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程聿懷鬆開手,橙藍色的火焰熄滅,周圍又恢複成一片灰暗,夜風吹拂而過,將兩人的發絲吹起。

在窗戶灑出來的光線下,沈忱意在程聿懷的鬢角看見了幾根白色的發絲,在光的映照下反射著微弱的銀光。

他的心髒驀地一緊,愣愣地盯著程聿懷的鬢角,心裏湧起千般滋味。

“忱哥和那個男人斷掉聯係了吧?”程聿懷冷淡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沈忱意的思緒。

沈忱意深深吸了一口煙,低低嗯了一聲,說:“早斷了,希望你說話算話,不要找施老師的麻煩,他是個好人。”

從海邊回來後,沈忱意就和施鈺說了不合適,奇怪的是,施鈺沒有多說什麽,既沒有挽留也沒有詢問原因,就這麽簡單,兩人的關係結束了。

說不失落是假的,但沈忱意心中並沒有什麽波瀾,對這段感情也沒有什麽不舍,就是在某天早上起來,看見鏡子裏的自己,恍然發現竟和程聿懷糾纏了七年之久。

人生能有幾個七年?更何況他這個年紀,過完今年就踏入了三十五歲的門檻。

看著麵前皺著眉頭,麵容俊美的男人,沈忱意忽然釋懷了,既然他和程聿懷注定要在一起,那麽他也沒必要再糾結那麽多,也許,這就是老天給他最好的安排。

好人?程聿懷收緊拳頭,胸口泛起一陣陣苦澀,如果忱哥看見這個所謂的好人收到錢後的嘴臉,不知道會不會再這麽認為。

“忱哥不用管他是什麽人,隻要專心地看著我就行了。”

程聿懷說完走近,捏住沈忱意的下巴,低頭在他的唇瓣上落下一個吻,沈忱意的口腔裏透著淡淡的煙草氣息,讓程聿懷著迷,想要永遠沉溺於這個吻裏。

一吻結束,沈忱意的鼻頭和眼眶泛著粉紅,程聿懷心動不已,忍了忍還是鬆開了手。

明明做過很多次這種事,比接吻還要更進一步的事情也做過,但是在此時此刻,沈忱意居然感到了不好意思,老臉發熱。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又抽了口煙,說:“你,你跟過來幹什麽的?你不是在和孟小鳳他們聊天嗎?”

程聿懷停頓了一下,說:“我想和你確認一下明天出發的時間。”

“哦,”沈忱意視線飄忽,“這種小事你自己定吧,不需要和我說,既然沒事你快回去吧,我抽完這根煙就回去。”

程聿懷眼裏閃過一絲失落,他知道忱哥急著趕他走是因為不想看見他。

他垂下眼眸,斂去情緒,低聲說:“那忱哥快點回去,不然叔叔和阿姨會擔心。”

“哎,我當然知道,你快回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沈忱意心虛道,他現在不知道為什麽,一看見程聿懷就心髒直跳,老鹿亂撞的。

看見沈忱意這麽抵觸的反應,程聿懷攥緊手心,沒有再說一句話,轉身離開了。

晚上程聿懷還是和沈忱意睡一間房,沈忱意和之前一樣在地上打了個地鋪。

洗好澡程聿懷坐在**,看著沈忱意忙前忙後地收拾東西,心裏又甜蜜又苦澀,像是在蜂蜜裏加了苦澀的果子,粘稠而落寞。

一直以來想要的結果,終於達成了,忱哥願意和他交往在一起了,但心裏卻沒有真正的感到高興,因為他知道這一切都是他逼迫而來的,並不是真實的,胸口有一塊地方越來越大,空落落的,隻能聽見風呼嘯而過的聲音。

沈忱意翻到一本以前畫的畫冊,停頓下來,上麵寫著的日期是七年前。

盯著畫冊的封麵看了很久,他站起來轉身看向程聿懷,問:“要一起看看嗎?我以前畫的東西。”

程聿懷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看著沈忱意,又看向他手裏的畫冊,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沈忱意剛才說的是什麽。

心口驀地翻騰起喜悅,他點了點頭,說:“好。”

沈忱意把地鋪拉到床邊盤起腿坐下,程聿懷靠在旁邊,胳膊小心翼翼的碰在沈忱意的胳膊上。

男人剛洗過澡,兩人身上散發著相同沐浴露的氣味,讓人產生一種兩人是相愛多年的戀人的錯覺。

“這是我開奶茶店那會兒畫的。”沈忱意開口,聲音低低的,一邊說著一邊回憶著那時候的事。

程聿懷愣了愣,腦海裏閃過一個畫麵,他之前在忱哥的房間裏看見過這本畫冊,當時,他對忱哥還處於抱有成見的狀態。

一轉眼,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麽多,他也不再是那個肆意妄為的男孩。

“其實這是我給自己畫的家戶型圖,當時就想著賺夠錢了,在學校附近買套房,裝修成自己喜歡的模樣。”沈忱意打開了話閘子,“你看這裏,我原本打算擺一個魚缸,但轉念一想,如果真買魚了,我估計不到一個星期就能養死。”

“忱哥喜歡,我們可以一起養。”程聿懷說。

沈忱意頓了一下,搖了搖頭,說:“算了算了,我現在不喜歡魚了,想養些花草,好養活。”

沈忱意說的是心裏話,但程聿懷卻聽出了另一層意思,目光黯淡下去,原本愉悅的心情又低落下來。

看完畫冊,沈忱意也困了,明天一早還要趕高鐵,就睡覺了。

程聿懷卻一夜未睡,他想了很多事情,那些事情和過去的記憶如紛飛的蝴蝶一樣在腦海裏盤旋,越來越多,根本理不清。

距離兩人同居已經過去了三個月,這三個月裏,程聿懷大多數時候都處於工作很忙的狀態,不是開會就是出差,偌大的屋子裏隻有沈忱意和暖暖兩個人,倒也自在。

除了暖暖每天都會問程聿懷去哪了之外,沈忱意的生活沒有一點和程聿懷有關的事情,就算在公司裏工作,也都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根本碰不見程聿懷。

這讓沈忱意不禁感到疑惑,到底程聿懷的真實目的是什麽?那麽費盡心思把他抓回來綁在身邊,然後又翻臉不認人,玩失蹤。

“該不會他對你失去興趣了吧?不是有句話說,得到了就不稀罕嗎?”文瀾總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沈忱意心髒一緊,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說:“我不知道。”

“哎,我到現在也不明白,你為什麽會答應和程聿懷再次交往,還把暖暖接過來了,你不是害怕他嗎?”文瀾不解問,這話他憋了很久,還是忍不住問出來。

沈忱意喝的有點多,開始感覺自己有些醉了,眼神朦朧的看著酒杯,輕聲說:“你知道嗎?程聿懷長白頭發了,當我看見他鬢角的白頭發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我們倆都不小了,人生沒有那麽多的七年拿來糾纏消耗,如果最好的年紀浪費了,多可惜。”

“所以你原諒他了?”文瀾說。

沈忱意搖了搖頭:“不是原諒他,而是給我一次機會,憋屈了那麽多年,我不想再瞻前顧後,猶豫不決,因為一點會受傷的可能性就放棄了開始。”

“我想我應該要勇敢一點,至少為自己爭取一次。”

文瀾沉默了一會兒,把酒杯倒滿,舉起酒杯,說:“說得好!來,為了我們的勇敢幹一杯!”

幾杯下來,沈忱意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就在文瀾要帶他回去的時候,沈忱意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文瀾看了一下備注,猶豫了一下,按了接聽。

二十分鍾不到的時間,程聿懷出現在酒吧的門口,他剛走進酒吧,就吸引了一大波視線。

程聿懷穿了一件黑色大衣,裏麵是深藍色的西服,額前過長的發絲三七分開,露出鋒利的眉毛。

他抬眼掃過燈光昏暗的酒吧,很快就找到沈忱意的方位,大步朝這邊走來。

文瀾看著朝這邊走過來的程聿懷不得不感慨一句,沈忱意挑男人的眼光真是好,現在的程聿懷完全就是所有人心中完美王子形象啊。

“晚上好啊。”文瀾打招呼。

程聿懷點了點頭,走到沈忱意旁邊,彎腰湊在他耳邊低低喊了一句“忱哥”,沈忱意揉了揉發癢的耳朵,轉過身繼續睡。

“他怎麽會喝這麽多酒?”程聿懷問。

忽然被問到的文瀾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忽然發慌起來,他揉了揉頭發,如實說:“能為什麽,當然是因為你啊。”

聽到這句話,程聿懷的眼神裏閃過一絲落寞,他沒有再多說什麽。

“我帶忱哥回去了,今晚謝謝你照顧他。”

文瀾有種自己的好兄弟終於成了家的錯覺,他幹笑兩聲,說:“沒事,應該的。”

那還不是應該的嗎?從小到大一起不知道喝過多少次酒,現在居然冒出一個人感謝他照顧沈忱意,真是兒大不中留啊!

程聿懷輕輕推了推沈忱意,男人睡得很熟,嘟囔道:“幹什麽啊?別碰我,我要睡覺。”

“忱哥,我們回家。”程聿懷輕聲說,語氣十分的溫柔,聽得文瀾心中一驚,他要收回自己那會兒說的失去興趣的話,這哪裏叫沒有興趣啊,簡直就是剛剛新婚的小夫妻啊。

聽到回家沈忱意有點反應了,他動了動,睜開朦朧的眼睛 看著麵前的男人,大著舌頭道:“你,你認識我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