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罙早上起得很早,於是盡量在更早的時候起來,做煎蛋,熱牛奶,趕在平日裏他起床前十五分鍾,悄然走近臥室。

蘇罙睡得並不熟,看樣子我還是吵到了他,他微微皺著眉。這個時候臥室的光線並不好,蘇罙整個人窩在床上,很舒適的樣子,但是眉頭微微皺著,這些日子,該是忙壞了吧。我蹲下身,蘇罙的頭發散在枕頭上,湊近的時候還能聞到他身上沐浴乳的香味,是我常年來買同一個牌子沐浴乳所留下來的根深蒂固滴屬於我滴味道……

“你在想什麽?笑得很陰暗……”蘇罙的聲音打破了我的自我滿足,我收起一臉淫^蕩的笑,看向蘇罙:“你醒了?”

“你笑得那麽厲害,我不醒能行麽?”他坐起身,伸出手揉了揉我的頭發。“今天做了早飯?”

我笑嘻嘻點頭:“煎蛋和牛奶,快起來吃吧……”

聽著蘇罙在浴室裏麵洗刷刷地身影,忽然覺得這樣就足夠滿足。“那個……蘇罙,你這樣的人,如果失敗了一定接受不了吧……”我靠在門邊抱著牛奶杯子問他。

蘇罙背影愣了一愣,“失敗?”一個反問句之後接著該幹嘛幹嘛了。

我一陣納悶,這句話是啥意思?蘇罙覺得自己是不會失敗的?

“我對於失敗這個東西沒有概念。即使所有的人都覺得我失敗的時候,我仍然覺得那不是失敗,我這個人不喜歡想失敗不失敗的事情,我會看清現下能做的是什麽,我去做了,就不會叫做失敗。”

“我就知道你已經強大到一種境界了……”我聳聳肩,“吃飯吧……我這樣心情舒暢的時候可不多,好好珍惜吧……”

“是啊,所以我一直沒有敢睜開眼睛害怕天上會有九個太陽……才讓你白吃了我那麽多豆腐的。”蘇罙說完很認真地咬蛋,完全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麽似的,而我因為吃豆腐這三個字愣在當場半天反應不過來。

蘇罙走了之後我很仔細地洗了碗,將家裏從裏到外收拾了一遍,看著蘇罙的家,總覺得處處都有我們的影子在曾經在哪個角落裏,我們沉默地對峙,在哪座沙發上,我們輕鬆討論著未來的事,在某間房子裏,各自做著設計,我會故意嚎叫得很大聲,然後蘇罙就會過來針對我的問題提出他獨到的領會,在某張床上,我們坦誠相對,認定是彼此的唯一。

這樣也好。讓我離開之後,蘇罙的生活裏麵,仍然少不了我的存在。

何小艾的電話準時打來:“怎麽樣,昨天和蘇罙商量了麽?”

“你說呢?”我翻白眼。

“要是商量了你還能平安地給我打電話那也隻能說明蘇罙轉性了。”何小艾悠悠歎了口氣。“所有的人都想著不讓你受傷害呢,結果反而你也沒有過得怎麽樣……”何小艾笑著說道。

我不在這些有的沒的上和她多糾纏:“你都安排好了?”我漫不經心問道。

何小艾昨天走後我想了很多,最後還是忍不住和她發了短信,“你去安排一下我明天先去法庭。”

何小艾也不問我為什麽不去求嘵而要去法庭,她的短信和她這個人一樣,有淡淡的氣勢在裏麵,她說了一個字:“好。”然後我就沒什麽不放心的了。

接到何小艾的電話一點也不意外,她短暫地問了我兩句就和我說好了上庭的時間,“我說何小艾,聽起來你蠻本事的,能不能安排我去說兩句證詞來著?”

“不是和你說了麽?你說證詞沒有用,你得去求嘵,不然除非你承認……”說到這裏何小艾硬生生停了一瞬,然後她在電話那邊緩緩吸了一口氣:“郝小心,你要承認你剽竊蘇罙?”我琢磨著何小艾這話裏的意思,貌似早就認定是我抄襲蘇罙的一樣,原來他們都沒有相信我的,最多隻是在我的麵前笑笑鬧鬧,給了蘇罙一個麵子不和我繼續爭辯。忽然覺得什麽都沒有意思,也沒有解釋的必要:“我想想。反正你安排去吧,到時候給我電話。”

掛上電話後十分鍾,何小艾又打了電話過來:“郝小心,我安排好了。”開門見山。做事速度快效率高。

“我說何小艾你是不是就等著我說這話,然後把我推出去呢……”我玩笑地說道。

“是啊,就等著你解放咱們,咱們最近可是累壞了,你放心,你出事了保管有一大群為你打理的人,我放心,你也甭擔心。”何小艾信誓旦旦。

“是,我不擔心。我沒有什麽可擔心的。”幸好何小艾看不到,其實我在難過。為了她這樣的話。

“那好,你到時間過來吧,我已經做好被蘇罙打一頓的準備了,蘇罙見到你在現場立馬就能知道是我安排的。”何小艾繼續念叨著。

“恩,他不會打你一頓的放心。”我正準備掛電話,何小艾那邊喊了一聲:“郝小心,你他媽的別這衣服熊樣,既然你選擇了這樣做,那麽就把這件事情漂亮的解決了,即使你是攬了一黑鍋扣在頭上,也是你自己……走到這一步的……”

我想笑著說些什麽,最終還是覺得沒有必要,掛了電話。

在衣櫃裏翻騰了老半天也沒有看見一件穿起來能使我看起來好看一點的衣服,索性套了件平時的衣服,抹了點唇膏就朝著何小艾指定的地址去了,途中沒有任何覺得害怕緊張或者驚惶,隻覺得心裏安定,大不了以後不再做設計了吧,不做設計,以後找一家雜誌社,隨便做什麽都可以,不再設計,大不了,也就是不再設計了。

反正我也不想再和他們一起做同事了,甚至也不想再看見他們了,隻要不涉足這一塊兒,就再也不會和那些人有交集了。

抵達的時候何小艾已經在大門口等著我了,拉著我將我帶進了附近一家咖啡廳:“說吧,怎麽回事?忽然就想通了,還是蘇罙又給你刺激了。”

“給我刺激的是你,你喜歡言默,這件事情讓我深受刺激……”我冷颼颼地說。

“噢?蘇罙這麽和你說的?”何小艾話裏有話。

“是啊,蘇罙就是這麽說的,你不承認我也相信。”我碎碎念。

“那隨你咯。”她笑笑,毫不在意。我忽然覺得,難道是蘇罙在騙我?

當法庭的人說傳證人郝小心的時候,我明顯聽到了裏麵傳來的吸氣聲,我想我進去的時候,一定會造成很大的轟動,甚至我還聽到了言默的聲音:“我代表的當事人拒絕……”

然後就看到了被告席上的蘇罙,言默,還有另一方的安寧,坐在聽眾席的嘵和許陌枕,還有錦裏,馮果兒。真是熱鬧,我朝著他們笑笑。

“郝小心……”不等法官大人問話,我打斷他:“可以讓我自己說麽?我想自己說……”我朝著他甜甜的笑,“我有很多話要說,我希望自己說。”

法官四下看了看,然後點了點頭。

就算我不看,也能感覺到旁邊灼灼的視線來自蘇罙。我自認為唇角的笑容沒有絲毫的怯懦,然後我說:“我和蘇罙是夫妻,設計這個稿子的時候我們同處於一個屋簷下。”

下麵果然嗡嗡地想起了一陣討論聲:“就是啊,我就說她不對勁吧,和蘇總一個屋簷下呢?還不知道用了些什麽手段……”

“是啊……你看蘇總到這一刻都還在維護她呢……”

“豈止這樣,她和Lyin的高層也不明不白的,還跟著嘵總去過瑞士呢……”

“怎麽可以這樣啊?她究竟要不要臉啊?”

……

忽略過後麵的話,我淡淡地笑:“那個時候我和蘇罙很久不見,恩,是的,大家都知道我去了瑞士一段時間。然後回國,覺得還是蘇罙對我的工作比較有利,於是又回去勾引蘇罙呢……”我微微低下了頭,周圍的吸氣聲讓我覺得有什麽東西堵在了胸口。

“我和蘇罙大學就開始交往,蘇罙一直對我一網情深,本來我是想跟著嘵走的,但是嘵身邊還有其他的女人呢,所以我覺得,還是蘇罙吧,至少這個男人帥氣多金,而且對我一網情深。”

整個大廳開始沉入寂靜。我看不到他們的表情,我隻是覺得周圍變得好安靜……安靜到,好像世上隻剩我一個人。

“郝小心,你說謊!”

這是誰的聲音?隱忍而又低沉,是蘇罙麽?是了,就是他了,隻有他能在我悲哀的時候在我心裏激起一陣一陣的漣漪,讓我不至於會跌入穀底。、

我頓了頓接著說:“那時候嘵對我也厭倦了,因為我和許陌枕牽扯不清,所以他安排我到point,我想,這……是我的一個好機會,我不要永遠碌碌無為,於是,我盜用了蘇罙的稿子,並且刪掉了他電腦裏的存稿。”

“郝小心,你在胡說些什麽?”蘇罙的聲音隱含著怒氣,我不禁縮了縮脖子。

“對不起蘇罙,已經到這一步了,我沒有辦法了。是的,那段時間你生病了不是麽?那段時間你生病了,其實我是故意的,我故意在你生病的時候假惺惺的照顧你,我故意將水弄得我們滿身都是騙你的吻,蘇罙,我故意在你家裏很甜蜜的樣子,這樣我才能拿到我要的稿子,我才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我雙手緊握成拳,手心疼得厲害,不知道是不是指甲掐進了肉裏。

“蘇罙啊……其實我有什麽好的呢?我沒有資格的,像他們說的那樣,你那般護著我,我還是沒有辦法明白你,我不能理解你,所以我隻能逃走;蘇罙啊……我就是這樣懦弱呢,在我沒有把握的東西麵前,我寧願一切事情都沒有發生,我會逃到一個誰也不認識我的地方繼續裝嫩,繼續找尋下一個能夠保護我的人。蘇罙……我知道我這輩子也到達不了你心裏最最罙的位置,所以我放棄了,你……好好過吧,我一切都招了,還你清白……”

“胡鬧……”中氣十足的吼聲,我從來不知道蘇罙會這樣大聲音地吼人,蘇罙一直那般淡然,什麽都不放在心上,什麽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對所有的事情都充滿自信,所以從來不曾失態,蘇罙這個樣子,讓我怎麽放心走開呢?

“嘵叔叔,請你帶小心出去,她再這樣胡鬧下去,我不能保證我不會替代我的當事人告他。”像是安靜了一個世紀,言默的聲音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