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初露端倪

一身軟甲,長發綁成髻,在銅鏡裏照了又照,我頗為滿意地點點頭,這副裝扮當真有幾分英姿颯爽的味道。

“瞎子都看得出來你是個女人。”一旁,傳來團子不屑的冷嘲。

我知道她還在惱我昨晚將她轟出房門之事,也不理會她,隻道,“今日我同丞相外出,你不要惹事。”

“我也去。”團子昂了昂頭,道。

我看一眼,隨即傻眼,她不知從哪裏弄來了一副軟甲,竟是與我一般裝扮,隻是那軟甲裹在她圓圓的身子上,煞是逗趣。

“笑笑,奉孝來接我們了。”阿瞞推門進來,道。

團子立刻飛奔出去,含羞帶怯地看著站在門外的郭嘉,“公子。”

郭嘉輕咳一聲,微笑。

走出房門,經過花園的時候,我注意到有一個眼光一路尾隨著我們,轉身,對上了一雙嫵媚的眸子。

是何宴。

見我看到他,他刷地一下紅了臉,扭頭便走。

我笑了起來,隨即低了低頭,想起了狗兒。

“裴兒。”郭嘉的聲音遠遠地響起。

我抬頭,見自己落下一大截,忙追上他們,一同坐上馬車。

很寬敞的車子,我和阿瞞坐在車內,郭嘉坐在車外。

“團子,太陽很烈,你坐到車裏去吧。”郭嘉清清淺淺的聲音。

“團子是丫頭,懂得本分的。”團子的聲音柔柔地響起。

我噎了一下,一臉的哭笑不得,為了接近半仙,她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呢。

“笑笑,你在生氣麽?”阿瞞湊近了我,道。

“為什麽要生氣?”我揚眉看他。

“昨天晚上……”阿瞞訥訥地開口,隨即緊緊盯著我,下意識地舔了舔唇。

嘴角開始抽搐,拳頭微微一緊,我抬手便欲揍他。

“保護丞相!”突然,郭嘉的聲音在車外高高揚起。

馬車劇烈的晃動起來。

幾乎是反射性的,阿瞞一手將我帶進懷中,在馬車翻倒的那一瞬間,阿瞞抱著我躍出了馬車,安然落地。

郭嘉身子微微一側,寬大的衣袖在空中飛揚起一個弧度,狠狠墜地,口中咳出血來。

團子大驚,俯身上前扶起他。

“保護丞相!”郭嘉抬手拭了拭嘴角的血漬,一點驚慌痛苦的模樣都沒有。

四下環顧,我心中暗暗留意了一下,攻擊者大約有十餘名,阿瞞帶出的侍衛雖然有二十名,此時卻已隻剩下幾人而已,來人身手不弱。

眉頭微微一皺,我掙脫開阿瞞的懷抱,自己站好,趁著侍衛拚死抵抗,我拉著阿瞞靠近郭嘉。

冷光一閃,阿瞞拉過我險險避開一劫,我側頭,看向那個持刀人,他看到我,竟是微微一愣,瞪大了雙目,雖然蒙著麵,但顯然他認識我。

我在這兒認識的人並不多,是誰呢?

隻是一刹那的遲疑,那大刀便又落了下來。

“主公!”

“主公!”驀然間,兩聲大喝,如驚雷一般。

不遠處,兩人策馬飛奔而來。

遠遠看去,一人手持雙戟,滿麵凶相,一人手握大刀,麵色憨厚。

兩人遠遠闖入包圍陣中,左斬右殺,身手之厲,令人砸舌。

站在我們麵前的蒙麵人稍稍遲疑一下,躍身上馬,揚鞭而去。

“莫追了。”郭嘉開口,擋住了兩人,“還有伏兵,先護丞相大人去軍營吧。”

“典韋、許褚來遲,讓主公受驚了!”單膝下跪,兩人愧道。

見阿瞞一臉茫然,我忙扯了扯他的袖子。

側頭看我,隨即他一臉了然,點頭,一板一眼的開口,“無妨。”

“這兩人都是丞相的護衛,麵相較凶的是典韋,人稱‘惡來’,另一個人是許褚,人稱‘虎癡’,皆是猛將。”郭嘉不知時何湊近我,在我耳邊輕聲道。

我點頭。

在兩人的護送下,一路平安無事。

剛進軍營,便有兩人上前來問候,兩人皆身披重甲,其中一人左眼戴著一隻眼罩,隻餘一隻眼睛。

夏侯惇?

我想起了“撥矢啖睛”的典故,此人可是生生地吞了自己的眼睛啊。

話說當年夏侯惇征討呂布之時,被呂布麾下的曹性偷襲,一箭射入他的左眼,夏侯惇一手便將箭拔出,不料連眼珠也一並帶出,他大呼一聲“父精母血,不可棄也!”,便將自己的眼珠納入口中吃了,並縱馬挺槍,將偷襲他的曹性刺於馬下,兩軍無不駭然……

我微微抖了一下,看向那獨目的夏侯惇,他身旁那位,想來便是其弟夏侯淵了。

似乎是感覺到我過分火熱的眼光,夏侯惇看向我。

我忙若無其事地撇開眼去。

“你是何人?”手中的利刃直直地指向我,夏侯惇冷冷開口。

未待郭嘉開口,阿瞞一把將我攬在身後,“不準動她。”

夏侯惇微微愣了一下,收回兵器,“是。”

“軍營不是女人該來的地方。”一旁的夏侯淵看向我,帶了幾分不屑。

我選擇充耳不聞。

“我們走!”阿瞞卻是氣鼓鼓地拉了我,不再理會他們,調頭便要走。

我暗驚,忙一把扯住他,不讓他離開。

見到阿瞞如此賭氣的舉動,夏侯惇夏侯淵二人眼中皆露出疑惑之色。

“入帳再談。”一旁,郭嘉終於開口。

感覺到了些什麽,夏侯兄弟點了點頭。

“團子,你幫我照顧小毛,可好?”轉頭,郭嘉蒼白的麵上帶了一絲笑,道。

團子忙不迭地點頭。

我一頭黑線,這才發現,小毛竟也跟來了。

典韋和許褚在帳外把守,夏侯惇與夏侯淵一同入了帳。

“丞相失憶了。”坐下,郭嘉穩穩地開口,聲音平淡得很。

“什麽?!”兩人異口同聲,大驚。

“此事本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目前隻有帳內幾人知道而已,切不可外傳,否則丞相危矣。”郭嘉繼續道,聲音仍是淡淡的。

“可惡,何人下的手?”夏侯淵低叫。

“一個月前丞相中了毒失蹤,是這位姑娘將相爺送回來的”,郭嘉看了我一眼。

中了毒啊?

夏侯兄弟看向我,眼裏微微閃著寒光。

“殺人滅口並非上策。”彎了彎唇,我笑道。

被我看穿心中所想,二人皆是有些狼狽,調頭看向郭嘉,“可有解毒之法?”

“已命人尋找解毒之法,隻是現在丞相大人身陷險境,皇上定是已經有所懷疑,還有另一撥人馬在蠢蠢欲動,這已是丞相第二次遇襲了。”

是第三次……我暗暗加了一句,卻沒膽子說出口,因為那一回是我賣了阿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