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暗害計謀
被尖銳物抵在脖子上的感覺,南薔是第一次體會到。來自死亡的威脅並沒有讓她變了臉色,嘴角扯出一個莫名的弧度,看得玄玥手有些發抖。
“放開她。”
“姑姑。”
兩道不一樣卻又是最熟悉的聲音傳入耳邊,南薔被簪子抵著,不能回頭,但她知道,是墨焱來了,玄九夜居然也來了。
不過此時明顯不是好奇他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的時候,她現在擔心的是,玄玥這個女人會不會因為他們的突然造訪而跟著突然手抖,一不小心簪子在她脖子上動了一下,她可不想自己白白嫩嫩的脖子留下一點傷痕。
“九夜?你怎麽會來?”玄玥顯然沒料到玄九夜會出現,隨即視線裏又多了一個人。
她神色大驚,“君墨焱,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這個人,她見過,盡管那時候的他很小,卻已見那一身的冷傲與霸氣,那時她便知道,他不會是一般人,相反,他或許是這新月大陸的一顆新星。
玄玥看著一臉寒意的君墨焱,手上的簪子愈發靠近南薔,幾乎要在她纖細的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來。
“放開她,我饒你一命。”君墨焱冷冷看著那支簪子,神情淡漠,但玄九夜知道,事關南薔,他定然不會輕易放過。
玄玥冷笑一聲,“若我不放,又如何?我玄氏一族的墨玉青燈在她手上,我怎麽可能會放開她?”
尋找了上百年的墨玉青燈,一朝出現,有了線索,她怎麽能讓這線索在自己手上斷了?若真這樣,她怎麽對得起曆代想要複興玄氏一族的先輩?
南薔救了她,她很感激。
但在救命之恩與複興之路選擇,她定然選擇後者!
“姑姑,你先放開南薔,這不關她的事。她不知道。”玄九夜上前一步,見玄玥的手仍舊抵著南薔,不由停了下來,看向南薔的眼裏帶著深深的歉意。
他聽到了南薔和玄玥說的一切,知道這個隻見了一麵的女子從自己的眼神裏懂得了自己,懂得了他身上擔負的責任與無限的壓力,更懂得他想要什麽,她對姑姑說的那些話,一字一句,好似來自他內心最深處,他幾次想進來,卻又克製住,因為他想知道更多,想知道這個奇女子還知道些什麽。
不料,晚了一步的他,看到自己的姑姑拿著發簪,威脅著她的生命,這樣的感覺,真的有種說不出的難過和悲哀,但更多的卻是發自內心的擔憂。
“姑姑,你先放開南薔,不要忘了,是她救了你。”玄九夜定定看著玄玥,發現她神色有些猶豫,再看向南薔,隻見她十分淡定地看著玄玥,好似抵在她脖子上的發簪根本不存在似的。
這樣的定力——他很難想象,一個女子,竟然可以這樣看待自己的生死,難道她不知道自己正處於危險之中嗎?
“九夜,你不知道,這玉佩上有墨玉青燈的氣息,不然怎麽可能會和定海珠產生共鳴?我們玄氏一族一直在尋找的墨玉青燈就在她手上,今日她若是不拿出墨玉青燈,我便和她同歸於盡。”玄玥眼眸滿是殺意,提到墨玉青燈,那雙本來還比較清澈的眸子突然閃現出某種精光。
君墨焱的臉色越發難看,南薔背對著他,他看不到她的表情,隻是看到她的手微微在向他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他不解,為何南兒會讓玄玥挾持她?即便南兒自己脫不了身,隻要自己動手,她一定不會有事。可是現在,他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被別人威脅著,這樣的感覺,真的很讓人不爽。
也罷,或許南兒有她自己的打算,他倒要看看,玄玥如何在他君墨焱麵前傷了他的人。
玄九夜也很是訝異君墨焱為何沒有出手,他知道君墨焱的手段,隻要他出手,一定可以救下南薔,不過——
他的餘光忽然瞥到了南薔在身後的手,瞬間了然。
南薔,我又欠了你一個人情!玄九夜暗暗苦笑。
“姑姑,墨玉青燈對我們一族確實很重要,但救命之恩同樣重要,難道你要讓人恥笑我們玄氏的人恩將仇報嗎?”玄九夜冷聲道。他滿臉的寒意,眼睛裏不再是先前的乞求,相反的,此刻的他,一身傲氣,那是來自一個古老家族本身具有的氣質,他才不管墨玉青燈是不是在南薔手裏,他隻知道,他不能讓南薔受到任何傷害。絕對不能!
玄玥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是啊,她現在還是玄氏一族的人,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玄氏族人,哪怕現在他們已經沒落,但那份來自血脈裏的驕傲仍在,她怎麽可以——
“不,九夜,你不知道墨玉青燈對我們玄氏一族來說有多重要,沒有它,神山再也無法開啟,我的罪孽再也無法償還,我隻能對不起這個女孩子,她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我不能,不能——”玄玥開始有些胡言亂語了,她的思緒仿佛回到了當初為那個溫潤如風的男子開啟神山,取走定海珠的時候,她那時候還一廂情願地相信著他,卻不曾想······
“姑姑。”玄九夜大聲吼道,“你難道還不知道嗎?這就是命運,命運安排了我們玄氏要遭受那場劫數,安排我們玄氏必須重新打磨自己身上的棱角,我們怎麽可以自私地把自己的過錯與罪孽推到別人身上?”
看著玄玥突然愣神,玄九夜眼神一定,手一揮,一股勁風拍打在那根簪子之上。
手上的簪子無聲滑落,玄玥滿臉淚痕,喃喃道:“你說得對,那些,都是我做下的錯事,是我,出賣了玄氏,是我害了你,臨到最終,我還是一個廢人,沒有辦法為我們家族做什麽,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醒來?”
南薔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包裹住,脖子上的威脅已經消失,她好像被擁入一個人的懷裏,再次睜開眼睛,看到是他略微發沉卻又終於放下心來的臉龐,邪魅肆意,妖孽而張揚,這樣好看的臉,她怎麽也看不夠。
“未來還遙遠得很,是不是廢人,這一刻與下一刻的結果或許就是天地之差,你如何斷定你今生無法為玄氏,為玄九夜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呢?況且玄九夜為了救你,花費的東西和精力可不少,難道你想讓他看著至親死在自己麵前而無能為力?”清靈的嗓音在小竹屋中響起,再一看,原來是在君墨焱懷裏的南薔所說。
她臉上沒有被威脅的憤怒,沒有對她的同情,更沒有對玄九夜的任何一點情緒,有的,隻是冷漠,是看淡世間生死一瞬的冷漠。
她不絕情,但她卻懂得人生與生命的聯係。
玄九夜嘴角微動,終究還是沒能扯出一個安心的笑容來,看著她這樣安靜地任由君墨焱抱著,他莫名地覺得心煩,好似一個叫做心的地方,被挖空了一個角落,而這個角落,從未有過他人進駐。
玄玥抬眼看著一臉淡漠的南薔,良久,忽然輕笑出聲,“真是沒想到,你一個小姑娘都比我看得開。先前是玄玥衝動了,隻是那墨玉青燈——”玄玥頓住,又看向眼神森冷的玄九夜,不再說話。
這話,不知是何意思,不過話已說盡,她即便現在要尋死,南薔也不會阻止了。她,從來不救心誌不堅之人,救下了不知道珍惜,又何必浪費她的時間和珍貴的藥材?
“墨玉青燈不在我這裏,我也不知道那是你們玄氏一族守護的東西,如玄九夜所說,你們一族固然有你們要守護的東西,但既然上天要考驗你們,給了你們那一場劫數,你們就該明白一個道理。”南薔眼神落在毫無表情的玄九夜身上,心中微微歎氣,眸子裏滿是無奈,繼續道:“時光輾轉萬千,墨玉青燈落在了有緣人的手中也是常理,所以,請你們不要再試圖奪回墨玉青燈,有本事的話,倒不如到我師父那裏親自贏回來。放心,我師父不喜為難旁人,說不準他一高興,直接就把墨玉青燈拿出來了也不一定。隻是他行蹤不定,什麽時候找到他就要看緣分了。墨玉青燈在師父那裏,很安全。”
南薔這話純屬提醒,她看著玄九夜的眼睛,希望他能夠懂得自己說這番話的意思。
玄九夜微微點頭,道:“我明白。我不會強求,但也不會任由玄氏的東西在他人手中。”
不需要太多的解釋,不需要太多的揣度,沒有猜疑的信任。
對於玄九夜的反應,南薔表示非常滿意,但抱著她的某個人卻不那麽滿意了。
這是什麽意思,感情才多久的時間,她便給他招惹了一個這麽大一朵爛桃花,是嫌他時間太多故意給他找事做是不是?看來,他還得好好教教她才行,唔,順便把那麵紗也戴上,這張絕美出塵的小臉簡直就是禍水!
想著想著卻也無奈起來,他不願束縛她,自然不願那樣做,唉。萬千無奈,隻得緊緊抱著她冰冷的身軀,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用自己的胸膛保護她,讓她知道,她是他一個人的,也隻能是他一個人的。
“墨焱,我餓了,我們去吃東西好不好?”解決完別人的事情,就該解決自己的事情了,她餓了許久,折騰了許久,再不吃飯就要暈倒了。
君墨焱看她如此委屈可憐的模樣,輕歎一聲,一把橫抱著她向外走去。
玄九夜怔怔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嘴角露出苦笑,眼底滿是遺憾和,祝福。
他的一生,注定要背負複興玄氏一族的重任,何必追求那些最為美好卻也最不可能得到的東西呢?
今日她所做的種種,已然把自己當作了一個朋友,既是朋友,他便不會令她為難。
玄玥看著玄九夜愣神的模樣,無力地靠在了床頭的靠枕上,臉上的激憤已然不見,剩下的,隻有懊悔,道:“九夜,我,還是做錯了嗎?”
她曾經也用這樣的眼神看過那個清風明月般的男子,可惜,他卻未曾回頭。
九夜他,是喜歡那個叫做南薔的女孩子的吧?隻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無心,他的想望,是不是和自己一樣?不,絕對不可以,她欠了九夜太多太多,這一次,她絕不會讓九夜抱憾終身。
這麽想著,她的眼底溢滿堅定之色。
玄九夜沒注意到玄玥突變的神色,轉過頭來,輕聲道:“姑姑,你的武功隻怕——”
“無礙,那女孩子不也說了嗎,這一刻和下一刻的結果,並不盡然相同。沒有武功,我還有別的,隻是我這身體,恐怕要將養一段時間了,無間派的事情你還是得好好打理著,另外,尋回墨玉青燈,唯一的辦法,還是跟在那女孩子身邊,隻有跟著她,才有機會把墨玉青燈拿回來。”
“不,姑姑,我絕不利用南薔。”玄九夜一口拒絕,神色堅定。
低歎一聲,“九夜,姑姑並沒有讓你利用她,隻是你跟著她才有可能見到她師父,她不也說了嗎,她師父不喜為難旁人,隻要你說明墨玉青燈對我們玄氏一族的重要性,想必他能理解的,能夠教育出這樣的弟子,她的師父,定然不是凡人,一定不會為難於你。”
“墨玉青燈的事情再說吧,說起來,我欠南薔的,可不止這些。這定海珠若是沒有她,想必也拿不回來吧。姑姑你當初把定海珠置於驚濤陣陣眼,不就是打算若找不到墨玉青燈,別想拿回定海珠嗎?當年的你,可真是下得了這樣的決定啊。”玄九夜語帶諷刺,不過看到玄玥愈加蒼白的臉,他不由微微偏過頭去,繼續道:“我可能會離開一段時間,無間派的長老隻有六長老可用,她曾是姑姑的死忠,姑姑大可繼續信任,至於花尋歡,希望姑姑想個辦法,除了她。”
“尋歡?九夜,你要——”玄月似乎不能理解玄九夜為何要殺了花尋歡,難道他忘了,他是由花尋歡帶大的,是她一路護著他在無間派立足的嗎?不然,憑著她當初隨意留下的信物和一封信,無間派是不會這樣輕易被他接手的。說起來,還是怪她當初太執著於追求那所謂的愛情了。
墨青陽,青木陽,真好。
一時之間,淚流滿麵。
知道她又無意間想起了關於那個男人的事情,玄九夜不得不轉移話題道:“花尋歡心胸狹隘,對於權力的欲望從來沒有消減過,我知道她那幾年對我的幫助,但,姑姑你忘了,她與上官家有牽扯,上官傾城是她的女兒,這也就罷了,最讓我不能放心的是,她與木梵道人有著天大的仇恨,也因了那份仇恨,她時刻想著要如何殺了南薔。你說,我還容得下她嗎?”
為了南薔,他是絕對容不下花尋歡的。這一點,玄玥比誰都清楚。
“也罷,你是無間派的主人,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不過尋歡在無間派地位非凡,想要除去她,恐怕還需要些手段。”玄玥輕歎一聲,“九夜,我一直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狠辣果決,不知不覺間,我的九夜,已經長成了一個可以擔負責任、為家族謀劃的好男兒。”
他苦笑,“不過是身不由己罷了。”
若是他的父母健在,這樣的重任或許就不會落在他身上。複興玄氏一族的擔子,太重,太重。
還有當年的那一場莫名的暗殺,讓他失去了爹娘,從此成為孤兒,這樣的仇,他如何能不報?他玄九夜發誓,即便是終其一生,也要讓凶手死無葬身之地。
“無間派除了六長老可用,還有一人九夜你怕是忘了。”玄玥忽然想到了什麽,見玄九夜要走,連忙道。
“姑姑說的可是元若真人?”玄九夜挑眉,這個人,他怎麽會忘?隻是,他太過神秘,兩人上一次見麵,還是在兩年前,那時他希望他出關,助玄氏一族找到墨玉青燈,不料得到的答複卻是,時機未到。
時機未到,莫非,現在時機已到?
南薔的到來,讓墨玉青燈有了下落,更找到了丟失多年的定海珠,這是不是意味著,時機已經到了,是時候去請他出關了?
他與木梵道人之間還算有些交情,這是不是也意味著,他會出關?
“元若真人說起來也是我玄氏一族的人,玄氏一族沒落多時,他當年不願背負這樣的責任,便離開了家族,後來劍術上有所得,知道我創立了無間派,便應我所求成為無間派的執劍長老。元若真人雖然不願插手太多玄氏的事情,但他終究還是希望玄氏能夠重新恢複當年的榮光的,這是血脈裏的傳承,是逃也逃不掉的傳承。”
“他竟然也是——”玄九夜大吃一驚,改名換姓,隻為逃開這讓人窒息的複興重任,卻知如何也逃不掉,想來,他的心裏也很糾結吧。
或許,他是看透了,這麽多代人都不曾找到墨玉青燈,隻能說明玄氏複興的時機還未到,所以他在等,等一個對的時間,等一個對的人出現,隻有這樣,才能讓當年叱吒風雲的玄氏一族再一次以最為耀眼的姿態重新出現在新月大陸,出現在所有人眼前。
玄九夜知道這個消息吃驚,她玄玥何嚐不吃驚?當年她無意中在哥哥的手記中發現這個秘密時有多吃驚她已經忘了,但從那時候起,她便知道,玄氏複興不再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玄氏,一定可以恢複當年的榮光。
所以她創立了無間派,她在暗處培養了許多勢力,隻為了給玄九夜鋪路,也為了讓元若真人看到玄氏的複興已經開始。玄氏一族的敵人有多龐大她知道,區區一個無間派怎麽可能是那人的對手,她手上的勢力何止一個無間派。
當年一時糊塗,卻也沒有喪魂失智,她是玄氏的後人,也是九夜的姑姑。
“據我所知,元若真人這些年就收了一個弟子,那就是大夜王朝的太子夜冥雪,他若是玄氏一族的人,又為何會與大陸上的皇族有聯係?”玄九夜不解。
玄氏一族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凡是玄家子孫,決不可與任何皇室中人有所牽扯。
而元若真人卻收了一國太子為徒,這著實讓人很不解。
“這個,我也不知。”玄玥也很是疑惑,不過元若真人論輩分還比她大了一輩,他的事情,她沒有資格去過問。除非有朝一日他回歸玄氏,那時九夜是玄氏的族長,自然就有了詢問他的資格。可惜,他這輩子都不會回到玄氏了吧?
“姑姑先養好身體,無間派的勢力收複就有勞姑姑操勞了,我暗中培養的勢力還不能現世,隻有確定了玄氏神山能夠開啟,找到墨玉青燈時那股勢力才能拿出來。還有,在我回來之前,還請姑姑呆在淩雲峰不要離開。”語罷,玄九夜轉身離開。
即將踏出房門的那一刻,他聽到玄玥近乎哭泣的聲音,“九夜,你還怪姑姑嗎?”
怪?
若真怪,何必救她?
若真怪,何必讓她再次執掌無間派?
小小無間派,他豈會分身乏術?隻不過是想讓她放下心裏的結,找到自己生存的價值罷了。
“九夜隻希望姑姑能夠看開,放開,舍開!”
吱呀——
門已經被關上,獨留玄玥一人怔怔坐在床上沉思。
看開,放開,舍開——
九夜,你真是和那個女孩子說的一模一樣呢。
這是你所希望,你又何嚐不知道,姑姑也是如此希望的。
“青木陽,你我之間,除了仇恨,還剩下什麽?”她自言自語著,回答她的,是一陣寒風從心底拂過,刺骨的冰冷喚醒了她的迷茫。
再次睜眼,已不再是當年的玄玥!
——
“墨焱,你生氣了?”南薔一麵吃著最愛的豆花蒸魚,一麵無辜地衝君墨焱眨眼,賣萌。
從他抱著自己出來時,她就反應過來這廝一定是生氣了,把自己抱的那麽緊,卻又怕太緊了自己會難受,鬆鬆放放,真是糾結得可以,她真想問問,你這麽抱著不累嗎?
但是她不敢,因為這一次,她又錯了!
不就是不讓他把自己從玄玥的發簪之下救下來,不就是沒來得及和他打招呼就把自己陷入危險之中嗎?怎麽這麽小氣啊?南薔暗暗道。
殊不知,在不久之前,某女才答應過她口中小氣的人不再把自己陷入困境,這才多久,就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看著她不斷眨巴的眼睛,君墨焱無奈歎氣,就知道拿她沒辦法,細細幫她把魚刺挑開,放在她的碟子裏,沉聲道:“其實也沒生氣,隻是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覺得自己無用,連自己喜愛的女子都保護不了。”
眉宇間,滿是無奈。
南薔心裏咯噔一聲,乖乖,她還沒見過墨焱這麽傲嬌,這麽無奈,這麽可愛的一麵呢。
唔,隻是為什麽看起來心裏有些難過呢?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定定看著君墨焱,臉色極其嚴肅,亮麗的美眸裏映出他俊美的麵孔,紅唇輕啟,“墨焱,我錯了,真的錯了,我再也不這樣了。”
說到認錯,其態度之端正,語氣之堅定,沒人比得上南薔了。
一直在她身後伺候著的前卿和清波兩人聽到這句話時,兩人很有默契地同時別過臉去,忍住不讓嘴角揚起來,開玩笑,要是被小姐知道她們在心裏嘲笑她,不用主上開口,小姐會立刻、親自,把她們扔進煉獄的。
君墨焱也放下筷子,幽深的眸子裏同樣映出她絕美而嚴肅的臉龐,良久,像是對她屈服,微微搖頭,“你真是我的克星。”
明明知道她的認錯不會長久,明明知道下一次她還會再犯,卻偏偏抵不過她此刻真誠而又可愛的神情,她願意認錯,也願意道歉,卻一次次地再次犯錯,然後接著道歉。
周而複始,君墨焱胸口起伏,忽然覺得自己一定可以活得很久!
知道他不再生氣,南薔笑出聲來,就知道這招對墨焱有用,屢試不爽,哈哈。
無意間瞥到身後的兩人肩膀有些顫抖,無意間看到她們上翹的嘴角,南薔怒了,敢嘲笑她?哼哼,她向墨焱認錯完全是心疼墨焱,這倆人嘲笑自己又是怎麽回事?
“咳咳——前卿,清波,你們兩個立刻、馬上,去小竹屋照顧玄玥,另外,幫我把定海珠拿回來。”
“小姐,我們錯了。”
兩人一愣,同時回神,張口就是認錯。
其認錯的態度堪比前一刻的南薔了,幹淨、利落。
南薔無語,揮揮手,“好吧好吧,看在你們這麽誠心認錯的份上,本小姐就饒你們一次,快出去快出去,別打擾我和墨焱吃飯。”
“是。”得到敕令的兩人顧不得君墨焱的臉色如何了,天知道小姐下一刻會不會改變主意啊?
照顧玄玥?可以。
拿回定海珠?還是別想了,小姐親自交出去的,她們敢拿回來?
“南兒。”君墨焱捧著南薔的小臉,認真地看著她。
“嗯?”南薔睜大眼睛,看著君墨焱眼底的危險眼神,心中有些毛毛的。
“下次拜托你認錯不要這樣嚴肅,這不符合你的風格。”
“好,墨焱喜歡什麽樣的風格?隻要你說的出,我都做得到哦。”
——
氣氛寧靜的南家。
妖豔的綺夫人靠在南鎮天身上,胸口處的衣服不知什麽時候散開了一些,露出誘人的曲線,那曲線隨著她的呼吸上下起伏,看得南鎮天心中一熱,幾乎要立即壓倒她。
“家主,等等。”綺夫人嬌媚道,輕輕推開他一些,“聽說六小姐最近出門了,怕是好久不會回來,是嗎?”
她眼神迷離,看起來尤為動人,隻有隱藏在眼底深處的一絲陰霾讓人驚心。
南薔上一次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出醜,從此更是淪為府裏人的茶餘飯後談資,這口惡氣,讓她如何咽得下來?
提到南薔,南鎮天有些頭疼,這個女兒真是不好掌握,且不說她自身勢力隱秘,就是那擺在明麵上的君墨焱,他也不敢得罪。那丫頭對南家心結極深,他若想利用她為南家做事,怕是還得花一番心思了。眼下聽到綺夫人提到南薔,他也是有些疑惑,道:“怎麽突然想起那丫頭了?綺羅你莫非是想她了?我看不是吧,她雖是你的女兒,但你們之間沒有一點和諧,反而像是仇人一般。綺羅,不是我說你,南薔今非昔比,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繈褓中任由他人安排命運的嬰兒了,既然她已經回來,而那些人也沒有再找回來,你就該與她好好培養一下感情,母女之間,總是有血脈聯係的。”
一想到那些人,南鎮天臉色微沉,連剛剛被綺夫人勾起的炙熱也漸漸散去。
他推開綺夫人,嚴肅地看著她,一字一句道:“必須和南薔搞好關係,今後我有用到她的時候。”
綺夫人咬牙,內心暗罵不已,那丫頭才回來多久,就這麽得家主和那個神秘詭異的大少爺的重視,憑什麽?
女兒?她綺羅的女兒怎麽會是這樣?
“家主,人家也沒說不與她搞好關係啊,怎麽說她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哪有不喜的道理?隻是她性子有些桀驁,怕是不會聽我的話,更不會幫您做什麽了。”她靠近南鎮天,呼出的淡淡青蘭氣息打在他的耳邊,妖媚之極。
“是啊,也不知她為什麽這麽討厭南家?無論如何,這裏總是她的根不是?”南鎮天皺眉,“也不知越兒為何會對她——刮目相看,這不符合越兒的性子啊。”
南鎮天想起自家兒子有時候一個人在書房,手中握著那小小精致的青龍白虎盤,神色安詳,眉宇間再沒有曾經的深沉與寒意,那樣的兒子,是他從未見過的。
那丫頭,是借著什麽改變了自己引以為豪的兒子?
“家主,人家的意思可不是這個。南薔既然不願與南家交好,也不願為南家做事,那她是不是南家的女兒,是不是已經承認了她的身份又有什麽關係呢?家主想做的是掌控她,掌控她手裏的勢力,不是非得與她父女親切,家和團結,對不對?”
不得不說,綺夫人這一番話說的很對。
南鎮天對南薔並無任何親情可言,讓她一個庶女以那樣大的場麵回南家,讓南家人對她禮讓三分,不過是因為她背後的勢力罷了。若她什麽也沒有,他認不認她這個女兒還是一說呢。
“你的意思是?”南鎮天饒有興趣地看著綺夫人,這個女子是他在一次出遊所遇,其美貌、心性、手段,堪稱一絕。不然他也不會把她帶回南家,並封為夫人。他倒是想知道,這個女人腦袋裏有什麽好的主意讓他可以控製南薔。
見南鎮天口氣柔軟下來,那模樣分明就是聽進了自己的話,綺夫人妖媚一笑,伸手搭在南鎮天的胸口,輕輕撫著,柔媚道:“家主,您還記得南家祠堂裏的那個東西嗎?隻要把那東西用上,還怕她不聽話嗎?”
南鎮天神色一冷,微微眯眼,“你想讓我用迷魂湯來控製她?”
迷魂湯,是為迷魂。
隻要喝下迷魂湯,就會對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人生死不棄,一生忠誠。
那是南家的秘傳,迷魂湯的方子一直放在南家祠堂內,有高人把守,除了南家的家主以及少主之外,沒有人能進去。
而且那迷魂湯,除了以南家家主和少主的精血,無解!
所以,隻要配置出迷魂湯,想要控製南薔,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不得不說,綺夫人這一手真是太漂亮了。就算南薔被控製住,也沒有人會發現她的異常,相反的,隻要是南鎮天吩咐的事情,她就一定會做到。
見南鎮天有些猶豫,綺夫人不由再次加了把火,道:“喝下迷魂湯,她除了聽命於您不會有任何異常,這是最好的辦法了。若是用其他毒藥,傷了她不說,還會讓皇上和大少爺察覺,大少爺會不會保她人家是不知道的,但皇上一定會為她向南家動手,到時候隻怕——”
綺夫人楚楚可憐地看著南鎮天,表示心裏十分害怕君墨焱以及他的冷酷狠辣,但見南鎮天神色突變,又回複之前的沉穩,她便知道,這主意,有戲!
南薔,你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嗎?她心中冷笑,臉上的神情卻越發柔弱了。
南鎮天撫摸著綺夫人美麗的臉龐,享受著指尖帶來的柔嫩感覺,呼吸著鼻尖傳來的女人芳香,緩緩道:“綺羅,南薔怎麽說也是你的女兒,你真忍心,真舍得讓她喝下迷魂湯?”
誠然,南鎮天不是傻子,他知道綺夫人對南薔有心結,更知道在他壽宴當晚南薔對綺夫人做下的事情,那樣的話,若是對著他自己說,說不定他也會和綺夫人一樣做出相同的決定。隻是,他還是很懷疑,南薔怎麽說都是她的女兒,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殘忍狠辣的母親,竟要控製自己的女兒,讓她喪魂失智?
綺夫人神色微變,眸底的冷意瞬間閃現,片刻之間又恢複了之前的柔弱,喃喃道:“唉,我何嚐舍得這樣對她,她怎麽說也是我十月懷胎所生,我如何希望走到今日這樣?隻是,這丫頭太不懂事,隻想著她自己受了多少委屈,也不想想做父母的又如何忍心拋棄自己的孩子,當年若不是——”
見南鎮天一聽到當年的事情臉色瞬間發黑,她趕緊改口,繼續道:“也罷,當年的事情暫且不提,但她回來之後不懂得尊敬父母,不以家族利益為先,這已經是大逆不道了。大少爺紆尊降貴親自迎接她回來,她不知道感恩,還在家主您的壽宴上無理取鬧,這樣的性子,讓人如何放心的下?若她喝下迷魂湯,對您是百利而無一害,況且人家也相信家主,家主您是不會為難她的對不對?家主讓她做的,定然不是那些危及性命的事情,對不對?”
“你說的倒也是。她畢竟是我南鎮天的女兒,我如何會讓她涉險,讓她喝下迷魂湯不過是為了讓她乖乖聽話,為我南家謀取一些利益罷了,放心,我是不會傷害她的。”南鎮天點點頭,自顧自說著,仿佛已經看到南薔乖乖聽話的那一天,絲毫沒有注意到綺夫人眼眸裏閃過一絲得逞的精光。
“家主說得對,這可是兩全其美的唯一辦法了。”綺夫人纖細的手緩緩向下,媚眼如絲,動人之極。
“隻是,我若拿了迷魂湯的方子,越兒定會知道,看他對南薔的維護,會不會阻止我以迷魂湯來控製南薔?”南鎮天皺眉道。
雖然很不解南越的行為,但他不想違背兒子的意思,因為他是他的希望,亦是南家的希望。
“這——”綺夫人明顯沒有想到還有南越這一環,若真被南越阻止了,她的一番心思豈不是白花了?
不,絕不可以。
眼珠子一轉,綺夫人笑得妖嬈,道:“您可以安排大少爺到南家旗下的任何一個產業視察,等他回來,木已成舟,想必也不會對您怎麽樣的。他是您的兒子,自然會以您,以南家的利益為先的,至於對南薔,他應該不會放棄自己的生命取精血給她解了迷魂湯的藥性吧?”
人性都是自私的,綺夫人絕不相信南越會為了南薔以命相救。
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因為,她見識過的,全是人性的黑暗一麵。
“你說的不無道理。不過越兒一向有主見,我若冒然派他出去,他定會察覺不妥,倒不如等他自己出去,隻要事關南薔,想來他一定會很樂意親自前去查探的。”南鎮天笑得狡詐,心中已經有了把南越支開的辦法。
萬事俱備,就隻差南薔了。
希望她能快些回來才好。南鎮天眯著眼,想著今後的事情,不由笑出聲來。
“那綺羅就是恭祝家主計劃成功了。”綺夫人笑得無比妖嬈,魅惑的眸子衝南鎮天放電,柔若無骨的小手在他身上劃來劃去。
“還得多謝綺羅你了,想出這麽好的法子來。”南鎮天笑得無比開懷,一把抱住綺夫人向內屋走去,珠簾放下,又是一番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