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羽扇
四周很暗,仿佛一處牢獄,有水珠滴落的聲音,帶著冰冰涼涼的感覺,一直寒到人心裏去。
“笑笑,我頭疼。”一個熟悉的聲音,帶了壓抑的痛苦。
我四下裏尋找,在黑暗裏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他抬頭看我,眉目間都是痛楚,“笑笑……”
他在喚我?他是在喚我嗎?
“頭……好疼……”慘白的臉色,仿佛隱忍了無數的痛苦。
心裏猛地泛起一陣疼痛,我快步上前,“阿瞞!”
腳下的積水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我卻是越走越遠,越走越遠,無論我怎麽走,都無法靠近他。
我看著他蒼白的唇一張一合,在說些什麽,我卻是一點都聽不見。
我聽不見……
黑暗裏,我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睡得好好的,抬手抹了抹額,有冰冷的汗水。
是夢。
我居然……夢到他?
微微鎖起眉,我披衣下床。
外麵月光很亮,我站在院子裏,望著院外一片微薄的白霧。
有那麽一瞬間,我竟是忽然覺得那一襲明紫的身影會忽然出現,站在那一片薄霧裏,用那雙略帶冰寒的眸子望著我。
定神望了許久,仍是一片迷茫,我笑了笑,一手撫上腹部,終於放下心來。這一回,他沒有找到我。
腹內,有一個小小的生命正在漸漸長大,他是我的家人,新的家人。
隻是不知道……他的頭還會不會疼……
“姐姐?”昭兒的聲音冷不丁在我身後響起。
我轉身,看到昭兒正站在門口,半隱在那一片薄霧裏,正有些憂心地看著我。
他上前,手裏拿了一條薄薄的氈子,披在我肩上。
“夜裏這麽寒,姐姐怎麽起來了。”
“做了個夢”,我笑了笑,拉緊了那氈子,頓了頓,又道,“噩夢。”
抬手,我撫了撫他眉上亮晶晶的霧氣,看著眼前這個漂亮的孩子,水鏡先生說他非池中之物,那麽他日,這個孩子也會縱橫馳騁於沙場之上麽?
“小昭。”
“嗯?”
“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麽?”
“和姐姐在一起。”昭兒笑了起來,朗聲回答,不帶一絲的猶疑,月光下,他的眼睛亮亮的。
我也笑了起來,心裏有了些暖意。
“回房去休息吧,明日一早還要去拜見老師呢。”輕輕拍了拍他的頭,我笑道。
“嗯。”漂亮的眼睛望著我,狗兒忽然輕輕拉了拉我的袖子,“姐姐……”
“怎麽了?”
“你永遠不會丟下昭兒一個人吧?”帶了些許的期待,昭兒輕聲道。
我笑了起來,“怎麽又問這個?”
“會不會?”他又問,看著我,很執拗。
“當然不會,永遠不會。”撫了撫他尚帶稚嫩的臉頰,我笑著保證。
昭兒笑了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回了房,又倒頭睡下,倒是一夜無夢,睡得沉沉的。
第二日一早,我早早地醒了,昭兒第一次去拜見水鏡先生司馬徽,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他還是一個孩子呢,陪著他一同去或許他沒有那麽惶然吧。
“先生,我給你帶了些魚湯來。”院子裏,有一個秀氣的女聲。
我正穿衣起床,透過窗子一看,是小英。
諸葛孔明和昭兒都起了床,正在院子裏。
“魚湯?”諸葛孔明仿佛有些訝異。
“先生上回不是說……喜歡小英熬的魚湯……”小英微微紅了臉,低頭輕聲道。
諸葛孔明怔了怔,隨即微笑,接過小英手中的魚湯,“謝謝小英。”
“那,小英先回去了。”小英紅著臉轉身跑出了院子。
我推開門,諸葛孔明正將那一罐放在食盒裏的魚湯擺在桌上。
“姐姐。”昭兒先喚。
“有魚湯喝。”諸葛孔明抬頭看我,眸裏帶笑。
我也笑了起來,走上前。(小生:喂,陪笑,有讀者MM質疑哦,人家孕婦都聞不得腥味,怎麽你就懷了個怪胎,這麽喜歡喝魚湯?陪笑:切,這叫與眾不同!小生絕倒。)
看著滿滿一罐愛心魚湯,我喝得心虛極了,若是小英知道這些魚湯進了我的肚子,不知道會不會氣得跳腳。
吃過早餐,諸葛孔明與昭兒一同去司馬徽家,我也跟著一同去湊熱鬧。
出了院門,經過一條羊腸小道,我微微怔了怔,世外桃源不過如此,路邊盡是楓樹,這秋日的季節,一路走過,萬山紅遍,層林盡染。
有片片紅葉飄落,帶著某種莊嚴而淒豔的美,我竟有些窒息的感覺。
“楓葉林,很漂亮吧。”諸葛孔明回頭看我愣愣在站在原地,微笑。
站在那一片楓林之間的諸葛孔明,峨冠博帶,眉目如星,豐神俊朗,仿佛俯瞰天下一般。
我回過神來,追上他們的腳步,笑嘻嘻的。
“裴姑娘……”
“叫我笑笑吧。”我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終於受不了那文縐縐的話,露出狐狸尾巴,“一直姑娘先生的多累得慌。”
“笑笑。”諸葛孔明笑了起來,“笑笑亦可稱呼在下孔明。”
“孔明!”我咧了咧嘴,笑了起來,不失時機地從袖子裏掏出一把略略有些粗糙的羽扇在他眼前晃了晃。
果然,他星目微抬,有些訝然地看我。
我笑得有些得意,我也當了一回機器貓,天知道我把那支羽扇塞進袖子有多辛苦,害我手臂都不能彎了。
“喏,給你。”我將那羽扇塞進他手裏。
“咦?”孔明的目光愈發的驚奇了。
“扇來看看。”我笑,卻不知道自己在秋天送人家扇子有多怪異。
孔明依言扇了扇羽扇。
輕風拂起處,發絲輕揚,廣袖飄飄。
我終於明白諸葛孔明為何要配羽扇了,簡直絕配。(小生畫外音:秋天送人家扇子,也隻有你辦得到。)
“原來是這用途。”孔明笑了起來,連眼睛都笑得眯眯的,卻依然豐神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