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糊塗拜師
司馬無霜戴著的太陽眼鏡遮住了她的大半容顏,讓人看不出她的表情。墨鏡後的雙眼一直看著陸放,似乎在重新審視這個男生。原本以為他在招新的時候隻是沉不住氣要打腫臉充胖子,所以並未把他放在心上。歐陽端要打陸放時她也隻是覺得有些抱歉,畢竟起因是自己,雖然她並沒有要歐陽端這麽做。但是沒想到陸放竟然擁有如此的實力,能夠在新生賽上獲獎並且平了校記錄。看樣子歐陽端也沒有再做過分的事。
覺察到了諸葛卿的眼光,司馬無霜的視線才從陸放身上轉開,看了眼諸葛卿,身子似乎微微一震。諸葛卿卻已經轉過頭去,和陸放談笑起來。
陸放似乎和諸葛卿很談得來,兩人天南海北地聊起來,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再次聚到一起,有說不完的話。司馬無霜和方晴就隻能被這兩人一直晾著,顯然滿肚子都是氣。兩人直到所有的馬拉鬆運動員都到了終點,裁判在廣播裏通知頒獎時,才回過神來前往頒獎台領獎。
諸葛卿以零點二秒落後於陸放位居亞軍,但是他似乎沒有一絲沮喪,反而恭喜陸放。在領獎台上,諸葛卿輕輕對陸放說了句:“陸放,改天咱們比比功夫,我可不一定會輸哦,嗬嗬。”陸放顯然被這句話嚇了一呆,再看諸葛卿的時候,發xiàn 他滿臉笑意,才知dào 自己被逗了,不由暢快一笑。
頒獎完已經六點多了,陸放和諸葛卿幾人道別後回到寢室,傅子清和李木帥還在醫院照顧葉濤。陸放洗了個熱水澡,換套幹淨的衣服就往校醫院走去。
回想起這一天,就像一部電影在陸放腦海裏一個個片段地放過。馬拉鬆比賽,遭遇黃毛,與諸葛卿相識……充實而完整,但似乎總覺得哪個地方有些不對勁。
陸放糾結在那奇怪的感覺中已經不知不覺地來到校醫院門口。白色的建築掩映在高大的楊柳叢中,透出一種淡綠色的慘白氣息。“啊切!”陸放打了個噴嚏。這棟樓真古怪,每次走到這附近,全身就涼颼颼的。想起住院期間做過的那個詭異的夢,陸放又不由打了個冷戰。
葉濤在休養了一天之後也有了精神,陸放進門的時候他正在和傅子清八卦著學校裏最近發生的新聞。看見陸放進來了趕緊招呼:“老陸,聽說你拿冠軍了?”“恩。”陸放看見葉濤打著石膏的右腿心裏就不由一抽,獲獎的喜悅心情立馬煙消雲散了。“哈哈,我的徒弟到底沒讓我失望哈,啊…”葉濤笑著坐起身來用拳頂了下陸放的胸膛,一不小心右腿拉了下,小腿關節處瞬間傳來劇烈的疼痛讓葉濤不禁哼出聲來。陸放趕緊扶著葉濤坐好,葉濤笑著說:“這幾天都麻煩你們了,我真跟個廢人似的,嗬嗬。”這句話讓陸放心頭一緊,痊愈後葉濤是否還能恢複到原先的運動水平?這會不會打擊到葉濤?
傅子清在陸放進來後一直沉默著,現在似乎忍不住問到:“陸放,你和歐陽端到底有什麽仇?至於下這麽重的手?”傅子清聽過司馬無霜的話之後一直耿耿於懷,葉濤清醒後也沒有對他說起這件事的經過,傅子清也一直忍著沒有提,現在終於憋不住問了出來。
葉濤從陸放進門就一直帶著笑,聽到這句話似乎也笑不出來了:“大概是歐陽端認為老陸冒犯了了司馬無霜吧?”葉濤明白歐陽端這麽做的原因,然後似乎想起了什麽,緊張地問道:“老陸,歐陽端沒有再為難你吧?”
陸放因為葉濤替他承shòu了傷害一直處於深深的自責,現在看到葉濤還一直關心自己,眼睛不由一酸,使勁吸了一口氣,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回答道:“沒有了,你照顧好自己,不用擔心我的。”心底卻在發誓一定要替自己的兄弟報回這個仇。
傅子清知dào 了原因,和陸放的間隙也就消失了。三人又開始說說笑笑,陸放談起今天激烈的競賽過程,葉濤和傅子清都很是羨慕。
談話間,李木帥也買了晚飯回來。校醫院有自己的食堂,但是李木帥和傅子清都覺得味道不太好,加上也要給葉濤買一些滋補的菜,李木帥果duàn 去醉香樓買了晚飯帶回來。葉濤在病中感受到了來自室友的關懷,吃飯時也頻頻哽咽。
晚飯後依舊是陸放留下來照顧葉濤,傅子清和李木帥和兩人道別後也急不可耐地趕回寢室打DOTA去了。葉濤在吃完晚飯後和陸放聊了一會,慢慢就睡著了。
陸放在葉濤睡著後輕輕走出病房,關上門,一個人靜靜地站立在走廊上,在漸漸濃重的夜色中輕輕發出一聲歎息。
“少年不知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走廊的盡頭傳來蒼老的聲音,略帶一絲看破紅塵的揶揄。
陸放轉頭看了眼聲音的來源。一個穿著藏青色粗布衣服的老人靠在長椅上,正抬頭看著清冷的夜空。雖然夜色已有一些昏沉,但是陸放還是看清對方的臉。這老人是校醫院中醫科的主治醫生,姓李,上次自己生病還是去他那兒配的一些中藥。
陸放沒有回答什麽,自己的心事隻有自己清楚,愁不愁都是自己的事。
“你是不是在替你朋友發愁呢?”老頭看陸放不說話,突然冒出一句。
“恩。”陸放也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人,看對方是在關心自己的分上還是回答了一句。陸放的父母都是教師,從小教導他知書達禮,在這種書香家庭的浸染下陸放也一直循規蹈矩待人和善。
“你在擔心他身體複原以後,腿腳是不是還能和以往一樣,是吧?”老頭似乎能看穿陸放的想法,不帶一絲感情色彩的話卻讓陸放心頭一震,不由轉身看著老頭:“難道可以麽?”陸放正是在為葉濤惆悵,擔心他就算康複以後,曾經引以為傲的運動特長會成為他心中的傷痛,而陸放為此要自責一輩子。老頭的話給了他很大的希望,陸放忍不住內心的驚喜,走向老頭,在他身邊坐下。
“我可沒說。”老頭看著陸放拉下的臉暗暗一笑,“不過持續用針灸舒暢穴道,配合調理,應該是可以有明顯的療效的。說到這,老頭的話鋒又突然一轉:“不過我不可能有那功夫天天為那小子針灸……”
“這…你可以把針灸的技術教我啊,我替他針灸啊。”突然想通這一茬,陸放不由滿心歡喜,自己也算是可以稍微彌補一點罪過了。
老頭翻了個白眼:“當我這門技術誰想學就能學啊?”在陸放欣喜若狂的時候老頭果duàn 又給他潑了一頭冷水,看見陸放沉寂下來,然後才一副奸計得逞的表情說道:“不過也算是你小子跟我有緣,我就收下你這徒弟了,哈哈。”笑得胡子都抖了起來。
怎麽感覺就像是巴不得教似的?陸放突然發xiàn 自己似乎掉入了老頭設下的陷阱,而且陷阱很深,看不到底。
“怎麽,不想學啊?”老頭盯著陸放發呆瞬間又放出一炮。
“哦,不不,想學,想學。”陸放大汗,碰上這樣一個師傅,自己都可以預見未來的淒慘了。
“那好,從明天開始,每天晚上七點到九點,到我辦公室找我。”老頭似乎很得yì ,捋了捋稀疏的胡子,“我的辦公室在517,別走錯了哦,哈哈。”說完這句話起身慢悠悠地踱步上了樓梯。
“真是個怪老頭。”陸放感覺自己今天的遭遇似乎要再添上這濃墨重彩的一筆。抬頭看天時,一顆燦爛的流星正好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