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鳳夕顏的癡戀

琴劍笛從未接觸過鳳棲國的蠱毒,隻是聽說很厲害,現在看起來,確實如此。

他清楚地看到了那兩個高手露出的迷茫神色,清楚地看到那侍女體內的變化。

“這生生蠱真不愧是鳳棲國的至寶。”紫衣男子淡淡道,嗓音帶著絲絲的溫柔之意。

這樣的嗓音,讓南薔再次想到了一個人,那人,如高山雪蓮,讓人難以忘記。

“自然是至寶,不然女王陛下怎麽舍得拿出來用在重要的人身上。”南薔輕笑,隻是那笑未達眼底,甚至還帶著些寒意。

鳳夕顏微微偏過頭來,聲音清冷,“若是你喜歡,我可以送你一隻。”

“不用了,我隻是羨慕,並沒有想要親身體驗的想法。”

“那便好。”

——

遙遠的魔教聖地。

聖地後山的冰炎洞內。

冰棺靜放。

如斯美人。

白發男子。

——

朦朧的天涯之巔。

隱世一族的聖壇上。

一個八卦陣。

翩翩少年。

滄桑老者。

——

猶如黑夜般寂靜清冷的地煞宮。

宮殿後的一汪清泉邊。

如黑夜妖姬般的女子。

一頭的雪白,卻依舊妖嬈。

——

“主上,小姐她,能贏嗎?”前卿怯怯地問道。

君墨焱指尖規律地敲打著桌沿,皺眉,沉思。

“若她能解,就不會有今日的情形。”

她不顧危險也要來到南湖,不顧自己的反對也要和鳳夕顏賭命,不就是為了生生蠱的解法嗎?不就是為了得到鳳夕顏的心頭血嗎?

說來說去,還是因為自己。

不過,他相信她,她一定會贏。因為她從不讓自己失望。

“那怎麽辦啊?”前卿不知道君墨焱心底的想法,擔憂道。

君墨焱回頭定定看著前卿,前卿心裏咯噔一聲,糟糕,主上一定也很擔心小姐的,她怎麽能在他麵前這麽說話呢?

小姐,救命啊,我錯了還不行嗎?

“主上,我先下去看看小姐需要什麽,您在這兒安心等著,有消息我會來告訴您的。”前卿抹了把汗,一溜煙消失在君墨焱陰惻惻的視線中。

琴劍笛也好奇,南薔這丫頭,究竟能不能解了這蠱?

看她那模樣,定然是身邊有人中了這種蠱。

是誰呢?

他想著,目光忽然落在了君墨焱身上,他心下一驚,是他!

是的,除了他,沒人能夠讓南薔這樣著急地想要解蠱。除了他,沒人能夠讓南薔不顧一切都要贏。

除了他,還有誰?

他嘴角露出一抹苦澀,南薔,想必他就是你這一生最難割舍的了吧。

“唉,這都過了一個時辰了,怎麽還沒人出來?”

“生生蠱可是最難解的一種蠱,即便是鳳棲女王親自動手想必也需要不少時間的。”

“等著吧,總會有結果的。”

司徒嘯坐在椅子上,忽然覺得肚子有點餓了,回頭向四喜吩咐道:“四喜,吩咐人準備早膳,直接叫人送到擂台這邊來,另外,準備點好酒,等南薔姑娘勝了,咱們還可以慶祝慶祝。”

可憐的四喜公公被眾人目送離開,而司徒嘯則很享受大家看他的眼光,他道:“別看了,我敢用我這條命來賭,南薔一定會贏。”

開玩笑,若是南薔沒有贏,君墨焱也會讓他陪葬的。

再說了,他對南薔有信心。

這個女子,沒有強大的武力,卻有著一顆玲瓏剔透的心,有著世間最為精巧的一雙手,專門創造奇跡的手。

“本宗也覺得,南薔會贏。”符倉燁在紫衣男子出現後就一直沒有出聲,不知為何,那個神秘的紫衣男子給他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這個男人,真的隻是聽到了那勝似人間的一曲才來,還是,為了南薔?

他的到來,給自己的計劃增加了不小的阻礙。

不過,沒有人可以阻止他,他一定要帶走南薔。

“本教主也覺得,南薔會贏。”琴劍笛看向那紫衣男子,“閣下認為呢?”

紫衣男子沒料到琴劍笛會突然問自己,他想了想,輕聲笑道:“依各位所言,似乎南薔姑娘和鳳棲女王的贏麵差不多,不過那生生蠱可是鳳棲國的至寶,解蠱之法應當也沒有流傳出來,南薔姑娘似乎有些危險呢。”

其實,他的心裏早已認定了南薔會贏。

不過,為了降低某些人對南薔的戒心,他還是要口是心非一下。

“這話說得也挺有道理的,不錯,真不錯。”符倉燁點點頭,不知說的是紫衣男子的話不錯,還是人不錯。

琴劍笛倒是把焦點轉移到了君墨焱身上,看著那一身寒意的君墨焱,素聞邪帝沉穩淡定,邪魅冷酷,今日他卻屢次看到他為南薔露出擔憂、欣喜,溫柔以及寵溺的不同神情來,想來,南薔並未愛錯人。

“不知邪帝認為,誰會贏?”琴劍笛笑問。

“這世間,沒人能夠贏她。”君墨焱說得狂傲。

就算有人能夠贏她,他也會殺了那人。

“其實我也是這麽覺得的。”堂堂魔教聖女,就是輸,他也會讓這輸變成贏。

很顯然的,琴劍笛和君墨焱想到了一塊。

聽著這幾位厲害人物的猜測,或者該說是他們所支持的人,眾人不太敢插話,安心吃著四喜公公準備的早膳。

唔,我什麽也沒聽到。

一會兒結果就會揭曉了,會的。

“主上,小姐出來了。”前卿喜滋滋的聲音在安靜的擂台周圍響起,頓時激起驚濤駭浪。

君墨焱看似冷靜,實則有些激動地看向南薔那邊的屋子的方向。

隻見她緩緩而來,臉上滿是愜意的神情,而她身後,跟著之前的那個火衛。

看著那火衛,君墨焱的瞳孔微微縮了縮,半晌,才定下心來,原來如此。

這個小家夥,真是聰明。他毫不吝嗇地誇獎著自己的女人。

“果然。”琴劍笛把玩著手中的玉笛,笑意蔓延開來。

她依舊一襲白衣,臉上掛著優雅的笑容,不過在下一刻聞到美味的早膳時,不由露出小鬆鼠般可愛的神情。

君墨焱飛身下去一把抱住她,將其帶到兩人的專屬座位,“餓了吧?多吃點。”他遞給她平日裏她最愛吃的點心,柔聲道。

南薔很是好奇這裏為什麽會出現她最愛吃的東西,唔,想了想,覺得自己這是越來越笨了,當然是墨焱準備的了。

“唔,真好吃,果然餓了吃什麽都是美味啊。”她吃得很快,但卻很優雅。

那邊,鳳夕顏也出來了。

在看到南薔在君墨焱寵溺的眼光中吃著東西時,她的臉色變了,變得不可置信,“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解得了生生蠱?”

聽到鳳夕顏的聲音,南薔放下手中的點心,用前卿殷情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手,這才道:“怎麽不可能?難道女王陛下忘了大陸上的英雄豪傑還給我一個稱呼?”

“南薔姑娘是神醫木梵道人的弟子,醫術高超,確實是神醫,況且她還是大名鼎鼎的毒聖,這蠱和毒有著相似之處,能解開鳳棲國的蠱,想來也是有可能的。”人群中,不知是誰悄聲說了這麽一番話。

“聽說過大樹底下好乘涼嗎?女王陛下。”南薔站起身來,一步步走上擂台,定定看著滿臉懷疑的鳳夕顏,道:“我師父可是大陸第一神醫木梵道人,解你鳳棲國區區蠱毒還不在話下。”

“不,我不相信,我要親自查看。”鳳夕顏似是不能接受自己輸了,不能接受南薔竟然能夠解開生生蠱,她大聲要求道。

南薔早料到她會這樣說了,很是的大方地讓開了些,“好啊,你隨意。”

她身後的火衛直直站在那裏,任由鳳夕顏查探他體內的情況。

“怎麽可能?就好像沒中過生生蠱一樣,但這脈象,確實紊亂,和中了蠱是一樣的,隻是剛剛被解開,所以才會······”鳳夕顏自言自語著,“不可能啊,沒有心頭血,沒有母蠱,她如何能解開生生蠱?莫非還有別的辦法不成?”

鳳夕顏陷入了深思,但南薔可不會讓她這麽深思下去,南薔拍拍手掌,道:“既然你也認為我贏了,那是不是意味著,你要把命交給我?”

南薔不再稱呼鳳夕顏為女王陛下,此刻的鳳夕顏,赧然是她的手下敗將。

“哦,對了,還有鳳棲國。”南薔輕輕點了點自己的額頭,“我們可是說好了的,若是你輸了,不隻是你的命,還有鳳棲國也要歸大晉王朝所有。”

鳳夕顏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輸了,但眼底的瘋狂之意卻在下一刻暴湧,她笑得嫵媚,“我怎麽可能會反悔呢?你不就是要鳳棲國嗎?這是玉璽,給你。”

她扔給南薔一個火紅色的玉璽,隨即又笑了,“你要我的命是為了給他解蠱吧?如今你已經有了新的辦法,可還想要我的心頭血?”

南薔接住那玉璽,隨手往前卿那邊一扔,然後定定看著鳳夕顏,道:“你是我心中的一根刺,雖然墨焱從未正眼看過你,但你心腸狠毒,手段更是狠辣,我容不下你,鳳夕顏。”

她一字一句,說盡此刻的心情。

得知君墨焱中了生生蠱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一定不會讓鳳夕顏安穩地活下去。

聽到這話的君墨焱臉色一變,他此刻似乎有些不夠了解自己捧在手心的這個女子,她,堅強如斯,卻也果斷如斯。

鳳夕顏笑了笑,此時的她不再盛氣淩人,隻是那眼底閃爍著一抹精光,像是黑夜的裏沉沉陰森,像是人心最深處的一抹脆弱。

“你想殺我,自然可以動手。反正我也輸了,不過——”她突然撂開自己寬大的衣袖,露出白皙手臂上的一朵酷似罌粟花般的紅色印記來,笑顏對著南薔,道:“這是我養得最久的生生蠱,在我出生時母後便為我養著了,你想,君墨焱身上的,會是這母蠱所牽製的子蠱嗎?”

她如煙的眸子略過南薔詫異的臉,看向那心心念念的、讓她這一生都不能從中解脫的男子,看著他如墨的眸子,冰冷的神色,他,還是不屬於自己。

“原來如此。”南薔像是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是如何解蠱的,我想,隻要有你的心頭血,墨焱身上的蠱毒一定可以解。”

“你確定?”鳳夕顏燦然一笑,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犀利的匕首來,正正對著手臂上的那朵妖豔火紅的罌粟花,“隻要我的手這麽輕輕一劃,這母蠱就會立刻死亡,而子蠱也會死,不過,君墨焱的心脈能不能在子蠱的強烈撕咬下保住我就不知道了,你確定,你要試一試?”

鳳夕顏笑盈盈地看著南薔,眼底沒有絲毫恨意和殺意,有的隻是掌控一切的一種快意。

也隻有這個時候,她才覺得,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也隻有這個時候,她才會覺得,自己並未輸給南薔。

她身上,有著南薔最在乎的東西,不是嗎?

南薔死死盯著她手中的匕首,還有那朵罌粟花,良久,終於出聲,道:“你贏了。說罷,要我怎麽做才能放手?”

“南兒,不必理會她,這蠱毒我能壓製住。”君墨焱擔心南薔會為了自己而答應鳳夕顏做出什麽啥事來,不由飛身來到她身邊。

琴劍笛此時也不複先前的慵懶模樣,他站起身來,神情凝重地看著南薔。

剛才鳳夕顏的一番話,他已經猜到了前因後果。

為了君墨焱,南薔這丫頭還真有可能會答應那個瘋女人的任何要求。

鳳夕顏向前走了一步,那匕首卻一直抵在她的手臂上,隻要君墨焱或是南薔有任何動作,她就會立刻毀了母蠱。

她貪婪地看著君墨焱,哪怕此刻他滿臉都是殺氣。

“君墨焱,你知道嗎?也隻有這個時候,我才能好好看看你。”她笑。

“你可知,我很多時候遠遠看著你時,都會想象著有一日能夠站到你身邊,能夠與你一起征服天下,能夠與你一起踏遍大陸的每一個角落。”

“你可知,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你。”

“你可知,即便是死,我都不會讓你離開我。”

她一字一句,道出了多年來的癡戀。

她一字一句,歎盡了求而不得的苦澀。

“鳳夕顏,你這是在找死。”君墨焱將南薔輕輕拉到自己身後,定定看著她,冰冷道。

這個女人,他從未正眼看過,除了南兒,這世間沒有任何女子值得他另眼相看。

但也是因為這樣,他才會一著不慎,讓自己陷入了這個陰狠女人的陷阱。

“是啊,我就是在找死,也隻有這樣,我才能與你有交集,才能讓你這樣正視於我。”鳳夕顏笑得慘然,眼底浮現一絲眷念。

“君墨焱,我真的很愛你,你能感受得到嗎?如果沒有南薔這個賤人,你一定會愛上我的,對不對?”她像是陷入自我的瘋狂裏,猜測著一切的不可能。

南薔靜靜站在君墨焱身側,此時,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恨鳳夕顏嗎?

若是她沒有陰險地給墨焱下蠱的話,她或許不會恨她。

該怨墨焱太能惹桃花嗎?

可是這有點太牽強了,畢竟除了自己,他從未招惹過任何人。

或許,隻是因為他太過完美,太過讓人執迷。包括自己。

這個男人,似乎本該就是眾多女子心儀的對象,哪怕不能靠近,也要為其粉身碎骨。

“你再說一次。”君墨焱沉著臉,在聽到鳳夕顏罵南薔賤人時他掌間開始凝聚一抹金色。

鳳夕顏看著他,突然大笑一聲,“你真的以為隻要殺了我你就不會受到幹擾,你就能夠控製子蠱了嗎?做夢。”

她不顧眾人的議論,不顧君墨焱的憤怒,不顧一切地大笑,“隻要我死了,你也一定會死。我說過,我要和你一起生,一起死。”

君墨焱當然知道生生蠱的厲害,但他隻覺此時心中一把怒火,手掌毫不猶豫地要拍向一臉瘋狂的鳳夕顏,鳳夕顏閉著眼睛,迎接著那一刻的到來。

而眾人也張大了嘴巴,眼看著君墨焱那充滿力量的一掌就要落到鳳夕顏的天靈蓋處,卻忽然見他的手停在離鳳夕顏的額頭不到一寸的地方,細細看去,才發現,原來有著一雙小手正扯著他的衣袖。

他緩緩收回手,無奈地低頭看著那雙小手的主人。

此時眾人心裏都浮現一個想法,那就是若這世界上隻有一人能夠讓邪帝君墨焱改變主意,這人,隻能是南薔。

“我不要你冒險。”南薔抬眼看著君墨焱,一字一句道。

是的,她不要他冒險。

哪怕,他能夠壓製子蠱,但是萬一呢?

況且就算他的力量再強大,也隻能壓製,並不能徹底解開。

能夠在人的皮膚表麵凝聚出圖形的生生蠱,是最毒最難解的一種,她不敢,也不要墨焱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