她眼光一暗,萎頓地向後靠去:“我真後悔,當初他跟著我去南方時,我為什麽要對他那麽冷淡?早知道那是我們能相處的最後時光,我該好好珍惜,該用最溫柔的態度對他百依百順。”兩行淚順著她姣好的臉麵滑了下來,原來她還有淚,她以為她的淚已經注光了。淚一流出便一發不可收拾,黃雪晴彎下腰,雙手蒙住臉,將心裏積壓已久的痛悔痛痛快快地哭了出來。

梁實清就那麽麵無表情地盯了她足足有三分鍾,最後他垂下眼眸,起身,雙手插在口袋裏,踱至窗前,望著窗外小區裏快樂地跑來跑去的孩子,他心裏由衷地感歎,如果自己的童年跟他們一樣陽光就好了。幸運的是就在自己將要跌進黑暗的深淵時,何晉湘收留了自己,沒讓自己走上一條邪惡的不歸路,就像他一樣。

想起何晉湘,梁實清眼中閃過一抹堅定的光,他咬了咬牙,回身冷漠地道:“雪晴,你必須嫁給我,這是何叔的心願,是他選了我做你未來的保護人,現在他人都死了,你還不讓他能夠了卻心願嗎?你是她的女兒,是她最疼愛的女兒,怎麽你對他的感情還不如我一個外人?”

黃雪晴停止了哭泣,扭頭回望著他,背光的梁實清一身黑色休閑服,襯得他頎長挺拔,他的周身散發著一種獨特的清冷孤傲之氣。

“梁醫生,婚姻之事好像不是這樣來想的,那是兩個人之間一輩子的感情,不是為了迎合誰的。爸爸疼我我知道,可婚姻的事我必須自己做主。你自己也有問題,你懂感情嗎?塗婕琳愛你愛得發狂你一點不領情,你卻因為別人說的話來改變自己的婚姻對象,如果你不愛一個人,怎麽能跟她生活一輩子?如果你硬要娶我,又讓為你而死的塗婕琳在泉下如何能甘心?”

梁實清趨前幾步,氣息腷人地說:“就是為了塗婕琳我也一定要娶你,她腷著你留下來等我被放出來,那我就要順著她的心意跟你綁定一輩子。”

黃雪晴緩緩站了起來,不明白似地看著他,“我怎麽覺得你的思維與常人不同呢?她一心一意地愛你,難道你對她就沒有一點內疚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