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過程
實在是懶得和那道人多說,薛清揮了揮手,憑空出現了一幅幅畫麵,這就是這座三清觀中,曾經發生的事情。烽。火。中。文。網世間萬物,都自有一分靈氣,隻區別於有些開了靈智,有些沒有。三清觀依照陣法建造,雖未開靈智,但是此時有了薛清的法力,也能重現此間的經曆。
這三清觀有些年頭,從先秦時就立在這洛陽城中,幾經變遷,戰火災異,興衰盛廢,至於今朝。從五十年前起,就是一個道號玄暢的修士,在此間擔任觀主。他的身份,的確就是麵前這道人的師弟,薛清此時才知道,這道人的名號是玄同。
觀主玄暢道人是三清正宗,太清一脈,這玄同道人倒不曾說謊。隻是,不論是這玄暢,還是那玄同,修道至今,所謂太清功法,僅僅是掛了個羊頭,私底下修煉的,是他們兩個的師父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殘缺功法,修煉時進境極快,可終究是走的邪道。
這兩個玄字輩的道人,並不像是玄同先前所言,沒有拜在一個師父門下,料想玄同是擔心薛清將他判做了玄暢的一丘之貉——雖說他二人的確沆瀣一氣。
五十年前,三清觀一片頹廢,唯有東廂房兩間福祿壽三賢的配殿和一間靜室殘存,勉強能遮蔽風雨。正是玄暢重修了三清觀,招攬來道法透徹,或是踏入了修道之門的道士們,在此處掛單座經。他又以法術籠絡了周邊百姓,三清觀香火才又漸漸茂盛起來。烽火_中文網
玄暢要讓三清觀興盛,卻不是為了發揚師門,傳太清道法。他特意將道觀建成了四麵埋伏的陣勢,吸納周遭靈氣、生魂,乃至於連魑魅魍魎也不放過,好賴不拘。他要三清觀香火繁茂,是要在上香的客人裏頭尋那根骨好的,引誘著那人入了道觀,就將他煉為鼎爐。
傷天害理之事,這觀主玄暢,可真沒有少做,洛陽城中也有其他修士看不過眼的,可惜上門與他爭執,鬥法也好,論道也罷,竟都不是那玄暢的對手。打不過他,洛陽城中的修士們也隻好權作不聞,任由玄暢觀主做那些傷天害理之事,單等著老天爺降下天罰,將他收了。
惟獨後來從別處來了一個左慈,將玄暢打壓得安生起來。可惜沒幾年,左慈便因被曹操捉拿問罪,徑自遁逃而去了,那玄暢觀主至此愈發囂張,又不知從哪裏招攬來了他的師兄玄同,與他一道,給他做個幫手,那玄同就是目下半人半鬼,趴伏在薛清腳邊的這一個了。
惡人自有惡人磨,或說是,外頭安穩,裏頭內鬥就要起了。玄同死過兩次,道行自然有所折損,輸那玄暢一籌,雖然不情願供奉玄暢為觀主,隻那時整個三清觀都是玄暢的人馬,玄同也隻好暫時夾緊尾巴,小心逢迎玄暢,力圖從他手中挖出來幾個人,與玄暢分庭抗禮。
看到此處,薛清想到朱眉說有次在路上遇見一個有著玄同氣息的道士。若不是玄同演技出色,騙過了朱眉那隻傻狐狸,那就是,那小道士是玄同的心腹。www,玄同連儲物的寶貝也能托付給那小道士。至於氣息,那小道士和玄同在一處時候久了,自然也沾染了有他的氣息。
玄暢與玄同師出同門,彼此算計,自然都知道對方能拿得出什麽花招,你來我往,並不曾真有什麽你死我活。薛清瞧著那好像按了“快播”鍵的畫麵,正覺得這“宮鬥戲”未免有些無趣,卻忽地出現了玄同領了一個小道士到了玄暢麵前。
原來之前還是猜錯了呀……薛清瞧著玄同向玄暢回稟,說如今的肉身根骨不佳,不適合修道,要換一個。這小道士是他選定了,要奪舍的下一個目標,他已經在小道士身上下了印記,玄暢便鐵青了臉,絕不許玄同奪了那小道士的肉身——原來那小道士是玄暢的親生子!
這戲碼終於有精彩劇情了。薛清側頭看了看地上的玄同,他怎麽這麽會挑人呢?
兩人又是一番爭鬥。這回涉及子女和生死,他倆反而是不計生死地打。終究玄同功法差了一層,被玄暢格殺當場。玄暢也知道玄同的功法奧妙所在,玄同才到了三清觀,他就在屋中布下了禁錮神魂的陣法,以備不時之需,等玄同神魂離體,他將之禁錮在角樓裏頭,後來又挪到了藏寶閣,隻叫玄同每日麵對滿屋的天材地寶,卻看得著摸不著。
玄同被拘押,怎麽可能心甘情願?他如今隻想從玄暢手中脫身而出,先時幻想的許多,諸如修成正果,玉帝親賞之類的,現下都不想了。烽-火-中-文-網隻要能自由,別無他求。
至於報仇雪恨,那也總得等出來了再說。
勾搭了幾個能出入藏寶閣的弟子,玄同還想給玄暢來個“政變”。可惜他尚未成事,就遇見了天降靈石這種事情,頓時觀中人一湧而出,個個哄搶,就算是他原先的心腹,也都顧不上他這舊主。直到玄暢尋個借口收了眾人的靈石,堆放在藏寶閣裏,更是對藏寶閣嚴加看管,原先還有除了玄暢之外的人能出入此地,現在每每打開門,玄同隻能看見玄暢。
就算是藏寶閣如今堆滿了靈石,玄同隻有更加苦悶。他心機了得,又加上玄暢每每進來都要嘲笑他,玄同算是從玄暢嘴裏得了幾句話,隱約知道,為了這一堆寶貝,玄暢正謀害同門。可如今他早已看膩了這堆靈石,他隻想離開這三清觀中道士們都想踏進來的藏寶閣。
又過幾日,連玄暢也不來了,好容易他用以將玄同的魂魄定在原地,不叫他觸摸那些寶貝的陣法失靈了,玄同就知道,玄暢也已經沒了性命,他的法術這才漸漸失靈。
可玄暢臨時繪在藏寶閣地上的陣法失效了,還有建造藏寶閣時布下的陣法,那可不是玄暢所化的那種隻有一時之效的陣法,玄同仍舊出不了藏寶閣的門。
他失了肉身,化作魂魄,也不能一直如此。九九八十一日,他就隻能魂飛魄散了。烽.火.中.文.網藏寶閣中不比尋常屋舍,建造得沒有一絲縫隙,更有重重陣法,根本不明時日,玄同不知道他這回的肉身死了之後,又過了多久,心中惶惶。
是以,他第一次見到薛清時,玄同其實是想殺了薛清,借他的肉身奪舍重生罷了。可惜,一交手間,玄同就知道薛清的厲害,連忙編了個故事,把事情推脫幹淨。
既然能有外人進來,三清觀中大概也沒有人看守了。玄同大著膽子,編造了一個故事。瞧著眼前的薛清,不似是心機深沉之人,先蒙騙過去,大概也不難,一時是一時的事。
等薛清走了,藏寶閣大門打開,玄同就連忙借著那幾塊靈石恢複了一點法力,想要給自己弄出來一具肉身。誰知外頭已經多了禁製,出了藏寶閣,他才發現自己出不了三清觀。
果然薛清涉世未深,就算的確是衝著靈石而來,聽了他的瞎話,卻還是給他留下了幾塊寶石。這種行為,在玄同瞧來大約等同於傻,薛清想著,或許那時候他滿心隻歎時不我待。如果不是時候不對,玄同肯定還要想出別的法子,來打他這個身體的主意。
薛清去而複返,玄同有些意料他怎麽又回來,且是這麽快又來了,連忙一番巧言說來,好像委屈都是他的,還想騙過薛清。薛清頓時也不想和這人多說,隻讓他自己看去吧。
虛空之中的圖像,就消失在薛清施法的一瞬間,眼前又灰暗下來。=F=H=Z=W=W=薛清低頭看著玄同,笑道:“想來我方才還有句話說得不對,你死了也入不了地府,見不了十殿閻羅,他們還審什麽案子呀?幹脆我替他們審了吧!怎麽樣,判你個魂飛魄散,你服不服?”
那玄同一時間好似將身上的痛苦也忘記了,也不掙紮抽搐了,兩眼低垂,不知道看的是哪裏,大約是在盤算,今日還有什麽生路。
薛清冷笑一聲,頓時就有一張網從天而降,罩在了玄同身上,細看時那張網通體是法力凝結而成,不管是活物還是鬼魂,都牢牢束縛在內。每一根繩索都足有手腕粗細,足以見威力,這下就算是玄同仍有肉身,法力分毫無損,他也絕不能尋出逃脫之法。
每動彈一下,那張網上就會激射.出一道電流一般的法力,形成一條鞭子,抽打在玄同身上,直打得他慘叫出聲。玄同見識了厲害,這才終於安生,隻是他此時上半身已經存在肉身之中,下麵卻從腰間攔腰截斷,血不斷流出,單隻是疼痛,就令他無法堅持住一動不動。
一時間隻聽見玄同的哀嚎慘叫,薛清歎道:“罷了,真不知我這是折磨你呢,還是折磨自己的耳朵呢!你給我閉嘴!再叫喚直接砍了你的頭!”
沒有了鞭子抽他,玄同自然也就不叫了,蜷縮在網中,看著薛清的眼神也帶上了畏懼。或許是明白自己今天除死無他了,玄同已經放棄去想逃脫的法子,隻戰戰兢兢地等死。
薛清看他這模樣,心裏又有些來氣。如果這人視死如歸,或是起碼裝出個視死如歸的樣子,大概他還能略抬一抬手,留下他的真靈去投胎。畢竟天地間比這個玄同更為喪心病狂,謀害親人同門的人,多了去了,總不能一個一個都抓出來,挨個掐死。
如果得法,能成就大圖謀,就算用了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也沒有誰敢說三道四的。除了幾個得天獨厚的,但凡修道之人,能成就大能,誰手上沒有了斷過幾個同道的性命?天道大勢,物競天擇,玄同算是爭敗了,又正好撞在薛清手裏,也不必弄得他真靈不存。
可惜這個讓薛清看見了的,真是讓薛清覺得,此人一點存在的價值也沒有,幹脆叫他魂飛魄散,也不可惜。冷哼一聲,薛清想起還有想問的事情,這才又開口道:“你那師弟,觀主玄暢,他真的死了?該不是你這道士以什麽手段蒙蔽了真相,那玄暢當年,舉洛陽城的修士都奈何他不得,這回怎麽死得這麽容易?”
玄同本已經垂頭喪氣,聽見薛清又問他話,一愣以後,頓時來了精神,連忙道:“這位道長,貧道也不知道究竟外頭發生了什麽事啊!玄暢師弟他將我禁閉在藏寶閣之中,我便再也沒有見到過外界究竟是怎生情勢,隻知道玄暢師弟的陣法失了效力,他本該是死了。”
薛清也料想他不明所以,便不再揪著這事問他,大不了一會兒再掐算那玄暢的下落。若是此人還活著,薛清拿走了三清觀中的靈石,玄暢也應該知道。若是此人膽大包天,活著利令智昏,上來找麻煩,卻怕一個防不勝防。還不如主動找到他,除了後患。
擺了擺手,令還想解釋的玄同閉嘴,薛清道:“你方才出藏寶閣,觀中也有陣法,不令你出得門,你可知道那陣法是誰布下?那陣法又是怎麽樣的陣法?”
陣法十有就是薛清自己弄出來的,不過他自己察覺不到,自然要讓玄同證實。且他想問的是,那明明是張符紙,雖然上頭繪著陣法不錯,可為什麽符紙會憑空消失,然後怎麽會又變成了陣法?但這話不能直白地問出來,不然豈不是在玄同麵前大大的丟臉了?
玄同正心中惴惴,薛清又問他,他自然是立即小心翼翼地道:“觀中是有個陣法,不過貧道以為,那必不是玄暢師弟的手筆,玄暢師弟的法力道行,雖有幾分火候,可卻不足以定出這麽精妙的陣法。且貧道先前也曾有……曾有一回,被人殺了肉身,僅剩下了魂魄回來,卻沒有那陣法禁錮。貧道以為……貧道以為,這布下陣法的,應當就是殺了玄暢師弟之人。”
薛清頓時在心中撇嘴。陣法既然是新出現的,又不是玄暢能達到的水平,想必就是他那張符紙的效果。可他卻不是殺了玄暢的人,玄同嘴裏連“符紙”這個詞都沒說出來,想必也不知道,還有符紙變陣法的事情,求問於他,是緣木求魚了。
歎了口氣,可是他還能問誰解惑?薛清正有些無奈,卻忽地又想起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超級冷……碧昨天就發燒鳥,大家也注意身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