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課,陸竽和何施燕她們先到階梯教室占座位,趙芮和陶念慈直接從圖書館過來。

她們剛想問陸竽關於她那位朋友的事,老師就夾著課本進來了。她們隻能先收起心思,專心上課。

課間十分鍾休息,趙芮拿著截圖問陸竽:“我記得這期你已經看過了吧?你有沒有覺得這個罪犯跟某個人有點像?”

何施燕聽到聲音靠過來,下巴搭在陸竽肩上,伸著脖子瞄了兩眼:“你還在看連老師的……啊,這個罪犯……”

她之前看沒注意,現在截圖呈現在眼前,她立刻聯想到了:“像那個,那個……”她支支吾吾,沒說出那個名字,扭頭看向陸竽。

陸竽擰開杯蓋喝了幾口水:“你們該不會是想說他像我那個同學於巍吧?”她看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沒她們表現得驚訝而已。

陸竽一說出那個名字,幾個女孩就猛點頭。

何施燕:“這麽一看真的好像,會有兩個沒關係的人長得這麽像嗎?簡直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陸竽搖搖頭:“我不覺得他們有什麽關係。”

她話音剛落,坐在後排的幾個女生探頭過來:“你們在看‘連老說案,嗎?他們男生都說裏麵一連環殺人案的罪犯像咱們學校打印店兼職的那個男生。那男生氣質好陰鬱,媽呀,以後不敢去了。”

“你說反了吧,按照兩人的歲數,應該是那個男生像這個罪犯。”旁邊的女生糾正她。

越說越像真的了,陸竽回過頭替於巍辯駁:“世上那麽多人,長得像的大有人在,沒必要這麽吃驚。”

“不是啊班副,我聽他們男生說,有人搜到這個案子背後的信息了。這個罪犯以前有老婆,處了一年多分開了,95年生了個兒子。他兒子應該和我們同齡,你說會不會是……”女生捂住嘴,諱莫如深的樣子。

類似的莫須有的髒水曾在高中時期往陸竽身上潑過,方巧宜那時在學校裏造謠她是罪犯的女兒,周圍的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她,背後偷偷議論,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她知道那是什麽滋味。

“憑這個就下定論,太離譜了。”陸竽語調沒起伏,聽著淡漠,“大家怎麽說也是大學生,不該跟風議論這種沒證據的事,你一句我一句,給人造成的傷害有可能是致命的。”

陸竽是班委,平時很好說話,沒見她這麽嚴肅過。幾個女生不再發酵話題,訕笑著解釋:“我們也是聽別人說的,不知道真假,沒亂說。”

跟陸竽坐在一起的室友也不提了。

本質上她們隻是好奇,並無傷害他人之意,聽完陸竽的話,她們突然意識到,就是這種輕飄飄的沒心沒肺的所謂“隨口一說”,某些消息就會跟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最終引發一場雪崩。

如果真傷害到別人,她們不可能是無辜的。….

上課鈴響了,大家看向黑板,將這件事拋到了腦後。趁老師在走廊上沒進來,快速商量了下晚上吃什麽。

——

於巍賠償了室友手機換屏的錢,下課後去打印店做兼職。

老板退開電腦前的位子,讓他上,那些原本排隊打印東西的學生臉色微變,躲躲閃閃,互相遞眼神。

於巍手指點了點桌麵,沒有u盤放到桌上,而電腦上登錄的qq也沒人發文檔過來。他愣了一秒,扭頭看了眼排在前麵那個女生,難得主動開口問:“打印什麽?”

女生這才回過神來,“啊”了聲,連忙把u盤放在他手邊。他垂眸掃了一眼,跟往常沒什麽不同,插上u盤點開,例行問一句:“打印哪個文檔?”

女生抬手遙指了下最左邊那一列。

於巍沒看清她指的是哪

一個,耐心問:“到底是哪個?”

女生無奈,隻能靠近一些,手指點了下屏幕:“這篇論文。”

於巍快速預覽打印,指了下旁邊的打印機,沒說一句話,示意她過去等著就行。

女生問:“多少錢。”

“四塊六。”於巍冷漠地回答。

女生掃了牆上貼的收款碼,小小打印店裏響起支付寶的到賬播報。女生拿著論文趕緊走了,她的同伴在外麵等她,手裏舉著兩支雪糕,把其中一支遞出去:“怎麽這麽久?”

“店裏兼職那男生回來了,老板就讓他坐那兒給我們打印,我想起班裏男生討論的那些內容,毛骨悚然了。”

“沒那麽誇張吧。”

“不騙你,近距離看就知道有多像了。”

“……”

兩個女生的聲音飄遠,前麵幾句穿過透明門簾的罅隙傳進來,落入正排隊的人耳中。他們不由自主地瞥向坐在電腦前的男生,跟前後的朋友小聲交談。

於巍握著鼠標的長指收緊,還是瞞不住了嗎?

老板坐在店裏玩手機吃西瓜,耳邊的竊竊私語聲漸漸變大,以前沒出現過這種情況,他抬起頭笑了聲:“學校裏是有什麽大事發生嗎?你們都在說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

大家互相對看,麵對老板的詢問,語焉不詳。

他們在私下再怎麽議論無所謂,不可能搬到明麵上、在當事人的眼皮子底下說,萬一把人惹怒怎麽辦?

排隊的人時而多時而少,忙到過了晚飯的時間點,於巍退下來,準備離開。

老板叫住他:“於巍,你過來一下。”

於巍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指和胳膊,抬步走到老板跟前。老板一直在店裏,來來回回聽到了一些關鍵字眼:“他們在說你?”

什麽“罪犯”“殺人犯”之類的,他沒聽全,覺得有點嚇人。

“不知道。”於巍貼著褲縫的一隻手蜷縮。

老板以為他會說“不是”,他說“不知道”就有些耐人尋味了。老板嘶了一聲:“我怎麽聽到有人提你的名字了?”….

於巍還是那一句:“不知道。”

老板見他這副樣子也知道問不出什麽,想他自打在店裏兼職,從未出過差錯,幹活兒細致認真,也不偷懶,常常超出工作時間也沒怨言。除了性子悶、話少,沒別的問題。再說,打印店也不是個需要經常交流的工作。

於巍幹得很好,老板沒為難他,揮手讓他走了。

於巍拿起椅子靠背上掛著的黑色書包,背在身後走出了打印店,往食堂的方向去,麵色沉沉,如這說變就變的天。

一陣陣風吹來,他埋著頭,看不見自己的影子。

他好像一直活在陰影裏,怎麽會看見影子呢?

——

於巍沒想到,這陣風會越刮越大,校園裏竟然開了帖子專門討論。

“連老說案”那個u主在解說案件時,找到了部分影像資料,罪犯穿著黃色的雨衣,他就稱呼凶手為“老黃”,並未提到他的真實姓名。

有好事者順藤摸瓜,在網上查到了一些與這個案子相關的更為詳細的資料,在那些文字記錄裏,有的筆者把罪犯的名字寫作“大光(化名)”,有的則稱之為“於某”。

於某,姓於。

跟他們先前的猜測對上了!

打印店的那個於巍很有可能就是連環殺人案凶手的兒子。

世界上可以有巧合的事發生,但不可能這麽多巧合撞到一起。

巧合一,兩人長得七八分相似,眉眼那一塊簡直一模一樣;巧合二,

罪犯被抓捕前有過老婆,兩人生了一個兒子,年齡剛好能跟於巍對上;巧合三,他們兩個都姓於。

還有那些所謂的知情者發散思維創造出來的巧合四:於巍那個人看起來很怪,不愛跟人打交道,甚至不喜歡跟人對視,總是低著頭,偶爾還會自言自語,跟個瘋子一樣。

不管真的假的,有人說出來,就會有人相信。

一些學生會宣傳部的幹事對帖子裏的內容產生過懷疑,他們的副部長在組織活動的時候井井有條,會考慮到每個人,體貼又有耐心,怎麽會像他們說的那樣,有犯罪的基因。

別說這些事隻是大家的推測,就算是真的,那也罪不及家人。別人犯的罪,跟他有什麽關係?

可是,當一種聲音喊到最大,其他的聲音就會被湮沒。他們想要替於巍解釋,隻會成為被質疑被攻擊的對象。

事情鬧得太大,何施燕走在路上都能聽見有人提“於巍”的名字,回去跟正在畫畫的陸竽說:“你看咱們學校最熱的那個帖子了嗎?”

陸竽在細化畫稿,沒空聊天,嘴上隨意應答:“什麽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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