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棠臉上露出微笑。
上下打量著沈建國。
沈建國被她看的瞬身不自在，虎著臉訓人，“看什麽看？我是為你好！你身體不好，還去上班，不是跟人添麻煩嗎？”
沈月棠直接拆穿他，“你是怕我給沈雪嬌添麻煩吧？畢竟，介紹信隻有一封，她去了，我再去，那她偽造信件，冒名頂替的事兒，不就全完了？”
她的介紹信，還好好在包袱裏放著。
沈雪嬌想頂替她的名額，隻有偽造信件這一個方法。
沈建國頭頂直冒冷汗，慌忙看了眼周圍的人，一把將沈月棠拉到旁邊，壓低聲音道，“你小聲點！沈雪嬌也是你親堂妹，你得了肺炎，不能上班，讓她去替你上班又能怎麽樣？”
沈月棠恍然地笑：“替我上班啊，那沒問題，那你記得讓她每個月工資給我。”
沈建國瞪大眼，“她去上班，憑什麽把工資給你？”
沈月棠看傻子一眼看著沈建國，“那我憑什麽把工作讓給她？”
沈建國見她一點都不順著自己的邏輯走，都快急死了，說，“你不是病了嗎？上不了班嗎？”
沈月棠慢條斯理地說，“就是因為我病了，所以才要趕緊上班掙錢，好給自己看病啊！”
沈建國沒話說了。
一臉你真是不可理喻的表情。
沈月棠很享受地看了會兒沈建國吃癟的樣子，眼看他都快憋屈死了，才歎了口氣說，“其實吧，我去棉紡廠上班，就是想賺錢看病，現在有一種針，可以治我的肺炎，不過需要好幾百塊錢……”
“幾百？你說，我給你。”
沈建國大氣又不耐的說。
沈月棠眯眸看著他，“九百九！”
“這麽貴？”
沈建國有點後悔說剛才的話了，將近一千塊錢，就打一針？
沈月棠冷笑，“你是覺得花一千塊錢給我看病貴，還是覺得花一千塊錢，給你的好侄女買個棉紡廠的工作貴？”
棉紡廠的工作，前段時間明碼標價，一千塊就能進廠上班。
沈建國確實是覺得，沈月棠看個病，太貴。
可他哪兒敢直接說出口，隻能放軟口氣，跟沈月棠商量，“小月，你也知道，我現在手裏沒多少錢……”
“沒錢，那就免談。”
沈月棠才不給他講價的機會，轉身就走。
沈建國一咬牙，“行行行！我想辦法你給錢！但你可不能再去棉紡廠上班了！”
沈月棠不信他的鬼話，“你連欠我媽的一千塊錢，都要每個月從工資裏摳出來一點還我媽，你哪兒還有錢給我？”
沈建國心都在滴血，看沈月棠的目光像看仇人。
大手一揮，“這你不用管，反正給你錢不就行了？”
沈月棠笑靨如花，“那行，我爸這麽擔心我身體，願意花錢給我治病，我肯定要先把自己身體養好了。”
又說，“不過，我這個病可等不得，我最多給你兩天時間，兩天後，如果你不給我錢看病，我就直接去棉紡廠上班了。”
沈建國感覺頭大。
忽然很懷念下鄉前的沈月棠。
那時候的她，就不會跟個債主一樣，問他這個親爹要錢。
還會給她做飯，洗衣服，小心翼翼地看他臉色，給他端茶倒水。
都怪趙慧芳，把好好的孩子都給教壞了！
他轉頭朝趙慧芳埋怨地瞪了一眼，又看沈月棠，這一看，就發現了問題。
這丫頭，說是得了肺炎，可她也就臉白了點，瘦了點，卻從來沒聽她咳嗽過一聲！
說話聲音也正常，沒有特別虛弱的情況。
他狐疑地問，“你得的這個肺炎，怎麽一點症狀都沒有？”
說著，還伸手朝沈月棠腦門上摸。
得了肺炎的人，都會發燒。
如果不發燒，那沈月棠就是騙他的！
沈月棠後退躲開了他的手，語氣冰冷地說，“你覺得我裝病？我一直吃頭疼粉，吃安乃近壓製病情，也要專門告訴你嗎？告訴你，你這個當爹的，隻會關心二嬸，關心二嬸生的沈雪嬌，哪裏會管我的死活？”
沈建國啞口無言。
又不想在親閨女麵前顯得太理虧，拚命想找話來反駁，“我也是關心你，偽造病曆的後果也很嚴重……我對你，跟對雪嬌其實是一樣的，不然，你看誰家會花這麽多錢，就為了給孩子打一針？當初你媽生你，也才花了不到一百塊錢……”
沈月棠冷笑看著他。
這麽自私，冷血，拎不清，又振振有詞的男人，真活該打一輩子光棍兒！
她忍著煩躁說，“好了，說這麽多，還是快去為你的好侄女籌錢吧。”
沈建國腆著臉笑道，“什麽叫給雪嬌籌錢，我給你錢，可都是為了你，為了給你打針看病！”
沈月棠眯眼笑，“行，為了我，你對我的好，我會好好記心裏的。”
得了她一句軟話，沈建國這才滿意了一點，轉身走了。
趙慧芳朝著沈建國離開的背影，恨恨呸了一聲。
剛才她站的近，沈建國和沈月棠兩人說的話，她都聽見了。
沈建國欠她和沈月棠母女兩個人的，何止是一千兩千塊錢能還清的？
可對沈月棠拿了錢，就不追究沈雪嬌冒名頂替的事，特別不讚同。
她歎口氣，對沈月棠說，“你要了他的錢，不相當於把那封推薦信給賣了？最後還是要欠下別人的人情？”
沈月棠一臉無辜，“媽，你說什麽呢，我爸給我錢，是給我治病的。”
趙慧芳愣住，一時間沒跟上沈月棠的思路。
片刻後，才反應過來，恍然道，“原來你壓根兒就沒想讓沈雪嬌替你上班，你拿了錢，還是會揭穿她？”
沈月棠笑得格外舒心，摟住媽媽的胳膊，“媽，我就是覺得虧得慌，想讓沈主任多出點血才行！”
又一本正經地問，“媽，你不會心疼他了吧？”
趙慧芳一臉踩到髒東西的表情，“胡說！到時候他要不給你錢，我就第一個過去問他要錢！把他的那些老底兒，都給揭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