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夾裏是一些照片和聊天記錄,程聿懷點開第一張,照片被放大,是圍在一起的人群,雖然像素模糊,但程聿懷一眼就認出來站在人群中間的是男人沈忱意,一個女人正情緒激動地揪著他的衣領。

程聿懷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好久,沒有說一句話,一旁的高鑫出聲:“後麵還有幾張,不過沒有那麽清楚了,都是我在論壇裏存的圖。”

程聿懷點了下一張,幾乎都是差不多的圖,翻到最後一頁停頓住,滾動鼠標滾輪,將照片放大,已經模糊成馬賽克的照片上,依稀可以看見一群穿著打扮像是混混的人圍在奶茶店門口,用五顏六色的油漆在玻璃上噴寫著,那些字眼看起來那麽觸目驚心。

接下來的圖片都是些論壇長截圖,標題用誇張的字體標粗:【驚天大新聞!門口奶茶店老板是同性戀!】【太牛批了吧,這年頭還能看到同性戀勾引有婦之夫的】【門口奶茶店的事大家有聽說過嗎?】

標題一個比一個難聽,更不用說帖子裏發言的樓層,每一句都像是刀子割在程聿懷心髒上,疼痛連帶著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他抓著電腦,身子控製不住的微微顫抖。

高鑫說:“當初那個女的跑到學校門口,找那個奶茶店老板,當時很多人都看見了,那個女的老公也過來的,當眾說是奶茶店老板勾引他的,但是我覺得不見得,估計都不是好東西。”

“有那個男人的照片和信息嗎?”程聿懷抬頭,漆黑的眼眸裏暗潮洶湧,平靜的表麵下壓抑著熊熊怒火。

高鑫搖了搖頭,說:“還在查,不過有一張模糊的照片,在這邊。”

他指了一下一個命名為jf的照片,程聿懷點開照片。

照片裏隻拍到男人的側臉,他懷裏抱著一個女人,神色慌張地指著鏡頭。

程聿懷盯著那張臉看了好一會兒,瞪大眼睛,他想起來這個男人是誰了。

是他,那個當初拋棄忱哥又回來勾搭他的男人!居然敢說是忱哥勾引的他……

程聿懷攥緊拳頭,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周身散發著凜冽的寒意,一字一頓道:“查到消息後第一時間發給我,我要知道他現在在哪裏工作,公司地址和家庭住址。”

“好,程少你就放心吧!”高鑫拍了拍胸口道,“不過,我查到後麵發現,真正讓這個老板退租不幹的另有別的原因,好像是有人故意施壓……但是那個人後台很硬,我沒有查到。”

程聿懷皺緊眉頭,唇線繃直,麵色發寒,胸口悶悶地疼著,他知道那個人是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程曦。

他絕對不原諒,程曦居然敢在自己不在的時候對忱哥做了如此過分的事情。

“謝了,麻煩你查了這麽久。”程聿懷說。

高鑫抓抓頭發,笑嗬嗬道:“這有什麽的,朋友嘛,應該的!不過程少怎麽想起來今天到學校這邊的?”

程聿懷頓住,忱哥現在還一個人待在奶茶店裏,他立刻把電腦還給高鑫,說:“有點事,忱哥還在等我,你有消息再聯係我。”

“好嘞!”高鑫樂嗬嗬道,等程聿懷消失在視線中才想起來,他忘記問這個奶茶店老板和程聿懷是啥關係。

程聿懷急匆匆朝奶茶店的方向走去,此時此刻他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想要立刻見到忱哥。

剛走到奶茶店門口,就看見便利店外麵圍了一圈人,他沒有在意,心裏隻想著沈忱意,但在他伸手推門的瞬間,人群裏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咒罵聲。

“艸!你居然敢打老子!你這個死基佬,勾引別人老公的社會敗類!”

程聿懷的手停住,緩緩轉過身,目光穿過攢動的人群外圍,落在了沈忱意身上,男人背對著這邊,看不到臉上的表情,身形是那麽的單薄瘦弱,程聿懷心裏湧出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疼痛。

“原來是他啊,他不是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他還好意思回來,是我都沒臉見人了!”

一句比一句難聽,像是細密的針紮進血管裏,程聿懷攥緊拳頭,臉色越來越陰沉,抬起頭,目光冰冷地看著那群人。

沈忱意站在便利店門口,臉色蒼白如雪,他攥著拳頭,雙眼發紅地瞪著跌坐在地上的陌生男人。

周圍異樣的眼光像是鋒利刀子,毫不留情地割在每一寸皮膚上,他想立刻逃離這裏,但雙腿像灌了鉛一樣,無法動彈一下。

左耳的聽不見帶來短暫的失衡,身體控製不住地朝後晃了晃,他咬緊牙關,努力保持清醒,一字一頓道:“我最後說一遍,那是誤會,我沒有勾引他,你要是再說一遍,我把你揍得滿地找牙!”

男人抹了一把鼻子,手上袖子上全是鮮紅的血,怒火在心口竄起來,他瞥了一眼門口堆著的紙盒子,裏麵放滿了空酒瓶子。

一時歹意橫生,衝過去拿起一個空瓶子,嘩啦一聲砸在牆上,把剩下半截瓶子對準沈忱意,惱怒道:“別以為老子打不過你!”

沈忱意麵色一寒,側身想要躲開,但是腳下沒有踩穩,一個不穩整個人朝前方倒去,撲通一下跌坐在地上,手掌按在碎玻璃渣子上,疼痛刺激著淚腺,視線瞬間變得模糊。

男人撲個空,但轉身看見沈忱意坐在地上,咧嘴露出不懷好意的笑,鋒利的酒瓶抵在沈忱意麵前,說:“你不是說要打得我滿地找牙麽?起來啊!老子就不信了,還打不過一個死基佬!”

“忱哥!”人群中忽然響起一個熟悉又焦急的聲音,下一秒,一個身影從人群中擠出來,朝著沈忱意走過來。

是程聿懷!沈忱意麵色一白,掙紮著想站起來,那個男人的酒瓶又往前湊了湊,威脅道:“給老子別亂動!”

話音未落,慘叫聲響起,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程聿懷捏住男人的手腕,輕鬆一掰,男人的手腕發出哢嚓一聲輕響,直接斷了。

男人抱著胳膊疼得臉色發青,顧不得什麽酒瓶子,抱著胳膊疼得直嚎叫,抬起頭就看見鋒利的玻璃瓶懟在眼前,距離眼角隻差一厘米的距離,他瞬間嚇得一動不敢動,連叫都不敢叫一聲。

“這張嘴那麽髒不要了也可以吧?”程聿懷目光冰冷,鋒利的玻璃瓶從眼睛移到嘴邊,“去,和他道歉,否則我把瓶子塞你嘴裏。”

男人看出程聿懷不是開玩笑,真的能說到做到,嚇得冷汗直流,連忙趴在地上朝沈忱意連連磕頭:“對不起!我不該說那些話!是我錯了!對不起!”

沈忱意臉色發白,嘴唇上沒有一絲血色,厭惡地偏過頭,伸手想要抓住東西站起來。

程聿懷立刻看見沈忱意手心上的傷,臉色陰沉,順勢抓著沈忱意的胳膊,把人拉起來,用外套蓋住,目光冷冽地掃過在場的人,沉聲道:“還看什麽?都給我滾!”

圍觀的群眾都被程聿懷剛才的陣仗嚇到,紛紛散開,趴在地上的男人想借機偷偷溜走,被程聿懷一腳踹倒。

男人身體撞到柱子發出一聲悶哼,捂住被踹的地方痛得麵容扭曲。

“忱哥,等我一下。”程聿懷小心翼翼將沈忱意受傷的手用圍巾包住,轉過身,眼底的溫柔被冰冷的寒意代替,大步朝男人走去。

男人看見雙眼發紅的程聿懷驚恐地轉過身想跑,被程聿懷揪住衣領拉回來,按在柱子上,拳頭如雨水般落在身上,男人從一開始哀嚎到最後漸漸沒了聲音,但程聿懷沒有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

“先生,求你快點攔一攔他吧!那個男的要被打死了!”一旁的女店員拉住沈忱意的衣袖,害怕道。

沈忱意猛地驚醒,睜大眼睛,程聿懷的大衣和圍巾都在自己身上,他隻穿了一件白色毛衣,袖子和拳頭上沾染了鮮紅的血跡,像是一隻失去理智的野獸,不把手裏的獵物撕咬致死不善罷甘休。

這樣的男人令人感到恐懼。

“程聿懷!”沈忱意喊了一聲,程聿懷絲毫沒有反應,他深吸一口氣,跑過去,抓住程聿懷的胳膊,“程聿懷!不能再打了!快停下!”

程聿懷此時根本聽不進去任何聲音,電腦裏那些觸目驚心的標題,照片裏沈忱意驚慌的神色和現實中難聽的話語,沈忱意泛紅的眼眶漸漸重合到一起,僅剩的理智被滔天怒火衝破。

這些人居然敢這麽欺負他的忱哥,他要把他們全殺了,殺了!

鮮血四濺,眼見著男人被打的雙眼翻白,沒有了意識,沈忱意牙一咬,鬆開手,一把抱住程聿懷,緊緊地。

身體因為害怕在發抖,但沈忱意沒有半點猶豫,顧不得程聿懷身上的血跡,趁著他愣神的空隙,踮起腳吻了上去。

這是沈忱意第一次如此大膽地在白天人群攢動的街上吻一個人,吻之前他害怕很多事情,比如如針般的異樣目光,被罵死基佬,惡心人,各種各樣難聽的字眼。

但當程聿懷鬆開那個男人,回抱住自己後,沈忱意所有的顧慮一下子消失得幹幹淨淨,這一刻,他什麽也不想去考慮,什麽也不想去顧慮,隻是抱住眼前的男人,沉浸在這個吻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