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攝魂鈴

“先進來再說吧,站在門外像什麽樣子?”南薔有些不悅,她自然知道清波為何會有這樣大的反應,但是,作為她身邊的人,如果連這份鎮定都沒有,那便不要再呆在她身邊。

察覺南薔語氣中的隱隱怒意以及失望,清波瞬間反應過來,她確實是太浮躁了,且遇事不鎮定,難怪小姐會生氣了。

霓裳也是愣了片刻,隨即想到什麽,便出聲道:“這本就沒什麽大不了的,當初在漠北國不是也出現了活死人嘛。”

“嗯,奴婢知錯了。”清波低著頭,等著南薔的訓示。

南薔平日裏雖然一副天真懶散的模樣,但是什麽事情該嚴肅,什麽事情該淡定,她總是分得清楚的,對於身邊的人要如何鍛煉,她也知道。

眼下不是教訓清波的時候,她淡淡看了清波一眼,隨即輕聲喝道:“天俏,守住這間屋子,任何人沒有命令不得靠近。”

話音一落,外麵響起輕輕的風聲。

霓裳詫異地睜大了眼睛,“這外麵,竟然有人?我剛剛進來的時候明明查看過沒有人的呀。”

不怪她武功不好,隻怪天嬋選出來的人隱匿本領太變態。

應該說,墨焱身邊的人都很變態。

南薔微微搖頭,“這是你偶像的人,這下可以不用驚訝了吧。”

“唔,這樣一想,我心裏就平衡多了。”這簡直太打擊人了嘛,簡直就是玩虐她霓裳的本事啊。

“繼續說。”南薔瞥了一眼站在身後的清波,發現她的情緒已經平複,心中的怒意消散了一些。

她不是不容許手下的人犯錯,但是,這樣的錯誤,隻能犯一次。

“君少楓毀的分閣都不是特別重要,他好像隻是想給我們一個警告,並沒有大肆地殺人,不過,他身後的那個詭異門派好像是專門製造活死人的,我趕到的時候,發現很多人都已經不見了,我猜想,應該是被帶走了。”

而帶走的結局,不用她說,南薔也應該猜得到。

“有沒有更多線索?”南薔輕輕敲著桌沿,皺眉問道。

“沒有。”霓裳搖頭,臉上有些內疚。

“什麽時候的事情?”

“兩天前。”

“為什麽不告訴我?”南薔挑眉。

霓裳心裏咯噔一下,一旦對一件事情上了心的南薔,是最不好惹的。

“你不是中了生生蠱和離恨嘛,偶像說,一般的小事不要拿來打擾你。”

偶像啊,你不要怪我出賣了你,死道友不死貧道,這是玄九夜特地交待的。

反正南薔也不會對你發脾氣,你就認了這罪吧。霓裳默默在心裏說著。

聽到那句“偶像”,南薔徹底焉了。

好吧,她確實不敢對墨焱怎麽樣,若是拿這件事問他,他肯定還得好好教育自己一番的。

“以後,墨焱說的話你都要告訴我,做不做由我來定。”南薔拾起浮雲閣閣主的威嚴來,定定看著霓裳。

“嗯,我知道了。”霓裳點頭,做不做,是偶像說了算好吧?

“君少楓既然還不想徹底和浮雲閣開戰,就是說他還忌憚著什麽,暫時不用理會,等南家的事情解決,你親自帶人追查這件事,務必給我抓幾個活死人回來試藥。”

不破活死人,她心中難安。

“你有辦法?”霓裳眼睛裏亮起光芒。那些被抓走的浮雲閣的人說不定都中了毒變成活死人了,若是南薔有辦法那就真是太好了。

看到霓裳眼底的光芒,南薔冷硬的表情終於柔和下來,“失心夢瀾,墨焱已經把雪蛙給了我,而我也從未停止過研製解藥,若是成功,那些人應該都有救。”

“好,辦完這裏的事情我立刻就去追查。”

別看霓裳和南薔一樣有點貪財,但是兩人的性子十分相似,對自己人從不苛待,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對自己人的負責。

把霓裳安排在自己院子裏的另一個屋子,南薔冷眼看著清波將被子鋪好等自己過去。

“我隻說一次,若是再有下次的情況,你便回飄渺穀。”她坐在床頭,神情凝重。

噗通一聲——

清波跪在地上,神態複雜,“小姐,清波知錯了。”

“錯在哪裏?”

“遇事絕不能失去分寸,更不能將自己的情緒表現在臉上。”

“還有呢?”南薔淡淡問道。

清波想了想,咬牙道:“奴婢不知。”

“欺瞞於我,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清波,你要時刻記住司碧的結局,我知道你忠心,但有些忠心也是可以不要的。”南薔冷冷看著這個跟了自己幾年的人,說實話,清波雖是她的侍女,但她心裏已經將其看作親近之人,就像霓裳那樣的姐妹,所以,她不能容忍任何的隱瞞。

“奴婢,奴婢隻是不想讓小姐擔心,請小姐恕罪。”清波臉上露出愧疚神色,還是被小姐看穿了嗎?

小姐平日雖然看起來總是愛笑,但對人都是淡淡的,她的聰明,從不主動讓人知道。

“百裏家的事情一旦有了新的線索,我會讓你親自跟著霓裳去,但是有一個條件。”南薔閉了閉眼,道:“絕不能讓仇恨主宰了你的思想,你若是做不到,我會立刻讓霓裳把你送回飄渺穀,一生都不能踏出穀半步。”

清波知道小姐是為自己著想,也知道她答應自己的這件事代表著什麽,隻見她眼底閃動著淚光,哽咽道:“清波多謝小姐。”

說完,重重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好了,今日的事情已經過去,我不希望明天還能看到你眼底存在的情緒。”南薔擺擺手,輕歎一聲,自顧自鑽進了被窩。

“是。”

——

也是這一夜,君墨焱知道霓裳已經到了南家的消息。

他挑眉,看向天嬋,問道:“南兒是不是在南家受委屈了?”

以她的性子,若是和南家祭祀典禮有關的話應該會派人來找自己,但卻單單把浮雲閣的人給召過來,想來,是想出口氣的意思。

不得不說,知南薔者,君墨焱也。

“回君上,綺夫人小動作不斷,本來小姐沒放在眼裏,但那一日小姐不知為何突然喝下了她送來的湯,之後小姐就把浮雲閣的霓裳召過來了。”

對於湯的事情,天嬋還不知道,隻因南薔千叮嚀萬囑咐地告訴前卿,千萬不要讓除了她以外君墨焱的人知道,不然他一定會生氣的,生氣的後果?她不敢想象。

君墨焱倒是猜到南薔的意思,她想用自己的力量來教訓南家,況且南家現在畢竟也算是她的親人,他動手的話她不開心也正常。

隻是,南家的人到底做了什麽讓一向不怎麽主動惹事的南兒有如此動作?

“南越知道嗎?”君墨焱換了個問題。

“當夜南越就到小姐那裏,兩人不知說了什麽,屬下看,南越離開後小姐心情極好。”

“這樣看來,南越應該是默許了南兒的動作。”君墨焱沉吟片刻,得到這樣一個讓他不怎麽舒服的答案。

南越此人若是阻止,南兒說不定反被傷了,但他默許的話,南家的人怎麽也逃不了。

隻是,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天嬋,你說,南越對南兒是不是有什麽企圖?”君墨焱慵懶地靠在椅子上,眸色深沉道。

天嬋心裏咯噔一聲,君上,您能別問這樣敏、感的問題嗎?屬下怕答錯來著。

“屬下不知。”

“不知?”君墨焱似笑非笑地看著天嬋,很顯然,他不相信她的說辭。

天嬋纖細瘦弱的身子一抖,默默深吸一口氣,道:“南越好像知道小姐的身世,所以屬下猜想,他若不是對小姐的價值有企圖,就是,就是——”

“就是對南兒這個人有企圖。”君墨焱淡淡接下天嬋的話,天嬋猛然抬頭,看不清他的表情,隻知道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了不少。

“小姐乃天仙之姿,性子又是極其招人喜愛的,所以有人喜歡愛慕也是正常。”天嬋默默安慰著臉色不好的君墨焱,殊不知說完這句話之後她幾乎想要一巴掌呼死自己,天嬋啊天嬋,你是自己作孽啊你。

“嗯,本君也是這麽想的。”君墨焱抬眼看向天嬋,深思一會兒,沉聲道:“前琅在鳳棲國應該忙不過來了,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去幫幫他。”

這話一出,天嬋整個人都不好了,鳳棲國?那和把她流放出去有什麽區別?

“君上,還有不到十日就是南家的祭祀典禮了,屬下能留在小姐身邊直到典禮之後嗎?”她小聲問道,表麵上隻是想呆到典禮之後,其實是想提醒她家脾氣不定的君上,她還要保護小姐。

君墨焱沉吟片刻,嘴角浮現一抹好看的弧度,道:“你覺得有本君在,會讓南兒有事?”

天嬋一個激靈,“屬下不敢。”

“那就立刻去鳳棲國,此去鳳棲國,務必找到鳳夕顏,鳳棲國密室裏有她想要的東西,她不會不出現的。”君墨焱淡淡說著,幽深的眸子裏閃著某種陰寒的光芒。

天嬋終於明白,原來君上不是要她流放出去啊,原來是有重要任務的,想著,心情突然變好,“是,屬下一定完成任務。”

——

次日。

南越因家族外麵的事務離開,南鎮天和綺夫人等人默默開了一把小小的心。

護著南薔的南越離開了,那麽控製南薔就方便多了。

南薔當然知道南越為什麽離開,心底對他的縱容還是挺開心的。

“小姐,南鎮天派人來請你去書房一敘。”前卿辦完事情回來,剛好碰見南鎮天派來的管家。

“這麽快就來了?大哥哥才剛走他們就忍耐不住了,前卿,你說這樣的人是怎麽保住南家在幾大世家中的地位的?”南薔挑眉,輕聲諷刺道。

“這個,自然是因為南越了。”

“也對,大哥哥的本事可不能小瞧了。”南薔自顧自地點頭,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問道:“霓裳呢?”

“小姐,霓裳副閣主還在睡覺。”清波從外麵端著一盆熱水進來,回答了南薔的問題。

“竟然還在睡?這個女人怎麽比我還能睡啊?”南薔皺眉,睡多了會成豬的。

最重要的是,為毛她被叫起來了那女人還在睡?

心中有著小小的不平衡,清波看在眼裏,但還是大著膽子為霓裳辯解道:“小姐,霓裳副閣主最近一直都在趕路,中途也沒怎麽休息,現在養養神才好為你辦事啊。”

南薔想了想,覺得清波說得很是,擺擺手:“好吧,一會兒她醒了記得給她弄點吃的,把酸奶也給她送一份去。”

昨夜本來想讓霓裳嚐嚐的,後來清波犯錯,這事兒自然就拖到了今日。

“是。”

“走吧,去看看咱們的南家家主到底想做什麽。”南薔笑得無比詭異,晶亮的眸子裏滿是看戲的味道。

前卿看了看前麵意氣風發的女子,誰會想到她每到深夜就會陷入無邊的痛苦中?

誰會想到,她為了解自己愛人身上的蠱毒甘願將自己置於同樣的險境?

誰會想到,這小小的身體裏蘊含著讓人無法想象的力量?

“前卿,發什麽愣啊?走了。”

“是。”前卿回神,趕緊跟了上去。

書房內。

南鎮天一襲黑衣,麵沉如水地坐在書桌前,站在他身後的是南家的一位長老級別的人物,據南薔的線報,他是南家除了南越以外武功最高的一個人。

南鎮天讓他守在這裏,莫非是擔心南薔對他做出什麽事來?

“怎麽還不來?”南鎮天中氣十足的嗓音傳到門外,南薔抬起的腳頓了頓,隨即斂下臉上的神情,神情冷漠,道:“不知家主這麽急著找南薔來是有什麽事?”

說話間,南薔已經將南鎮天和他身後的老者的神色收在眼底。

一個喜悅,一個漠然。

聽出南薔話中的不耐與淡漠,南鎮天的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怎麽回事?她怎麽還是這副模樣?莫非是那東西的效用——

不,既然綺羅親眼看見她喝了,那就不會有錯。或許隻是她的性子如此吧。

“今日我叫你來是想讓你幫你大哥哥做件事情,也算是為我們南家做一件事情。”

“哦?我人微言輕,又沒什麽本事,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了。”南薔麵色依舊,從出現到此刻,一直都是那副淡漠的模樣。

南鎮天定定看著她,道:“身為南家人,為南家出力是你應當做的,況且——”他話沒說完,從袖中取出一個東西來,南薔挑眉,等著他的下一個動作。

南鎮天慎重地拿出那東西,細細看去,那東西其實是一個金色的小鈴鐺,不過鈴鐺上掛著一串類似於骨頭之類的東西,看起來頗為邪異。

“這是什麽?”南薔問。

南鎮天沒說話,倒是他身後的老者,默默移開了眼睛。

“南家的攝魂鈴。”南鎮天笑得很得意,隻要南薔喝了湯,那麽攝魂鈴就能控製她做任何事情。

“唔,對喝了南家秘藥湯的人來說,簡直就是一個自動控製器啊。”南薔嘴角浮現一抹好看的弧度,狡黠的眼睛裏閃著了然的光,見南鎮天臉色微變,她再次開口,“是不是想用它來控製我?”

“你怎麽知道?”

“綺夫人的子母湯就是湯吧,唔,南沐也喝了,不知道家主打算怎麽辦?”

“哼。”南鎮天冷哼一聲,臉上的神情又最初的震驚漸漸變為冷靜的猙獰笑意,道:“南薔,你聰明一世,卻不知,一旦被攝魂鈴控製,我就是讓你自殺你都拒絕不得,現在才知道,已經晚了。”

說完,他開始以一種有規律的節奏搖著手中的攝魂鈴,而那攝魂鈴發出淡淡的猶如鬼哭的聲音,隨即又變成了極其悅耳的天籟之聲,如此循環著。

南薔像是看戲般看著南鎮天表演,而南鎮天滿頭大汗,眼中的得意漸漸變成驚恐。

怎麽可能?

她怎麽可能抵製得了攝魂鈴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