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並非滿月,按理說,林半是看不清楚那女孩的臉龐的。但這女孩的臉上籠罩著一層奇特的淡淡銀光,所以林半一眼便看清了她的相貌。
這女孩年紀大約十七、八歲,看上去十分清麗。她長著一幅精致的鵝蛋臉,白晳的臉蛋上,瓊鼻秀美,小嘴微張,露出兩排潔白的貝齒。那兩彎秀眉下的眼睛雖然緊閉著,但一副睡美人的絕美畫麵已呈現出來。
一瞬間,林半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忽然停止了。
“野豬精?”林半並沒有像普通豬哥那樣大流口水,而是猛地退開了兩步。
這深山荒野裏,平時根本沒人來,又怎麽會突然不聲不響地跑出個大美女?自己一直在對付野豬,如果有人來西瓜地,自己怎麽會發現不了?
難道這就是其中一頭野豬成了精,剛才被隕石砸昏過去了,所以就變成了人形?
這一刻,林半想起了老人們常說的山精野怪,還有自己看過的一些玄幻小說,心中驚疑不定,一時間腿腳都有些發軟了。
古老相傳,動物壽命夠長,又有了靈性,是可以幻化成人的。不過,林半隻聽說過狐狸精能變化成女人,還從沒聽說過有什麽野豬精能變幻成人形的。
嗯,豬八戒或許是個例外,不過據說他出生時的成分是家豬,和野豬並不搭界,而且這位豬大仙也隻是小說中瞎編出來的人物……
林半胡思亂想了好一陣,都沒能理清頭緒,忍不住又走上前去,仔細地看了看那個女孩。
這女孩身上也浮著一層極淡的銀光,她穿著一件很奇特的彩衣,有些像複古式的長裙,彩衣上的圖案很繁複,透著些古怪,是林半從未見過的紋飾。隻是那件彩衣上,沁著大片的紅色,像是血跡。
雖然狼狽不堪,但這個渾身被銀光籠罩著的女孩,竟隱隱透出一股聖潔和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就像是一個剛睡著了的高貴公主。
“劍仙?”看到這奇異的景象,又想到剛才那把奇怪的劍,林半腦海裏忽然蹦出了一個詞。
雖然知道劍仙在現實生活中是根本不存在的,但如果非要在劍仙和野豬精之間做個選擇題的話,林半肯定會選前者。
林半猶豫了一會,蹲下身子,用手指在女孩的鼻尖探了探,赫然發現她已沒有了呼吸。
林半趕緊又在她的手腕上捏了捏,發現她的脈搏也已經停止了,好在皮膚還有些溫熱,似乎還沒死透……
“糟了,現在她恐怕是假死,再不救她,就真會掛掉了!”
林半心中一緊,趕緊趴下身去,捏住那女孩的鼻子,然後深深吸氣,將一口空氣送入了女孩的嘴裏,然後鬆開了女孩的鼻子。
這一刻,林半已顧不上去琢磨她究竟是人是妖,也顧不上惋惜自己的初吻就這麽不明不白地送出去了,一心想的隻是養父說過的那句話——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當雙唇雙接,林半感覺到那女孩的臉上有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像是一種花香味,十分好聞。她的嘴唇則軟嫩鮮香,還很飽滿……
林半禁不住心中一蕩,臉也熱了起來。
初吻的感覺,總是能令人刻骨銘心一輩子的,雖然這個初吻很有些怪異,對象也很可能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林半很快就沮喪起來,因為他發現,自己吹第二口氣時,已經有些吹不進去了,而且那女孩的口鼻中也根本沒有出氣。
林半仔細地回想了一下在網絡上看過的人工呼吸常識,才忽然發現自己漏了一個重要環節——有規律地按壓昏迷者的胸部,才能讓吹進去的氣被呼出來,從而形成人為的氣流循環,幫助心髒恢複跳動。
當左手按上女孩的左胸,林半再次心中一蕩,那種飽滿而柔軟的觸覺,讓他忍不住起了些生理反應。畢竟他雖然十八歲了,卻仍然是個處男,這種經曆對他而言是既新鮮又無比刺激的。
太無恥了,現在怎麽能想這些……林半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又接連深呼吸了幾次,這才勉強壓抑下心中的胡思亂想。
林半迅速平穩下心情後,便做起了標準版的人工呼吸。他有節奏地按壓著女孩的胸部,同時捏住她的鼻子吹氣,吹一次,再按壓一次……
可是折騰了好一陣,女孩仍然沒有任何反應。林半急眼了,動作逐漸粗暴起來,手上猛然加大了勁道。
隻是當林半的左手死命地往下一按,就感覺到很不對勁了——那女孩的肋骨似乎被他按斷了一樣,整個胸膛竟然往下麵微微地塌了進去。
不會吧,竟然被我按塌了?林半頓時目瞪口呆。
就在這時,女孩小嘴一張,一股血箭飆了出來,竟筆直地射入林半張得大大的嘴裏。
林半一驚,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股血箭就像有靈性一樣,順著氣管和食管湧入了他的胸膛,然後像滔滔洪流一樣,在五髒六腑中遊走起來。刹那間,一股清涼的氣息襲遍了他的身體,全身都是輕飄飄、涼嗖嗖的,每一個毛孔都說不出的清爽。
“呃,怎麽回事?”林半一時間蒙掉了。
“咳……咳咳……”與此同時,在吐出這口鮮血之後,那女孩竟然睫毛一動,劇烈地咳了起來。
“居然起死回生了!哈哈,哥們兒這技術還不錯嘛!”林半大喜過望,忍不住自誇自讚了一句。
但下一刻,林半的笑容便僵住了。他覺得身體裏很不對勁,那種清爽的感覺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用言語無法形容的劇痛感,就如同千針紮心、萬箭穿身,又似乎是被五馬分屍般,感覺每一塊肌肉都被大力撕拉開來。就連腦袋裏,也似乎被幾把鋼鋸狠狠地鋸著,痛得他幾乎失去了意識。
“砰……”林半轟然倒地,他張大了嘴想叫,卻怎麽也叫不出來。
這種肉體和精神上的痛苦綿綿不絕,似乎永無止歇。到了後來,林半甚至感覺自己像是來到了傳說中的地獄,被無數的小鬼用尖利的鋼叉紮著肉身,又似乎是被扔進了一口大油鍋裏,每一寸皮膚都被灼燒著。就連靈魂,也似乎被熊熊烈火烘烤著,整個靈魂幾乎都要被蒸發掉了。
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痛苦,痛到了極點時,林半的意識已經一片模糊,無數的人生記憶片斷在他腦海中快速掠過,就像人臨死前那樣。
一遍,又一遍,無窮無盡的煎熬、折磨……
林半痛得實在受不了了,隻想趕緊昏死過去。可是那種針刺般的疼痛感覺,似乎布滿了他的每一個細胞、每一個念頭,就如同一支支的清醒劑,總是讓他在即將陷入昏迷時忽然清醒過來,怎麽都逃避不了那種折磨。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種劇痛感才逐漸消失……
林半重新恢複清醒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地上。他茫然了好一會,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有些不一樣了,說不出的神清氣爽,而且感覺渾身每一塊肌肉都充滿了力量,似乎能輕易地舉起一頭大野豬……
“難道是因為喝了這女孩的血,才有這種怪事發生?她到底是什麽人?”
林半滿腹疑惑地在心裏嘀咕了幾句,然後站起身來,看了看不遠處躺著的女孩,這才發現她已經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如皓月般明亮、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睛!
配上了這雙睜開的大眼睛之後,那女孩的麵容顯得更為清麗脫俗,給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般的感覺,簡直是傾國傾城的絕世佳人。
林半還發現,她的雙眉之間有顆金色的小痣。這顆顏色有些奇特的美人痣,似乎為她平添了幾分嫵媚,卻又隱隱透出一些莊嚴的氣息,可謂亦莊亦諧,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你醒了?”林半在片刻的失神後,微笑道。
此刻,他的心裏很有些得意——這絕世佳人,可是哥們兒從閻王爺手裏搶回來的……
女孩正靜靜地凝望著星空,聽到林半的話,她的眼裏有一絲茫然掠過,隨後便恢複了清澈。她的頭一動不動,隻把漆黑發亮的眼珠轉到左邊,靜靜地盯著林半,露出了大半個眼白。
林半的笑容再次僵住了——女孩的眼神很奇怪,有些冷漠,似乎還帶著些輕蔑,讓林半忽然有種置身於冰窖中的感覺。
不知為什麽,這女孩雖然躺在地上,林半卻覺得她仿佛正站在高高的天穹之上俯視著自己,就像俯視著地上一隻卑微的螞蟻一樣。
這種感覺讓林半很不爽,但下一刻,林半已經顧不上女孩的表情了,因為他的腦海裏忽然傳來了一個天籟般的聲音——“你是誰?”
林半頓時驚得目瞪口呆——他明明沒見到女孩張口,這聲音卻直接闖入了他的腦海裏,難道這就是武俠小說中常說的“傳音入密”?
更奇怪的是,這三個字絕對不是漢語,也不是英語之類。事實上,這是一種非常古怪的語言,林半確信自己這輩子從未聽到過這種語言。但不知為什麽,他現在就是聽懂了,而且感覺自己會說這種語言,就像是自己普經掌握過、後來又暫時遺忘了的一種語言!
隨著這三個字傳入腦海,他的腦海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噴湧而出,思維再次變得混亂起來,似乎想起了什麽非常重要的東西,最終卻什麽也沒記起,什麽也沒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