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沈先生……”巫憲看到程聿懷眼裏的波瀾,沒有說完接下來的話。

程聿懷收回視線,走到沙發邊坐下,表情平靜,語氣低沉而堅決:“不管怎麽樣忱哥回來了,我要在這段時間裏把他留在身邊,再也不放手。”

巫憲歎口氣說:“你這樣想沒有錯,但我看沈先生的表現,覺得你應該改變一下方式。”

“改變?”程聿懷看向巫憲,問,“要怎麽做?”

巫憲認識程聿懷這麽多年,在這一次和沈忱意的感情中,他算是看明白了,程聿懷智商高,但在感情方麵的情商低的嚇人,不過也不怪他,在那種環境下成長起來,和沈忱意是唯一一次戀愛,沒有經驗,隻能靠自己胡亂的衝撞來找到正確的方式。

“談戀愛不是談生意,也不是商場上的鬥智鬥勇,該放下身段說好話的時候就要說好話,誰都喜歡戀人哄自己開心。”巫憲說完停頓了一下,說,“所以你有什麽事或者對沈先生是什麽樣的情感就直接說出來,不要總是藏著不說,你不說誰知道呢?”

程聿懷沉默了幾秒,說:“這樣真的管用嗎?”

“我不清楚,但是隻要你真心誠意的對待沈先生,不欺騙不隱瞞,沈先生肯定能看到你的好,再說,如果沈先生真的對你一點情感都沒有了,怎麽會過來照顧你呢?反正我是不會的。”巫憲說完一大通話 也不知道程聿懷聽沒聽懂,在以前程聿懷放縱自己的時候,他也說了很多,程聿懷每次都是聽了就丟,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心上。

程聿懷垂下眼眸,鴉黑色的睫毛蓋在眼瞼下方,微微顫動,他沉思了一會兒,抬眼,目光沉沉地看向巫憲,鄭重道:“我知道了,謝謝。”

巫憲笑了笑,說:“沒事,我們是好朋友,這是作為朋友應該做的。”

沈忱意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後,就和高鑫兩人坐在沙發上盯著書房的門看,那會兒和程聿懷對上眼後,他的心裏就隱隱感到有些心虛,也不知道為什麽。

“他們兩到底聊什麽聊這麽久啊?”沈忱意忍不住問。

高鑫摸摸下巴,說:“是吧?你也覺得他們倆聊得時間久吧?他們每次有什麽事就躲在一起商量,根本不帶我,說什麽我聽不懂,有必要搞智商歧視嗎?”

沈忱意知道問高鑫問不出來啥,於是沒有繼續下麵的話。

高鑫見狀,說:“哎,你怎麽也不理我?難道我真的有那麽煩人嗎?巫憲也是,天天不理我,自從知道我交女朋友後天天和我作對。”

“女朋友?”沈忱意驚訝地看向高鑫,眼睛微微睜大,“你和巫憲不是一對的嗎,你和他分手了?”

高鑫一聽這話,立刻跳起來,咋咋呼呼道:“誰和他是一對了?我才不是同性戀!老子喜歡女人!”

他的嗓門很大,在空**的房間裏回**著,屋子裏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尤其在看見站在書房門口的巫憲,氣氛變得更加凝固了。

巫憲推了一下眼鏡,放下的手藏在袖子裏,微微發顫,他冷冷瞥了一眼站在沙發邊的高鑫,轉頭朝玄關走去。

直到門被關上,高鑫這才回過神來,他連忙道:“靠!他怎麽走了?程少你們有什麽事再找我啊,我去追巫憲了!”

說完,高鑫也急衝衝地跟了出去。

看著再次打開關上的門,沈忱意嚴重懷疑高鑫是不是搞錯什麽了,心裏不禁為巫憲感到可憐,多好一個男人,居然喜歡上一個二傻子,傻就算了,還是個直男,真慘。

沈忱意歎口氣,搖搖頭轉回身,正好對上程聿懷暗沉的視線,他僵了一下心虛地收回視線,低著頭。

靠,現在屋子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了,好尷尬啊,他要不要說點什麽?

“忱哥餓了嗎?”程聿懷開口。

這麽一說,沈忱意才想起來他們倆從上車到現在啥也沒吃,他連忙站起來說:“確實有點餓了,我來下個麵條吧,加兩個溏心蛋,要不要?”

“好,”程聿懷說這話時目光溫柔地注視著沈忱意,“謝謝忱哥。”

沈忱意被這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耳後根發熱,移開視線,往廚房走去。

“不用客氣,我來這就是照顧你的。”

煮麵條的時候程聿懷一直站在門口看著,側著身子靠在門邊,像是在看一件什麽珍貴之物。

“你去外麵等著吧,麵條很快的。”沈忱意實在受不了開口道。

程聿懷說:“我想在這裏看著忱哥。”

沈忱意愣了愣,臉頰發熱,他故意板著臉,說:“你,你再不出去我就生氣了啊,在這裏又不幹事,還幹擾我的心情。”

程聿懷聽了這話眸光閃了閃,垂下眼眸,低低說了一句:“抱歉,我去外麵等忱哥。”

說完,程聿懷就轉身離開了廚房。

看著程聿懷的背影,高大而落寞,沈忱意一時語塞,良心隱隱作痛,靠,他怎麽答應的這麽快?搞得他像是個罪人一樣!

越想越氣,沈忱意接下來的動作故意弄得很響,廚房裏好像在進行一種神秘的儀式。

終於,麵條下好了,沈忱意端著碗走出去,在看見程聿懷挺直而落寞的脊背,他頓了頓,走了過去,把碗放下,放緩語氣說:“吃吧,麵下好了。”

程聿懷點了點頭,說:謝謝忱哥。”

沈忱意很快把麵條吃完了,抬頭就看見程聿懷用包紮著紗布的手動作緩慢的用筷子夾麵條。

一次隻能夾幾根,期間還會掉落下來,到現在他那碗麵還剩下很多,等他把麵條吃完估計麵條都坨了。

沈忱意糾結了好一會兒,在程聿懷再一次夾掉麵條後手往桌子上一拍,站起身走了過去。

聽到聲響程聿懷有些驚訝地抬起頭,隻見沈忱意走到他的旁邊,拉開一條椅子坐下,朝他伸出手。

程聿懷愣了愣,伸出手放在沈忱意的手心上,低聲問:“忱哥怎麽了?”

他的語氣低沉,這麽近的距離他的眼眸像是沉沉的海看不到底,仿佛要把人吸進去一樣。

沈忱意臉頰驀地紅了,他快速收回手,胸口的心髒撲通撲通亂跳著。

靠!他居然被程聿懷撩到了!

看見沈忱意慌張縮回的手以及躲閃的眼神,程聿懷胸口發悶,他垂下眼眸,果然,忱哥不是想要他的觸碰,是他太心急了。

“咳咳,”沈忱意握拳幹咳兩聲,拿過程聿懷的碗,說,“我喂你吃麵條吧,不然等你吃完麵條都冷了。”

程聿懷聽了這話,剛剛低到穀底的心情又爬了上來,他抬起頭看著沈忱意,漆黑的眸子裏**漾著微波,說:“忱哥……謝謝。”

“這是我應該做的,你不用放在心上,畢竟你的傷是我造成的。”沈忱意移開視線說。

程聿懷沒有說話,安靜地看著沈忱意,隻是目光裏透著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悲傷。

吃完飯,程聿懷就回書房裏處理公務了,這一個星期雖然有高鑫和巫憲幫忙,還是積壓了很多的事情需要他處理。

等他忙完已經天黑了,忽然他想起沈忱意還在家裏,連忙從書房裏出去。

屋子裏隻開了一盞落地燈,寬敞的陽台上,沈忱意換上了幹淨的睡衣,依舊是不變的白色背心和黑色平褲衩,露出曬得均勻健康的小麥色皮膚,夜風將他的衣服吹得飄揚擺動,他趴在欄杆處,手裏夾著煙,哼著歌,不知道在看什麽。

程聿懷曾經無數次幻想過這樣的場景,也在這幾年裏看過無數次這樣的幻境,而現在,真正的忱哥站在那,他竟一時不敢靠近。

抽完最後一口煙,沈忱意轉過身,忽然看見站在身後的程聿懷,嚇得罵了句髒話。

“靠!你每次出現的時候能不能出個聲?想嚇死我啊?”沈忱意無語道。

程聿懷走上前,站在沈忱意旁邊,看著不遠處地城市燈火,問:“忱哥在看什麽?”

沈忱意感覺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樣,軟綿綿的,沒好氣道:“又沒事幹,不能看看風景啊?”

“忱哥不是可以畫畫嗎?隨便畫畫也行。”程聿懷說,他在大學的時候無意間看過沈忱意的作品,知道那樣的水平在普通人中算上等的了,但是他不知道沈忱意為什麽不願意再畫下去。

沈忱意愣了愣,彎起唇角,說:不想畫就是不想畫了,你別煩我,我發呆我樂意。”

“為什麽不想畫了?”程聿懷問,目光深沉而專注地看著沈忱意。

在這一瞬間,沈忱意被這雙眸子擊中了心裏某個柔軟的地方,胸口湧起細細密密的酸澀,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

“也沒有為什麽,就是在某個瞬間突然不想畫了。”沈忱意輕聲說,如果深究下去,沈忱意也不知道為什麽,好像一下子對所有的事情失去了興趣,光是活下去就耗盡了所有的力氣。

“那就慢慢來,”程聿懷說,“不急,畫點小玩意也行,反正忱哥在照顧我這段時間也沒事幹。”

這一次沈忱意沒有拒絕,他瞥了一眼程聿懷,又快速移開視線,盯著自己的手,那裏布滿了老繭和燙傷。

他承認自己心動了,一個月,隻是一個月而已,為什麽不嚐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