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一直都縱容身邊的女子，隻是從沒有哪一次，讓我如此後悔……”蘇罙無奈笑道。我沒有理他。
關上車門的那一瞬間，我想，這一生，我和蘇罙就止於這裏了。
回到家顯然讓他們都吃了一驚：“怎麽言默讓你回來了麽？你沒有陪他麽？”媽媽熬了些湯，估計是嘵又覺得不舒服了，她手上端著碗看到我的時候一頓。
“言默不要我陪，說是想要一個人靜一靜，陌枕送我回來之後就過去了。他們以前認識，陌枕會好好照顧他。”說完我看了看媽媽手裏的碗：“嘵又不舒服了？”
我們對視一眼，便各做各的去了。我從媽媽的眼神裏麵看出來，嘵的情緒不好，最好不要去自討苦吃。正好我也累了，不管以後會怎麽樣，現在先去睡一覺再說。何小艾和蘇罙的話雖說基本上解開了我一直以來的疑惑，但是想到這麽久的忍耐困惑甚至是委屈氣餒，竟然都隻是他們情緒的一種犧牲品，就覺得格外無聊。真是枉費了我還一本正經的傷心難過，這麽些年來的苦痛掙紮。
即使我是局外之人，無法設身處地的去感受他們在從小的陰影到後來遭受的這些事情所累積的怨恨，但這些加諸於我的傷害，卻是造成的另一悲劇，我想世事或許多是如此，他們因為上一輩的糾葛，於是有了怨恨，而我，卻又因為他們而無辜被傷。這感情上的，親情上的，甚至是工作上的，我受的都比他們多，憑什麽隻有我要承受這所有，憑什麽隻有我一直被所有人蒙在鼓中。
輾轉反側間，時間從指縫中盡數溜走。我這段時間一直躲在嘵的家裏，鮮少出門，上下班也有許陌枕專車接送，偶爾和我說說關於Lyin和S罙的事情。
“最近言默身體怎麽樣？”剛剛下班，許陌枕總能先我一步在停車場等著，像是一種默契似的，我也習慣了下班之後徑直走向許陌枕的車裏，然後隨意說些有的沒的。
“身體倒是好了個七七八八，隻是小默最近精神狀態不大好，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人前還是和以往一樣嘻嘻哈哈，可是總是覺得少了點什麽似的。也比不上以前那麽活躍了。隻是拚命做事。”我呼吸一堵，歎了口氣：“什麽時候我們去看看他吧。”
“好。”許陌枕轉頭，見我係好了安全帶，對於我提出的話算是點了點頭，車緩慢滑了出去。
“明天就會開庭了，Lyin的最後殺手鐧。最近你有注意過S罙的股票麽？小心，言默……真是個人才。”許陌枕對言默毫不猶豫的誇讚更讓我覺得有些不安，言默是那種很少做事全心全意的人，他總是將事情人為個七八分，其他靠天或者靠對手決定。比如說和我，很多次他都占有上風，但是他都沒有逼迫我。
“恩，辛苦你們了。股票什麽的，那些事情我一向關注得很少。”我淡淡道。自從和蘇罙離婚，住進嘵家，和許陌枕合作以來，我覺得似乎我越來越冷血，越來越漠然，什麽事情都不能引起我的關心和興趣，我對他們失去了應有的熱情。
“那你成天足不出戶地在研究什麽？”許陌枕微微笑了笑。
我轉頭，許陌枕的側臉如蘇罙一般棱角分明，看過去的時候隻瞥見弧度精致的下顎。隨即若無其事回過頭來：“我在研究Point。我後悔當時沒有將安寧也拉進來。”我歪了歪頭，嘻嘻一笑道。
“你說當時我就怎麽忘了拉安寧進來呢？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現在都不知道怎麽下手了……”我將身體放鬆再副駕席上，長長舒了口氣。
“以為你一直對這些事情充滿愧疚，真是沒想到，我們惦記不上的，你全都記得清清楚楚。”許陌枕意有所指地說了句，我閉上眼睛，回憶著當時在停車場裏看到安寧的那一瞬間。清楚明白的知道了自己沒救了，卻還是禁不住會希望，這個人會念在曾經我們好歹也共事過那麽長的時間而放過我，而救救我……真是希望將這些恐懼，這些期待，這些失望……原原本本全部還給安寧，讓她也親口嚐嚐這是什麽滋味呢……
“我當然記得，我每日都在想，怎麽樣才能讓她把債還完了再死……”我轉頭，玻璃上也倒影出了許陌枕的側臉，我忽然轉換了話題：“上次蘇罙說，他以為我絕對不會離開他。他說因為我有了他的孩子，他就認為我絕對不會離開他。”我朝著窗戶上哈了口氣，許陌枕的臉瞬間模糊，又慢慢轉為清晰。
“恩，蘇罙比較單純。”任我怎麽猜想，也料不到許陌枕會說出這麽一句話，我撲哧一聲笑了：“我第一次聽人形容蘇罙用單純這個詞，許陌枕，你比我有想象力。”
“蘇罙總是以為，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情，別人也就不會相信。或者說……”許陌枕左手食指點著方向盤，歪過頭微微一笑：“……或者說蘇罙以為自己心裏怎麽想的，別的人一定會理解，會原諒吧。你所這樣的蘇罙，是不是很幼稚？”許陌枕從鼻子裏冷笑了一聲。
“你說的對。沒有錯。”看出來許陌枕對蘇罙也不是那麽喜歡，我沒再延續這個話題。最近我開始一個話題，卻越來越沒有辦法說下去了。身邊的人不喜歡我的話題，而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說什麽。
還好這個時候已到了我家，下車的時候許陌枕送我進門，還笑著和我說最近狀況不大對，說我和言默一樣，都進入了一種生人勿近的狀態了。我當時也還辯解著說所以我和言默是知己啊，我和言默都來自火星會有互動頻率的。
對於近段時間我們都思想反常的解釋，我想是因為我身體也是剛剛恢複，言默也是。能夠在每個人麵前言笑晏晏的將戲演足就已經很累了，私底下還是應該留一點空間喘一口氣的，就算不是為了心裏的疲倦，也得為了身體的健康。
然而我似乎又錯了。
第二天許陌枕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策劃部額辦公室裏昏昏欲睡。籌劃著什麽時候就給嘵說我身子不舒服想放個長假，暫時就不要來上班了，在家裏踏踏實實的養養精神。看一看自從工作以來就存著沒有看的小說，聽聽看最近有沒有長得漂亮的少男少女的新藝人。我一直想要了無牽掛的在家裏聽歌看小說過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現在倒是可以毫無顧忌了。
當年不是記掛著工作就是蘇罙，現在兩樣對我來說都變得無足輕重了，加上現在我住在嘵的家裏，就算是我現在完全沒有鬥誌，暫時也沒有人會管我的吧，想到這裏我還兀自哈哈笑了兩聲。
我一直認為許陌枕的電話打擾了我夢想新生活的悠閑，或者就算是歪歪的心情。
“喂，許總，是要告訴我好消息了？”我看了看表：“怎麽，這才多久啊，就已經下庭了？”我懶洋洋的說道。
電話那邊很不祥地沉默了一陣，我嘻嘻笑著：“到底怎麽了？”
“昨天小默病發了，現在都沒有到庭……”
“什麽！”我猛地坐起，“怎麽回事？”我太陽穴突突跳著，這感覺不大對，既擔心言默，又擔心這案子。
許陌枕卻是沒有接下我的話，心知情況不妙，我想了想：“要不要我過去看看言默……”
忽聽到一陣喧囂：“言律師到了，言律師到了……”
許陌枕那兒也是嘩嘩啦啦的，完全聽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我一陣心慌：“許陌枕，發生什麽事情了，許陌枕你別掛電話啊，你告訴我……”我在電話裏鬼吼鬼叫。引來幾個同事側目。我一陣煩躁，一一瞪了回去，然後才聽到許陌枕的聲音：“小心，沒事兒了，你別擔心。小默他來了……”
我冷下聲音：“言默他怎麽樣了？他身子怎麽樣？”
許陌枕那邊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之後許陌枕才說道：“小心，小默沒關係，小默很好……我們正要上……庭呢……”那邊又是一陣的抽氣聲和來來回回的奔跑聲。那邊的混亂聲音讓我越來越膽顫：“陌枕，陌枕那邊發生什麽事情了？你別瞞著我，要不然我馬上過來，我馬上過來好不好？”
“小心，不用了，你在公司等消息吧，不要過來了。場麵很亂……小心開庭了，我先掛了。”許陌枕啪嗒掛了電話，我坐立不安。總覺得就像要發生什麽似的。我站起身來來回回走著，為什麽會這麽不安呢？我仔細盤算了一下，一切都準備得很周全，言默和許陌枕兩人針對是S罙的股票和內部人員下手的，然後在合同上做手腳……隻要言默那裏不出錯的話，應該是萬無一失的……言默……言默……
我猛然頓住，言默……
我忽然記起上次我心裏這樣感覺的時候，那一次，安寧讓我失去了我的孩子，那麽這次？言默……言默不會有事兒的……吧？
我轉身瘋了般往外跑去，我一定要去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