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景檢查之後看向背對他們站在窗前的男人,視線又轉而落在**暈睡的蘇芒臉上,眉心微微蹙起。

“她隻是情緒太激動導致大腦一時缺氧,睡一覺就好了。”視線又掃過她輸液的手背,落在她手腕上的手表,慢慢將手伸過去……

可當許景將蘇芒的手表摘下來後就震驚的說不出來話了。

“遠,遠庭……”

陸遠庭瞳仁一緊,轉身大步走過去,當他深沉犀利眸光落在蘇芒手腕處時,冷漠無痕的墨眸終於出現了明顯的裂痕。

高大俊逸的身體也在這一刻僵住了,幾乎是不敢置信的盯著蘇芒的手腕。

隻因蘇芒的左手腕上爬著一條長有三厘米左右的傷疤。

可身為醫生的許景卻清楚的知道,即便是已經愈合經過多年,也可以從這條傷疤明白當年的蘇芒下手割腕的時候有多深。

也同時在告訴兩人,當年的蘇芒是有多想死掉才會下下手這麽重。

許景的震驚和心痛都一一表露了出來,目光落在蘇芒清瘦蒼白的臉頰上,心中的滋味更是苦澀。

到底又有怎樣的決心才會留下這麽一道傷疤,許景又不由的看向身旁的男人。

從他僵硬的身體和臉色就能知道這個男人此時的心情並不比他震驚。

“蘇芒曾經想要自殺,她曾經不想活……”許景說出這番話時的酸澀隻有他自己才明白。

五年前的蘇芒開朗樂觀,對生活充滿了向往和希望。

五年後的蘇芒卻要用一塊手表來遮掩她曾經想要自殺的痕跡。

到底……

有多傷心欲絕才會選擇自殺來結束這一切?

這五年,這個女人到底都發生了什麽事情。

陸遠庭臉色陰霾,微微閉上了雙眸,再次睜開,眸中又換上了那永遠讓人看不透的深邃,隻不過此刻他的眸光越發的深幽。

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卻沒人注意到他緊握成拳微微顫抖的五指。

許景深深看了一眼昏睡中的蘇芒,握緊了手中的手表,最後放在了床櫃前轉身離開。

書房裏……

許景蹙眉看著他胸前被染紅的襯衫,微微驚訝道:“你受傷了?”

想到地板上的匕首,許景的臉色不由得一遍。

“遠庭,你……”

“沒事。”陸遠庭終於沉聲開口,音色有些難以壓製的沙啞。

許景知道他說沒事那就真的沒事。

“遠庭,你和蘇芒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就……”

“手術什麽時候可以做?”陸遠庭卻沒有跟許景繼續這個話題,

許景靜看了他幾秒鍾後才低歎了一聲開口道:“我看過了病例,現在的確是手術最佳時期,三天後就可以進行移植。”

“嗯。”陸遠庭沉聲應著,點燃一顆香煙,煙霧嫋嫋升起,昏暗的燈光照耀他的五官更是神秘深邃,忽明忽暗的神色更是深藏莫測。

“遠庭,你不要怪我多事,隻是關於蘇芒,你到底對她是有情還是無情,如果沒有你……”

“阿景,我從沒說過要放她走。”陸遠庭低沉深厚的嗓音緩緩響起,薄唇間吐出來絲絲輕霧。

許景一怔,注意到他的視線落在某一處,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落在他夾著香煙的手。

準確來說是手指,戴著戒指的無名指……

那是……

想到進門之前他看到的畫麵,許景原本緊蹙的眉心漸漸鬆展開來,看著陸遠庭的表情卻凝重起來,語重心長道。

“可蘇芒對你的誤會太深,恨意太濃,你們……”

“無所謂,隻要她還在就好。”陸遠庭沉聲說著便將隻抽了半顆的煙黏捏在煙灰缸中。

然而許景心中的震撼卻來的這麽猝不及防,這麽不可思議……

想到以往的種種,許景不由嗤笑一聲後才站起身體,目光深深的凝著這個男人。

“遠庭,你竟然騙過了所有人。”

許景離開了,而陸遠庭卻一個人坐在書房。

一整晚!

而這一晚,蘇芒在昏昏沉沉中度過,似夢非夢,卻又那麽真實。

夢裏她回到那個冰冷的雨夜,夢裏有一個女人嘲諷犀利的聲音……

“蘇芒,你真以為陸遠庭是因為愛你才會娶你嗎?我告訴你,如果你不是他的女兒,如果不是為了拿到他手中的那份資料,他怎麽可能會娶你?蘇芒,你就隻是一個笑話,他不愛你,他從來都沒有愛過你!”

他從來都沒有愛過你……

那一聲聲尖銳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回**著。

蘇芒站在瓢潑大雨雨中,嘴裏卻低聲喃喃自語著。

“不要再說了,我不要聽,我不要聽,不要再說了……”

她不相信,這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她不是,她怎麽會是那個人的女兒。

她有爸爸,她爸爸叫蘇振廷,她隻有這麽一個爸爸,他叫蘇振廷……

她怎麽可能不是她爸爸的親生女兒?

不是真的……

那一夜的北城下著從未有過的傾盆大雨,陰雲重重,電閃雷鳴。

一道閃電從天際劈開,蘇芒渾身濕透的站在大廳,整個人都顫抖的如破碎娃娃般可憐,然而她卻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夫人,您,您怎麽渾身都濕了,怎麽也不打個傘,快,快回房間換身衣服,會著涼生病的……”

“陸遠庭呢?”蘇芒一開口就嚇壞了王媽和傭人,嗓音過度沙啞。

“夫人,先生他在……”

說話之際,樓上傳來了她印象之中的步調,那沉穩的每一步都仿佛是踏在她的心尖上,今天之前她都覺得他是她幸福,是依靠,是她的一切……

可是此時此刻,她卻感覺到害怕,也就隻剩下了恐懼感,無邊無際的恐懼感……

“先生,夫人她……”

“你們早點休息。”陸遠庭淡漠深厚的聲音響起。

“是,先生……”王媽帶著幾名女傭很快就消失在了大廳內。

外麵雷電交加,一聲聲響徹天際的雷鳴和雨落的聲音似乎在悲嗷。

蘇芒瑟瑟發抖的抬頭看向站在樓梯口的男人,輪廓分明切又冷峻的麵龐,發絲如墨,長眉入鬢,一雙墨眸更是深沉晦暗,卻釋放著與他平時相反的淡漠和冷寂。

他眸中的冷意讓她周圍的空氣都凍結了。

他此刻正站在那靜靜的看著她,還是那雙漆黑的墨眸,隻是他的眸光卻沒了以往的溫柔,看著她的目光是從未有過的疏離。

蘇芒看著他如此冷漠的樣子,突然就笑了,仿佛一切都在不言中。

她彷徨無助的站在空無一人的大廳,身上還在不停的滴著水,她抱住顫抖不停的身體,兩片蒼白唇瓣輕輕**。緊握成拳的雙手,沙啞到潰不成軍的聲音,

“我隻問你一件事……”

“你娶我,是不是蓄謀已久?”

陸遠庭以冷漠的姿態走到她的麵前,用自己的浴袍擦拭著她濕漉滴水的長發,動作還是那麽的親昵,那麽的溫柔似水。

可她的心卻很冷……

耳邊是他冰冷深厚的聲音。“是。”

蘇芒身心俱裂,用力的閉上一雙眸,聲音幾乎顫抖的不成句。

“陸遠庭,我們離婚。”

陸遠庭,我們離婚!

“不……”蘇芒驀然睜眼,模糊的視線中是昏黃的燈光,透著迷茫之色。

她喘著氣坐起身體,蒼白的臉頰泛著迷茫,她做夢了,那個曾經纏繞她許久的舊夢,如今她又一次的夢魘了。

眨動著雙眸看著周邊的環境,熟悉到令她心驚膽顫的環境讓她的呼吸都跟著一窒,偌大的房間湧動著寒冷的空氣,讓她猶如置身冰窟當中。

看著這熟悉到讓她連呼吸都感覺到疼痛的房間,不行,她要離開這裏。

她真的一分鍾都待不下去,不,是一秒鍾都不行。

掀開被子光著腳下了床,側過身就看見床頭上方牆壁上偌大的結婚照,照片中她笑的那麽幸福開心,就算是透過照片都可以通過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眸中看到深深的愛意和對未來的期盼向往。

如今,她的眼裏就剩下些什麽呢?

曾經幹淨剔透的眼眸如今充滿了悲戚蒼涼。

她做了一年的美夢,美夢過後卻是無窮無盡的噩夢。

就猶如盛開的向日葵,日照而綻,日落而枯,隻有短暫的絢麗,最後零落枯萎。

想到如此,心髒驟然痛起來,開門的聲音響起,蘇芒感覺她的身子都僵住了,雙腳更是比定住了一樣,仿佛被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

隻能能與門外人的目光撞上,她的雙眼血紅一片。

陸遠庭似乎也沒有料到他已經醒來,緊緊隻有半秒鍾的輕怔,幽深的眸掃過她的一雙赤足,眸光變得越發幽暗。

視線緩緩上移,在她輕垂緊握的左手腕處停頓了三秒鍾,最後移到她蒼白脆弱的臉上凝眸深視。

“小美在哪?”蘇芒都被自己沙啞的嗓音驚了一下,可她卻始終盯著陸遠庭的臉,盡管臉上的表情除了冷漠就是抵抗。

“在你昏睡期間她來看過你,現在已經休息。”

蘇芒聽聞之後眸光閃了閃,下意識的扭過頭,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這個時間小美的確是該睡了。

隻是她卻在下一秒鍾僵住了,入目的還是那張偌大的海報婚紗照,曾經的一年多時間裏,她每一天早上醒來看見這張照片都會覺得幸福滿滿。

可如今再看,隻覺得無盡的諷刺,眸中的微光也越來越冷。

為什麽還保留著沒有變化,沒多一個物件也沒少一個物件,一如既往還是從樣的樣子。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