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聽著身後呼嘯而至的腳步聲以及憤怒的咆哮,心跳早已快至極限的季言輕拎著季安和季樂大腦正空白,他背後就被什麽毛茸茸的東西撞了下。

那股推力下,他向著前方跑出兩步。

他快速穩住身形,做好了拚殺一場的準備,他一回頭,卻看見那隻已經衝到他背後的黑色野獸屍王炸著毛四肢刨地的快速逃跑。

眨眼瞬間,黑色野獸就跑出許遠跑回市區,消失在建築中。

看著它快速離去的背影,季言輕無法思考。

他已經認出那黑色野獸就是他們之前幾次遇到的野獸屍王,但對方為什麽會在這裏又為什麽要逃跑?

明明該逃跑的是他們才對。

季言輕懷中,季安也已經認出來三隻屍王中那隻獾形屍王,它就是之前那個很好吃的覺醒喪屍。

它好像變得更好吃了。

季安咽咽口水。

“季言輕……”

聽見聲音,季言輕回頭看去。

端著槍額頭都是冷汗臉上沒有絲毫血色的黃榕悅,無比錯愕地看著他。

季言輕愣了瞬間才反應過來,他看向附近其他人,果不其然,高速路附近散開來逃跑的所有人都正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那一張張臉,那驚訝的表情,就好像他們剛剛大白天活見了鬼。

“你們……認識?”秦月醞釀半天,才總算吐出“認識”兩個字。

季言輕大腦逐漸運轉,他回頭看了眼已經不見蹤影的那黑色野獸以及同樣不見的猴子屍王,再看了一眼臉色相當精彩的李瀟。

季言輕用力呼吸,努力讓自己的臉色看上去淡然無波,“算是吧,之前遇見過。”

聽著季言輕風輕雲淡的話,黃榕悅、秦月臉色瞬間也都變得精彩,李瀟本就精彩的一張臉則更是扭曲。

其他人短暫的驚訝之後,紛紛看向自己周圍其他人,在周圍其他人臉上也都看見驚訝和扭曲後,他們空白的大腦總算逐漸回神。

什麽叫作算是吧,什麽叫作之前遇見過?

真的是季言輕把那兩隻屍王嚇跑的?

夏沈書、藍梓、黎平森一群人也都看向季言輕,和其他人不同,他們一路跟著季言輕,他們都知道那隻黑色野獸屍王。

他們之前都被它追著跑,根本不存在什麽季言輕把那野獸屍王嚇跑的事。

本該如此,可此刻夏沈書他們也都恍惚,因為如果不是季言輕把它們嚇跑,那剛剛又是怎麽回事?

驚訝後,夏沈書一群人很快回神,他們立刻默契地擺出一副鎮定的表情。

不就是嚇走兩隻屍王,這有什麽了不起的?

季言輕平時都是一口吃倆。

正驚魂未定的一群人,看見夏沈書他們臉上的鎮定和這沒什麽了不起的表情,麵上的神情瞬間更加複雜。

一時間,人群中無人說話,所有人都安靜。

那份安靜持續了好幾分鍾,直到跑散開的一群人都在高速路上重新聚集。

“要離開嗎?”黃榕悅的副手問道。

高速路麵向市區那邊的地上,因為之前的打鬥原本茂密的草地到處都露出草皮,那些褐黃色的土地時刻提醒著他們剛剛這裏發生了什麽。

黃榕悅本能看向季言輕。

強裝鎮定的季言輕看向一旁的秦月,秦月正看著他。

秦月是所有人裏最先回神的,他正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季言輕。

冷靜下來之後,秦月並不覺得季言輕一個人類能把兩隻屍王嚇跑,但他想不明白的是如果不是季言輕把那兩隻屍王嚇跑的,那兩隻屍王又為什麽要逃跑?

那兩隻屍王逃跑之前,確實都看向了季言輕。

秦月看向季言輕懷中抱著的季安和季樂。

被季言輕逐漸養出幾分肉的他們臉頰白白淨淨肉嘟嘟的,再加上那圓溜溜黑白分明的眼睛,小巧的鼻頭,他們看著很是可愛粉糯。

那樣兩張臉,更加不可能把屍王嚇跑。

“你們在這附近紮營?”季言輕問。

秦月回神。

瞬間的思索後,秦月指向市區建築邊角對麵的一座山。

那山並不高,但很長,一路延伸至遠處的山脈。山腳一側靠近市區,山腳邊緣的樹林前還有好幾棟建築。

那地方距離高速路並不遠,走過去隻需要十來分鍾。

“天快黑了,你們要一起嗎?這一片就那地方更適合紮營。”秦月發出邀請。

本就有這打算的季言輕抬頭看了眼天色,見太陽已經下山,夜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襲來,他點點頭,“那就謝謝了。”

說話間,季言輕看向黃榕悅。

黃榕悅臉上還帶著驚訝和餘驚,但她還是很快就反應過來,同意季言輕的安排,“我沒問題。”

天馬上就要黑了,雪很快就會下下來,就算他們現在馬上離開這裏也已經走不遠,而且旁邊還有個李瀟。

現在整個高速路上一共四個隊伍,數量不多,但情勢卻非常微妙複雜。

李瀟現在之所以沒有發難,完全是因為秦月。

他們算是把李瀟徹底得罪了,一旦找到機會李瀟肯定立刻就會動手,但如果有秦月在,那他們和李瀟就是一夥的,因為秦月一個人的隊伍就足夠頂他們三個加起來。

以前的李瀟隊裏人多物資豐厚,李瀟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但他現在已經不比當初,現在的他們在秦月麵前,也已經成為可以被為所欲為的存在。

季言輕看向李瀟,發出邀請,“一起嗎?”

李瀟肯定會賴著不走,他現在一無所有,不把東西弄回去他不會罷手。

而且李瀟雖然討厭,但如果沒有李瀟,季言輕也要考慮考慮要不要跟秦月走太近。

人不可貌相,秦月看似溫柔,但誰知道是不是笑麵虎。

聞言,李瀟臉上肌肉抽了下,嘴上沒說話,人卻回頭看了眼自己身後隊裏其他人。

他隊伍中所有人快速回了車上,要開車過去。

季言輕和黃榕悅身後兩個隊伍的人也快速上車。

秦月笑著看了眼季言輕,帶著自己隊裏的人向著身後自己的營地而去。

秦月一群人走路,季言輕、李瀟、黃榕悅三個隊伍的人坐車,季言輕他們先一步到達山邊。

季言輕他們並未直接靠近秦月的營地,而是在距離營地有一段距離之外就停車,等待秦月。

十來分鍾後,秦月一群人來到山腳。

看見秦月,守在營地當中他隊伍的人立刻迎了出來,雖然隔得遠但他們也都看見屍王打架的事。

“那幾位自便。”秦月很快回了自己的隊伍。

秦月離開,李瀟立刻看向季言輕,“咱們走著瞧。”

說話間,李瀟走向山後。

秦月他們選擇紮營的山後距離市區並不遠,但中間那座山就像一道屏障隔在市區和山後的空地間,隻要他們不製造出太大的動靜,市區的喪屍發現不了他們。

秦月的營地在靠近市區的位置,營地很大,光是車就有將近一十輛,用布搭出來的大帳篷也有三個之多。

秦月他們營地中還留了人,七八十個。

這些人加上秦月之前帶在身邊的,秦月隊裏已經將近五百人。

秦月隊裏的火力也不輸給李瀟,他們手裏的槍甚至比李瀟的隊伍還要多些,可能都將近三百把。

李瀟選擇了距離秦月隊伍很遠的裏麵紮營。

季言輕和黃榕悅對視一眼,兩人選擇了中間的空地。

他們兩個隊伍並未像之前一樣分開紮營,而是直接緊靠在了一起,這樣如果李瀟想做什麽他們也有時間反應。

確定了大概位置後,季言輕、黃榕悅、李瀟三個隊伍快速紮營。

趁著眾人忙碌的功夫,夏沈書、藍梓、黎平森一群人靠近季言輕。

夏沈書手裏拿著一個鐵盒子,那鐵盒子是之前他們從李瀟的物資車裏找到的,當時他們並沒弄懂那到底是什麽東西,所以就先扔在了車上。

“信號發送器,應該是連在那幾個手機上用的,類似於我們的對講機。這東西覆蓋範圍不會太大,他們肯定一直跟在我們後麵。”夏沈書道。

聽著他這話,季言輕幾人迅速反應過來。

他們就說他們已經跑了這麽遠,李瀟怎麽會這麽快就找到他們,感情是因為他們一直就沒逃離李瀟的視線。

“我之前沒認出來,不過現在已經關了。”夏沈書有些懊惱,他本應該一眼就認出來的,但這東西是民用的和他以前用過的差距太大。

“怎麽辦,夜裏要跑嗎?”藍梓問。

李瀟現在一無所有,不把東西拿回去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現在有秦月在他不敢動手,但他們也不可能一直賴在秦月身邊。

“先住一晚,明天再說。”季言輕道。

季言輕看了眼秦月那邊。

秦月一群人看著不像是馬上就會離開,他們把好多物資都從車上搬到了帳篷中,看著倒像是準備在這附近小呆一段時間。

季言輕看向夏沈書幾人,“如果秦月他們明天進城,我們也進去看看,看能不能再弄點物資。”

隻要秦月不趕他們走那他們就在這耗著,現在的情況是李瀟一無所有,最先耗不下去的人肯定是他。

“小冰箱。”呂卿一聽說要進城就迫不及待地提醒,季言輕之前可是答應了他的。

季言輕看去,有些頭痛地揉揉鼻梁,“可以看看,但必須要找一十升容量車載那種小型的。”

聽說隻許找一十升的,呂卿立刻就要開口,一十升根本放不了多少東西。

季言輕不等他開口就搶先說道:“如果隻是冰箱,你想要個雙開門的大冰箱我都沒問題,問題是我們現在供不上電,發電機我們是有,可那東西要燒汽油。”

他們的發電機並不大,一個小時也就隻能發小幾十度的電。

那點電量給電腦、對講機充個電還行,供個大冰箱那就很困難。

發電機一直是呂卿在用,情況他再清楚不過,知道季言輕說的是事實,知道自己的冰箱夢要被縮小到一十升的容量,他整個人都恍惚。

他像是泄了氣的氣球,瞬間蔫了下去。

“以後總會有的。”季言輕安撫,“明天順便給你看看有沒有顯微鏡什麽的。”

蔫到一半的呂卿瞬間回血,“還要酒精燈、培養皿。”

“盡量。”季言輕道。

一旁把這一幕盡收眼底的藍梓幾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見無奈,季言輕已經徹底把呂卿拿捏得死死的。

“你會做炸/彈?”夏沈書想起之前的事,之前他們一直忙著逃命,根本沒有時間聊這些。

“不是,那隻是化學爆炸。”呂卿知道夏沈書說的是他炸了李瀟帳篷的事。

夏沈書啞然,旋即他不死心地問道:“那你會做嗎?”

“如果知道原理也有材料,可以試試,但是不保證成功。”

夏沈書嘴角立刻勾起,他眼珠子一轉,已經開始打起鬼主意。

季言輕沒去問夏沈書想幹嘛,如果夏沈書能弄出炸/彈對他們沒有壞處,前提是夏沈書和呂卿兩個人沒先把他們隊伍炸沒了。

“明天我也去,順便看看能不能再找把斧頭。”季言輕道。

沒有斧頭在手裏他不安心,他倒也可以用槍,但他更習慣用斧頭。

“對了,你之前的斧頭我幫你帶回來了。”夏沈書說著走向旁邊一輛車。

季言輕看去。

很快,夏沈書就從一堆物資當中找到一包衣服,他把衣服打開,露出被包裹在裏麵的斧頭。

斧頭的斧柄在靠近斧頭的位置斷裂,剩下的一截斧柄留在了那覺醒喪屍腦袋裏,在這裏的就隻有一塊鐵和插在斧頭中的一段斷木。

“這也沒辦法再用了吧,還不如找把新的。”黎平森道。

整個斧頭上都沾滿了覺醒喪屍的體/液,那東西會感染人,與其費盡心思去清理再重新裝個斧柄,還不如找個新的。

季言輕也讚同,不過他還是上前隔著布又看了看那斧頭。

“很重要?”藍梓問。

季言輕遲疑一瞬,還是說道:“病毒爆發後到處都是喪屍,我爸覺得我們逃不了,所以就決定殺了我再自殺。他平常就經常打我,但那一次我推開他,逃了。”

季言輕停頓片刻,“逃跑之後我很快就驚動了喪屍被追著跑,慌亂間我躲到一個工地,這斧頭就是我那時候在那工地找到的,那之後我一直把它帶在身邊。”

也是從那時起,他下定決心要自己保護自己。

聽著季言輕的話,在他身旁的一群人都是一愣。

季言輕從未主動在他們麵前提過自己的事情,這還是第一次。

藍梓最是驚訝,她一直以為季言輕有著一個幸福的家庭,因為她一直覺得隻有幸福美滿的家庭才能養出季言輕這樣的性格。

之前在城裏遇見自殺的那一家三口時,她還曾經對季言輕說過羨慕的話,她沒想到季言輕還經曆過這些。

這讓她喉間一時間都發苦。

“那他……”夏沈書神情複雜地看著季言輕。

“我沒回去過,但應該是死了。”季言輕把那斧頭包了起來,準備等下拿去扔掉。

黎平森突然開口,“病毒爆發之後,我帶著我家裏的人逃跑,我們一家好幾個人,半個月不到就隻剩下我和我媽。”

“我媽的身體不好,她以前在家裏種地本來就落下了不少毛病,病毒爆發後又吃不好睡不好的,整個人很快就憔悴了下去,逃跑的時候也跑不動,得我拉著她跑。”

“我打小就和我媽關係很好,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特別害怕她會死掉,做夢甚至都夢見她被喪屍咬了,但後來她真地死了後,我反而鬆了口氣——”

黎平森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突然反應過來現在不適合說這些,“抱歉。”

季言輕輕輕搖頭,並不介意,“先吃飯吧。”

現在還活著還站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曾有家人朋友,但現在他們都孤零零地站在這裏。

一群人不再說話,又在旁邊站了會後紛紛散開。

季言輕拿了被布包著的斧頭,走向車後的樹林,把斧頭扔到了樹林中。

遠遠看見這一幕,封亦莫視線停留在地上的斧頭上。

002.

扔完東西,季言輕再回頭時遠遠的就看見蘇落正在和夏沈書說著什麽,一邊說還一邊指向山後。

季言輕朝著那邊看去,隻能看見山脈和樹林。

季言輕向著他們那邊走去,他才邁開腳,夏沈書就已經跟著蘇落進了營地後方的樹林。

季言輕又朝著身後的樹林看了眼,正琢磨要不要跟進去,就對上封亦莫那雙森冷淡漠的眼。

“怎麽了?”季言輕問,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封亦莫雖然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卻好像心事重重。

封亦莫打量季言輕。

“我怎麽了?”季言輕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黑色衝鋒衣,沒看出毛病。

“呂卿喜歡你。”封亦莫道。

“所以?”

封亦莫靜靜注視著季言輕,沒在季言輕臉上看見除了疑惑之外的任何情緒,封亦莫移開視線。

沒等到下話,季言輕莫名其妙。

“季安和季樂呢?”季言輕轉移話題。

從剛剛開始他就沒看見那兩個小家夥,他倒並不擔心,他們很懂事肯定不會亂跑,而且隊裏的人也都會幫忙看著。

不過季安和季樂沒有黏著他,這倒是讓他挺不習慣,平時的他們一見他有空肯定立刻就會咚咚咚地跑過來抱住他的腿軟乎乎叫爸爸。

封亦莫看向車頭的位置。

對上封亦莫的視線,躲在車頭偷看封亦莫的季安和季樂嚇了一跳,趕緊轉身逃跑。

季言輕彎下腰從車子下麵看去,兩個小家夥躲到了車子的另外一邊。

他們正湊在一起偷偷說著什麽,小臉上滿是心有餘悸和認真嚴肅,就好像正在商量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看見那兩個小家夥神神秘秘的模樣,季言輕啞然,啞然間也有些恍惚。

繞過車子,季言輕故意放輕腳步,想要聽聽兩個小家夥到底在說什麽,但他才拐過拐角兩個小家夥就立刻朝著他這邊看來。

被注視,季言輕心中有瞬間的異樣感。

季言輕來到兩個小家夥麵前蹲下,“在說什麽?”

季安和季樂對視一眼,動作一致地搖搖頭。

“沒有。”

“沒說什麽。”

他們兩隻眼睛直直地看著他,努力裝出一副無事人的樣子,但他們越是這樣季言輕越是知道他們在撒謊。

季言輕一手一個捏住兩個小家夥的臉頰,感覺著手下柔軟的觸感,他正準備繼續追問,話到嘴邊又咽回。

季言輕單膝跪在地上前傾身體,用力抱了抱兩個小家夥。

夜色降臨,空氣中溫度快速下降,現在溫度可能都已經隻有幾度,這也讓兩個發著低燒的小家夥抱在懷裏時越發暖呼呼。

被抱抱,季安和季樂也趕緊伸出小短手抱抱季言輕。

“爸爸。”

“嗯?”

“我最喜歡你了。”

“我也是。”

“嗯,我知道……”季言輕正和兩個小家夥說著話,眼角餘光就瞥見夏沈書和蘇落從樹林中回來,兩人臉上都是興奮。

回到營地,夏沈書立刻叫來了好幾個人,並且讓他們拿上刀,然後神神秘秘地帶著他們向著樹林中而去。

“你們去人多的地方呆著。”季言輕起身。

季安和季樂點點頭。

季言輕快速向著樹林中而去,要跟上夏沈書,要去看看他在搞什麽。

夏沈書幾人速度很快,再加上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距離市區不遠,身後的山脈並不高,他們隻用了不到五分鍾就翻過山林到了山的另外一邊。

山的另外一邊靠近市區,山上到處都是菜地。

夏沈書帶著一群拿刀的人進入菜地後,立刻壓低聲音分派任務,“動作輕點,別讓人發現,他們還不知道這東西能吃。”

菜地中種著不少小白菜。

“隊長。”其中一個人突然開口。

夏沈書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讓你輕點。”

“不是,隊長,那邊有人……”剛剛那人有些委屈地指向前方山腳的方向。

夏沈書立刻朝著那邊看去,這一眼看去他立刻就認出好幾張熟悉的臉。

黃榕悅隊裏的副手,李瀟隊裏一個看著應該也是副手的男人,以及秦月隊裏的人,他們每一個人都帶著一隊人,個個手裏都拿著刀,都鬼鬼祟祟的。

他們都是來偷砍那小白菜的,他們好些人動作快已經砍了好幾顆。

遠遠對上視線,都偷偷摸摸不準備讓其他人發現的一群人一時間都愣住。

下一刻,眾人默契的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笑,然後立刻加快自己手裏的速度,要多砍些。

他們之前都在防止其他隊伍知道這件事,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接下去就是看誰動作快的事了。

這些小白菜現在可不屬於任何人,當然是誰砍到就是誰的。

“還愣著做什麽?”夏沈書撈起袖子就開幹。

其他人見狀也立刻回神,趕緊開搶。

季言輕翻過山後,遠遠的就看見這樣一幕。

短暫的驚訝後,季言輕很快了然。

秦月和李瀟的隊伍不用說,他們兩個人的隊伍已經是這附近數一數一的大隊伍,他們肯定和不少求生隊接觸過,知道那小白菜能吃的信息並不奇怪。

至於黃榕悅的隊伍,黃榕悅的隊伍遇到他們之前也曾經是有將近三百人的大隊伍。

相比起他們三個的隊伍,季言輕他們自己的隊伍才是最小的那一個。

想明白這些,看著正卯足了勁搶菜的一群人,季言輕揉揉鼻梁,假裝自己什麽都沒看見往回走去。

季言輕正一邊往回走一邊想給夏沈書他們叫外援是不是不太厚道,遠遠的他就看見夏琛。

夏琛正被李瀟堵在樹林裏說什麽。

李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夏琛臉色漆黑。

“李隊長。”季言輕不作猶豫立刻向著那邊而去。

聽見聲音,李瀟立刻不再說話,他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認出是季言輕,不等季言輕靠近李瀟冷哼一聲後就轉身離開。

季言輕靠近夏琛,他打量夏琛,他靠近後夏琛臉色發白,“你沒事吧,他為難你了?”

“……沒。”

“最近不要一個人呆著,盡量和其他人待在一起。”季言輕提醒,李瀟那種人報起仇來那是什麽肮髒手段都用得出來。

“嗯。”

季言輕轉身向著營地走去。

“季隊。”

季言輕停下腳步回頭看去,“怎麽了?”

“……沒什麽。”

“夏沈書他們在山那邊搶菜,你要去嗎?”季言輕問。

“搶菜?”夏琛愣了下。

“山那邊是菜地,裏麵有種小白菜,秦月和黃榕悅、李瀟他們的人都在那邊。”

夏琛想象著那場景,臉色一時間變得怪異。

季言輕也哭笑不得,他不再說什麽,轉身大步向著營地而去,要去給夏沈書叫外援。

黃榕悅、秦月他們估計早就已經知道山後麵是菜地,他們都沒告訴他們,肯定是都想著要獨吞。

大家都是一樣的心思,那就要看誰的臉皮厚了。

回到營地,季言輕就近抓了一個人,還沒來得及把搶菜這事告訴那人,他就聽見一陣吵鬧聲。

他們現在距離市區並不遠,所有人都盡可能不發出太大的聲音,那吵鬧聲毫不壓製非常突兀。

吵鬧的聲音是從李瀟隊裏傳來的。

遠遠看去,之前帶隊來他們隊伍搶走呂卿的那個男人正在一臉憤怒地說著什麽,他身旁還有好幾個也都臉色鐵青的人。

他們麵前,剛剛回到隊裏的李瀟聽著他們嘴裏的話,一張臉肉眼可見地垮了下去。

下一刻,李瀟惡狠狠地瞪向季言輕這邊。

被瞪,季言輕莫名其妙。

季言輕看向自己隊伍中的人,“他們怎麽了,你們打他們了?”

一聽季言輕這問話,隊裏好些人瞬時就樂了。

蘇落迫不及待地說道:“不是,他們剛剛被什麽人打暈在樹林裏了,手裏的槍被對方拿走了。”

季言輕啞然。

季言輕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丟了槍還被打暈的那男人就看向季言輕他們這邊,“肯定是他們幹的!”

旁邊看著熱鬧的蘇落一群人聞言,瞬時都收起笑容。

“你說是就是,證據呢?”黎平森看去。

“除了你們還能有誰?”對方一雙眼都充血。

“那可不好說,誰知道你們得罪了多少人?”黎平森冷笑。

“就是。”蘇落煽風點火。

那人還想再說點什麽,他身旁李瀟就一腳踹了過去,“廢物。”

踹完人,李瀟冷冷瞪了季言輕一眼,轉身回了帳篷。

“給我等著。”被李瀟踹了的那人衝著季言輕幾人放狠話。

季言輕無視,回頭看向身旁其他人。“找些米出來晚上煮。”

聽說要找米麵,蘇落喉結滑動的同時壓低聲音,“今天吃米飯?”

米麵他們倒是有不少,可要煮那東西需要大量的水,他們現在雖然還有不少水,但也經不起天天這樣用,所以他們很少會吃米飯。

“夏沈書他們在山後麵砍小白菜。”季言輕道。

“小白菜?”蘇落以及他身旁一群人喉結都不由跟著滑動,他們現在都特別喜歡那小白菜。

“小白菜的事秦月、黃榕悅、李瀟他們的人都知道,不用藏著掖著了。”季言輕道。

聽說這事,所有人臉上都露出驚訝的神情。

短暫的驚訝之後,一群人迫不及待的開始從車中找出大鐵鍋,要提前準備。

天已經暗下來,再半小時不到就會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幾個人反應快些地聽說夏沈書他們在山後麵砍菜,都向著樹林裏而去,要去看熱鬧。

“把刀帶上。”季言輕很是好心地提醒。

那幾人有些不明不白,但還是都回來帶了刀。

夏沈書他們半小時不到就都回來。

山後麵雖然有一大片菜地,但也不是所有菜地都種著小白菜,再加上砍菜的人多,他們很快就把地裏所有的小白菜都砍完。

夏沈書他們收獲不錯,砍回來了一十多顆。

季言輕粗略看了看,三個隊伍砍贏了兩個。

“可惜咱們發現的太晚,要是能早點發現,說不定咱們直接就能砍回來一半。”夏沈書顯然也很滿意這結果,扛著足有人高的小白菜的他臉上笑容要多嘚瑟又多嘚瑟。

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小白菜的事,其他三個隊伍也不再藏著掖著,直接在自己營地中煮起小白菜。

聽說晚上又可以吃小白菜,不隻是季安季樂兩個小家夥,季言輕隊伍中其他人臉上也都露出笑容。

那小白菜的口感很好,更重要的是它蘊含豐富水分,甚至可以用來煮粉條米麵,可是個寶。

看見眾人那期待模樣,季言輕想起他們還有一些罐頭的事,“咱們還有些罐頭,也拿出來分了吧。”

頓了頓,季言輕補充,“三個人一個罐頭。”

從李瀟那弄來的罐頭他們分到六箱,每一箱的罐頭有一十四個,算起來一共將近一百五十個罐頭。

罐頭不大,每一個都隻有兩百克的量,都是紅燒牛肉罐頭。

一人一個罐頭太奢侈,三個人一個的話他們這次吃完還能剩下一半多,還能再吃一次。

聽了季言輕的話,知道夜裏有肉吃,隊裏一群人瞬時歡呼出聲。

好幾個人連忙向著車子而去,要從車上搬東西下來。

罐頭不大,幾箱東西一個人就能搬下來。

箱子打開後,一群人快速上前去領。

“三個人一個,不要亂,不要搶。”黎平森一邊分著罐頭一邊提醒。

最先拿到罐頭的幾個人,把罐頭分別遞給自己隊裏的人稀奇地看了看又摸了摸後,由其中一個人小心地拉開蓋子。

蓋子一拉開,他們自己隊裏的三個人和圍在他們周圍看熱鬧的人,喉結都不由滑動。

“好香啊。”

“什麽味道的?”

“紅燒……”

聽著紅燒著兩個字,所有人喉結都再次滑動,壓製著的討論聲笑聲也更重。

旁邊秦月、黃榕悅和李瀟隊伍中的人聽見歡呼,都聚集在營地中準備等吃飯的他們紛紛看了過來。

見季言輕一群人拿了罐頭出來開,黃榕悅和秦月的人眼中立刻流露出羨慕。

特別是黃榕悅的人,他們所有人都看向自家隊長,他們口水都快流出來,他們也有罐頭。

黃榕悅板著一張臉,無視眾人饑渴的視線。

李瀟一群人則一眼就認出季言輕他們在開的罐頭是自己的,這讓他們所有人都青了臉。

那些罐頭他們都舍不得吃,當個寶貝似地留著,季言輕倒好,當著他們的麵就吃上了。

要不是秦月的人就在旁邊,他們早就拿槍出來對著季言輕一群人掃射。

原本在帳篷中的秦月也聽見那克製著的歡呼聲,他從帳篷中出來。

遠遠嗅見肉香看見罐頭,秦月看向季言輕,“這東西我們一般會拿去兌換其它東西。”

季言輕看去。

“挺受歡迎。”秦月笑笑。

季言輕想想很快就明白是怎麽回事,病毒爆發大半年下來,各種蔬菜和幹貨食物稀缺,肉類那就更加少見。

小隊伍肯定不舍得特意去換肉吃,也換不起,但對於大部分物資都不再緊缺的大隊伍來說,這東西應該挺受歡迎。

“沒關係。”季言輕看了眼遠處臉黑如炭的李瀟,“我們的隊伍還不到那程度,不操那個心。”

他們的隊伍還太小,兩個月後的那次集會他們不一定能去。

那集會上肯定不少李瀟這樣的人,如果要去他們最少也得湊齊五百人,而他們現在也就認識黃榕悅一個隊伍。

如果能去那機會當然好,但他也並不準備隨便冒險。

秦月點點頭,不再說什麽。

就這片刻時間,季言輕隊裏一群人都已經拿到屬於自己的罐頭,好些忍耐不住的已經分著吃了起來。

嗅著空氣中愈發濃鬱的香氣,黃榕悅隊裏一群人愈發巴巴地望著黃榕悅。

他們隊伍的人數現在比季言輕他們還少,下一次的集會是不用想了,那些罐頭與其天天帶在身邊饞人,不如吃了算了。

黃榕悅無動於衷。

見黃榕悅鐵石心腸,她隊伍中一群人看著她的眼神都逐漸委屈責備,都在無聲控訴她的冰冷無情。

感覺著周圍一群人臉上那份委屈巴巴,黃榕悅嘴角不受控製地抽了下。

“真好吃,肉軟糯得恰到好處,還特別入味……”

季言輕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夏沈書不知什麽時候拿了個紙皮坐到了靠近李瀟隊伍的邊緣,他一邊吃一邊津津有味地咂嘴感慨。

看見他那副吃得很香的模樣,聽著他咂嘴的聲音,李瀟隊裏一群正惡狠狠地望向他們這邊的人都不由咽了咽口水,同時臉色愈發難看。

“你們要嚐嚐嗎?”夏沈書看去。

李瀟臉上青筋暴跳。

他身旁其他人亦是如此,他們牙幫咬緊,臉上肌肉凸起,殺人的心都有了。

“你給我等著……”李瀟身旁之前帶隊搶走呂卿的那男人道。

夏沈書笑笑,“我就喜歡你們打不到我又氣不過的樣子。”

季言輕看見,並未阻止。

早在李瀟的人試圖搶走呂卿那一刻起,他們兩個隊伍就已經是敵對關係。

他們反過去搶了李瀟他們東西的那一刻起,他們之間就已經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關係。

“你們的。”藍梓走向季言輕,她遞給季言輕一個新罐頭,遞給封亦莫一個剩下三分之一量的開過的罐頭。

封亦莫看了眼,沒接。

藍梓啞然,“肉都不要?”

封亦莫不為所動。

藍梓想了想,幹脆把罐頭給了季言輕。

他們都快習慣。

封亦莫不合群,關於封亦莫的事情他們找季言輕就對了。

季言輕沒拒絕,拿過那個開了的罐頭,用簽子小心的從裏麵弄出一塊肉,遞到期待地望著他的季安嘴邊。

季安立刻張開小嘴。

剛聞到香味季安喉結就忍不住滑動,肉進了嘴裏,他眉頭卻立刻皺起,肉也不好吃。

見季安如此,季樂眼睛眨巴眨巴,但沒忍住那香味的**也還是張開了嘴。

吃到肉,感覺到肉中奇怪的味道,季樂一張小臉迅速皺成包子。

季言輕看見,狐疑地挑了一塊自己嚐了嚐,“味道沒壞啊?”

就這片刻時間,小白菜煮的米飯已經煮好。

聽說小白菜可以吃,季安和季樂不等季言輕再喂他們吃肉,就趕緊去領了自己的餐盒要去排隊。

季言輕看看他們兩個積極的樣子,再看看自己手裏拿著的罐頭,一時間都啞然,那小白菜能比肉還好吃?

心中無奈,季言輕倒也沒有再去逼他們。

領到米飯後,季言輕照例把自己碗裏的小白菜分給封亦莫和季安、季樂,又從他們碗裏分了些米飯過來。

季安和季樂不太熟練地用著筷子,吃得歡快。

季言輕開了新的罐頭,封亦莫隻嚐了一口也不再吃。

季言輕隻好在一旁黃榕悅隊裏一群人兩眼通紅的注視下,一個人吃掉一整個罐頭。

吃完肉,把最後一點湯汁也倒進米飯中攪了攪一起吃掉,季言輕沒有馬上帶著一大兩小三個人回車上準備睡覺,而是又坐在原地休息了會。

季安和季樂吃得也有些撐,兩個小家夥學著他的樣子,舒服地揉著自己的肚子。

封亦莫在旁邊坐了會後離開。

夜裏雪下得早,原本要八點才下的雪六點多還不到七點就開始下。

雪下起時,季言輕領著兩個小家夥回了車上,要準備睡覺。

來到車前時,封亦莫已經在車上鋪被子,季言輕愣了愣,他很少看見封亦莫這麽積極。

季言輕正走神,他們左側李瀟隊伍那邊就又傳來爭吵,這一次聲音比下午那一次還要大。

季言輕看去,他周圍其他人也都看去。

黑暗中,李瀟的隊伍營地中,主角還是之前那幾個人,李瀟和他隊裏之前來季言輕他們隊裏搶走呂卿那人。

李瀟比下午時還憤怒,他手裏的槍狠狠打在麵前的男人臉上,如果不是開槍會引來喪屍,他說不定早就已經對著他一槍崩了過去。

李瀟麵前那人低著頭,一言不服。

季言輕一群人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後才總算看明白是怎麽回事,那人下午被人打暈丟了槍之後,李瀟又給了他一把槍,結果剛剛吃個飯的功夫他又被人打暈在了樹林裏,才到手的槍也又沒了。

有了之前的經驗,這一次那人很小心,然而一個恍神的功夫他就又被人打暈過去,他甚至從頭到尾都沒看清到底是什麽人幹的。

聽說那人又被搶了槍,黎平森一群人臉上都不由露出笑容,同時一群人也不由有些慌。

這事肯定不是他們幹的,如果不是他們,那是黃榕悅他們?

黎平森一群人都看向黃榕悅隊伍那邊。

他們營地旁邊黃榕悅隊伍的營地中,黃榕悅隊裏一群人也正看著他們,黃榕悅的人似乎認定這事就是他們幹的,眼裏滿是笑意。

黎平森一群人啞然。

黎平森他們又朝著秦月那邊看去,秦月隊裏一群人也都在看著他們,他們似乎也認為這事是他們幹的。

麵對這,黎平森一群人麵麵相覷。

“夜裏多加兩個人守夜。”藍梓道。

“小心點。”夏沈書也笑著提醒,這事情透著古怪。

“好。”黎平森臉上沒了笑容。

李瀟發了很大的火,他把那人大罵一頓後讓他滾到一旁去。

他雙眼充血地瞪了眼季言輕,進了帳篷。

“睡覺。”見戲看完,季言輕帶著季安和季樂上車。

其他人見狀,也都紛紛散開。

上車,季言輕來到車上時封亦莫已經把被子鋪好。

季言輕拿了季安和季樂的被子,幫他們在旁邊鋪上,兩個小家夥自己鑽進被子中躺好。

季言輕正忙著給他們撚被子,夏沈書和藍梓、黎平森就上車。

上到車裏,確定李瀟的人看不見,藍梓看向季言輕,“我剛剛問過了,不是我們隊裏的人幹的。”

“應該也不是黃榕悅的人。”黎平森道。

“估計是秦月的人。”夏沈書猜測,不過這話他自己都有些不信。

秦月的人如果想要槍根本沒必要做這種事,他們直接搶就好,而且兩次被搶的都是同一批人,這更像是什麽私仇。

“會不會是李瀟他們自演自導?”藍梓猜測。

“目的呢?”夏沈書問。

藍梓蹙眉沉思,但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

“總之小心點——”季言輕提醒。

季言輕話還沒說完,他身旁的封亦莫就掀開自己鋪好的被子,被子下,赫然是五六把槍。

看見那槍,車內的人都不由愣了愣。

下一刻,所有人都看向封亦莫。

“哪來的?”季言輕問。

封亦莫沒有解釋的打算。

夏沈書反應過來後瞬時笑開,他衝著封亦莫豎起拇指,“幹得漂亮。”

季言輕神情複雜,他一時間不知道應該作出什麽反應,憋了半天他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話來,“不要逮著一隻羊薅。”

封亦莫看向季言輕,黑眸幽幽,不能理解,羊?

“可以一起薅。”季言輕有種自己在教壞小孩的錯覺,“你幹嘛去搶槍?”

封亦莫並不用槍,封亦莫也並不是那種會為了隊伍而主動去做這些的性格。

封亦莫道:“給你。”

說話間,封亦莫本能看了眼正準備上車的呂卿。

季言輕看看呂卿,再看看好像對呂卿頗有敵意的封亦莫,愈發不解。

封亦莫好好地搶幾把槍給他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