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觀音誕,本是道允有意在各家夫人麵前露臉的時候。

雖然與林氏相好已經為他掙得了許多好處,但他沒打算就此收手,如果有機會接觸到更高貴更有權勢的女人,他自然也是願意的。

可不知為何,從清早起來,他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小腹處隱隱有抹燥熱之感,心煩意亂怎麽也壓不下那股邪火。幫來禮佛的夫人們講經時,他險些當眾出醜。

他憑著過人的意誌力堅持到講經結束,匆匆回到自己的禪房喝茶,這些年隨著年紀漸長,又有過太多女人,過早敗了身子,在那方麵他已經應付得有些吃力,為了哄得林氏對他死心塌地,他甚至不得已用了些助興的藥和工具。這樣耐不住火氣的時候實在不多。

他在房裏飲了一大壺茶,沒想到體內的燥熱感不減反增。無奈自己用手解決了一回,剛預備出門,不料那處又有抬頭之勢。

道允作為常年玩弄風月的熟手,自然知道自己的反應不對勁。

他是時常用藥的人,不僅給人用,自己也常用,但他還從沒見過這樣功效霸道的藥,無論是飲茶還是泡澡,那火氣竟然半點都沒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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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太太在大殿前門處撞上了正與人閑談的薛二夫人。

林太太是刻意來找她的,今日這種場合,有薛家人在場,瞧在薛家麵子上,誰也不會刻意冷落她。這些日子她求助無門,隻能憑借這種法子來撞運氣,努力去和那些貴勳夫人們說上話。

“親家太太,怎麽今兒來也沒事先說聲,早知道咱們一塊兒坐呀。咦,關夫人,秦夫人,好些日子沒見了,真巧,竟在這兒遇見您二位。”

既遇上了,自然不好當眾撂臉子,林太太跟隨眾人一道往禪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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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避著人群朝後院走,今日香客頗多,實在不是合適的約見之時,她不知道道允究竟有何急事,一路偷偷摸摸的潛過來,耗費了她不知多少心神。來到相約好的禪院時,林氏是有些氣急敗壞的。

二人相處以來,一向任何事都是道允事先安排好,林氏隻需耐心等待,他自然會想盡法子找上來。林氏被服侍奉承慣了,她實在很不喜歡今日這種做賊般的感覺。

“道允,到底什麽事這樣急?”

她推門走進去,命胡萍和半夏在外守著。

房間裏很暗,門窗緊閉著,能聽見帳子裏傳來男人粗重的呼吸聲。

見他不露麵不答話,林氏不快地走進去撩起簾子,“你到底……”

話沒說完,在見到道允麵容的一瞬,她完全呆住了。

男人不複往日斯文儒雅的模樣,他身上的僧袍被汗濕透了,前襟狼狽地敞開著,素來溫柔多情的眼睛此時赤紅潮濕。

驟然被打開簾幕,投進來的微弱光線令他下意識抬手遮住了眼睛。

林氏駭了一跳,此時已經沒有心思去質疑他到底喊自己來做什麽,他的樣子不對勁,很不對勁。

“你這是怎麽了?”她坐過去,抓住男人的手,“你的樣子似乎很辛苦,不舒服麽?我命人去找郎中過來?”

手腕被男人翻手抓握住,他力道失控,抓得她差點尖叫出聲。

“道允,你弄疼我了。你到底是怎麽了?”她想收回手,可她發現自己根本掙脫不開,男人抓著她的手腕,朝內重重一帶,她立時撲跌在**。男人翻身壓覆過來,不帶一絲柔情地開始撕扯她的衣裳。

林氏嚇壞了,抬眼對上他赤紅的雙眸,懸殊的力量和體型差別,令她根本逃脫不開他的鉗製。

“你幹什麽?你到底怎麽了?放開我,放開!”她被弄得又疼又難過,道允從沒試過這麽粗魯的,他一向憐惜她,每回親熱都會用盡耐心哄她、在意她的感受。今日的他卻仿佛一隻毫無感情的野獸,一見麵就如此無禮的求-歡,林氏新裁的留仙裙被他一把扯壞了,清晰的裂帛聲令她心魂劇顫。

衣裳撕壞了,她還怎麽出去見人?她拿什麽理由搪塞?道允瘋了不成?

她掙紮著坐起來,推開身上的男人,抬掌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

“你瘋了!”

道允被打得偏過頭去,粗重的呼吸為之一頓。

林氏難得掙開鉗製,她跳下床趿著鞋飛快地朝外逃去。

一股大力從後襲來,男人撕扯掉身上礙事的衣衫,揪住林氏的長發將她拖回到自己身邊。

林氏疼得尖叫出聲,已經顧不上外頭守著的人會不會發現自己的不倫戀情,她有種自己會死在道允手裏的不祥預感,她要逃出去,她必須逃出去。

道允拖著她的頭發將她狠狠摜到床沿上,他渾身是汗,像被人從水裏打撈出來一般。

藥力已經完全掌控了他的思想,此刻什麽柔情斯文理智全不在了,他已經熬了太久,忍了太久,眼前唯一能做的,就是遵從身體的本能。

林氏的呼聲像被掐斷了尾巴的貓,在發出短促的一聲後戛然而止。

林太太等人在屋中說話,薛芙兒和薑氏挽手在寺裏漫步賞花。

今兒天色晴好,山寺間的桃花開了,引得不少香客敬香結束後在此流連。

就在這時,後院傳來隱約的喧鬧聲。

大殿裏的小沙彌成群結隊的抬著水桶水盆朝後山湧去。有人小聲議論,說似乎後邊的某個禪院出事了,不知哪個香客不小心將點著的火引子隨意丟在禪院門口,惹得火星子燃了起來。

知客僧正忙著將人群疏散開,“各位施主,後山出了一點小狀況,大家不要往後走了。”

薑氏把要跟著人群去瞧熱鬧的薛芙兒攔住,“起火不是小事,三妹妹不要去了,咱們不若先回娘那邊去。”

話音剛落,薛芙兒就在人群裏看見個熟悉的影子,“六嫂嫂,今兒五嫂嫂也來上香了嗎?”

她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影子道:“你看,那不是五嫂嫂身邊的胡萍嗎?她怎麽跑得那樣快?”

後山是起火處,胡萍為什麽不顧勸阻飛快朝後山跑?

薑氏順著她指的方向瞧過去,隻隱約看見個一閃而過的影子。薛芙兒道:“走,咱們也跟去瞧瞧。”

薑氏被她拖著手,強行擠開喧鬧的人群朝後山走去。

“芙兒,這樣不好,咱們還是先回去……”

到了後山,才發現火勢已經很大了,滾滾濃煙升騰在半空中,火苗大部分被撲熄了,但禪院外圍著火,木門首當其衝被燒得七零八落,小院裏頭是何情形從外根本瞧不出來,僧人幾番朝裏喊人都沒得到回應。

胡萍擠開救火的小沙彌撲向院子,“救人呐,我們奶奶在裏麵,我們奶奶還在裏麵呢!”

在場主持大局的僧人吃了一驚,這禪院是道允的私人宿處,並非供香客棲息的廂房,怎麽可能會有富家太太在這裏頭?

“姑娘是不是弄錯了?”他將胡萍讓到一旁,低聲道,“這是我們道允師父的禪修之所。”

兩人說話聲音夾雜在鼎沸的人聲中,並不如何響亮,可胡萍焦急的模樣瞧在眾人眼裏,大家紛紛猜測起來。

“不會錯,不會錯的!”胡萍跺著腳,急的大哭起來。“我不過離開了一小會兒,怎麽會突然起火了?師父快進去瞧瞧,我們奶奶若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也不必活著了。”

本來林氏命她與半夏在外守候,中途半夏肚子疼,院前就剩下她一個,片刻又有個老人家來問路,她一時好心,就引著那老婦走了半程。

不過才離開須臾,哪知道禪院會突然起火。此時林氏在內生死不明,由不得她不著急。至於這是誰的院子,林氏為什麽進去,她根本一無所知。

“胡萍,你在這裏幹什麽?”

胡萍正焦急的哀求僧人救人,冷不丁身後傳來一道尖利的嗓音。胡萍嚇了一跳,回過頭去,見林太太與幾個相熟的太太一道正立在青石鋪就的小道上,明顯是聽說起火特地來瞧熱鬧的。

胡萍正六神無主,一見林太太更是慌亂起來,“太太,我們奶奶她……”

“嘩啦”,一大桶水潑向門梁上最後一簇火苗,小沙彌抹掉臉上的黑灰,朝領頭的僧人道:“師叔,火撲滅了,還好沒有引起大火,隻是這煙瞧著嚇人。”

林太太越眾走向胡萍,“你們奶奶怎麽了?你為什麽在這兒?”

胡萍轉頭看了眼適才那僧人,又瞧了瞧房門緊閉的屋子,靈台中仿佛有一根弦,在這一刻被連通了。這是道允的禪房,林氏原不該走進去,但她走進去了,還把服侍的人攆在外麵守門。此刻起了火,門窗緊閉內裏沒動靜。——如果奶奶沒有被火傷及,多半是礙於外頭人多眼雜不敢出來……

她該怎麽辦,該怎麽替奶奶遮掩?該怎麽答林太太的問話,該怎麽處理眼前的局麵?

不等她出言,幾個小沙彌已經飛快衝進了濃煙滾滾的院子。

禪房沒有遭受太大的損失,窗紙燒爛了,門也有些鬆動,但還好,內裏不像是受過大火的模樣。

“道允師叔!”小沙彌呼喊著,找棍棒來把反鎖的門鑿開。

眾人目光落在那扇門上,小沙彌用濕帕捂住口鼻衝進去,片刻又在眾目睽睽下神色怪異地衝出來。

“師師師叔,您快來看看吧。”

外頭圍了太多的人,他拿不定主意,不知該怎麽處置才好。

領頭的僧人神色凝重起來。

適才胡萍的話本就令他百般疑惑,此刻小沙彌的反應讓他幾乎立時篤定,——確實有個婦人在道允的房間裏。

眾人議論紛紛,小聲猜測著裏頭究竟出了什麽事。

僧人瞥了眼臉色發青的林太太和眾人,擺擺手,命大家安靜下來,“此間火已撲滅,眾施主不必擔憂。請隨本座的弟子們前往休息……”

一部分香客被勸走了,仍有一部分人留了下來。

“師父,裏頭煙氣嗆人,若是再不把人拖出來,隻怕——”小沙彌還未從適才看見的場景中回過神來,但裏頭的人已經暈去一段時間,內裏煙霧還沒散,留人繼續躺在裏麵,怕是真的會鬧出人命來。

“胡萍,你剛才說,五嫂在裏麵?”薛芙兒越眾走上前,她不知道為什麽僧人們會遲疑,救火救人,都是頂要緊的事,如果林氏真的在裏頭,如何還能在此蹉跎時間?

薑氏扯了下她的袖子,薛芙兒沒反應過來,“你們愣著幹嘛?還不快救人呐?”

她揮了揮手,貼身跟著的兩個婢女就要上前去幫忙。

僧人麵露難色,他與薛家幾位夫人都相熟,知道此間能做主的便是二太太,他猶豫地道:“還請二太太隨老衲移步……”

林太太聽說自家女兒在此,如何還能等?她一把掄開麵前的小沙彌,提起裙擺頭一個跨過灰屑紛飛的門檻。

薛芙兒等人跟在她身後,依次跟著走了進去。

屋中昏暗得沒有一絲光,濃煙灰蒙蒙的籠在床帳裏,內裏沒有起火,陳設物品擺放分明。

林太太一走進去,腳底就踩上了一片柔軟的衣料。

她揮開煙霧,蹙眉看去。

緋紅的裙擺,像一團熱烈的火。

她整個人忽然被一種震懾心魂的恐懼緊攥住。

她震驚地望著那片衣料,呆滯的目光緩慢地移向裏間,移向那張帳簾緊閉的床……

“親家太太,你這是……”二夫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隨著屋門敞開,大片的天光透進來。

適才小沙彌進來翻揀過幔帳,此時那帳子分開半片,露出兩雙交纏的腳。

地上散亂地丟著衣裳裙子甚至首飾,女人腳上還穿著一隻大紅色的繡鞋。

二太太回過身去,大聲斥道:“不準進來!”

薛芙兒嚇了一跳,連她身後一同擠過來看熱鬧的人都被驚住了。

二太太的反應令大家更好奇屋內到底發生了什麽。

二太太喝道:“芝寧,帶你妹妹離開!”

薛芙兒大聲道:“為什麽?我不過是擔心五嫂……”

“什麽五嫂,這裏沒有你的五嫂!”二太太立在門前,用身體遮住眾人翹首看來的目光。

林太太腳一軟,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適才同來的秦夫人等見狀,如何猜不到裏頭發生了什麽?秦夫人厭惡林太太的做派,適才被她纏了許久,心裏早有怨言,當下給身邊的婆子打個眼色,後者大驚小怪地嚷道:“哎喲,林太太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