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鵠山的深處已經多年沒有人進來了,到處都是茂密的樹林,藤蔓遍地,積水、沼澤更是無處不在。糜爛的沼澤地散發著一股腥臭的味道,這片魔鬼濕地據說曾經吞噬了旭升帝國兩千多名精兵,連魔獸都不敢輕易靠近,可這裏卻是通往旭升的必經之地。

阿裏他們陷入這片濕地兩天多了,搭上了九個兄弟,大隊人馬卻隻前進了4裏路,可怕的沼澤就像一個無底洞,不停地把人拉下去。19710死前那雙無助揮動的手至今還在阿裏眼前浮現,那份不甘,那份絕望,多麽讓人心酸啊。大家腳上裹著寬闊的蒲芭葉,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膽,小心地踩在草根上,生怕陷下去。他們手上還拿著一根樹枝,在身前的濕地上測量深淺,因此走得極慢。

“早知道就別從這裏走,照這樣下去,不等離開這我們全死光了。”有人開始抱怨,兩天一夜的恐懼讓他腦袋裏的弦都快繃斷了。人最恐懼的不是麵對死亡,而是明明知道死亡就在身側,而無法預知。

19777瞪著他:“閉嘴!路是大家選的,既然選定了這條路,就隻能想怎麽把它走下去,不然你永遠都出不去!”這是一個前輩的經驗。

“沒錯,你以為西麵就好走嗎,幾千米的懸崖不說,光是魔獸就能讓你焦頭爛額,隻要碰到一隻高級魔獸,我們死的就不隻九個人。你也不想想瓊斯森林那次死了多少人,哦差點忘了,那時候你還沒有來。”這是個七組的老成員。

“為什麽不向南北走呢,東西不都是絕路嗎?”這是天明問的,也隻有他這個一心撲在武學上的傻大個才會問這樣的問題。

“往北走?你沒喝多吧。”19777沒好氣地說,“問你的好弟弟去!”

阿裏無奈地解釋:“落鵠山是南北走向,南北共有五百二十三公裏,而東西隻有三百六十九公裏,所以,從路程上看,往東西方向走可以節省很多時間和體力。而路途長了,地勢也必將更複雜,因此對我們來說,無論是地形還是路程,南北方向都不是明智的選擇。”這是老師告訴他的,1978曾花費兩個月時間給他講解大陸上的名山大川,地理風情。

“1973說地對,北麓地勢狹窄,多魔獸出沒,而且出了落鵠山就是威廉海,那可是連一根羽毛都浮不起來的死海,你不是想去遊泳吧。傳說海下有一隻神級魔獸,不過前去求證的人都死了。而南路就是我們來時的路口,旭升軍在那等著我們自投羅網呢。算算我們進來時死了多少人,出去也得死那麽多。”19777補充說明。

眾人大駭。“那我們豈不是困在這裏了,原以為逃進山裏可以不當奴隸,想不到卻成了落鵠山的奴隸,這個籠子還不如明日帝國大呢。”一個兄弟分神說話,不留心踩進沼澤裏,大家七手八腳地用樹枝把他拽出來。

“沒有辦法,在當時的情況下,我們隻能往這逃。好在我們沒有遇上食人鵠,這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要不然我們二百個人還不夠人家下菜的。這也是擱在現在,要是我以前,對付區區幾隻小鳥,還不是手到擒來。有一次,我碰到一隻九級花斑劍齒豹,跟它大戰……”

“你就吹吧。”聽他又開始想當年,大家起哄著打斷他。

“年輕人就是沒有耐性,我什麽時候吹牛了。”

天亮抬頭活動脖子,眼睛老盯著地麵也是很累的。突然他咬牙切齒地說:“19777,我真想堵上你的烏鴉嘴,把你沉到沼澤裏去!”

大家一愣,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天哪,是食人鵠,不是一隻兩隻,而是黑壓壓地一群,大約有幾萬隻,正迎麵而來。食人鵠以紅嘴白頭為特征,那紅白黑三色交織的大網,向地麵上的獵物撲來。

“食人鵠來了,快跑啊!”有人慌不擇路,永遠地陷在了泥沼裏麵,絕望地等待著鮮紅尖利的長嘴刺穿他的腦袋。食人鵠最愛吃人的腦髓和內髒,他的嘴薄而尖,卻堅硬無比,就像一把剪刀,能瞬間剪斷一把上等重劍。

19777到底是組裏的老前輩,危急時刻仍鎮定自若,指揮眾人逃生:“大家不要亂,快到樹木密集的地方去,已經陷入沼澤的放棄救援!”他如此決定是正確的,食人鵠體型龐大,在樹林裏無法展翅飛翔,進攻速度就受到限製,它主要是靠俯衝來加速的。放棄陷入沼澤的兄弟聽起來很殘忍,可如果要營救他們,必將連累更多的兄弟,還不一定能成功,不能顧此失彼啊。

青木樟林就在身側,可這短短的十幾米路卻是那麽遙遠。食人鵠成群結隊地落下來,尖嘴和利爪相互配合,是最好的矛與盾,據說它們的嘴和爪已經達到了聖器的防禦指數。它們不具備魔法攻擊力,按道理不在魔獸之列,可它卻能抗魔法和物理雙重打擊,也就是說一般的攻擊根本傷不到它們。因此在綜合評定下,把它們定位在六級魔獸上,可實際上它們的戰鬥力遠遠不止六級。

這群大家夥曾讓旭升帝國的軍隊屢戰屢敗,阿裏他們又怎麽抵擋地住。一切都來得那麽突然,不到片刻,已經有很多兄弟命喪鵠口。他們的死狀都很慘,肚子被劃開,內髒流了一地,頭上還有一個大窟窿,血水汩汩。食人鵠的尖嘴更紅了,還有血水往下滴。有幾個兄弟寧可跳進沼澤求死,可惜下沉的速度比不上食人鵠的速度。

相比他們,阿裏還是幸運地,小彌的護體神光像一個熒光罩護住了阿裏,食人鵠的利嘴啄在光壁上,發出“篤篤”巨響,那猙獰的長喙和鐵箍般的爪子,令他不寒而栗。

“我說小彌,你就不能想個辦法,那它們都趕走嗎?你可是神器啊,不是說可以困獸嘛!”阿裏嘀咕道。食人鵠雖然傷不到他,可那前仆後繼的架勢實在讓人心寒。而且兄弟們的死傷太慘重了,他不能袖手旁觀。

“笨阿裏!第一,我是空間神器,不是攻擊神器,能有護體神光就不錯了,拿什麽去進攻。第二,元素之心的禁獸功能隻能各用一次,而且必須屬性相符,也就是說我隻能禁住一隻食人鵠,這有用嗎?所以我才說要禁就禁神獸,機會有限。”

“吹得那麽神,原來能看不能用。”神獸是那麽好找的嗎?

“這,這……”小彌如果有臉,現在肯定紅了,“人家現在還小啦,不懂就不要亂插嘴,哼!”

小彌惱羞成怒,氣得撤去了護體神光,讓阿裏也嚐嚐沒有自己的滋味。如果不是她,他能這麽瀟灑地站著嗎。

暴露在鵠群下的阿裏馬上就掛彩了,他的破宮步雖然精妙,也在一片紅嘴中應接不暇。臉頰上、手肘上、背上都留下了食人鵠的印記。嚇得他連連告饒:“好小彌,我錯了,我錯了,我是說你最有用!”

小彌這才慢騰騰地重啟護體神光,將一圈食人鵠都震了出去。

阿裏的性命暫時無憂,可其他兄弟的情況就不那麽樂觀了。地上沒有留下太多屍體,可站著的人卻少多了,很多人被食人鵠開膛剖肚後一時還死不了,爬進沼澤以求解脫。食人鵠也死了一些,死去的鵠鳥又成了食物,為奴隸們分擔了一些壓力。

好在時間過去這麽久,活著的人都已接近青木樟林,食人鵠不依不饒地追過來,讓他們倍感艱辛。青木樟是一種非常喜水的喬木類樟科植物,總是生長在沼澤中,以致於它的四周都是冒著氣泡的沼澤。這道五米多寬的絕地就將幸存的人們擋在生命線以外,讓兄弟們駐足難前。後麵是成千上萬的殺手,前麵是深不可測的陷阱,生和死之間,隻有難以逾越的五米。

這時,197127一步跨進沼澤中,雙手相疊放在胸前,大喊:“快走,踩著我過,快走啊!”他的身軀慢慢下沉,卻示意兄弟們踩著他的身體過去。

大家都遲疑了,可不能讓這個平日沉默少語的兄弟白死。一個兄弟帶頭踩了上去,輕鬆地跳進青木樟林裏,後麵的人接踵而至。每踩一腳,197127的身體都向下沉一截,他的手也從胸前到了頭頂上,直到最後一隻手掌沉入泥中。

無需多言,又有兄弟模仿他,送更多的人進入青木樟林,好多人都是含著淚踩上去的。所有跳進沼澤的兄弟都在死前大喊:“為了兄弟!”這短短四個字,寄托了他們太多的情感與力量。人在大難之前,都會表現出大愛,那是一種舍身忘我,無私奉獻的大愛。

阿裏主動擔任起斷後的任務,以確保兄弟們安全突圍。他看見19777也在後麵,正與兩隻食人鵠殊死搏鬥,他連忙發出冰箭幫忙。

“別管我,去打那隻領頭鵠!”

阿裏一看,果然有一隻食人鵠特別高大,毛色也更為鮮亮,頭上還有一枚金羽,想必就是領頭鵠了。群居的鳥類通常都會有一隻領頭鵠,領導整個鳥群。阿裏用攻擊力最強的冰箭攻擊它,雖然沒有傷到它,卻把它給激怒了。黑色大翅一揮,領頭鵠俯身向阿裏衝來,尖嘴甚至帶著破空的厲響。

想要打死領頭鵠是不可能的,怎麽才能最快地驅趕鵠群呢,隻有把它帶出這裏,別的食人鵠就自然離開了。阿裏當機立斷,讓小彌撤去護體神光,在領頭鵠到來的一刹那,他身子一矮,雙手抓住了領頭鵠的爪子。

領頭鵠受了驚嚇,慌忙飛入空中,想把阿裏啄下來,可飛行中它的嘴是夠不著腳的,別的食人鵠又不敢攻擊它,急得它不斷翻滾。

無論領頭鵠怎麽折騰,阿裏就是死抓著不放手,惱怒的領頭鵠帶著他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1973!”

“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