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岩岱色接洪蒙,絕頂登臨俯太空。

放眼無遮塵世紫,高蹤踏破曉雲紅。

十五日早晨,風和日麗,大地一片清朗。

“孟德山莊”右側裏許,就是周靈王陵寢,山坡地勢頗高,了望洛陽城,曆曆在目。

張心寶偕白芙蓉兩小無猜,於陵寢四周玩捉迷藏遊戲,太監包羅及萬象一旁嗬護,嘻笑聲不斷,其樂也融融。

一匹白鬃銀鬣雪青馬,十分高壯,低首吃草,狀似悠閑,不知人間愁滋味。

“神魔刀”衛九敵與關羽師徒倆,麵對洛陽城方向,望著城外四麵八方布有重兵,有如八卦圖陳列,知道將有戰事發生。

把白馬寺高僧猝死之事,告訴了關羽後,“神魔刀”衛九敵又道:“徒兒!張心寶身世之謎,應該是如你所猜測的,不離十了,將此事告訴了孩子嗎?”

“師父!要告訴張心寶身世真相時,被江苗菁姑娘所阻止,她認為,無憑無據徒增孩童困擾,不說反而更好,還能保持友誼,互相來往。”

“神魔刀”衛九敵含額讚同道:“這是明智判斷!孩童的養父‘張回天’宦官張讓,前些日子曾找過我,要為師助他一臂之力!”

關羽臥蠶眉一顫,忿懣怒聲道:“這個老匹夫!權勢通天,禍國殃民,天下紛亂之始作俑者,居然還會求人?這個老殺胚!就是碎屍萬段,也不足以謝天下!”

無心之論,卻使“神魔刀”衛九敵一臉暈紅,後悔當時沒有驟下殺手,鏟奸除惡,盡一份俠義之道。

泱泱然後,臉色一沉道:“徒兒!此獠一身陰寒魔功,已練至極臻化境,竟然冰凍河麵方圓三丈,厚達五尺,形成冰岩層鋪蓋,一片天寒地凍死寂,十分可怕!”

關羽默然!神色一黯歎息道:“師父!您跟他動手交鋒了嗎?這廝如此厲害,徒兒就是再練十年武功,也無法與他一較高下?契兄陳逸夫婦之血海深仇,不就無望了!”

“神魔刀”衛九敵微微點頭,默然承認,望著嬉耍的張心寶歎然道:“太監本就較一般人能夠斬斷欲念!然而,個性容易趨向善惡兩極化,再加上練就陰毒武學,行事乖張,甚而泯滅人性,功力越深者,更趨於變態殘酷至絕,嗜殺為樂!”

關羽頷首默認,同情心油然而生道:“師父分析得頭頭是道!宮刑之人,難免自卑心作祟,強者更強,弱者趨弱,依附在主子身邊逢迎,由太監包羅及萬象兩人所做所為,表露無遺!”

“神魔刀”衛九敵眉頭緊鎖,雙眼一抹不解道:“記得我在年輕剛出道闖蕩江湖時!曾遇見兩個大魔頭,大哥‘天殘’崔精生性好色,其胞弟‘地缺’崔糠生性貪財,皆是殘障之人,荼毒武林,縱橫江湖無敵手,後來卻同時為了一個女子動情。所練魔功反噬本身,深厚內力日漸消融,猶不自知,最後雙雙死於‘白馬寺’長老一無老和尚劍下!因此‘慧劍宗’聲名大噪,儼然為白道之首。”

關羽愕然問道:“師父!為何臨時提這段陳年往事?”

“徒兒!你有所不知,宦官張讓已然被自己的陰寒武學反噬,而不察覺,終究會走這條失去武功的老路子。”

關羽再度一呆!轉為好奇心大熾問道:“師父!太監怎麽會為了女子動心呢?就是嫦娥仙子投懷送抱,也是枉然,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不然也!人一旦動了真情,無止無休,並非隻是男女之情而已。此獠的眉心處,有一道發細藍絲表征,與‘天殘地缺’兩兄弟一樣,對練就陰毒寒功之武者,算是一種警惕!”

關羽沉默不語,憂喜參半,忽然間,若有所悟道:“對了!江苗菁姑娘曾經說過,宦官張讓功深造化至臻,已至化氣成形之境界,唯一的破綻就是愛子張心寶,假如殺了他,可能會促其喪心發狂,原來就是這個道理!”

“神魔刀”衛九敵大歎一聲道:“原來如此!神魔正邪一念之間,除非他能勘破絕學魔障,駕禦魔境而反璞歸真,就不至於走火入魔了!”

“否則早晚是廢人一個,下場極其淒慘,所謂:陰毒噬腦,喪心病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物極必反,自古皆然!”

臉色一變,有點遲疑,卻又不能不說,輕聲道:“好徒兒!江苗菁姑娘因愛上了你之故,在她的眉心處,已經有一條淺淺若發之紅絲表露出來,練功可要務必小心防範,以免步其後塵!”

關羽有若天打雷劈一震!腳跌了三步,整個人愕得呆傻著了!

滿臉淒然問道:“師父!是否有辦法救治?”

“神魔刀”衛九敵搖頭聳肩道:“為師道不同,不相為謀!隻有傳授她武功的師父,才能回答這個問題,或者如剛才所說,自求突破魔境,方能功深而不墮,由此可見,江姑娘武功已至化氣成形之境界!”

歎然又道:“外道魔功就如飲鴆止渴,欲罷不能!剛開始有如登天梯直上青雲,一碰禁忌,即刻摔得粉身碎骨,實為習武者戒,難怪年紀輕輕,已臻化境!”

關羽悲淒道:“師父!是否徒兒離開她,方能阻止阻毒噬腦之禍?”

“傻徒兒!情債陰毒已經理下禍根,實在晚矣!除非江姑娘自廢武功才能自救,對一方練武者來說,這不啻比殺她都難過!”

關羽滿臉紅暈,毅然決然道:“徒兒就叫她別再練武了!”

“這就看她的造化了!取舍之間,有時會身不由己!”

“神魔刀”衛九敵轉了話題又道:“徒兒!這些日子來,為師悟出了一招適合你馳騁沙場,萬夫莫敵的刀法!”

關羽強忍悲痛,精神一振道:“師父!這是什麽刀法?”

“神魔刀”衛九敵麵帶微笑,望著玩得正起勁的張心寶,從那晚與他對招之“偃月殺法”中悟出,當然不能說破,為人應守諾言才是大丈夫。

“徒兒!這十幾天來,請托孟佗莊主為你打造的八十二斤‘青龍偃月刀’不知道是否完成?”

“師父!已經完成了。”

“神魔刀”衛九敵嗬嗬一笑,欣然道:“很好!把‘青龍偃月刀’拿來,就地傳授你一招‘回龍一刀斬’,馬上殺敵,能於萬軍之中,拿敵人帥將之頭顱,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關羽抱拳辭別,跨騎一分吃草的雪青馬“駕!”聲喝喊,放馬直奔“孟德山莊”取刀而去。

“神魔刀”衛九敵喊著玩得滿頭大汗的張心寶過來,頑皮的孩童一個縱身躍起,撒嬌欲要他抱抱,惹得玩伴白芙蓉一個羞羞臉,抿嘴吃笑。

“哈!小寶就知道義父是個大英雄,當然也收個大英雄徒弟的關大哥,我是您的幹兒子,當然也是小英雄嘍!剛才關大哥騎馬去了那裏?”

童言天真率直,想當然爾的推理,使得“神魔刀”衛九敵感染其純真,會心一笑,有個兒子的感覺真好。難怪宦官張讓視為心肝寶貝,為此種下陰毒噬腦禍根。

“小寶乖!關羽去拿把大刀,等一會義父教他一招刀法,你學不學?不學的話先回山莊等候!”

張心寶機靈好動,嘴裏甜甜道:“學!當然要練嘍!小寶不陪義父,還有誰陪您聊天開心嘛!”

師徒傳授武學,是旁人不能覬覦的江湖禁忌,太監包羅及萬象豈能不懂,有天下第一刀陪伴小主子,當然放一百個心。

太監包羅脅肩奉承道:“老前輩是小主子的幹爹!這個嘛!也就是奴才的幹爺爺,實屬三生有幸!那個嘛?若有任何差遣,奴才願效犬馬之勞!”

“神魔刀”衛九敵啼笑兩難,碰上這個天生的“馬屁精”奴才,也不知該說些什麽?看起來眉清目秀的小夥子,卻眉頭紋破,命運雖乖違,確是忠貞相。

“包羅!叫那些密探全部撤離二十丈吧!”

話一說畢,奉承巴結,豈能遜人一等的太監萬象朝白芙蓉哈腰諂媚道:“親敬的未來小主母!奴才當馬讓你騎,馱至山莊為止,表示奴才一片忠誠孝心嘍!”

“啪!”的後腦勺挨了一記巴掌,痛得呲牙咧嘴。

揍他的太監包羅趕忙將外衣脫下來,披肩於白芙蓉,似笑非笑瞪著他道:“臭小子!尊貴至高無上的未來小主母,這個嘛?豈可讓你的渾身汙臭倒黴氣所沾穢?那個嘛?不怕別人說你奴欺主,妄想吃著嫩豆腐?可要殺頭的!”

唉!連拍馬都在爭功?真是哥倆天生一對寶!

白芙蓉一臉緋紅,嘟嘴小檀口道:“就是嘛!人家有腳會走路,你們兩個太監別一天到晚把‘小主母’掛在嘴裏,以後就不理你們嘍!”

兩人哈腰各牽著白芙蓉小手,沿山坡而下,忽然間,從草叢中竄出了“飛鷹將軍”華庶上前一陣咬耳後,驀地,見他扣指觸嘴,一聲清脆呼哨,陵寢四周約百來名隱藏的密探殺手,紛紛撤離二十丈之遙。

一把長柄大刀,佇立陽光之下,耀眼奪目,散發一股陽剛之氣,令邪靈鬼魅望之魂搖魄顫!

“青龍偃月刀”身長一丈,龍頭忿怒驟張大口吞含刀刃,有四尺長度,相似“神魔刀”

的兩倍寬大。

鋒利刃身精雕細琢一條神龍,張牙舞爪猙獰形態,有如衝天欲飛之姿,紋上一層青色,於雪白明晃晃刀身上,十分耀眼突兀,做為血槽之用。

大刀護手環,直徑五寸,厚一寸,有如盤月,鑿有北鬥七星陳列,環下一尺處,刻劃有整齊盤龍紋路,以免滑手,有若“神魔刀”再版。

刀棍總長六尺。直徑一寸五分,通體銀亮,尾端鑲嵌一顆二寸銅珠,鋼珠往上一尺處,刻劃一條盤龍,與大刀之護手環下盤龍,雙龍對望。

刀刃體特殊之處,在於朝天分叉七十度角方向,有一尺長度三角刀刃,係有一顆銅鈴帶豔紅纓絡,迎風“叮當”作響,此處異常鋒利,專門用於絞斷戈戟柄之用。

關羽身高九尺,右手掌握丈長青龍偃月刀之七星護環之下,魁梧身軀儼挺,左手捏指訣,氣勢凝沉,遙視前方五文處,陵寢旁一座丈高石雕武將騎馬石像。

平行相隔三丈之遙。

張心寶身高四尺,依葫蘆學樣,不同之處在於手中緊握一根五尺長竹竿,不時的偷瞄關羽姿勢氣概,左晃右挪,學得老不對頭,總覺得好象缺少了一股勁道?

“神魔刀”衛九敵瞧著關羽氣蓋山河之勢,麵露嘉勉,頷首示好;再瞧張心寶處,眉頭一蹙,他已成了四不像,根本心不在焉,左顧右盼,純粹好玩而已。

“動手試招!”

一聲命下!

關羽將丈長大刀當成手持天魔刀般,舞得虎虎生風,滴水不透,映照陽光刀芒銀白熠熠生輝,左挪右騰,分不出人影或刀影。

另一邊,張心寶揮舞五尺長竹竿,十分別扭,不到片刻,綁手綁腳亂成了一團,竿頭“喀”的敲在腳下,竿尾“噗”的回碰小腦袋,痛得呲牙咧嘴哇哇大叫,與關羽兩相對照相映成趣。

我的媽呀!竹竿打人還真痛,義父也真是的,這叫什麽招?怎恁地大刀當成長刀耍,不就耍得要人暈頭轉向?

有點像;滿眼看花——看得眼花?

“神魔刀”衛九敵雙眼一抹緊張,好似到了招式變化之重要玄奧處,脫口喝喊道:“回龍一刀斬!”

語音施落!

關羽縱身而起,燕子三掠水般,利落的跨騎那匹一旁待命的雪青馬,刀背一拍馬臀“駕!”聲喝出,有如矢箭般,朝前方五丈開外陵寢旁,那尊丈高武將騎馬石雕處,馳騁而去。

驚見,關羽左側身拉馬韁成一線側姿,右手握青龍偃月刀之七星護環處,倏地,倒轉大刀,虎口一鬆,整柄龍口含吐大寬刀,朝後下方滑出,銳利刀鋒明晃晃朝天。

隱藏背後之青龍偃月刀朝下方,滑至刀柄尾端二寸圓銅珠處,自然頂住止滑,拖曳大刀在馬臀旁,連帶手臂長度就有一丈四尺餘。

勁貫青龍偃月刀!刀尖處那顆特製赤豔纓絡磨銅鈴“叮當!叮當!叮當……”不斷作響,有如催命示警般,四麵八方齊聲湧起,反而虛虛實實,無法確定鈴聲響至何處。

從陵寢石像處,采另一個角度觀照。

關羽躍馬馳騁雄姿,就如怒貌抉石,風馳電掣,其側身之勢隱藏於狂奔之雪青馬,成一直線若隱若現,挾帶著磨銅鈴頻催尖厲聲,回蕩滿山曠野,確有叫人奪魂攝魄之震撼效果。

有若天馬行空之際!根本瞧不見隱藏身後的那把青龍偃月刀,更無法覬覦寶刀之玄奧變招。

乍見,關羽策馬奔至三丈,雙腳一蹬馬鞍,有若兔起鳧舉,騰空而起,朝二丈遠之陵寢石雕像掠去。

縱身唱吟,聲若宏鍾道:

“青龍點頭天地動

回身擺尾鬼神驚”

氣勢貫虹!電霆一擊!

刀芒暴長丈餘,蜿蜒妖嬌有若蒼龍之蟠雲,變幻莫測驚天動地,回身一閃,破空而至!

“簌!”

龍形白芒,將盈丈高石雕將軍騎馬像,有如刀切豆腐光滑,硬生生地橫豎二道,劈成了兩半四片!

“轟隆!轟隆!”聲響,刹那間,石像崩裂塌垮紛紛落地。

晴天霹靂一響!乍使眼目清亮,這招厲害!

瞧得張心寶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哇噻!將石像有如刀切西瓜般的利落?好快的刀!好猛的臂力!

關大哥不啻就是金剛天神從空而降!以後又多了一個靠山。

滿臉興奮通紅!小手鼓掌叫好,真希望快快長大,也能如此威猛,叫別人誇讚一番。

“神魔刀”衛九敵滿意微笑道:“好徒兒,‘回龍絕刀’初成!還需要勤加修練,他日必然縱橫沙場,我們回山莊養精蓄銳,晚上將有一番廝殺血戰!”

“是的!師父之教誨,徒兒永誌不忘!”

關羽策馬而至,彎腰攬起了張心寶上馬,叱喝一聲,雪青馬好似感應其主人神武非凡,昂首驕傲,闊步輕快往山莊而去。

洛陽城三個市集地,分南市、北市、東市。南市集稱“大同市集”,北市集稱“通遠市集”,東市集稱“豐都市集”。

“通遠市集”周圍六裏,有河渠可通,郡國舟船,駛進的舶艙以萬計,秦青巷的“宛豔珠閣”就包括在北市裏麵,有一半的產業是太監大總管張讓所擁有。

“大同市集”的全貌,在《大業雜記》記載:

蓖字齊平,遙望如一,榆柳交前,通渠相注。市四壁有四百餘店,重樓延閣,互相臨映,招致商旅,奇珍山積。

這裏有一半的產業,就是孟佗所擁有。

午餐後,孟佗帶著張心寶、白芙蓉、總管陳宮及受傷尚未痊愈的江苗菁,分乘兩輛馬車,由“狂豹”華雄、太監包羅及萬象等,又帶數名殺扮百姓裝束,沿途保護著,一行人多來到“大同”南市場。

一來招搖過市,表示了悠閑無事,減緩敵人“袁雨墮”方麵的鬆懈,半個月來的計劃,將於今晚十五月圓之夜,全力發動無情的總攻擊。

二來是想見見糜竺,因為他那區是皇帝下令免費招待胡人之處,相信對胡人的生活起居習慣十分了解,自己前往請益,有助於以後到涼州上任刺史之便,如果再能合作經商,豈不更妙!

所謂:荒地無人耕,耕起有人爭。不如未雨綢繆,雙方合作,利用“張回天”張讓的勢力,以後通吃這條絲綢之路。

驀地,前麵一聲喝止馬嘶,車輛轆轆停嘎。

江苗菁眼尖,在市集上瞧見了一位身高八尺,麵如冠玉,頭戴綸巾垂肩,身披鶴氅,手搖雪白羽扇,風度翩翩,在茫茫人海中,有若鶴立雞群。

旁邊一名遊俠兒裝束,卻為其背馱竹藤遮陽書架及一把琴,可能是位仆人,另一位束髻道士裝扮,長得濃眉環眼,滿臉胡須,能使膽小的稚童夜間止啼。

這位卓爾不群,輕掄羽扇的翩然公子爺,好似契妹黃敏儀口述中的宿世夫君,不論是否就是其人,這個人情需要去做。

馬車忽然叫停,“狂豹”華雄策馬過來詢問道:“江姑娘!發生了何事?”

江苗菁抓窗簾一指那三個人道:“華校尉!請前方那三個人前來一敘,別使官威嚇唬人家。”

剛提升司隸校尉掌管“西園官邸”禦林軍門禁的華雄,隨指勢一瞧!

接著一愕?轉而眉開眼笑,樂得呼聲叫嘯起步,策馬在市集中狂奔而去,管他媽的踏死幾個人。

蹦出了一句話道:“好個馬岱!真是命大,居然沒有死?”

咦!是熟人,那就更好說話了。

隻見華雄溜滑下馬,與馬岱互捶了胸膛一拳,相偕熱情擁抱,生死至交,異世重逢;英雄惜英雄,好漢疼好漢之真情流露,真叫人動容。

兩個孩童趴在馬車窗戶上,露出又驚訝,又羨慕的表情觀看這一慕。

頃刻,張心寶問道:“哇!看他們倆個人的交情不淺,大姊姊認識那個男的嘍?可是洛陽本地人?”

“小寶!菁姊不認識。”

“喔!那位背一把寶劍,滿臉胡須如刺般,特大眼睛精光閃亮,能把鬼都嚇跑的道人,你是否認識?”

“菁姊也不認識!”

張心寶雙眼靈動,伸著小指頭上下晃擺,直點那位麵如玉冠,身披鶴氅褒衣寬帶儒生道:“唬!要不然,那個英挺的白臉大哥哥,你肯定認識嘍!”

江苗菁聽其口氣,卻是有些好奇,嫣然道:“小寶!為什麽你這樣肯定?”

張心聞其口氣有些鬆動,自作聰明大聲道:“咳!大姊姊長得花容月貌,肯定這個小白臉對你窮追不舍嘍!那我的關大哥哥怎麽辦?白芙蓉你說是也不是?”

白芙蓉抿嘴吃笑道:“那肯定是嘍!人家故鄉,有些特殊族人,是女人當家,多娶幾個情郎耕田,六畜才會興旺哩!”

江苗菁雙頰緋飛,一臉赧然!

對小孩子天真漫爛,童言無忌,真不知如何啟齒,尤其是生長苗疆的白芙蓉,族人皆對聖女膜拜如神,一些神異風俗習慣略知一二,與中原漢族大異其趣,如果從小不好好調教,以後長大誤入歧途,豈非招來族人不幸。

思念起伏畢,宛轉道:“蓉兒!論事不能以一小撮族人之生活習慣,而觀世事。漢族的一切文化優點,需要學習吸收,以後教化族人才能富強康樂,永世其昌。”

“嗯,知道了菁姊姊!蓉兒就多觀察學著點。”

隻見華雄滿瞼興奮,策馬來報,是熟人馬岱,與年少者儒生名叫諸葛亮,年長滿麵胡須道裝者,名叫邱綜傑。

江苗青要華雄請他們投宿市集內最豪華氣派的“孟賢樓”,一切費用就由她來做東,以盡地主之誼。

交代住宿事宜的同時,並要求華雄提出一名手下,火速前往北城門找著門官黃承彥,將這位玉樹臨風的公子形態告訴他,請其到“孟賢樓”相聚。

張心寶“嗬咭!”一笑,樂得眼眯一線道:“跟菁姊姊出來玩!就是一大堆人的熱鬧,這才有意思嘛,要不然,包羅及萬象兩人,有如跟屁蟲般的令人討厭!”

江苗菁心知肚明是張心寶他老爹的權勢通天關係,要不然當官的華雄哪會這般好使喚。

“小寶!這些人可是對你忠心耿耿,以後不許虧待人家!”

“知道了!關大哥及我那天下第一刀的義父怎麽沒有來?大家湊著一夥,豈不是更加熱鬧有趣!小寶有這些人仗恃著,就是把洛陽城鬧個天翻地覆,也有他們大人撐著!”

江苗菁一愕!這個小蘿卜頭,不知又在想什麽鬼點子,如果讓他胡鬧一番可不得了,反而會影響今夜突擊計劃,得先穩著他才行。

“小寶!衛老前輩及關大哥辦事去了,你就跟蓉兒玩鬥蛐蛐兒吧!那麽多人陪你還不夠?”

張心寶樂翻了嘴,與蓉兒兩小無猜的掏出了蟋蟀罐,在車廂裏就鬥了起來。

盞茶時間不到。

白芙蓉鼓腮噘嘴,不滿伸著小指頭晃點道:“唬!小寶肯定又在使壞?人家的‘紅兵’怎會一下子就打不過你的‘馬後炮’?一定是下了毒!”

張心寶一臉通紅,神色尷尬,卻死不認帳道:“胡說亂講!這隻‘馬後炮’,就像太監包羅一樣,是全天下最會拍馬屁的好種。所謂;千穿萬穿,馬屈不穿嘍!哄得你這隻‘紅兵’懶得與它相鬥嘛!”

接著,朝一旁看戲的太監包羅及萬象眨了眨眼睛,有求救解圍的意思,他們當然心有靈犀,一點就通。

太監包羅脅肩搓揉雙手,屈身哈腰笑吟吟道:“稟未來的小主母!這個嘛?你瞧這隻‘紅兵’肯定是母的,經‘馬後炮’一陣子的又摟又抱,呼攏呼攏地跨騎上去!那個嘛?肯定是動了春心,半推半就著幹脆不鬥嘍!”

“啪!”的一聲脆響,五道清晰的小手印。

白芙蓉嗔容怒聲道:“我們苗族最討厭騙人的甜言蜜語!我養的‘紅兵’是公是母,難道你會比我清楚?我跟小寶可是下了賭注的,怎能使詐?”

太監包羅那一臉眯眼有如彎月的可愛笑容,僵在半空中,真的傻了眼,居然雙方何時下了賭注?自己怎會消息不靈通?難怪這個馬屈踢到了鐵板!

太監萬象最樂!眉開眼笑,嘴巴都笑歪了,就如這個巴掌是自己打上去的一樣,恨不得再來一個!

猛地叫好!趁機逢迎道:“就是嘍!從來不懂得男女關係的死包羅,還在胡亂瞎掰?說什麽騎來騎去的謊話,你又不是神仙,居然一眼就能分辨公母蟋蟀?”

“啪!”的又是一聲脆響,五道小手指更是清晰漲紅。

“你這個死萬象!我們在鬥蟋蟀,居然扯上什麽男女關係?簡直是胡言亂語的討打!”

太監萬象一臉愕然!笑開的大嘴當場僵住。

太監包羅隨手快速的從瓷罐中,取出了那隻鬥得垂頭喪氣的“紅兵”,就朝萬象裂開的大嘴巴一塞!順勢捏著他的獅頭大鼻子,再一拍其下額,令人大吃一驚!

“咕嚕!”大監萬象一口吞下,滿臉漲紅,雙手掐著自己脖子,咳了老半天,猛拍著胸膛順氣,這種遊戲會要人命的!

太監包羅笑吟吟道:“稟小主子及未來小生母!萬象可是忠心耿耿嘍!這個嘛?吞了這隻‘紅兵’,試一試有沒有被下毒的跡象,那個嘛?肯定是沒有,要不然他就馬上死翹翹了,這賭注應該算是小主子贏嘛!”

不討便宜不發笑!真是千算萬算,料不到當嘴一鑽?

事關小主子勝負,不忍也得忍,管他媽的蟋蟀還在胃裏頭蠕動……

可是,如果真有毒來著?豈不要了咱家的小命?操他媽的死包羅!

每次都是一時貓瞼,一時狗臉,把老子當猴耍!

一個哭臉!惹來了一車廂內的笑翻了臉,也是值得。

張心寶趁白芙蓉笑個不停,猛地雙手捧著她的粉頰,“嘖!”的嘴對嘴強行一吻!

咦!香噴噴,滑不溜丟的柔嫩幄!

白芙蓉一個措手不及吃了暗虧,雙頰緋紅,羞怯怯地躲進了江苗菁的懷抱裏,丟了一句說道:“死相!”

車廂裏的大人們,全傻了眼,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張心寶摸摸嘴唇,人小鬼大,好像意猶未盡,垂涎三尺道:“嘿!嘿!願賭服輸嘍!你輸了讓我親嘴,我若輸了也讓你親嘴,大家不吃虧嘛!這才叫公平公正哩!”

喔!原來如此,便宜豈不都給小主子占上了?這次賭親親小嘴,下一次不知道會賭什麽花樣?

滿車廂的歡笑聲不斷。

馬車轆轆徑行片刻,已到了“孟賢樓”。

驀地,太監萬象臉色蒼白,有如苦瓜般白中透青,渾身扭擰的十分不自在,雙腳夾在一起發抖。

再也按捺不住了,兀自衝出了車門外,朝“孟賢樓”裏頭闖,沿途喊道:“茅房在哪裏?茅房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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