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這個蘿卜怎麽賣的?”沈忱意穿著深藍色棉服蹲在菜攤子前,整個人裹得像一個圓乎乎的包子。

大爺伸出五根手指頭:“八塊錢。”

“大爺,那是五塊!”沈忱意說。

“八塊,少一分都不行!”賣菜大爺很是霸氣。

沈忱意無語,拍拍褲腿站起身:“一根蘿卜賣八塊錢你搶錢吧!我……”

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鴨子,聲音戛然而止,沈忱意愣愣瞪大眼睛,幾步遠站著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程聿懷。

沈忱意愣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轉過身,快步往回走。

回到家門口他才停下來,呼呼喘著氣,白色的熱氣把黑框眼鏡染上一層白霧,他一邊低低咳嗽,一邊拿下眼鏡往衣服上擦幹淨。

靠,見鬼了這是。難道因為他天天做夢夢到程聿懷,現在都化為現實了?

不是吧,雖然以前出現過這種情況,但是現在……也沒那麽嚴重吧?

往後麵看了看,還好,沒有跟過來,看來是看錯了,沈忱意趕緊回了家,把門鎖得嚴嚴實實的。

哎,本來想晚上吃個蘿卜燉排骨湯,結果這蘿卜貴得買不起。

忽然手機鈴聲響起,是老爸打來的,沈忱意懶洋洋按了接聽,估計又是晚上去哪個同事家打麻將,讓他晚餐自行解決了。

“今晚我們老板請客,讓我們把家屬都帶過來一起吃個飯,你六點半收拾收拾到印象飯店來。”老沈說完就掛斷電話,一點不給商量的餘地。

算了,還有免費的晚餐可以蹭,沈忱意隻能如此安慰自己,現在老媽回去照顧阿婆了,他這種米蟲不聽老沈的指揮,隻有餓死的命運。

印象飯店門口很多人,路邊擺著炸串賣水果的攤子,沈忱意蹲在馬路牙子邊抽了兩根煙老沈才過來。

看見老沈的一瞬間,深藏在基因裏的膽小讓他慌忙把煙頭攥進手裏,直到掌心傳來疼痛他才反應過來。

靠,他都畢業那麽多年了,怕個鬼啊。

“忱意,你蹲這裏幹什麽?”老沈走過來,拎小雞一樣把沈忱意扯起來,對後麵的人介紹,“吳老板,這是我兒子,之前是做設計師的,現在財大門口開了家奶茶店。”

“吳叔叔好。”沈忱意幹笑道。

“小夥子不錯啊,我經常聽你爸說起你,你可是他的驕傲啊!”吳老板笑嗬嗬道,“財大是那個江城財經大學嗎?我侄子也在那上學!”

老沈說:“對對,就是那個大學,沒準兩人還認識呢!”

“正好,我侄子也在,你們倆認識認識,他昨天到我這,準備玩兩天。”吳老板說。

“那不正好,我家忱意最近在家裏休息,可以帶吳老板的侄子在附近玩玩。”

“那太好了!”

老沈熱情似火,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就把這事拍板了完全不問一旁身為當事人之一的意願,沈忱意一口老血梗在喉嚨口,財大的有錢小少爺和他一個賣奶茶的大叔能有什麽可談的

“哎,說來就來了,聿懷這邊!”吳老板衝那邊招手。

這名字有點耳熟啊,沈忱意順著吳老板招手的方向看去,馬路對麵的水果攤旁邊,一身白色羽絨服的少年站在那,就算戴著黑色的棒球帽,他還是一眼認了出來,那個人是程聿懷。

一直到程聿懷走到麵前,沈忱意才回過神,慌忙收回視線,直直地盯著自己的鞋子。

“沈叔叔好,”程聿懷停下腳步,禮貌道,“我叫程聿懷。”

“你好你好,小夥子長得真帥!”說著老沈重重拍了一下沈忱意的後背,“這是我兒子沈忱意,他在你們學校旁邊開了家奶茶店,以後想喝奶茶了就過去讓他給你做!”

“忱哥好。”程聿懷說著朝沈忱意伸出右手。

“你好。”沈忱意低著頭,敷衍地握了握程聿懷的手,手心忽然被捏了一下,灼熱的疼痛從燙傷的地方傳來,他立刻縮回手,惱怒地抬起頭,正好對上程聿懷含笑的眸子。

沈忱意愣了一下,攥緊手心移開了視線。

飯店裏到處都是人,嘈雜的環境,吵鬧的談話聲讓人很不舒服,趁著大家都在敬酒的功夫沈忱意溜到了洗手間。

蹲著刷了一會兒手機他才感覺好一些,剛從隔間出來,他就想回去了,程聿懷正揣著口袋站在洗手台旁等著他。

“忱哥身體怎麽樣了?”程聿懷問。

沈忱意無視程聿懷,走到最角落的水池打開水龍頭洗了個手,又繞開程聿懷走了出去。

胳膊肘忽然被一股力量抓住,砰的一聲門被關上,沈忱意被壓在水池上,大理石台麵硌著腰,一陣陣的疼。

“靠!你搞什麽飛機啊?”沈忱意忍無可忍。

“那天晚上你生著病?”程聿懷開口。

沈忱意愣了一下,扭過頭,淡淡道:“管你什麽事?”

程聿懷收緊手掌,聲音低沉:“那麽不舒服為什麽還要去接我”

胳膊傳來的疼痛衝破理智,沈忱意一把推開程聿懷,氣急敗壞道:“因為我是個傻,逼,對你有意思,不管你喊我幹什麽,都會一頭熱的跑過去,行了吧?你不就是想聽我說這種惡心的話”

程聿懷愣住,沈忱意喘著氣又開始咳嗽起來,還好很快就恢複了,他深吸一口氣,輕聲道:“你根本就不是什麽窮學生,覺得騙我這個大叔很好玩嗎?”

“你為什麽喜歡上我因為我是個男人”程聿懷忽然問。

沈忱意身子一僵,停頓幾秒後,扯起嘴角:“對,我是個男的就會喜歡,尤其像你這樣長得還不錯的,能和我上床我高興還來不及……”

“你就這麽喜歡男人?”程聿懷皺著眉頭打斷了沈忱意的話。

沈忱意眼眶驀地紅了,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心髒像是被一隻手撕成兩半,疼痛如潮水般湧來,快要將他吞沒掉。

明明是他自己說的這些話,現在又變得矯情起來。

“鬆手,我要回去了。”從嗓子眼擠出一句話,連尾音都在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