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得到肯定的回答,季言輕有些頭痛地揉了揉鼻梁。

這已經不是他和封亦莫第一次進行這樣的對話,他現在都有一種想找根繩子把封亦莫捆起來別在自己腰上的衝動。

季言輕正頭痛,人群中就傳來一道帶著哭腔奶聲奶氣的喚聲,“爸爸……”

季言輕立刻看去。

車內,隻到其他人大腿高的季安和季樂,正艱難地擠過人群向著他這邊而來。

貨車後車廂很大,但再大的後車廂也頂不住一百多個人再加上七八十個塞得滿滿的背包,車上所有人都擠在一起,前胸貼後背。

“爸爸……”季樂一張小臉上滿是淚水,他似乎已經哭了很久,他已經把眼睛都哭紅哭腫,他走向季言輕時還淚眼汪汪。

季安明顯也哭過,好不容易被洗得白白淨淨的小臉上髒兮兮,他跟在季樂後麵。

“這是怎麽了?”看見那樣的季樂和季安,季言輕顧不上腿上的疼痛連忙問道。

季安和季樂一直很懂事,他們從來不哭不鬧,以前他也曾經離開去做事,但他從沒見他們哭成這樣過。

擠開人群,好不容易來到季言輕身邊,季樂一把抱住季言輕沒有受傷的那隻腿。

他雙臂圈得緊緊的,那模樣就好像生怕自己一鬆手季言輕就會不見。

“爸、爸爸……你不要不要我……好、好不好……”季樂早已哭到哽咽哭到聲音沙啞。

“誰不要你了?”感覺著腿上的力道,看著季樂那哭得傷心欲絕的模樣,季言輕愈發不解這到底是怎麽了。

“咳……對不起,是我們的錯。”旁邊有人開口。

季言輕看去。

他身旁不遠處,他們隊裏之前先出城的那群人,個個都臉頰通紅神情尷尬而心虛。

“對不起,之前逃跑的時候我們差點把他們弄丟了。”話音落,那人馬上就解釋,“我們當時馬上就回去找他們了,不過他們好像被嚇到了。”

說起這件事,一群人一張張臉都被羞得發燙。

季言輕為了他們去拚命,他們逃跑時卻把季言輕的兩個孩子弄丟。

就算他們後來把人找回來了,他們之前把人弄丟也是事實。

季言輕啞然,他視線在一群人臉上掃過,看見眾人臉上那尷尬羞紅的模樣,他沒去說什麽。

他不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不過看得出來他們並不是故意要扔下季安和季樂。

季言輕低頭看向緊緊抱著自己大腿的季樂,他眉眼柔和,聲音也變得溫柔,他揉揉季樂的腦袋,“不會不要你的,爸爸那麽喜歡你,寶貝你都還來不及。”

“真、真的……唔……”季樂哭著抬頭,他哭得都已經快沒有眼淚,這讓他聲音都沙啞。

“真的。”季言輕保證。

得到肯定的回答,季樂卻並沒因此就感到安心,他傷傷心心地抱著季言輕的腿繼續低聲哭泣。

季言輕揉著他的腦袋,看向季安。

因為他另外一條腿受了傷,所以季安沒有撲上來,而是紅著眼眶強忍著衝上來抱住他的衝動自己站著。

季言輕伸手,摸摸他的腦袋。

季安和季樂明明就隻差了半歲,季安卻比季樂成熟得多,就像個小大人似的。

被摸摸了腦袋,一直努力忍著不哭的季安用手背抹抹眼淚,兩隻手舉過頭頂一起抓住季言輕放在自己腦袋上的手。

季言輕回握住他兩隻小手,試圖用自己掌心的溫度讓季安身上的輕顫停止。

車內無人再說話,車廂中一時間隻剩下呼呼的風聲和車子的機械聲。

為了避免城鎮裏那三隻屍王和兩隻覺醒喪屍打完架後追上來,車子沿著馬路往前開了一個多小時後才停下。

車子停下時已經是下午一點,一天中最熱的那兩個小時已經過去,地上的雪也早已化完。

季言輕意識已經有些模糊,季樂抱著他的腿哭到睡著,季安也昏昏沉沉靠在旁邊的藍梓腿上打起瞌睡。

車子停在一處四周都是樹林山丘的地方,車子停好後車內的人全部下車,腿腳不方便的季言輕最後走。

見季安和季樂兩個小家夥哭到站著睡著,夏沈書和藍梓哭笑不得間,一人幫著抱了一個先下了車。

季安和季樂下車後,季言輕在封亦莫地幫助下也下了車,坐到季安和季樂所在的樹下。

坐好,感覺著腿上傳來的疼痛,季言輕倒吸一口冷氣。

他腿剛受傷時也很痛,但那時隻是單純的痛,出城他都還自己跑了一路,但現在他整條腿不光痛得鑽心還酸得厲害。

季言輕找夏沈書要了把小刀,小心的把傷口外的褲子割開。

他主要傷在了右腿大腿外側,褲子割開後看去,整個大腿外側連同膝蓋側邊都一片青紫。

看見那傷口,封亦莫劍眉皺起。

如果是他自己,這點傷他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因為他隻需要瞬間就能讓它痊愈,但傷口卻不在他身上。

“還好骨頭沒斷。”季言輕放下刀,一抬頭看見封亦莫那副仿佛是自己受了傷的凝重表情,他語氣輕快幾分。

封亦莫抬眸,幽幽黑眸中寫滿不讚同。

對上那樣一雙眼,季言輕微怔,封亦莫這人仿佛脫離於這世間一切,他少有在他臉上看見如此生動的情緒。

季言輕並不是在逞強,而是真的覺得慶幸。

現如今這環境斷腿就等於斷了生路。

他相信封亦莫、夏沈書他們不會把他拋下讓他餓死,可如果不能走路,遇到危險時他必然會成為拖累。

就這片刻時間,呂卿從車上跳下來。

車裏的人下車後,呂卿就在給車上那幾個昏迷不醒的人檢查傷口。

“昏迷的那兩個沒事,醒了就好。另外三個其中兩個我已經處理完傷口,問題不大。情況最嚴重那個還得再看看,他腹部的傷口很深,而且失血過多。”呂卿道。

聞言,黎平森一群人都鬆了口氣。

那集裝箱被扔過來時,他們都以為他們必死無疑,好在那集裝箱先打在建築上並往前彈了些距離,否則他們現在都已經成了肉餅。

呂卿視線在人群中轉了一圈後,走向季言輕。

在季言親身旁蹲下,呂卿給季言輕做起檢查。

沒有其它設備輔助,一切診斷隻能憑借按壓觸摸,呂卿動作倒是挺快,但季言輕依然痛得一身冷汗。

“沒傷到骨頭,但軟組織損傷嚴重,肌肉也有拉傷。”呂卿抬頭,“吃點消炎藥,可能要十來天才會好。”

替季言輕檢查完,呂卿看向其他人。

樹林中現在一百多個人,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受了傷,有些人隻是皮外傷,有些人的傷相當嚴重。

呂卿看了看,選了幾個情況嚴重的幫忙看了看。

季言輕趁著他忙碌這段時間,把自己身上其他的傷口簡單處理了下,除了腿上的傷他身上其它傷都隻是皮肉傷,雖然也痛,但並不致命。

封亦莫在旁邊幫忙,他包紮的技術越來越好,季言輕大部分時候都隻需要配合。

季言輕這邊傷口包紮的差不多時,遠離他的人群一角傳來爭吵的聲音,季言輕看去,視線卻被圍過去的人群阻斷。

幾分鍾後,**停下,季言輕再看去時,黑龍正鼻青臉腫的從地上爬起來。

他本就一隻眼睛青紫鼻梁斷裂嘴角出血,現在索性連另外一隻眼和另外一邊臉也被打腫,鼻子也再次流血,看著相當慘不忍睹。

黑龍主動找他隊裏之前背叛他的人中一人打了一架,關鍵是這一架他居然還沒打贏。

認識到這一點,季言輕噎了下,一時間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黑龍這人給人的感覺太不嚴肅,以至於季言輕甚至都有點無法仇視背叛他的他副手那群人,對黑龍他也有點心疼不起來。

002.

季言輕正哭笑不得,夏沈書、藍梓和黎平森三人就拿著槍靠近他。

地上坐著的季言輕收回視線看去。

“季隊,咱們接下去怎麽辦?”黎平森問。

聽著黎平森的問話,樹林中休息的所有人都看向季言輕。

季言輕坐直身體,稍作思考,看向呂卿和黑龍一群人,“你們接下去準備怎麽辦?”

正看向季言輕的黑龍一群人被問得一愣,也是這時他們才反應過來現在的狀況。

季言輕的隊伍,呂卿的隊伍,黑龍的隊伍,以及背叛黑龍後來逃跑時又遇上的一群人,現在在樹林的人人數不多,情勢卻相當複雜。

一群人麵麵相覷,一時間都沉默無聲。

呂卿他們原本住在城鎮裏,現在城鎮肯定是回不去了。

他們一共就隻有二十來個,他們倒是人手都有槍,但他們這點人數在這末日完全不夠看。

甚至因為他們人少槍多,他們在其它求生隊眼裏可能還是隻大肥羊,畢竟沒有哪個隊伍的人會嫌棄槍多。

黑龍的隊伍原本有一百五六十人,他的副手背叛他時帶走了百人左右,隻給他留了四/五十個“老弱病殘”,之前從城鎮中逃出來時他們死了十多個,現在隊裏隻剩下三四十人。

他們沒有槍,身上也並無任何物資,他們兩手空空。

背叛黑龍企圖過橋的他那副手並不在逃出來的隊伍中,他們隊裏跟著一起逃出來一共二十多人,四個拿槍的,其他都是普通隊員。

他們之外,季言輕的隊伍一共八把槍,總人數將近五十人,他們手裏的槍並不是幾個隊伍裏最多的,但他們卻是整個樹林中狀態最好的隊伍。

城鎮一行,他們所有人都活著逃了出來,雖然也不乏受傷昏迷的,但比起其他隊伍卻要好得多。

幫著他們逃出來的那輛車也是季言輕他們隊伍的。

樹林中,一群身上都帶著大大小小傷口狼狽不堪的人對視一眼,無人說話。

沉默之中,季言輕卻再次開了口,“你們要加入我的隊伍嗎,還是準備就這樣離開?”

季言輕沒準備讓這樣的情況繼續不清不白地維持下去,要麽加入他們,要麽分道揚鑣。

聽著季言輕強勢的話語,樹林中一群人再次對視一眼,眼中都是惶惶不安。

無人說話,一片沉默。

季言輕看向呂卿,給樹林中重傷患檢查完傷口的呂卿正在擺弄他那平板。

見季言輕看去,呂卿停下動作抬頭看向季言輕。

“後麵那兩個覺醒屍王,應該是城裏另外兩個屍王其中一個的從屬。”季言輕道。

“從屬?”呂卿之前在城裏時就曾經從季言輕他們嘴裏聽說過這個詞,但那時候他們正在逃命,他來不及詢問。

現在再次提起,呂卿兩隻眼睛立刻亮得放光,他眼底深處都是探究和期待。

季言輕卻在他的注視中移開視線,不準備繼續說下去。

呂卿期待沒能得到滿足,他愣了下,下一刻他反應過來,季言輕這是在釣魚。

他就是那條魚。

他如果不願意加入季言輕的隊伍,那季言輕就絕對不會把關於那屍王從屬的事情告訴他。

呂卿隻用了一瞬間就作出決斷,“我們需要發電機,我的平板沒電了。”

聽著呂卿的話,黎平森一群人鬆了口氣的同時眉頭也不由皺起。

呂卿是醫生,他們當然當個寶,可這種末世之下他們上哪裏去找發電機?

他們連吃飯都吃不飽,哪裏還有時間去找發電機發電給呂卿玩電腦?

“之前教堂裏那淨水器是你自己改造的?”得到回複,季言輕再看去。

呂卿他們之前的教堂中有發電機也有淨水器,那淨水器並不是家用的小小方方的盒子,而是一個比發電機差不了多少的大型淨水器,並且明顯經過改裝。

運河裏的水並不是隨便淨化下就能喝,應該也還需要一些其它操作,至於這些操作具體是什麽,那是呂卿他們的秘密。

“嗯。”知道季言輕是想問什麽,呂卿爽快點頭,“隻要有東西,我可以再做一個出來。”

聽著兩人的對話,剛剛還在為發電機皺眉的黎平森一群人對視一眼,紛紛站直身體,眼中都是興奮。

如果呂卿能再做出一台淨水器,那豈不是代表他們以後就可以自己淨化河裏的水,那豈不是代表他們以後就可以有喝不完的水?

水是相當珍貴的資源,堪比子彈、食物,關鍵時候甚至可以直接拿去換取其它物資。

如果他們能夠掌握淨水的技術,那就等於他們能夠不斷地“生產”物資,那他們以後的日子絕對會有質地變化。

雖然這也讓他們無法離開河邊太遠,但相比起無盡的水帶來的利益,那根本不算什麽。

想著這些,黎平森一群人再看向呂卿時,都像在看自己的大寶貝兒子。

別說呂卿隻是想玩玩電腦,呂卿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們也會爬上去給他摘。

至於呂卿麵對喪屍時那瘋狂勁兒,那有什麽,哪個人沒點自己的興趣愛好?

呂卿要是喜歡,他們甚至可以去抓隻喪屍拴住脖子給他牽著溜著玩。

季言輕點點頭,再次看向一旁的黑龍一群人和背叛黑龍那一群人。

把剛剛的一幕盡數目睹,聽說呂卿可以自己製造淨水設備,一群人神情都相當驚訝和複雜。

季言輕看向黑龍,黑龍板著一張臉沉默。

季言輕驚訝,他還以為黑龍會爽快同意加入他們。黑龍之前就對他一口一個老大地叫著,但那種時候說的話能不能當真是另外一回事。

季言輕正驚訝,他就發現剛剛還一本正經的黑龍突然朝他這邊偷看了一眼。

隻一眼,黑龍又恢複麵無表情的模樣。

季言輕怔了下,有點懵。

他正不解,黑龍就再次偷看。

季言輕啞然。

等了會沒等到動靜,黑龍再次朝著季言輕偷看一眼,對上季言輕的眼睛,這次他還偷偷用力眨了眨眼,似乎有所暗示。

季言輕麵無表情地看著那張擠眉弄眼的臉,好一會後才反應過來黑龍這是在等他給台階下,畢竟他主動拉攏了呂卿。

黑龍之前好歹也是他們求生隊的隊長,季言輕都主動拉攏呂卿了,他要是就這麽覥著臉直接說要加入,多掉份兒……

讀懂黑龍所想,季言輕沉默。

他越發覺得黑龍是個腦回路清奇的人。

季言輕無視黑龍那衝著他擠眉弄眼的臉,看向黑龍身後其他人。

黑龍他們隊伍之前有四/五十人,出城時死了十多個現在已經隻剩下三四十個,經曆死亡,體能狀況本來就不好的他們看著更加虛弱。

這份虛弱不隻是身體上的,也還有心理上的。

他們現在已經沒有武器,甚至連物資都全部被搶走,他們現在一無所有,別說更久遠的以後,離開季言輕一群人他們連走出這樹林之後還能活多久都不知道。

“我們加入。”三四十人中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開口。

他在進入城鎮之前手臂就受了傷,傷口一直沒經過處理,這再加上食物和水的缺乏和背叛,現在他整個人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加入季言輕,他可能還能有一條活路,不加入,他活不到明天。

“我也加入。”

“我也。”

“我們都加入。”

“我們都加入……”

有了第一個人後,黑龍後方一群人全部搶著開口。

他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他們的選擇不多。

而且他們剛剛也都聽見了,呂卿可以再製造淨水器,那代表著如果情況順利,季言輕他們隊伍很快就會擁有自己地喝不盡的水資源。

想著那喝不盡的幹淨的水,一群人喉結不受控製地滑動。

大半年的末世下來,他們早就已經不記得他們有多久沒有大口大口喝過水,想著冰涼的水漫過嘴唇和喉嚨的感覺,想著極度缺水的身體被滋潤,他們喉嚨都幹痛。

還在衝著季言輕擠眉弄眼的黑龍聽見身後一群人的話語,他瞬時急了,他連忙回頭看去。

視線看去,看見眾人臉上的急切,知道自己再次被拋棄,他眼中滿是受傷。

下一瞬,他再回頭看向季言輕時臉上已經滿是壯誌躊躇,他一拍大腿語氣激動,“老大,你就說咱們以後怎麽幹吧!”

季言輕噎了下。

季言輕移開視線,不再去看黑龍那張青青紫紫特別欠揍的臉。

如果之前他在黑龍隊裏,他說不定早就揍他了。

收拾好心情,季言輕看向最後的之前背叛黑龍的那群人。

單獨坐在一邊的那一群二十多個人對視一眼,臉上都是複雜和猶豫。

特別是手裏拿槍的四個人,他們早上才背叛黑龍,一個小時不到他們的隊伍就幾乎全滅,現在他們又要加入有黑龍的隊伍?

更重要的是,幾人都看向自己手中的槍。

果不其然,還沒等他們猶豫完季言輕的話語就再次傳來,“要加入我的隊伍,那就要按照我的規則辦事,沒有例外。”

聽著季言輕的話,知道他們手裏的槍肯定保不住,幾人再次陷入猶豫中。

末日有槍和沒槍那是兩回事,而且他們之前背叛的不隻是黑龍,還有黑龍身後一群三四十個人。

“我們加入。”

“我也加入。”

“我們都加入。”

四人還沒來得及猶豫完,他們背後其他沒槍的人已經迫不及待開口。

他們之前的隊伍已經沒了,而且他們本來就沒有槍,現在的情況該怎麽選擇那還不顯而易見?

見其他人都加入,那四人再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開了口,“我們也加入。”

得到肯定的回答,季言輕點點頭,看向身旁笑眯眯的夏沈書。

不用季言輕說什麽,夏沈書就上前一步開始收槍。

先是呂卿隊裏的,呂卿隊裏大部分人的槍都被給到之前留在城裏的季言輕隊裏的人手裏,不過這些槍還並不屬於他們,需要上交給季言輕後再次分配。

見夏沈書開始收槍,呂卿隊裏幾人和季言輕隊裏那十來人全部自覺上前交槍。

右腿受傷無法起身的季言輕坐在樹下看著,順便留意之前是哪些人主動要槍主動留下。

最後一個交槍的是莫閑,他是之前跟在薛剛隊裏“有槍一派”的惡人之一,看見他,季言輕愣了下。

之前在城鎮上時他們即將麵對最少三隻屍王,生還的機會渺茫,不存在故意演戲的可能。

心中驚訝,但季言輕並未說什麽,莫閑現在想做個好人,也不代表他曾經幹過的那些混賬事就不存在。

至於原諒不原諒的,那就更加不是他有資格去說的話。

季言輕看了眼之前在灌木從平原時和莫閑差不多時間加入他們的另外兩人,那兩個人依舊躲得遠遠的,和其他人保持著距離。

隊伍並未接納他們,他們也並未接納隊伍。

原本呂卿隊裏的二十來把槍全部收回後,夏沈書看向背叛黑龍二十多個人中的四人。

他們隊伍原本是五個人有槍,但其中一個人的槍之前在對方想要搶車子時被季言輕他們隊伍的人給搶了,那槍之後一直沒還給他。

四人對視一眼,白著臉起身上前,自覺把槍交了。

那四人之後,除了黎平森他們的,整個大隊伍所有槍的都擺到季言輕麵前。

呂卿他們隊伍一共二十五把槍,背叛黑龍的那群人手裏五把,一共三十把。

大大小小的槍堆在一起,堆成一座小小的山。

看著那座小山,之前就跟在季言輕身旁的一群人眼中都亮起紅光,心髒更是砰砰加速,他們都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麽。

季言輕在他們期待激動的注視之下開口,“之前主動留在城裏的人,除了莫閑,其他人自己過來選一把。”

聽著季言輕的話,正期待緊張不安的一群人安靜一瞬後,全部興奮地衝向那堆槍。

他們跑得飛快,但他們並不為爭搶,他們隻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到屬於自己的槍。

一群人動作迅速但有序的各自選了一把槍後,他們在其他人驚訝羨慕地注視下退到一旁,抱著自己懷中的寶貝開始傻樂。

那群人後,還剩在季言輕麵前的槍已經隻剩下十二把,季言輕視線在人群中環顧,開始尋找合適的人選。

幾分鍾後,把最後一支槍交下去,季言輕又交代了兩句不會用槍的可以去問夏沈書後,揮揮手,讓眾人繼續休息。

見一群人散開,見沒拿到槍地圍到有槍的人麵前看稀奇看熱鬧,季言輕鬆了口氣的同時眉眼間也不由流露出幾分淡淡溫柔。

他們的隊伍正在慢慢變好。

他們的隊伍現在已經有一百二十多將近一百三十人,他們隊伍手裏的槍也已經有三十八把將近四十把。

雖然總體的數量在大的求生隊麵前可能還是不夠看,但對於他們來說,槍的數量已經占他們隊伍總人數的三分之一,這已經是相當喜人的數量。

而且他們隊伍現在人數已經上百,這就代表他們接下去可以開始正式和其他隊伍接觸。

季言輕望著大隊伍走神這會,一旁夏沈書、藍梓和黎平森已經帶著其他人開始清點其它物資,呂卿隊裏的人和背叛黑龍的那二十來人身上都還有待其它物資。

夏沈書他們動作很快,十分鍾不到,一份嶄新齊全的物資清單就遞到季言輕麵前。

“現在槍多型號齊全,之前我們用不了的子彈都能用上,不過之前才在城裏消耗了許多子彈,現在所有子彈加起來總共也才兩百八十發左右。”夏沈書道。

季言輕眉頭輕蹙,兩百八十多發子彈,將近四十把槍,等於平均下來每個人就七發子彈,這還是不考慮槍型和子彈匹配的情況下的數據。

這著實有些少。

“呂卿他們隊伍裏東西比較多,食物和水都有,除此之外還有些藥,具體的藥效藥名呂卿在列清單,等他列好了我再拿過來。”夏沈書道。

季言輕點點頭,那些東西就算給他們他們也分不清。隊伍裏就呂卿一個人是醫生,這事肯定歸他。

至於藥物地管理,季言輕倒並不擔心呂卿。

呂卿是個奇怪的人,相比起擔心他會因為什麽利益而背叛,不如擔心有個人牽了一隻屍王給他**他背叛。

對於後者,呂卿沒有絲毫抵抗力。

但目前的情況下,大概也沒有人能做到後者。

這世間的屍王沒有一個不是窮凶惡極的存在,又怎麽可能輕易被抓住?

呂卿散會之後沒有馬上衝過來問他關於屍王從屬的消息,季言輕都有些不可思議。

“食物和水我們重新整理了一下。”跟著過來的藍梓開口,她眉頭緊皺,“我們的加上呂卿他們的,所有東西加起來,今天之後最多也就隻夠明天再吃一天。”

他們和呂卿以及背叛黑龍那二十來個人都自己有帶物資,但黑龍一群人卻沒有。

偏偏他們人數還不少足足三四十人,這一勻下去,東西就沒剩下多少。

季言輕點點頭,表示知道,同時也忍不住開始頭疼。

一百多個人的大隊伍是好事,但同時消耗也開始大得嚇人。

他手上拿到的物資清單,如果是以前他們不到十人的隊伍,都足夠他們吃上二十來天,算得上是一筆“巨款”,是會讓人幸福到想哭的程度。

“先把食物和水拿一部分分了,吃完東西再休息一會我們就上路。看看車裏還有多少油,看車子還能開多遠,等下我們直接改道向運河下遊去,明天之前必須找到新的城鎮。”季言輕道。

消耗大他們也必須得吃東西,而且他們每頓每人分的量本來就不夠吃飽,隻是餓不死的程度。

藍梓點點頭,到一旁去交代這事。

夏沈書也跟上,要再去跟剛剛拿到槍的那群人說說關於開槍的事。

夏沈書以前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的,他似乎對所有槍械以及相關的知識都非常了解。

看著藍梓離開後,因為腿傷一直坐在地上的季言輕回頭從自己的背包中拿出地圖,開始研究接下去的路線,同時思考隊伍的事。

他們隊伍現在缺的並不隻有食物和水,也還有車。

他們現在將近一百三十多個人,他們之前的車子倒不是裝不下,但加上背包後太過擁擠,幾乎隻能人擠人地站著,更別提以後還要裝呂卿要的發電機和淨水器。

他們現在用的這輛車沒有車壁,他們自己加固的車壁並不牢固,真正遇上直麵攻擊很有可能隨時解體。

下個城市他們必須得重新弄車,且最少兩輛。

車子之後就是發電機和淨水器,這兩樣東西都並不好弄,隻有固定的一些場合才可能有,這也讓他們獲取的道路變得艱難。

特別是淨水器,呂卿要的淨水器並不是常見的家用型,而是井水或者食品加工才用的機型。

這些地方甚至可能都沒有那淨水器,畢竟病毒爆發之前的飲用水規格已經相當高,大部分地方都是直接用水並不會再二次淨化。

想著淨水器的事,季言輕抬頭朝著呂卿所在的方向看去,一抬頭他就發現呂卿正一臉興奮地向著他走來。

呂卿並沒有忘記關於屍王從屬的事,他之前隻是被藍梓抓住拉去列藥品單子。

藍梓看著性格很好,但有時卻意外的強勢。

“我們盡可能在明天下午之前到達下一個城鎮。”季言輕不等靠近的呂卿開口就先說道。

“一進城就先弄發電機。”呂卿提醒。

季言輕看了他一眼,“先解決食物和水,再是車子,這些之後再想辦法弄發電機和淨水器。”

他們隻有吃飽了活下來了,才有可能去想其他。

聽著季言輕的話,知道季言輕沒那麽快把發電機弄到,剛剛還興奮得臉頰都發紅的呂卿頓時被打擊得恍恍惚惚。

一時間他連他靠近季言輕的目的都忘記,搖搖晃晃失魂落魄的又走了回去。

季言輕看見,搖搖頭。

他越來越覺得他這隊裏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人。

夏沈書就不說了,黑龍性格也夠清奇,再加上呂卿,還有個撒手沒的封亦莫……

季言輕抬眸看了眼就坐在他旁邊守著他的封亦莫,揉揉鼻梁,都不禁開始奇怪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

突然被看了眼,封亦莫一雙幽幽黑眸茫然。

他總有種他剛剛好像被季言輕嫌棄了的錯覺。

他為什麽會被嫌棄?

季言輕回頭看向身旁季安和季樂,兩個小家夥哭累之後睡得很香。

季言輕輕輕摸摸兩個小家夥逐漸有肉的臉,一顆心柔軟而酸澀。

他最開始說他們是他的孩子隻是為了防備薛剛,然而不知何時起他已經真的把他們當成他的孩子,季安和季樂也早就已經認定他這個爸爸。

病毒爆發之前,很多他未曾從親人身上體驗到的東西,如今他倒是在這兩個小家夥的身上體驗到。

“忙完了?”夏沈書聲音傳來。

季言輕抬眸看去。

“有事找你商量。”

季言輕挑眉,這還是他第一次從夏沈書嘴裏聽見“商量”這兩個字,這也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夏沈書笑眯眯的在季言輕麵前坐下,他滿眼興奮,眼底深處是急不可耐。

看著他那副積極樣,季言輕頭皮發麻,夏沈書又想搞什麽事?

“是關於隊伍的,我想了想,我覺得我們應該成立幾個單獨的小分隊。”夏沈書迫不及待的就講述起自己的想法。

季言輕啞然,關於這個他還並未想過。

“以前咱們隊裏人少,一眼就望盡,有什麽事情也都好處理,但現在人多了,必須有組織有紀律,否則隊伍肯定會亂。”

“隊裏有槍的人多了,危險的時候就不好在總讓同一批人衝在前麵,不患寡而患不均,更何況是拚命的事。”

原本還有幾分防備夏沈書搞事情的季言輕被說得怔愣,夏沈書說得確實很有道理,特別是關於拚命的事。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他覺得他選出來的人裏不會有那種在別人拚命時後退的人,但如果無法維持平衡,久了難免會讓人心生怨念。

“所以我想從隊裏選出幾個更靠譜的人作隊長,分別建立小隊,然後分別進行訓練,讓他們保持默契提高作戰能力。”夏沈書指指季言輕懷中的地圖,“這樣以後進了城我們也能分成幾個隊伍分別行動,各自負責各自的任務,節省時間,也減小消耗。”

季言輕眼眸微暗,陷入沉思。

隨著隊伍人數越來越多,隊伍的消耗會越來越大,每耽擱一天消耗都是巨大的。

以前每到一個城市他們都要花上大量時間去搜尋物資,搜尋完了食物和水還要再去找汽油,來來回回每次都要折騰大半天。

如果他們能分成幾個小隊,那他們就可以同時找食物、水和汽油以及其它需要的物資,這樣一來,說不定他們幾個小時就能掃**完一座不大的縣城。

季言輕看向夏沈書,“你已經有人選了?”

“先我、藍梓和黎平森,我們三個人分別選出一部分有槍的和沒槍地組建三個小隊,先試試,如果效果不錯以後再增立新隊伍。”夏沈書嘴角都快裂到耳朵。

季言輕頭皮發麻間點頭,“那就這麽辦吧。”

得到同意,夏沈書立刻起身拍拍屁股屁顛屁顛去了藍梓那邊。

看著夏沈書那積極樣,季言輕頭皮再是一陣發麻,夏沈書想幹的絕對不止他說的這麽簡單,那些人絕對要倒黴了。

季言輕嘴唇張了張,本想提醒夏沈書一句別太過火,不然那些人告狀到他這裏他也不好處理,話到嘴邊他又把話咽了回去。

季言輕看了一眼旁邊不知為何突然好像被霜打了似的焉了吧唧的封亦莫,學著他平時的樣子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要提前練習如何用殺人眼神逼退那些企圖告狀的人。

畢竟夏沈書去折騰他們就沒時間再鬧他,死道友不死貧道,挺好。

封亦莫絞盡腦汁也沒想明白他為什麽突然就被季言輕嫌棄,他正鬱悶,就又被季言輕充滿殺氣的冷冷瞪了一眼。

封亦莫頓時大腦泛空,兩眼無神。

遠處樹林中,藍梓正忙著盯著一群人分食物,就突然聽過去的夏沈書說了分隊伍的事,她臉上都是驚訝。

驚訝的不止她,還有隊伍中其他人,幾乎所有人都停下吃東西或者領東西的動作看向季言輕。

所有人都看向季言輕。

季言輕點點頭。

在得到確認後,一群人反應各式各樣。

黑龍一群新加入的人還有些懵,他們從未見過一個求生隊分作幾個小隊的模式。

他們之前的隊伍雖然和薛剛的有些不同,但也是以有槍的為主的模式,在他們隊裏有槍的人和沒槍的人那是兩個世界的存在。

之前就在季言輕隊裏的一群人則個個都興奮無比,他們裏麵好些人剛拿到槍,滿心的激動和力氣正愁沒地方使,現在就找到機會。

夏沈書拍拍手,在眾人期待興奮的眼神中公布了三個小隊長的名字,並且說了以後還會建立新的隊伍的事。

聽見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被選中,本就興奮的黎平森一張臉迅速脹成豬肝色,在他旁邊滿眼期待的夏琛一張臉則迅速漆黑。

夏琛很快又露出笑容,但笑的卻很僵硬。

季言輕並未一直盯著夏沈書那邊看,在點頭肯定夏沈書說的是真的後,他把注意力集中到麵前的地圖上。

身為隊長,他必須為隊伍製定接下去的路線。

這並不是隻在地圖上隨便一指就好,現在他們隊伍人多,他必須考慮到路途中隊伍的消耗和城市的情況。

普通的小村子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不值得浪費時間的存在,大的城市存在覺醒喪屍和屍王的可能性很大,且也很可能已經被其他的大求生隊光顧過。

他們的主要目標也必須集中在城中的超市上,普通的街道普通的店麵已經無法填補他們的消耗。

季言輕全神貫注,有那麽瞬間他甚至連自己腿上的傷痛都忘記,直到他規劃出一條各方麵來說都相當完美的路線。

他放下地圖揉捏自己有些酸痛的鼻梁時,夏沈書那邊已經在選人。

有槍的人站成一堆,沒槍但有意願加入隊伍的人站成一堆,夏沈書、藍梓和黎平森依次分別在兩個隊伍中選人。

有槍的不說,有意願加入隊伍沒槍的隊伍足足有七八十人,除了幾個年齡大和年齡小的,幾乎所有人都加入其中。

原本就在季言輕隊裏的人不說,其他新加入的人也多少都已經看出來,在季言輕隊裏隻要你肯做事有能耐,那就有機會獲得槍。

在這末日,有槍代表什麽不用別人和他們說,他們再清楚不過。

那是自保的金手指,那是在隊伍中占有地位的證明,那更是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因為這,好些想要槍的人都脹紅一張臉興奮地踮著腳,生怕夏沈書三個人看不見他們。

夏沈書三人都已經分別選了些人,選人還在繼續中。

季言輕看見這一幕,有瞬間的晃神,他有種恍然若夢的錯覺。

他想要建立自己的求生隊是在遇到薛剛後,那看似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但距今也不過才過去一個多月。

而一個多月後的現在,他已經有著一個人數上百的隊伍。

認識到這一點,那一瞬間,季言輕一顆總是被這末日的絕望苦痛包裹的心仿佛被什麽東西充滿,變得溫暖而充實,變得有了無盡力氣。

更讓他一顆心髒被無限充實的,是他們的隊伍配置已經相當完善。

他們有了代步的車子,他們有了不多但目前也勉強夠用的槍,他們即將擁有自己的發電機和淨水設備,他們還擁有一堆“能人”。

夏沈書精通各種槍械,似乎也對各種軍事戰略、隊伍編製、武器裝備相當了解,雖然不嫌事大性格奇怪了些。

他們隊伍也已經有了醫生,並且呂卿有著相當豐厚的學識,關於人類關於喪屍都是,他學習能力應該也很強,雖然對喪屍過於癡迷性格奇怪了些。

被自己的想法噎了下,季言輕一時間都抑鬱。

這隊伍越來越奇怪。

季言輕看向藍梓。

除了夏沈書和呂卿,藍梓也讓季言輕看見希望,看見殺死屍王的希望。

屍王大多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皮糙肉厚,並且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他們所有人頭痛,因為這幾乎等於讓那些屍王成了殺不死的存在。

對上一個力量、速度都比自己強而且還殺不死的怪物,他們就隻剩下狼狽逃跑一條路。

他們以前也確實是這麽做的,他們一路都在逃跑,不停地跑,沒完沒了地跑。

但那些屍王皮再厚也總歸會有弱點,比如眼睛、嘴巴、耳朵之類無法被外皮強化覆蓋的地方。

季言輕深呼吸,如果順利,藍梓未來將會是他們隊裏的一張對付屍王和覺醒喪屍的王牌。

雖然現在聽起來天方夜譚,但說不定未來的有一天情勢會轉變,會變成他們主動反過去獵殺那些覺醒喪屍和屍王。

想著這些,季言輕又忍不住側頭看了眼一直守在他身旁似乎對夏沈書他們那邊的動靜一點興趣都無的封亦莫。

封亦莫也是一張王牌,他的力量、速度讓季言輕越發堅信他說不定和覺醒喪屍都有一戰之力。

多出一張王牌,這是值得高興的好事,但這王牌卻讓他頭疼無比。

封亦莫撒手就沒。

季言輕想著這,甚至都有些恨得牙癢癢,他都恨不得找根繩子把封亦莫捆起來別在他腰上。

想象著小小隻的封亦莫被他捆了掛在腰上的場景,季言輕一臉無可奈何又絕望地收回視線。

先是被嫌棄,然後又被冷冷瞪了一眼,現在又被一臉失望地看了半天,早就已經大腦空白兩眼無神的封亦莫身體搖晃了下,眼睛都微微瞪圓。

他怎麽了?

他到底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