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指神針
“咳咳，”歐陽明日略顯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告sù 你這些，隻不過想讓你知dào ，端兒這麽做，是事出有因。至於後來的事，他聽從司馬睿那老頭的吩咐，也不全是他的主意。”
“後來的事？什麽事？”陸放疑惑地問道。
“哦，沒什麽，都是我我們自家的事。”歐陽明日的眼中閃過一絲狡猾的神色，隨即回複到波瀾不驚的狀態。
陸放心中有種被人欺騙的感覺，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就在這時，歐陽明日又問道：“陸小弟，你是不是在想我請你前來究竟來所為何事？”
這老狐狸，陸放心中暗罵，就知dào 這麽討好是事出有因，現在自己肯說那是最好不過，便假裝說道：“是啊，歐陽伯伯有什麽要交待的麽？”
“聽說你是李老的關門弟子，還替獨孤家那小丫頭治過病？”歐陽端輕聲問道。
“恩。”
“那陸小弟能否把治獨孤小丫頭的那套針法，在伯伯身上施展一遍？”說到這裏，歐陽明日的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臉色也激動得紅潤起來。
陸放從進入歐陽家大門開始，便經受了一次又一次的刺激，早已見怪不怪，忽聞歐陽明日這麽說，腦中閃過“找紮”兩個字，但也明白他這麽做肯定是有意為之。
“伯伯，我先幫你把把脈。”陸放不好直接答yīng ，畢竟醫者可以主宰一個人的生死，胡亂動手就是對生命的不尊重。歐陽明日麵帶笑意地伸出手，陸放在他的手腕上輕輕一搭。
“恩？”
“陸小弟，看出什麽來了麽？”歐陽明日試探性地問道。
“您的脈象十分奇特，粗粗一把並沒什麽特別，但越往深探脈象越洪數，把到第三重時卻又沉而遲，這脈象，說實話，不符合經脈運行規律……”陸放儼然一副醫者父母心腸，把醫治病者的傷痛作為己任，想到自己無能為力，臉上不禁露出沮喪。
“小兄弟真的是名醫高徒啊。”歐陽明日似乎對陸放的表現很滿yì ，說道：“我尋訪無數名醫也都拿這毛病素手無策，小兄弟隻用望聞問切中的一切就得知病根奇特，唉，真是要氣煞老中醫了。”語氣中滿是奉承之意。
“伯伯，你見笑了，我……”陸放正想推說自己無能為力，猛然想到什麽，當即不由喃喃道，“好像，在哪見過……”
“小兄弟是不是感覺這脈象有些熟悉？”歐陽明日趁勢問道。
“恩，像，但又不是。”陸放語氣中充滿了不確定。
“是不是和獨孤家那丫頭很像？”
“是的。隻不過您的脈象是在陰脈中忽生陽氣竄動，陰陽相衝；她的脈象是陰氣過盛，陰盈而陽虧，導致陰氣外泄，墮入陽道……”陸放說著猛然一驚，大呼道：“這不是和我的脈象正好相反麽？”
歐陽明日將一切看在眼中，臉上閃過一絲“奸計得逞”的神色，慢悠悠說道：“那是純陰之脈啊。”
陸放腦中閃過無數的細節：獨孤泠的奇特脈象；她能看透對方陰脈上的缺陷；李老囑咐自己的話；鸞離草和鳳鳴花的奇特藥效……所有的一切似乎毫無關係，但通過“純陰之脈”和“純陽之脈”又能聯係起來，難道獨孤泠的身體裏也含有元嬰？抑或者如陳伯所說，是先天缺陷？
歐陽明日見陸放一副渾噩失魂之狀，忍不住輕聲問道：“小兄弟，怎麽了？”
“哦，沒什麽。”陸放回過神來，順手拭去額頭上的汗珠，問道：“歐陽伯伯，您怎麽知dào 獨孤泠是純陰之脈？”
“咳咳，這個，我歐陽家和獨孤家還有些淵源，她老爸獨孤傲和我算得上有幾分交情，我自然就知dào 了。”歐陽明日輕咳了幾聲，說道。
“哦。”陸放思緒還彷徨於獨孤泠為何會有“純陰之脈”上，未曾注意歐陽明日話中閃爍之詞，繼xù 問道：“歐陽伯伯，那您怎知我治獨孤泠的針法對你也會有效呢？”
“這，是因為……曾經有老中醫同時看過我和獨孤丫頭的病，跟我說過我和她病因雖不同，但病根相似，隻要封住陰脈諸穴和任衝之脈即可，隻不過這種針法十分難施，不僅需yào 下針精準，還得以真氣相輔。可惜一般行醫之人不是習武之人，要同時具備這兩點，實在困難。”歐陽明日說道。
陸放心道歐陽明日為何不找李老醫治，但轉念一想，李老行事特立，未必會受歐陽明日錢財所動；也沒準是李老喜歡清靜，若與三大家族的人有所往來，日後大戶人家看病還不都得麻煩他？自己如果動手，不僅忤逆了師傅之意，也會給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心中這麽想，嘴上就說道：“那歐陽伯伯你是弄錯了，我可不懂武功啊。”
“怎麽會，你若不懂武功，殺手樓的人怎會奈你不得……”歐陽明日話一出口，便覺得不妥，趕緊住口。
陸放心頭一凜，原來“殺手樓”的事你也有份，臉上露出不悅之色，說道：“歐陽伯伯說笑了，我可什麽都聽不明白啊，如果伯父沒其他事，那晚輩先告辭了。”“告辭”二字，吐字極重，堪堪從牙縫之中擠出。
歐陽明日一時手足無措，原本以為可以解除這纏身的疾病，沒想到一言不當，把陸放給氣走了，這心頭悔得，暗罵自己一時高興了多嘴生事。
陸放正要走出房間，大門被“砰”地撞開。腳纏繃帶拄著雙拐的歐陽端撞進門來，跌坐在陸放身前，跪倒在地，哭道：“陸大哥，我求求你了，我爹這些年來被這怪病折磨得生不如死，如果，如果大哥可以幫我爹減輕痛苦，我原為大哥做牛做馬，任你出氣！”
歐陽明日也趕緊上前，說道：“陸小弟，咳咳，殺手樓的事，我確有參與，但我父子也是被司馬睿那老頭逼迫的啊，請你看在我們父子倆誠心相待的份上，咳咳，幫這一次，日後，日後若有用得上我們歐陽家的，刀山油鍋，我歐陽明日絕不皺一下眉頭。”說著，又忍不住重重咳嗽起來。
陸放見歐陽端父子低聲下氣地求自己，又見歐陽端那被父親打斷的腿，心裏不由為他的孝心所動，生長在這種富裕的大家族中，還能有這種孝心實屬不易。何況，刺殺的事他們也是受人所迫，要自己死的實是“司馬家”。當即趕緊扶起歐陽端，說道：“好，我幫你這一次。”
歐陽端父子喜極而泣，趕緊將陸放請入內廳。
當晚，陸放被留在歐陽家吃晚飯。餐桌上，陸放提起司馬家為何要刺殺自己一事，歐陽明日閃爍其辭，似乎有所顧忌，陸放見問不出什麽，便將疑問放在心底。晚飯之後，歐陽明日吩咐司機將陸放送回學校，陸放回到寢室時，已經是晚上七點。
寢室裏空無一人，陸放稍稍衝洗過後，便靠在床上翻看昨天借來的醫書。
陸放借了三本書，一本《中醫臨床實jì 運用》，一本《岐黃藥典》，還有一本《平氏針法》。陸放隨手翻起那本最舊的《平氏針法》，封皮上寫著作者和出版日期。陸放稍稍瞄上一眼，作者是一個叫“平貝”的人，忍不住笑道，醫生以藥為名，平貝可以清肺化痰，好名字，好名字，笑著翻開書本。
剛翻到“作者自序”，陸放就耐不住心中的驚訝而呼出聲來。作者竟然是傳說中“平一指”的後裔，金庸前輩的《笑傲江湖》中的“平一指”確有其原型。隻不過這位“平一指”老前輩卻是民國年間東北的神醫，為人古道熱腸，常常贈醫施藥，與小說中“救一人，殺一人”的平一指大不相同。而他的絕技是自創的“一指神針”，據說可以隔著衣裳，以一指之力觸及穴位，凝氣成針，包治百病，這本書的作者平貝就是他的親孫子。平貝在自序中提到，平氏針法，並不隻是“一指神針”，其中包含了針砭火灸等各種醫療手段。由於“一指神針”被傳得過於神化，在新中國成立之初便遭到打擊，說是要“破除封建迷信”，平家子孫唯恐前輩心血化為烏有，便自費出書，以傳後世。這本《平氏針法》，便是1958年出版的，至於出版社隻能是語焉不詳。
陸放嘿然一笑，對於那段顛倒的曆史不想多作評價，不過自己如果沒有種種遭遇，也會一直把修真之類的事當作是神話傳說。沒有多想，繼xù 翻看下文。
《平氏針法》分為三篇，陸放跳過“針砭篇”和“藥灸篇”，直接翻到記載著那神乎其神的一指神針的“神針篇”。
“神針篇”的第一章記錄著“一指神針”的運氣手法。“一指神針”實jì 分為兩種指法，一為“中衝針”，一為“關衝針”。中衝針位於中指指尖，五行屬木，又稱“木針”，由於中衝穴為手闕陰心包經上穴位，因此也呼作為“陰針”；關衝針位於無名指指尖，五行屬金，別名“金針”，又因真氣發於手少陽三焦經，名為“陽針”。這陰陽二針可以單獨使用，亦可配合使用，以氣凝針刺穴，達到治療百病的效果。
要想使好這門功夫，那必須能得心應手得使用真氣，陸放自問還沒達到那個水準。粗粗地記下神針的用氣手法後，翻到記載疑難雜症以及如何用神針醫治的第二章節，第一條條目下，赫然寫著“純陰純陽之脈”幾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