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別樣的守護
狗兒扶著我的手微微緊了緊。
我正要開口,前方忽然一陣塵土飛揚。
“相爺”,遠遠地,一馬飛騎而來,是夏侯淵,他身後還跟著幾員大將,皆是風塵仆仆。
曹操抬頭,看一眾人等下得馬來,皆抱拳行禮。
“戰況如何?”曹操抿唇,淡淡開口。
“稟相爺”,夏侯淵低頭回道,“昨夜突襲,劉備棄城而走,不知去向。”
曹操聞言,揚眉,似笑非笑地看向站在一旁那一襲青衣的郭嘉,“不知去向?”
郭嘉不語,雙手攏於袖中,眼觀鼻,鼻觀心,一臉的神情自若,半點也不見心虛。
呃?我也微微愣住,側頭看向郭嘉,之前他明明已向曹操稟報了戰況,稱“昨夜突襲,劉備已投袁紹,徒留關羽守城,如今已將其生擒”,怎麽現在,夏侯淵卻說劉備不知去向?
按常理說,夏侯淵剛從戰場回營,郭嘉並未參戰,豈知戰果?
果然是半仙,能掐會算?呃……他該不是為了幫我信口胡謅的吧……
之前他為了幫我逃跑,已經忤逆了曹操,現在又……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曹操,似乎沒有發怒的跡象。
“是,劉備不知去向,我軍已入城,安民已畢,但……”夏侯淵微微遲疑道。
“但?”曹操微微挑眉。
“關雲長趁夜突圍,護著劉備的家眷直奔下邳,如今正死守此城。”
我莫名地輕鬆起來,關羽果然是關羽,豈能泛泛,那般猛將,焉能輕易投降?
“關雲長……”曹操雙手負在手後,微微揚唇,許久,才緩緩開口,“……是員猛將,真可惜……不能為我所用。”
我心裏微微一凜,他莫不是要強攻?
“此等猛將……”輕歎,曹操微微抿唇,“既不能為我所用,那便毀了吧。”
“我與關雲長有一麵之緣,願去勸降。”夏侯淵身後走出一員將領。
“文遠,你雖與關雲長是舊識,但此人並非三言兩語可以說動的,你此去危險甚大,若不慎,反為其所害。”夏侯淵搖頭,不讚同。
“奉孝。”曹操轉個身,看向郭嘉。
“在。”郭嘉頷首。
“你說,劉備已投袁紹,徒留關羽守城,如今已將其生擒……”曹操看著他慢吞吞地開口,“此話怎講?”
曹操此言一出,眾人皆訝異,“啊”地一聲,一致看向郭嘉,不知他們軍師何出此言。
果然來興師問罪了?!我心裏緊張起來,正欲上前,卻見郭嘉將手負於身後,寬大的袖袍之下,修長蒼白的手微微向我擺了擺。
啊?我愣了愣,他在暗示我不要輕舉妄動?
“稟丞相大人”,郭嘉開口,“此時天下諸侯雖仍各占一方,但整體局勢已然清晰,相爺占有兗州及司隸、徐州、青州的一部分,而袁紹則占有青、冀、幽州的絕大部分,是實力最為強大的,劉備棄城而走,定投袁紹。”
削瘦的身軀,一襲長袍隨風而擺,清秀的麵容,淡定的神色,卻是侃侃而談,指點江山。
“嗯,劉備投袁紹,說得通,那麽……生擒關羽呢?”曹操揚唇點頭,眸中帶笑,“奉孝莫非已有良策,故而胸有成竹?”
郭嘉笑了起來,蒼白的容顏有了生動的色彩,“知奉孝者,丞相也,我有一計,可先令關雲長進退無路,再由文遠勸降,定可成事。”
“奉孝有何妙計?”曹操眯起眼睛,笑得跟狐狸一樣。
“雲長有萬夫莫擋之勇,隻能智取,不可強攻”,郭嘉開口,一臉淡定,“此次徐州一戰,降兵甚多,丞相挑出可信之降兵入下邳城去求見關雲長,請其收留,便可伏於城中作為內應,然後將關雲長引出城來,誘其深入,以精兵截其歸路,局時,伏於下邳城中的內應大開城門,裏應外合,將其逼至絕路。”
我微微張口,看著那樣瘦削的男子,臨風而立,令人頓生“風吹仙袂飄飄舉”的感覺,明明謫仙一般的男子,那份指點江山的氣勢,卻是令人望而生畏,明明看起來那麽蒼白而溫和,出口的計謀卻是令人心生寒意。
“關雲長義字當先,就算將其逼至絕路,隻怕也是寧死不降。”一旁,夏侯淵略略沉吟。
“據知,下邳城中有劉備的甘、糜二位夫人”,郭嘉微笑,緩緩開口,似漫不經心般,清亮的眸中卻是神采畢現。
夏侯淵卻是麵色一喜,“軍師果然明察秋毫,攻入下邳城,擒住二位夫人,關雲長與劉備張飛結為異姓兄弟,如今護嫂不力,必定憂心如焚!到時,再由文遠前去遊說一番,定能令其臣服!”
曹操緩緩揚唇,黑色的雙眸仿佛能夠漾出墨來,那眸中是讚賞,“劉備投袁紹,生擒關羽,奉孝所言,果然不假。”
我木木地立在原地,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果然是身在三國,那一個群雄逐鹿、諸侯爭霸的混亂時代。
亂世,苦的百姓,亂世,出英雄。
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他日,魏、蜀、吳三國鼎立,又是如何一番局麵?
“軍師料事如神,果真神人也!”典韋一臉佩服地大笑道。
眾人紛紛點頭大笑。
轉身,曹操看向我,雙目之間,是勢在必得的霸氣。
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不語。
狗兒上前一步,一臉戒備地擋在我前麵。
曹操微微一愣,隨即大笑起來。
狗兒麵有惱色,“你笑什麽?”
“笑你螳臂擋車,不自量力。”曹操目光炯炯,直言不諱,“沒有足夠的力量,不要輕言保護,待你羽翼豐滿之時,再來擋我不遲。”
我皺眉,拉住狗兒的手,“他隻是個孩子而已,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說著,我微微低頭,卻見狗兒臉上並無尷尬,也無怒意,平靜得很,黑白分明的眼睛裏甚至是帶了一絲的慧黠。
“就憑你這一句,你便永遠也得不到姐姐的心”,狗兒笑了起來,“我敢斷言”。
曹操凝視他許久,不語。
夜深人靜,我抱著雙膝坐在床沿,心裏一團亂麻。
帳外微微一響,有人走進營帳裏來,借著營外淡淡的月色,我看清那一道頎長的身影。
曹操。
幾乎是下意識地,我忙倒下裝睡。
他走到我的床邊,坐下,然後便沒了動靜。
“你準備裝到什麽時候?”微涼的手緩緩撫上我的臉頰,他輕輕開口。
我睜開眼,後退著坐起身,帶著幾分戒備,看向他。
“留在我身邊,那麽糟糕麽?”
“糟透了。”我皺了皺鼻子。
“如果我說,你非留在我身邊不可呢?”他看著我,淡淡開口。
“為什麽是我?為什麽非要是我?隻是因為我和她的名字相同?還是因為我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或者……我和她有一樣的性格?”我咬牙切齒,“你就那麽喜歡她?既然喜歡,當初為什麽不搶來?用你現在對付我的手段,相信你早就得逞了!”
“她是一隻漂亮的狐狸,你是一隻衝動的野貓,還會張牙舞爪”,微微眯起眼睛,他抬手,輕撫我的下巴,第一次毫不避諱地在我麵前提起那個女子。
“所以!就算是替身,你也找錯了!”我甩開頭,磨牙。
“你是我的女人。”
我失笑,“憑什麽?”
他麵色有些難看。
我躺下,側過身,背對著他,閉眼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