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白衣書生

袁蓮芬望著他們的背影,頗感胸意稍寬,回到山上,眾弟子正練功練得起勁,喝喊之聲不絕,目環四周,不覺幻起浮思,隔了一會,臉上才露出無可奈何的苦笑,轉過後堂,見丈夫和堂弟臉現沉重憂慮之色,似乎發生了意外之事,忙問道:“怎麽了?”

白義俠歎了口氣,道:“事情變得越來越糟,本來不想讓堂弟露臉的,這下恐怕是躲不掉的了。”

袁蓮芬著急問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白善道:“剛才我和堂哥正說著清才的事,忽聽到一絲十分輕微的響聲,我一時心急,喝了聲便追了去,不想這人的輕功十分高明,我們隻覺眼前一花,這人就走得無影無蹤了。”

袁蓮芬大驚失色,作聲不得,白善練就鶴形拳,身形步法比之丈夫還要高明,居然有人在他們眼前一晃便走得無影無蹤,來人以這分輕功而論,實是江湖上罕見的高手,隻怕是秦秉偉本人親自出馬來了也說不定,一時越想越是心驚。

白義俠道:“這人身法實在太快,根本瞧不清楚什麽,不知堂弟你可看出這人的來曆?”

白善沉呤良久,道:“這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根本無法看得清楚,到底是什麽個樣子?我也說不上來?”

袁蓮芬道:“別的不說,就不知這人的來意?”

白義俠緩緩說道:“這個嘛……就很難說了。”不覺搖頭苦笑。

袁蓮芬大聲說道:“如果這人是懷著敵意來的,難道我們就坐以待斃不成,是躲是拚,還是說一聲的呀?”

白義俠苦笑道:“這人的武功隻能以深不可測四個字來形容,想來他們早就布下天羅地網,躲是躲不過的了,拚嘛也不見得就拚得了。”

袁蓮芬心亂如麻,著急道:“那如何是好?”白義俠和白善相視苦笑,搖頭不答。

隔了良久,白義俠顯得憂心重重,坐立難安,道:“清才這一下山,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袁蓮芬心下震撼,顫聲說道:“你是說敵人早埋伏在山下,隻要有人下山,他們就……。”一時不敢往下說去,但意思明顯,誰都明白。

白義俠道:“清才如果不能幸免,不論是誰下山都是一樣的。”

袁蓮芬大聲說道:“不,不一樣,至少我們可以知道實情,不用坐在這裏等別人來割來宰。”

白善道:“大嫂這話說得有理,雖然生死難測,但也不能坐以待斃,我看事不容緩,我現在就下山去。”

白義們臉現憂色,道:“就隻怕你末必能夠下得了山?”

白善道:“怎麽?”

白義俠道:“現在這種情形,還用得著我來多說什麽嗎?”

袁蓮芬道:“生生死死,現在亂猜毫無用處,不管怎樣,堂弟馬上就下山去,別的就不用管了。”

白義俠歎道:“現在……。”話末道出。

白善搶著說道:“堂哥不要多說了,現在走一步算一步,究竟要發生什麽事情來,咱們無法預知,我看就不必費心煞想了,是福走不了,是禍躲不過。”

袁蓮芬道:“為了防止萬一,堂弟就從後山的小路下山,那條小路你過去曾走過的,想必還記得吧?”

白善道:“記得,不過倒不必走小路,要下山就從大門堂堂正正下山,如果從後山小路走的話,被人看見了,必會笑話的。”他雖不是什麽成名人物,臨到有事卻這麽走人,傳了出去也是惹人笑柄。

袁蓮芬道:“這是為何?”

白善道:“對頭要是早作準備的話,不論大路小路都會有埋伏,既是這樣,到不如從大門走出。”

白義俠訥訥欲言,轉念一想:堂弟之言有理,既然敵人作了準備,走小路反顯得膽小怕事,還不如從大門走大路,顯得光明磊落,凜然無懼。這麽一想,也就不語言了。

當下,白善打點了路上所需之物,準備下山。袁蓮芬拿出唐清才帶回的那柄短劍,強笑對他說道:“本來想等事情平靜後,才給清才的,隻是還不知有沒有這個機會,既是這樣,也不能讓它落在別人的手裏,就托你替我交給他了。”

白善接過短劍,道:“堂嫂放心,除非是我死了,不然我不會讓清才受到傷害的。”袁蓮芬雙眼一熱,滴下淚來。

白善邁開大步,下了龍門山,直奔大路而去,路邊兩旁風吹草動,似乎隱藏了不少敵人,他微微冷笑,挺起胸膛,哼著小調,一付若無其事的樣子,行了十餘裏路,末見敵人一兵一卒,頗感意外,暗道:難道是堂哥猜錯了不成,其實根本就沒有這麽一回事?

當晚,白善來到河津,在一家最大的客棧裏投宿,暗道:反正事情難索明白,就不必費神煞想了,就是有高手來殺我,死前得好好享受一番。要了一桌豐盛的晚餐,白善雖不飲酒,此時也要上一杯,品嚐品嚐,不然便是被人殺死了,連酒的滋味是什麽樣子都沒嚐過,人生在世,豈不冤枉得很。

酒飽飯足,便蒙頭大睡,雖是如此,睡夢之中仍留意四周動靜,那知睡到天明,竟是平安無事。

白善滿腹狐疑,百思不得其解,向店家打聽唐清才三人的行蹤,恰巧唐清才三人也是住在這家客棧,剛剛離去末久,心下稍寬,在店裏又多住了一晚,第二天才起程,在鎮上買了一匹健馬,到了通化,打探了幾家客棧,便有了他們的形蹤。

如此數日之後,到了荊紫關,路上平平安安,他心下更感詫異古怪,在家酒店裏歇腿小飲,他進店後對每個人都仔細打量,並無什麽可疑的腳色,卻有一個白衣書生,獨自一桌,腰袋鼓鼓,似是銀錢裝了不少,竟惹起倆個鬧井無賴的注意,低頭咬耳,白善知道他們在打那書生的主意,可笑那書生喝得暈頭轉向,搖來擺去,十足醉態,渾然不知歹徒在打他的主意。

不一會,那書生扔下一錠銀子,腳下踉蹌地出店去了,那倆個漢子打了個眼色,會了帳也跟了出去。

白善暗道:那倆個漢子分明是打那書生的主意,他手無縛雞之力,可別鬧出人命才好。也會了帳,隨後遠遠地跟著,卻見那倆個漢子緊緊跟住那書生,行了數裏,進了一片樹林,猛聽得那書生大叫救命,近前一看,一人拿著尖刃對著那書生的心口,道:“活該你這小子倒黴,遇上了大爺我,隻能把你搶個精光了。”

那書生嚇得酒意消了大半,道:“你們要謀財害命,不怕王法嗎?”

另一個哈哈大笑道:“王個屁法,老子手中的刀連皇帝老兒也一樣能宰,你這個酸丁便是喊破了喉嚨,又有哪一個不要命的敢來壞老子的好事。”說著大笑不止,動手搜那書生全身。

那書生噓的一聲,醉眼朦朧說道:“這話在沒人的地方說了到罷,如被人聽了去,那可是要殺頭的。”敢情他的酒還沒醒來。

那漢子嘿嘿地笑道:“老子要是怕殺頭的話,也不用來幹這勾當了。”動手摘下他的腰袋,和另一個漢子在那書生身上**。

那書生大急,叫道:“喂喂,你們要幹什麽?搶錢嗎?救命,快來人呀,救命呀。”手足無措,卻那強得過那倆個漢子。

一個笑道:“你就再大聲一些吧,反正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得意笑個不停。

那知就在這時,白善現身跳出,大聲喝道:“放開他。”

那倆個漢子同時一驚,轉頭來看,見白善須發俱白,欺他年邁,隻當好欺,嘿嘿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進。嘿嘿,老子就成全了你這老家夥。”猛撲了過來,舉起尖刃便刺去。白善微微一笑,驀然出手抓住了尖刃,那漢子用力雖猛,竟也刺不過去,用力一撥,分毫末動,用雙手抓住刀柄,任由他如何撥弄,終是不能撥出,窘態百分,甚是狼狽。

揪住白衣書生那漢子見狀,黯然失色,也撥出尖刃,大叫道:“老不死的,我送你上西天去。”也撲了過來。

白善放聲一笑,道:“你來試試也好。”也抓住了他的尖刃,那倆個漢子使盡了吃奶的力氣,竟是動不了分毫,看白善身瘦如柴,手勁居然大得出奇,心下不禁倒抽了一口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