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分手之際
韓振岐極是不解,師父一日三飲,飲量雖小,卻是不能缺餐,但想對於一個上了酒癮的人來說,絕計不會連酒都忘了打,而且自師父回來之後,舉止有些異樣反常,與平時變了兩樣一般,不知是何原故?
嶽秀枚皺眉沉吟,思索良久,忽想起了一事,眼睛一眨,看著夏長峰,道:“敢情是夏伯伯遇上了雪山飛魔,給他一嚇,連酒都不敢打了,就跑了回來。”
戶永建聽了連連搖頭:枚妹亦也太不知輕重了,麵對武林前輩,再熟悉的人,這種話怎能說得出口。
夏長峰並不理會她話中是否有何異意,卻“唉”地長長歎了一聲,道:“媳婦兒到底是媳婦兒,聰明的智慧都鑽進你的腦門裏去了,別人心裏的東西都給你猜著看到,真是了不起。”臉色一端,接著說道:“不錯,老釣確是遇上了雪山飛魔,還和他打了一架,幸虧我跑得快,這才有命和你們見上這一麵,可惜的是我的酒葫蘆給他打碎了,這寶貝跟隨我多年
。唉,看來老釣得把酒給戒了。”
嶽秀枚道:“夏伯伯是怎樣與他相遇?怎能逃得回來?”雖然沒有看到當時的情景,但想憑“雪山飛魔”徐景藩那身絕妙非凡的武功,尤其是他的輕身功夫天下無雙,能在他手底下逃得了性命,其狀不知如何的狼狽,可想而知。
夏長峰伸手一拍大腿,張口大聲罵道:“一提起這個烏龜王八蛋,老釣心中就大大生氣。”戶永建三人正全神灌注地聽他講話,那知他會破口大罵,倒給嚇了一跳。
嶽秀枚問道:“這個老烏龜怎樣惹你老生氣了?”心中猜想定是當時形情太過羞於啟齒,以致他心憤難泄。
夏長峰道:“我隱居在這裏,雖有鮮魚可食,但總不能餐餐當飯吃,食物都是下山購回來的,老釣雖是躲著不出,還是很熱心於江湖上的生涯,隔段時間會下山去,自是要倒處走走逛逛一番才回來。幾天前,在曆居山附近的一個小鎮裏,我買到了上好的陳年女兒紅,便去釣幾條魚來在店裏自煮自食,準備吃個痛快,那知我酒末沾唇,這個老烏龜突然現身出來,大家雖是多年沒見麵了,可他那樣子叫人一見,那會忘得掉,我當時嚇得雙手發抖,那葫蘆掉在地上打碎了,那陳年女兒紅潑了一地,老釣心裏怕得要命,隻可惜了我的陳年女兒紅了。”
“這個老烏龜嘻嘻的一笑,高興得屁股都笑出了聲來,他到處找老釣不著,在這裏突然遇著,你說他能不開心嗎?他得意地說道:老夥伴呀,我們有那麽多年沒見麵了,你一人獨自斟飲,豈不寂寞得緊,何不邀老朋友下席,一起猜拳鬥酒。說著,也不待老釣允應,上前來一掌拍在桌上,整張桌子給他拍個粉碎,魚湯稀裏花啦的掉在地上,老釣一看見了他,便知處境凶險,搞得不好,一條命就送在他手裏了,我趁他拍碎桌子的時候,掠身後退,那知他掌力實在了得,且身法輕功也是高超非凡,老釣一退,他跟得極緊,我隻好在店裏亂鑽亂逃,惹得他大發狂性,雙掌亂舞,店裏的幾個食客給他的掌風掃中,登時凍死了。”
“唉,老釣手慌腳亂,逃得狼狽萬分,胸口給兩股掌風襲中,便翻出了店外,這也是我老釣命不該絕,便在這個時候,店裏的幾根柱子給他打斷,整個房子倒塌了下來,把他壓在裏麵,我趁著這個機會,爬起趕緊逃之夭夭,我沒命般奔逃,遇著你們與三霸打架,隻因老烏龜實在太厲害了,我又受了傷,不敢與你倆見麵,就躲了起來
。”
嶽秀枚忽問道:“夏伯伯,當時徐景藩要是追了上來與我們遇著了,那豈不是不堪設想了。”
夏長峰歎道:“唉,這些我也想到,隻是當時的情勢緊急凶險,我逃得狼狽,沒能仔細地看清戶叫化的招數,就躲起來了。”
嶽秀枚問道:“那後來呢?”
夏長峰道:“那老烏龜急於尋我,匆匆地路過,到沒把你們為難了,後來你們趁興遊黃山,又去了太平湖,我見你們玩得開心,加之我受傷不輕,急於療治,聽你倆要上九華山來,我想你們聞到我的魚香,一定會自已找上門來,就不與你倆撞麵,先自溜了回來,釣了尾魚來燉湯,到沒令我白廢了一番功夫,你們依約而來。”
戶永建大感慚愧,但想身處險境中,亦自不知,還開心地到處遊玩,而這位世伯一直躲在暗處保護倆人的安危,也是半點不知,可說是無用之極。
嶽秀枚嬌笑著說道:“夏伯伯真壞,你一直在跟蹤我們,從黃山到太平湖,為啥不與我們見麵呀?”
夏長峰拈須微笑道:“有一個臭小子陪在你的身邊,你開心得不得了,我這糟老頭兒插了一腳進去,作一個擋路石,豈不遭你厭惡,老釣是個知趣的人,那會去碰釘子。”
嶽秀枚頗是不好意思,道:“夏伯伯從沒一句好話,盡開我們小輩的玩笑。”
夏長峰道:“怎麽?難道不是的嗎?我才說了兩句,你的火氣就來了,是不是呀?”
嶽秀枚揚眉一笑道:“我才不會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來生氣呢?”
夏長峰道:“不生氣就好。”
韓振岐忽地問道:“師父,你……你擺脫了徐景藩後,沒再遇上他了吧?”
夏長峰道:“他與我的仇怨深重,定然把我恨透了,一旦發現了我的形蹤,會不擇手段來報複,在小鎮裏一戰,他知我的武功極是差勁,多半會嚇破了膽子,遠而避之,那會想到我就在九華山上,他雖是個粗魯莽漢,心卻極細,絕計料不到我就躲在這山上,再說九華山乃是佛門重地,山間寺廟甚多,可謂之藏龍臥虎,他的武功雖高,想來還沒這膽子來攪佛門清靜
。”他多年前就想到此節,也正是這個原故,才會躲在九華山上的。
嶽秀枚道:“這老烏龜不是等閉之輩,夏伯伯這一用心,他早晚會猜到的,為了韓大哥的安危著想,夏伯伯應早作打算,離開這是非之地。”她猜想夏長峰會自認為年邁無多少日子好活,不把性命當作一回事,然以韓振岐的安危動之以情,多半不會無動於衷。
果然,夏長峰道:“九華山是非常之地,你們既以遊玩過了,鮮魚湯也喝了。嘿嘿,我就不再打算留你倆人了,明天一早就下山回去。”接著又道:“你們的婚期已近,過不了多久我和岐兒一起去探望你們,順便賀喜你們的好事。”
嶽秀枚道:“反正我和建哥也沒什麽大事,不如我們留下來陪你,到時一起走,豈不是好。”她猜想“雪山飛魔”徐景藩一定不會走遠,倆人如是走了,徐景藩打殺上來,豈不糟糕,因此想留下來共對強敵。
夏長峰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怎肯要他倆人一起涉險,道:“你們遲遲末歸,戶老丐知道了一定會大罵我不知輕重,耽誤了小輩的好事,到時不肯讓我喝這杯喜酒,老釣豈不很沒麵子。”
嶽秀枚粉臉飛起紅雲,垂首掩嘴,甚是嬌羞。
夏長峰道:“反正也耽擱不了多少天,我們隨後就會跟來,再說你媽是個霹靂火氣,到時不把我這頭沒剩幾根的頭發全都撥光了怎肯罷休,還有這個戶小化,他急著入洞房,恨不很把你拉了回去,怎……。”
嶽秀枚“啊”的一聲叫起,她雖是落落大方地與夏長峰說笑,此時也是聽不下去了,粉臉更加紅了,轉身就跑得遠遠地。
夏長峰看著她的身影,放聲哈哈大笑。
次日一早,夏長峰又燉了鍋魚湯,以湯代酒,免不了又是番叮嚀囑咐,分手之際,心中無限惆悵,甚是傷感。
戶永建回首遙望,輕輕歎了聲,道:“夏伯伯待我們真是太好了,這次承他老人家款待,下次見麵,一定要好好回敬他一番。”稍停片刻,又道:“我看得出來,他的臉上雖有笑容,內心下並不快活。”
嶽秀枚道:“夏伯伯受徐景藩的迫害,無奈之下逃到九華山來隱居,不敢再在江湖上遊蕩,他那能快活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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