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宸衍離開那天,是個煙雨濛濛的周六。

像平常一樣,周末言之揚是絕不會回家的。不是在某個夜店喝得爛醉蹦迪,就是找幾個朋友組局開個派對。男男女女在豪華的別墅裏縱情聲色,場上充斥著脂粉歡娛,言之揚一定是遊走於其中片葉不沾身的贏家。畢竟他不僅有一副好皮囊,還如此多金大方。言公子一擲百萬博美人一笑,薄唇輕撫,明眸善睞間**漾著風月無邊。

隻是這次言之揚可能沒有留心,不同以往,這一晚上電話一次沒都響過,微信或者短信一條都沒有。

整理打包自己所有的東西。小到牙膏牙刷大到他買的擺件抱枕統統搜刮幹淨。整整齊齊三個大箱子堆放在門口。最後取下別墅的鑰匙,寒星劍眸裏是一汪碧潭無痕的清池,毫無留戀丟進門口的小碗——清脆零落的碰撞聲再不能敲動夏宸衍的心,轉身拉著行李出門,頭也不回走得決絕。門後一室寂寥,關上的是三年的癡心妄想。

他愛過痛過,失望過傷心過,現在再沒有一點興趣與力氣和言之揚糾纏。

雨過春洗的天空一第一次遇見言之揚的那天,隻是他誤把幻影泡沫認錯,海市蜃樓當作真切。有些錯誤既然不能阻止發生,那麽總要及時止損。

“言總,”燈火亮堂的舞池DJ播放勁爆搖滾的曲子,孫乾摟著懷裏的小男孩,手不老實地揉弄男孩的腰,惹得人嬌喘連連:“今天家裏懂事了,沒打電話催。”

“那是,”言之揚洋洋得意,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好了就是我說了算。”

舞池的吵鬧與喧嘩蒙蔽了他的眼,一杯一杯喝下不知道多少人敬來的酒,散場時人已經頭暈目眩走路打晃,身旁一個漂亮的小孩乖覺扶住他的腰:“言總,您小心些。”

“我沒事,還,還能喝。”對上小男孩含情帶怯的勾引,調戲地摸了一把臉:“寶貝兒,皮膚真好。”

“我不僅皮膚好,”男孩貼近他下身:“**功夫也好,言總要試試嗎?”

“別騷,”言之揚拉過人吻得他軟了腰身,又把人放開:“我隻偷腥,不偷吃。”

這不是出軌,叫代駕搖開車窗,被風吹清醒了些,我心和人都還是小衍的,和別人隻是逢場作戲。

有些人不懂什麽叫錯,所以也不明白為什麽失去。

回到家時已是深更半夜,空無一人,少了平日裏等他的那盞燈,和桌上溫熱的醒酒湯。言之揚嘖了一聲,夏宸衍又生氣了,肯定又是跑了作給他看。然而心裏卻不著急,隻要過幾天等他氣消了再哄一哄,還是一樣會乖乖回到自己身邊。

脫鞋,脫衣服,倒頭就睡,什麽程序都沒變。

夏宸衍搬出去做的第二件事,是辭職。

“為什麽要辭職?”上司表情嚴肅,拿著辭職信頗為不舍:“是薪水不滿意還是和同事有矛盾?”

“都不是,”夏宸衍對外人永遠溫潤如玉,卻態度堅定不肯多言:“抱歉經理。”

歎了口氣,還是揮揮手放人走了。

“謝謝您。”

收拾好東西離開,心情格外輕鬆。大學學的是小語種翻譯,當初為了和言之揚同步才進了外企,已經找好了專門做翻譯的公司,以自己可以同聲傳譯的水平,餓是絕對餓不死的。

他要斬斷和言之揚有關的一切,走,就要走得幹淨。

遲凜是看著夏宸衍進公司大門的。

已經很久沒見他了,卻不斷聽到關於他和言之揚的消息。比如言公子今天晚上在哪個別墅轟趴,哪個小模特又搭上了言總這條大船。以及……言總又和家裏那個不懂事的吵架了。

他比上次兩人見麵時更瘦了些。遲凜把車停在路邊,看著他進去又抱著東西出來。眉頭緊皺,這是,辭職了?

“夏……宸衍。”

回頭,奔馳車裏的男人探出頭和他打招呼,夏宸衍一臉驚喜:“遲凜!你怎麽在這裏?”

“我……剛好路過,”握著方向盤的手全是汗,麵上卻穩如泰山:“你這是?”

“剛剛辭職。”

下車開了副駕駛的門:“你去哪兒?我送你。”他其實知道言之揚住哪裏,也知道兩個人一直都在同居。

“青石路瑞景酒店,”夏宸衍沒有推辭:“謝謝你。”

“不回家?”

“不回,”扣好安全帶坐得端正:“分手了,在收拾房子搬家。”

一腳急刹引起後麵車輛的不滿,遲總滿臉詫異:“分?分手?”

“這麽驚訝?”夏宸衍笑了:“要是你都這麽驚訝,別人知道了,該堵上門來追問我。”

“抱歉,我……”

“沒關係,”他並不覺得是被冒犯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遲凜車技很穩,就像他這個人一樣可靠穩重。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夏宸衍在盤算怎麽徹底擺脫言之揚,而遲凜在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

他知道夏宸衍一定會和言之揚分手,卻沒有做好迎接的準備。

前公司離酒店並不遠,二十分鍾後奔馳停在酒店大門口。夏宸衍解開安全帶,拿出手機準備轉油費卻被男人阻止:“不用,本來也順路的。”

“不太好……”

“沒事,”遲總拉開車門上車:“舉手之勞。”

“衍……夏宸衍!”

“嗯?”

“如果有什麽要幫忙的,”遲凜一板一眼說得很認真:“隨時給我打電話。”

夏宸衍微滯,忽而一笑:“好,謝謝你。”

看著人進了酒店,男人才驅車往反方向離開。

我守住自己的心,小心掩護我的感情,如今你自由了,是不是我也有可以爭一爭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