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來降

原來他們齊齊亮相是為了稟報關雲長來降之事。

一時整裝,準備前去迎接關羽,如此禮待一名降將,曹操果然十分看重關羽。

看曹操點頭與眾將議事,我卻是趁著大夥兒不注意,小心翼翼地縮到了曹操身後,擋住燒得火辣辣的麵頰,還好曹操身形高大,我自然躲得十分安全。

一大清早便被典韋他們笑了個夠嗆,我隻得鬧了個大紅臉,臉色比身上這衣服還紅上三分,“人麵桃花相映紅”也不過如此吧……頗有些阿Q精神,我暗自安慰自己。

“相爺深謀遠慮,自我等如約退兵後,關羽果然未失信,先回下邳城見過甘、糜二位夫人,現已來拜見相爺。”夏侯淵抱拳道。

“關雲長一貫光明磊落,必不會失信於人。”曹操微微揚唇。

聽他們議論軍中之事,我百無聊賴地轉身,不期然又看到對麵的銅鏡,銅鏡裏,一襲明紫,一襲火紅,兩相依偎,竟是一對壁人。

一對壁人?誰誰?

定睛一看,那一襲火紅,依偎在曹操身後作男裝打扮的女人,可不就是我?我嚇了一跳,立刻跳得離他三尺遠。

哪知曹操仿佛背後長了眼睛一般,負在身後的手一把便捉住了我,讓我動彈不得。

曹操笑眯眯地睇我,“我們要出城,你要不要一同去看看?”

“出城?”我瞪大眼睛,一臉渴望地看向曹操。

曹操失笑,點頭,“嗯,出城。”

哇,出城!出了城,說不定我便可以趁亂逃跑,從此禍害江湖……

我一定不會知道自己此時兩眼放光,把所有的企圖心都寫在了臉上,隻是看到曹操笑得眯起了眼睛,愈發的像一隻大狐狸。

“狗兒狗兒!出城了!”我一溜煙地跑了出去,拉上狗兒準備一同落跑。

出了府門,我傻眼。

一個個都騎在馬上,威風凜凜。

有沒有人來告訴我,那馬……該怎麽騎?

眼睛的餘光看到曹操正騎在馬上,陽光在他的身上籠上一層金色的光圈,如天人一般。而此時,某個天人正一臉自得地坐在馬上,就等著我開口求他,感情他知道我不會騎馬?

“狗兒,馬……”指了指,我側頭看向狗兒,“會騎不?”開玩笑,與曹操同乘一騎,我還逃個P啊。

狗兒笑著點頭,“嗯”。

說著,狗兒利落漂亮地翻身上馬,又伸手來拉我,“姐姐”,他微笑。

我盯著那隻手,與他的人一樣,幹淨漂亮,指骨修長,指節分明,果然是個漂亮的孩子。

拉著那隻手,我奮力爬上馬背,雖然姿勢不甚優雅,但好歹是爬了上去。

在狗兒身後坐定,我回頭看向曹操,準備示威,卻發現他早已側過頭去,恢複了一貫的麵無表情。

我隻得悻悻地抱著狗兒,唯恐一個不小心摔下馬去,弄得缺胳膊斷腿兒的。

感覺狗兒的身子微微僵了僵,我狐疑地看探頭,“狗兒,你怕癢?”

狗兒忙點頭,“嗯嗯。”

“哦,那我抱緊點兒,那樣就不癢了。”我忙收了收手,其實是自己害怕。

狗兒笑了起來,“嗯”。

“出發!”夏侯淵揚手,道。

狗兒一夾馬腹,跟上眾人。

“狗兒,誰教你騎馬的?”坐在狗兒身後,我不甚好奇,從來不知道狗兒竟然會騎馬。

“我爹。”

盯著眼前這個依然帶了三分稚氣的背影,我沒有再問,隻下意識地微微擁緊他,這一回,不是因為害怕。

一路接出轅門,便見關羽領著數十騎,也風塵仆仆而來。

見是曹操,關羽下馬拜見,“謝丞相不殺之恩。”

他所謂的不殺之恩,非關自身,而是劉備的甘、糜那二位夫人吧。

關羽來降,降的是大漢,而非曹操,關羽雖降,若他日得知劉備去向,縱千裏也必往,此為忠。

關羽來降,不為求存,隻為保甘、糜二位夫人周全,此為義。

有一種人,從來都是頂天立地鐵骨錚錚,有一種人,從來都是光明磊落無懼生死。

“久仰雲長忠義之名,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尋常。”曹操躍身下馬,親自弓身扶起關羽。

“謝丞相抬舉,但若他日關某得知大哥所在,恐負丞相抬愛。”

“玄德若在,你投奔舊主,自然無可厚非,隻是今日他生死未卜,雲長自可先放寬心,再行打探消息。”曹操微笑,一臉謙和,說得深明大義。

我歎為觀止,明明劉備投袁紹之事已經查明,他倒好,說謊連眼睛都不眨。

“謝丞相體恤。”關羽抱拳道。

可憐這關羽,曹操說得沒錯,是“光明磊落”啊,如果磊落,焉能鬥得過曹操那滿肚子的花花腸子。

我左右看看,發現無人注意我的存在,不由得笑歪了嘴,扯了扯狗兒,便鬼鬼祟祟地欲開溜。

小步小步的後挪,我轉身,躡手躡腳。

“夫人欲往何處去?”身後,一個不溫不火的聲音。

夫……夫人?!

我被口水噎到,扭頭,卻見狗兒被典韋拉在手中,曹操眯著狐狸眼,似笑非笑的看我。

“嘿……嘿嘿……”我幹笑兩聲,隨即直起弓得有些酸痛的腰,大步上前,理直氣壯地拍開典韋的手,“以大欺小,也不怕毀了你的一世英明!”

典韋是個典型的直腸子,被我這麽一頓搶白,微微漲紅了臉,訥訥地放開了狗兒。

我拉過狗兒,看他手腕上紅了一片,有些心疼,拉著他的手狠狠瞪向典韋,“你看!”

“一個大男人,怎麽跟個姑娘似的細皮嫩肉。”典韋瞧了一眼,嘀咕。

狗兒一下子紅了臉,縮回手去。

我斜眼看他,典韋忙閉口不言。

回頭,正好瞧見關羽。

關羽看見我,微微愣了愣,隨即抿唇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