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帝聖寵之神醫萌後
“小姐,你現在覺得好點了嗎?”清波坐在南薔身邊,看著她原本神色飛揚的絕美臉龐此刻變得蒼白而無血色,心中不由擔憂起來。
很想勸小姐回去,但她知道,小姐決定的事情無人能改變,連皇上都改變不了的,她又如何勸她?
“沒事兒,不就是暈船嗎?嘔——”南薔臉色不對,趴在床沿上幹嘔著,她沒料到她除了恐高,竟然還有一個硬傷——暈船。
自從上船之後,她便整個人都不好了。
頭暈目眩,惡心想吐,渾身乏力,這樣的狀態,真的是很討厭呢。
清波輕輕給她捶著肩膀,有些疑惑,道:“小姐你為何不試試用藥,或是以銀針刺穴來治治這暈船之症呢?”
小姐是神醫,怎麽會治不了暈船之症?
南薔無奈看了她一眼,懶懶道:“試過了,不行。”
天知道她試過之後是什麽感覺,看來她果然不適合坐船什麽的,晉江,淩雲峰,上官傾城,花尋歡,若不是為了助墨焱找到無間派並拿到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她是絕對不會來吃這樣的苦的。
話音剛落,就聽見輕輕的腳步聲,清波見到來人,很識趣地離開了。
君墨焱沒有看她,好似沒聽到她傳入自己耳邊的聲音,“小姐的暈船之症越來越嚴重了”,而是將目光放在了南薔的身上,柔聲問道:“好些了嗎?”
他眼底露出心疼的神色,早知如此,他便該阻止南兒尋找無間派的下落,誰知她——
也罷,或許下了船就會好些了吧。
“放心啦,沒事的。都兩天了,我已經習慣了。”南薔忍住心底那股難受,故作微笑道,想了想,忽然又問:“是淩雲峰本就離岸邊很遠,還是上官傾城自己也在海上迷路了?竟然走了兩天,我實在覺得有些奇怪。”
“晉江之大,自然還需要兩天。或許連現在上官傾城都不知道我們已經跟著她的路線來了,隻是,無間派的主子實在有些神秘詭異,南兒,答應我,到了岸上,萬事以自己的安全為重。”君墨焱緊緊握住南薔的手,看著她明亮的眸子,一字一句道。
“嗯,我知道。墨焱,你不要總是擔心我,師父常說,無間派裏有一個熟人,也不知道是誰。我看師父當時的口氣,好似對那熟人有些愧疚之意。”南薔隱隱約約還記得木梵給她說起一些隱晦勢力時的神情,而這個無間派,真的是有些神秘無間的感覺。
君墨焱皺眉,沉聲道:“或許你所說的你師父的那個熟人就是上官傾城的母親,花尋歡。”
“怎麽會?”南薔詫異了,師父認識花尋歡?怎麽可能?
“二十年前的一件事,使得花尋歡紅顏白發,性子孤僻,從此狠辣嗜殺。”君墨焱給南薔蓋好被子,輕聲道,好似在說一個故事,卻不知在南薔耳裏,這故事有多震驚。
紅顏白發。
她身為醫者,何嚐不知道何謂紅顏白發?
難道,師父的愧疚,就是因為這個嗎?
“墨焱,你還知道什麽,都告訴我好不好?”南薔乞求道,她想知道師父到底是不是欠了花尋歡什麽,若真是那樣,她幫他還。
師父的性子,從不欠人,但如今——
為什麽?
“具體經過我也不是很清楚,畢竟,花尋歡生下上官傾城之後就再也沒出現在大晉,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居然是無間派的人。至於是不是你師父······”君墨焱頓了頓,繼續道:“那又如何?你師父那真的做了什麽也必然有他的道理,況且他沒有告訴你,便是覺得沒有必要讓你為他擔心,思慮,南兒,我們這一次到無間派是為了什麽,你應該知道。”
君墨焱難得的嚴肅了一張俊臉,南薔此刻頭暈目眩,也想不了那麽多,隻是愣愣點了點頭。
沉默之間,兩人耳邊忽然隱隱約約似乎還能聽到一聲聲嘶鳴,震徹耳膜。
“怎麽回事?”君墨焱看向門外,沉聲道,應聲而來的是兩個熟悉的人影驀然出現在船艙內。
“回主上,這條路線設置了很多暗礁,還有,陣法。”前風臉色凝重,若是一不小心,這怕他們這船,會沉。
“該死。看來無間派已經猜到我們會找來了。立刻告訴前昱,返回陸地。”君墨焱毫不猶豫下了決定,他說過,絕不讓南兒陷入危險。隻要有一分可能會讓她遇到生命危險,他都不會繼續。
前風沒想到君墨焱竟然會下這樣的決定,他的主上從來都不是麵對困難會退卻的人,今日這決定——
想著,他的視線落在了一臉沉思的南薔身上。
主上是為了她嗎?
君墨焱察覺到前風的視線,神色一冷,喝斥道:“還不快去?”
“等等。”南薔略帶虛弱的聲音響在前風前麵,隨即看向君墨焱,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墨焱,我們繼續前進。”
“南兒你——”君墨焱似是歎了口氣,“你知道我們若是繼續前進會遇到什麽嗎?你,當真不怕?”他旁若無人地撫摸著她蒼白的小臉,一臉的心疼。
“我知道。我不怕。”南薔看向前風,示意他出去。
前風很有眼色地出去了,說實話,雖然危險,但他們從未怕過這樣的危險,能從煉獄出來,他們早已不是常人。隻要有主上,他們從來都不會失敗。
“既然無間派已經猜到我們會來,想必也準備好了我們會離開的其他準備,與其示弱,倒不如遂了他們的願。既然上官傾城能夠從這裏過去,我們又何嚐不能?並非隻有上官傾城知道這陣法該如何破,也並非隻有無間派才能使計。”看著那不斷顫動的大船,神色凝重無比的一字一句頓道,但嘴角卻微微揚起一個弧度,這樣自信而淡然的她,讓君墨焱有些移不開眼。
君墨焱蹙了蹙眉,將她抱在懷裏,“你說的這些我何嚐不知道?隻是,南兒,我不能讓你陷入危險之中,無間派的手段頗為狠辣,萬一——”他頓住,半晌,才道:“萬一真的出了什麽事,你要我如何麵對?”
這一刻的君墨焱不再是震動大陸的邪帝,不再是那個邪魅冷酷的帝王,此刻的他,脆弱得像一個孩子,他的心,除了天下,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存在。
南薔心下一軟,眼角濕潤,眼底閃過一抹不知名的光澤,墨焱,你這樣待我,讓我如何不愛?
她反手擁住君墨焱,在他嘴角印上一個吻:“我不會有事,也不能有事。我們說好的走遍天涯,誰也不能食言。”況且,她手裏有一樣東西,無間派的人還不敢動她。
對於美人主動送上來的香吻,君墨焱先是一愣,隨即很快回吻她,在她耳邊低低道:“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
對於陣法一道,他也頗有研究,隻是,沒有慕容非凡那般厲害罷了。
然而,被慕容非凡親自教出來的南薔,能不能讓他們一路順風,這是一個未知。
第一日,在君墨焱的親自指揮下,他們安然度過。
然而,第二日就不是那麽安穩了,因為進入無間派的地盤,越來越多的陣法,越來越多的暗礁。
“小姐,主上讓我們乘小船先行離開。”前卿一臉沉重地進來,露出這樣的神情,不用猜南薔也知道發生了什麽。
輕輕推開清波給自己穿衣的手,南薔自己站了起來,船有些搖搖晃晃的,南薔知道這船有多大,有多堅固,但是現在墨焱下這樣的命令,她知道是什麽意思。
這兩日她知道不會那麽順利,一直在適應海上的日子,現在已經能夠勉強自己行動了,但是,還不夠,遠遠不夠。
南薔閉眼,深吸一口氣,一麵穿衣一麵對前卿道:“清波,準備東西,前卿,去告訴墨焱,棄船,所有人都乘上小船,然後跟著我們。”
話音剛落,忽而一陣轟隆隆的聲音,是大船被暗礁擊中的聲音!
大船一陣劇烈搖晃,南薔隻覺得自己都要站不穩了,卻在這時,一陣風過,她已經被護在了溫暖的胸膛處。
呼吸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南薔嘴角彎了彎,“墨焱,昨日我就研究過這陣法了,這陣法非凡哥哥教過我如何破,隻是因為在海上,我們的船又太大,所以有些不好破。既然現在大船毀了,那我們就都乘小船吧,好在這次來的人並不多,應該不會有事的。”
“好。”君墨焱毫不猶豫拉著南薔,輕輕一躍,跳上早已被前風等人放下的小船。
這一次的事情有些隱秘,兩人並未帶多少人出來,十二人,三艘小船,已然足夠。況且能跟在君墨焱身邊的,自然都是強者,對於眼前的陣法,盡管每人都神色凝重,但眼底的淡定沉靜卻讓南薔心中一定。
這樣,很好。
南薔看著不遠處的那個漩渦,眼底滿是凝重。
不遠處的大船已經被礁石撞破了些,現在源源不斷的水正灌入大船中,而海麵卻還沒有平靜下來。
南薔緊緊握著君墨焱的手,神態自若,但眼底卻滿是凝重之意,若她沒有猜錯,這一定就是海上最為出名的驚濤陣了。
何謂驚濤,以陣法之力將未知的海底力量利用起來抗敵,洶湧的驚濤之下,不存生靈。
隻是,這驚濤陣顯然還不成氣候。
南薔冷哼一聲,正準備靠近那個漩渦的時候,忽然被君墨焱攔住,他對旁邊的前風點點頭,前風立刻劃著那小船向前去了。
南薔先是一愣,突然明白過來。
墨焱他,怎麽會讓自己涉險呢?他真的是——
然而此刻也不容她多想,不然前風就真的危險了。
“前風,朝前一丈,對,左側三丈,向右斜行三十丈。”南薔一字一句提醒著,前風也按著南薔的提醒劃著船,君墨焱緊緊護著南薔,生怕她出了什麽事。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身後有著天大的危險在等著他們。
南薔緊緊握住君墨焱的手,知道他的不安,但此刻真的沒有什麽語言了,隻要他還在她身邊,她便什麽都不怕。
想他是何等冷靜自持的人啊,如今為了自己,變得這樣小心翼翼,真的是讓人不知說什麽好。
突然前風控製的那艘小船下出現一個漩渦,微微的海浪並不足以減輕南薔此刻的擔憂,她大聲道:“前風,立刻使用內力穩住小船,向左邊二十丈的地方行去。”
前風與在船上的另外幾個暗衛一起施展內力,小船像一把劍似的離開了漩渦,水麵突然平靜下來,但此刻沒有人放心下來,因為,還有更大的挑戰在後麵。
“主上,小姐,我們——”前昱出聲,見南薔皺眉,也就噤了聲。
“墨焱,你相信我嗎?”南薔突然抬眼看向君墨焱,美眸裏閃著淡淡的光華,似天邊的落日流彩,似深海裏的神秘流珠。
君墨焱不知道南薔為何會這樣問,但他幾乎條件反射地回答:“信。”
一個字,代表了他這一生對於她的真誠,代表了他對她言語不可述說的情感。
“主上,成功了,這邊沒有任何異樣。”前風帶著內力的聲音傳到這邊,南薔嘴角輕輕彎起,但神色有些莫名,見君墨焱看著她,她似是輕歎了一口氣,道:“墨焱,讓他直行,看見遠處那座山峰了嗎?到了那裏,立刻下船上山。那裏雖不是淩雲峰,但也不遠了。在那裏,還有更大的危險呢。”
“我們也一起走。”君墨焱沉聲道。
南薔似乎沉默了片刻,隨即淺笑:“嗯,不管前路是什麽,我們可以一起克服。再大的困難,也難不倒我們。”
“對,沒什麽是可以難得倒我君墨焱的。”君墨焱看著遠處的山峰,眼底滿是自信,如此睥睨天下的眼神,在南薔眼裏,是那樣的沉迷,又是那樣的自豪而驕傲。
這樣的男子,是她的愛人。
心中,已然有了一個新的計劃。
沒人知道驚濤陣的陣眼在哪裏,但有一個人知道,也隻有她,才能破開此陣!
後麵的兩艘小船隨著前風先前的路線也跟了上去,一路上,南薔靠在君墨焱身上,努力汲取著他身上的熟悉氣息,君墨焱心中不安,但無論如何,他不會讓南兒置於危險之地。隱藏在無間派的那件東西,他要定了。
——
無間派。
樸素而又充滿清貴氣息的竹林後,佇立著一座小小的竹樓。
竹樓四周種滿了青翠的竹子,寒風陣陣,飛雪飄飄,抵不過樓中的絲絲淒涼。
這裏,住著一個無間派所有人都不敢靠近的人,她是無間派裏的禁人,也是無間派身份最神秘、貴重的人。唯有一人,膽敢靠近、走近這間禁地之處的竹樓。
竹林之外,站著一個芝蘭玉樹般的男子,他幽深的眸子定在竹樓上兩角的風鈴之上,隨著風聲,那風鈴好似在彈奏著一曲莫名而又熟悉的曲子,溫婉中帶著剛烈,柔情裏帶著冷意,卻不知,暗處,一道無聲而苦澀的視線就這麽輕輕落在了男子身上。
一襲白衣,仿佛與這天地化作一體。
身上散發著比風還冷,比雪還寒的玄九夜就這麽靜靜站在竹林之外,臉上再也不是曾經的嬉皮笑臉,再也不是紈絝般的風流談笑,有的,隻是一種既渴望,又排斥的矛盾。他的眼底,仿若閃過一絲決絕,手中的一封信幾乎要被捏碎。
“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吧。”清幽的女子聲音從竹樓裏傳來,伴隨而來的還有微微好像被刻意抑製住的咳嗽聲,混合在咳嗽聲裏的這句話分不清是真心,還是假意。不過,於此刻的玄九夜而言,這已不再重要!
抬起步子,向前邁去。
誰也沒有看到,玄九夜抬起的腳竟然在微微的顫抖著,落在他肩膀的雪花,在這一刻融化——
“沒想到,你還是來了,比我想的,要早了些。”簾子後隱約能夠看到一個人影,但卻看不清那人的樣貌和年齡,隻能依稀從她的聲音中分辨出她已不再是少年,甚至,此刻的她,處於極度的虛弱狀態之中。
“我也沒想到,我還會來。”玄九夜低低道,他有些諷刺地看了一眼簾後,自己尋了個地方坐著,看似隨意地打量著這間竹屋,其實,他的餘光,從未從那虛弱不堪的人影身上移開。
床上的女子作婦人裝扮,盤起的發間竟能看出絲絲銀白,她不過三十多歲,但卻已有了無數銀絲。
隻見她手一揮,簾子無聲掀開,露出她額間的一點朱砂,這朱砂尤其妖豔,愈加映襯出她臉色的慘白,隻看那一雙丹鳳眼便能猜出這婦人是個美貌的女子,隻是,此時的她仿若已經油盡燈枯,盡顯病態。
“九夜,你——咳咳——”女子用一張潔白的手絹捂住自己的嘴巴咳嗽著,若仔細看那手絹,便能發現手絹處有一朵精致而又邪異的青色花朵,玄九夜眯著眼,盯著手絹上的花,神色莫名。
“我此番來找你,隻是想問你要一件東西。”玄九夜將腦海中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先拋開,冷冷看著女子,一字一句道,“把定海珠給我。”
女子沒說話,把沾染了黑血的手絹輕輕放在自己的衣袖裏,眼神微微閃著濕潤的光,原來,他不是來看自己的,他隻是為了定海珠罷了,隻是為了定海珠。
玄九夜定定看著那副蒼白卻又無比熟悉的臉龐,眼底似是在嘲諷,似是在糾結、猶豫。
這樣一張臉,與自己卻是七分相似!這是他的親人,他唯一的至親了。
定海珠,聽起來像是為了定海,但其實不是,這顆珠子的用途不在定海、不在武功、不在救人,它真正的作用,是扭轉乾坤。
但它隻是其中一部分,是墨玉青燈的一部分。
誰也不知道墨玉青燈真正的秘密,包括擁有墨玉青燈的木梵。
但玄九夜知道,因為墨玉青燈,正是玄氏一族的鎮族之寶,可惜,玄氏一族早在幾百年前就遺失墨玉青燈,從而導致整個家族開始敗落,最終,隻剩下一個玄九夜。
或許,還有他不知道的,他的親人。
而定海珠,就是點亮墨玉青燈的關鍵,是燈盞上那唯一的燈芯。
“定海珠不在我這裏。”女子輕咳一聲,柔柔道。背著燭光,沒有人看得清她臉上的表情,帶著苦澀的遺憾,但更多的卻是無聲的堅定。
“我知道不在你這裏,但我可以肯定,你知道定海珠在哪裏,不是嗎?”玄九夜俊逸的臉龐顯得有些不自然,他不大願意見這個女人,但現在卻不得不見,因為定海珠對於玄氏一族而言太過重要,它是重振玄氏家族的關鍵所在,待有了定海珠,他就會去把墨玉青燈拿回來,屬於他們玄氏一族的東西,決不可流落在外。
之所以前幾年沒有來問她尋定海珠,是因為他不願逼迫於她,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得到消息,隨著上官傾城來的不僅僅是一個南薔,還有他的對手——君墨焱。
君墨焱親自到淩雲峰,唯一的目的就是定海珠。雖然他還不確定君墨焱為什麽知道定海珠就在無間派手中,但他絕不能任由君墨焱拿走定海珠,且不說他們是敵人,即便不是,這定海珠也絕不能落入外人之手。
見她沉默不說話,原先蒼白的臉龐也因咳嗽染上了微紅,記憶,好似回到了那年。
玄玥,他的親姑姑。這個把玄氏一族神山地圖交給墨青陽的女子。這個背叛了玄氏一族的女子。
他猶記得當年他的父母帶著他逃離追殺玄氏一族後代的仇家,猶記得父母把自己交給姑姑時說過的話,他記得母親顫抖的聲音,“玄玥,九夜是玄氏一族唯一的血脈了,一定要帶著他找到玄氏一族的隱世長老,拿到定海珠,以定海珠尋找墨玉青燈。一定要找回我們的鎮族之寶。記住,神山遺址絕不能告知外人,那裏隱藏著我們玄氏一族唯一的複族希望。”
語罷,他親眼看見父親滿身是血地倒在敵人的麵前,親眼看見母親為了掩護自己和姑姑離開,生生將玄氏的秘寶之一“震天”捏碎,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仿佛就在耳邊,那與敵人同歸於盡的他的至親。
最後留在他眼底的,是熊熊的烈火,是鮮紅的妖豔之血,是濃濃的仇恨······
“玄玥,如今,你還要執迷不悟嗎?墨青陽已經背叛了你,背叛了你所謂的愛情,你還要為他,再一次置你的家族、你的族人於永遠的絕望與黑暗之中嗎?”玄九夜冷冷看著玄玥,看著他的親姑姑,看著這個當初為了保護自己,腹部中劍,再也無法生育的女子。
他不僅是他的姑姑,還是他的恩人,隻為這一點,他保護了她三年。
也是這一刻,尊敬、感恩與家族的恥辱、背叛深深侵蝕著他的心,他不願她為難,卻也因家族而必須為難她。當初她救了他,但他容不得她的背叛。
玄氏一族的複興,是他這一生的責任,對玄家世代先祖以及延續著的唯一的一點血脈的責任。
“青陽他答應過我,絕不碰神山的一花一草,他隻是借一些靈氣罷了,他不會騙我的。”說到心中深深隱藏的那個男人,那個眼角帶笑,手中餘溫似乎還在的男人,玄玥的情緒明顯波動起來,隻見她緊緊捏著被角,眼睛直直盯著玄九夜,胸口起伏,狠狠咳嗽了一陣,艱難撐起身子,道:“九夜,你要相信姑姑,神山一定會再次開啟的。”
玄氏一族的神山,匯滿天地靈氣,對於習武之人是絕佳聖地,對於清修之人更是難得。最難得的還不是這些,是那被玄氏一族的先祖親自以內力和精血加持的法陣,那裏,是玄氏一族先祖的死地,卻也是玄氏一族世代不滅的聖地。
隻要他能夠找到墨玉青燈和定海珠,找到遺落的族人,回到神山,開啟大陣,玄氏一族便會再次以最高調、最高傲的姿態重現新月大陸。
但是這一切,卻被他的親姑姑給破壞了。
墨青陽,把神山陣法關閉,玄氏一族再也無法開啟,也就是說,他們複族的希望,在一點點毀滅。除了墨玉青燈,神山也是玄氏一族的至寶。
“你還在執迷不悟。”玄九夜似是輕歎了一聲,臉上的冷意也在此刻散了下去,一雙幽深的眸子不知落在玄玥的蒼白纖細的手上還是她的被子上,半晌,隻聽他低聲道:“墨青陽不姓墨,他是青木家族的人,是青木家族的少主,是我們玄氏一族的敵人,滅族的敵人。”
一聲聲,低低的,卻似最無聲的控訴,最冰冷的嘲諷,最無情的恨意。
“不,不可能,這絕不可能。一定是你騙我的對不對?九夜,是你騙我的,青陽他不是,不是青木家族的人。”玄玥顯然不能接受這樣的說法,她緊緊拽著玄九夜的衣角,眼神裏充滿了乞求,在一陣的否認中,又突然喃喃起來,“不是的,青陽怎麽會是青木家族的人呢。他與我相識,相知,從不知道我的身份,神山的事情是我自己告訴他的,他,怎麽可能會騙我······”
一聲聲,淺淺的,卻似最深情的呼喚,最悲哀的無奈,最淒涼的苦澀。
猶記最初的相遇——
漠草斜陽,雲間一片煙霞。
青衣男子,如溫潤的風,一陣陣在自己心間留下痕跡。
“姑娘,你的手絹掉了。”青衣男子走近,站定,彎腰,拾起她腳邊的雪白絲帕,骨節分明的大手移向自己,目光淡淡,卻帶著一絲溫良。
“多謝。”她猶如墜入愛河的少女,失了玄氏一族的高貴,失了那時候的分寸。
“在下墨青陽,不知姑娘芳名?”
此後,她的世界,隻有他。
家族的重任,被她狠心交到了隻有九歲的玄九夜身上。
一年之後,她背叛了家族,偷走了神山的地圖,以及,那,最重要的陣法圖。
定海珠,也從此因她的離開而消失。
她以為,她為他背叛家族,會得到最珍貴的守護,卻不曾想,神山開啟,關閉,大陣消失,他,亦消失。
一直以為他被困住了,或者說在神山遇到了危險,已經離開養傷,她一直在等,等著他回來找自己,不曾想,一等,便是十年。她早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她早就知道,他是在欺騙自己,可這一切,被她深深埋在心底,這一刻被揭開,撕開溫潤的外表,裏麵,是血淋淋的真相。
隻是瞬間,玄玥已經淚流滿麵!
玄九夜歎了口氣,輕聲道:“姑姑你這又是何必呢?長老說過,神山若是被人為地關閉,那麽想要再次開啟,就隻能以墨玉青燈為引,以玄氏血脈催動陣法開啟,如今,你又為何不肯拿出定海珠呢?莫非,你真要看著我玄氏一族一步步地敗落至不再剩一絲血脈嗎?”
話音剛落,玄玥身子一震,癡癡看著玄九夜。姑姑,九夜終於願意叫自己姑姑了,這一天,她等了多少年了。
九夜是他們玄氏一族的希望,他一直都是個優秀的孩子,有他帶領,玄氏一族遲早能夠回到當年的鼎盛,一定可以再次站在江湖之巔。隻是,定海珠······
“九夜,青陽他,可曾找過我?”玄玥猶不死心,低低問道。
聽到她這樣問,玄九夜的耐心似乎已經用盡,兩年前他找到她時,她滿身是傷,精神恍惚,屬於玄氏大小姐的風華與自信早已消失,就連一身高深的武功也莫名被廢,她不說,他也不問,但那並不代表他什麽都不知道。
他的親姑姑,被最愛的人拋棄,背叛,甚至是,傷害。
到了現在,她還是忘不了他嗎?
當眾長老要懲治她時,是他擋在前麵,以少主之名護住了她,卻不曾想,她從未死心。
“青木陽從未找過你,倒是青木家族那個老不死的派人找過你的下落,但隻是為了確保你已經被他滅口了。”他神態有些僵硬,聲音更是冷如冰霜,繼續道:“多虧了你,青木陽將我們玄氏一族神山內的靈寶帶到了青木家族,並且關閉神山,使得我們玄氏複族的希望破滅,他已經成為青木家族現任家主,成親,生子,至於是不是還記得一個叫做玄玥的女子,我也不知。”
一字一句,像是最尖銳的利器,插在玄玥的心口,說不出的疼。
他已經成親了,他背叛了自己,更以玄氏家族的東西助他進位,不,她認識的青陽不是這樣的人,絕對不是。玄玥沒有發現自己袖子裏的手絹掉落出來,一雙蒼白的手幾乎看不到血管,微微的顫抖著,正如她此刻的心。
良久,玄玥深深吸了口氣,喃喃問道:“九夜,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我又何必騙你?”話音一落,一張被揉的不成形的密信落在玄玥的手中,“你可以自己看看。”
玄玥有些不敢去拿那封信,半晌,她咬著毫無血色的唇,緩緩伸手過去。
氣氛,瞬間凝固。
她似笑非笑,像是在嘲諷自己先前有多傻,又是在後悔當初這樣簡單就被欺騙,更多的,是一種生的悲涼。
“原來如此,沒想到,困住我的,不是他,不是兩家恩怨,而是我的愚蠢和無知。”玄玥輕輕說著,瞳孔微閃,神態黯然。
玄九夜有些不忍看到這樣的她,轉過頭去,看著屋外的飛雪,兩人就這麽沉默著,直到一聲低歎,像是來自無邊的深海,未知,而落寞。
他清冷的眸子忽然掃在她手上緊握的手絹上時,目光閃了閃,再次沉聲道:“姑姑,這是我最後一次問你,你真的不願拿出定海珠嗎?要知道,隻有墨玉青燈,才能再次開啟神山。”
玄玥何嚐不知道玄九夜此刻對她已經徹底失望,這個孩子,是她從生死邊緣救回來的,是他們玄氏家族的希望,現在,他已經有能力領導家族複興,定海珠,也該回到他手中了。
隻有擁有定海珠,才能真正號令所有長老,包括那位一直隱世的執劍長老元若真人。也隻有這樣,才能製止家族內部的一些矛盾和鬥爭。
“定海珠在——咳咳——咳咳——”先前的精神好似回光返照,玄玥的臉色迅速變得慘白起來,瞳孔也在慢慢失去焦距,劇烈的咳嗽讓她頭暈,卻又迷茫。
重重的霧裏,她看見了青陽,墨青陽。她這一生最愛的男人,卻也是最恨的男人。
早知他的身份,早知他的背叛,隻是遲遲不肯相信而已。
“定海珠在哪裏?姑姑。”玄九夜連連問道,手也搭在了玄玥的手腕上,試圖輸送真氣給她,吊住她的這一口氣。
她中毒太深,已然沒有辦法。除非——
屋外寒風凜冽,屋內滿是悲涼。
——
大雪飛揚,落海即化。
穀峰之下,三艘小船如箭一般飛速劃過。
“放箭。”隻聽一聲冰冷的命令聲,所有跟著花尋歡的無間派門人全部拉起弓弦,準備放箭。
“原來你們都在這兒啊,本少倒是想看看,今日有誰敢放箭?”慵懶而肆意的嗓音淡淡響起,卻讓所有人,包括花尋歡在內,身子一震,神色倉皇。
片刻,花尋歡走近白衣男子,他身邊的四個侍女表情似乎有些不對,但此刻也不是問這個的時候,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南薔和君墨焱射殺,不然後患無窮。
“少主,現在是殺君墨焱和南薔的最佳機會,一旦他們上岸,再想殺了他們就會難上加難。”穀峰地勢險要,樹木叢生,無論是躲避藏身還是進行暗殺,都是最好的地方。一旦他們上岸,或是直接從穀峰下麵那個隱秘的洞口穿過,到了淩雲峰,後患真的會無窮無盡。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南薔能夠辨別傾城的路線,傾城從那個洞口穿過,若是她也如此,隻怕——
“花長老,看來本少威信還是不夠啊,不然,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教本少做事了?”玄九夜懶懶坐在軟轎中,雪花飛揚,卻飄不到他的轎子裏。
“屬下不敢。”花尋歡立刻跪下,“請少主責罰。”
“你們呢?敢,還是不敢?”玄九夜看向花尋歡身後的人,語氣慵懶,但神色卻有些冰冷。
“屬下等不敢,請少主責罰。”嘩啦啦,跪倒一片。
玄九夜視線慢慢落在山峰下麵的三艘小船上,隨即,他灼灼的目光看向了那最後一艘船上一襲紫衣的男子,君墨焱,他果然來了。
紫衣男子身邊,是一襲淺藍的南薔。
飄雪,靜海。邪魅男子,絕色佳人。
這樣的一副畫麵,讓玄九夜心底生出一絲莫名的不快。
兩人靜靜站在船上,也不著急跟著上官傾城的路線行去,抬起頭看向山峰頂處的白衣男子,南薔美眸微微一閃,莫非這人就是無間派的主子?而君墨焱,則是皺起了眉,目光危險。
“邪帝來訪,請恕九夜不能親自迎接,但九夜已經準備好一份大禮,隨時恭候邪帝的到來。”玄九夜看似不經意地說著,其實這聲音帶了內力,不僅每人都能聽到,還具有傷敵的作用。
在場的除了南薔,其餘都是高手,但對於這夾雜在聲音中的內力攻擊,還沒等君墨焱幫南薔化解,她纖纖小手一揮,空氣中出現一絲扭動,幾片雪花震散開來。
詫異地看著她,君墨焱突然想起上次她被行刺的事情來,嘴角輕輕彎起,看來這就是緣分,因禍得福,十年精純內力已經隱藏在她體內,待她有朝一日習得冰心訣,決不可小看。
玄九夜見南薔這樣輕易化解自己的攻擊,眉頭微微皺起,傳聞南薔武功不怎麽樣,內力更是少的可憐,怎麽——
看來,傳聞不可盡信啊!
“禮尚往來,朕也為玄少爺準備了一點禮物。”君墨焱袖袍一揮,一道銀光直直射向玄九夜。
玄九夜眸色一冷,手腕微動,那攻擊已然化解。
兩句話,兩人各自出了一招。
無間派的人紛紛站在玄九夜身後,對於大名鼎鼎的邪帝同樣有些好奇,甚至有人不住地看向他,以及他身邊那不可忽略的女子。
隻有花尋歡,拳頭握緊,鬆開,握緊,鬆開······
她要報仇,她要殺了南薔。但是,少主在這裏,她不能出手,也不敢出手。
“你身邊那位可是大名鼎鼎的神醫傳人,號稱‘三不救’的神醫南薔?果真是個清奇女子,絕代佳人,沒想到邪帝很會享受啊。”玄九夜哧哧笑著,目光淡淡,語言卻有些輕挑。
君墨焱最是受不了有人欺負他的南兒,正欲再次出手,卻被一雙小手緊緊握住。
微微偏頭,他有些不解。
南薔眨眨眼,眉宇間滿是誌在必得的自信,她知道墨焱為什麽要來無間派,他從未說過,她從未問過,但她就是知道。
定海珠。
無間派唯一值得墨焱走一趟的東西,隻有定海珠。
說起來這定海珠很是神秘,大陸上沒有多少人知道它的存在,但南薔知道,以為她在師父的手劄裏看到過,更知道定海珠的妙用。
隻是一眼,她便知道該如何與這玄九夜,玄少爺周旋了。
“玄少爺說話真是讓人歡喜萬分啊,南薔多謝玄少爺的誇獎了。”南薔輕輕笑著,清清涼涼的嗓音傳入玄九夜的耳中。她的嗓音不是清冷、不是尖銳、不是妖媚,是純淨,是淡雅,是讓人難以琢磨卻難以忘懷的一種聲音。
“南姑娘倒是不謙虛,不過,你確實當得起本少的稱讚。”玄九夜見君墨焱不說話,隻是一張絕美如神的臉尤其黑沉,他們是對手,曾經對上兩次,一次平局,一次,他受傷而回。
這一次,他不會再輸了,因為,君墨焱有了弱點,一個致命的弱點。而他玄九夜,沒有。
“既然玄少爺也看到我們了,我們也不好悄悄過去,這樣吧,若玄少爺不擔心南薔有什麽陰謀,南薔想到淩雲峰做一回客,可好?”
玄九夜知道他們要到淩雲峰,但卻沒料到這女子竟然這樣直接?
額,不對,她是跟著上官傾城來的,本以為是為了找上官傾城,但現在這模樣,好像是特地來找自己的?
目光看向君墨焱,他好像沒聽到似的,玄九夜突然輕笑一聲,“自然歡迎。不過,向來到我淩雲峰作客的人都必須破了淩雲峰下的驚濤陣方能踏上淩雲峰,南姑娘可有把握破陣?”
“南薔雖是第一次來,但必定會遵守無間派的規矩,隻是,不知道玄少爺會不會出爾反爾,在我們破陣之時派人偷襲?”南薔無聊地把玩著袖口的花紋,懶懶說著。
“南兒,這話就是你不對了,玄少爺是什麽人,他可是無間派的主人,有他在,誰敢動手?”君墨焱似乎笑了一聲,一手摟著南薔的腰,一麵故意大聲說著。
這話一出,玄九夜就是想讓人偷襲也不行了。
不過,他沒打算讓人偷襲。
定海珠,連他都不知道在哪裏,君墨焱又如何能找到?
況且,淩雲峰是他的地盤,饒是君墨焱和南薔手段再多,憑著他們那一點人,還不能在淩雲峰放肆。
這個人,不得不說,有時候和君墨焱很像。
同樣的自信,同樣的狂傲,同樣的,算定一切。
隻是,他沒有算定的,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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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了,但兩次都被莫名其妙刪掉,言言隻好包著幾滴眼淚繼續上傳,然後很是小心翼翼地寫了這題外話,麽麽,還是萬更啊,親們看得爽不爽?爽?來點小小獎勵吧?
不爽,也來點吧,算是懲罰,好不好?
哈哈,真是覺得自己越來越無恥啦,捂臉,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