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野肉眼可見地慌亂了起來,腦海裏已經想了千百種說辭,甚至想自己前麵做的準備都不要了,如果米純問起,他就承認,把那些壓在心底很久的話都說給他聽,不管現在自己是否狼狽,也不想去在意米純會不會接受,接受的原因是什麽。

隻是米純在下一秒就又闔上了雙眼,摟住商野的手緊了緊,剛才的清醒就像是商野的幻覺。

電話還在響,商野接起來,是米純的媽媽打來的電話。

“小米呀,還沒回來嗎?”俞子美的聲音輕快,周遭還有電視的聲音。

商野頓了頓,才說:“伯母你好,小米今晚可能回不去了。”

俞子美的聲音緊張了起來:“是出什麽事了嗎?”

“晚上有朋友來聚,小米喝了點酒。”商野的聲音很輕,像是怕聲音再大一點吵醒什麽人。

俞子美有些氣急:“小米這孩子真不懂事,怎麽能在上班的時候喝酒呢?他根本就不會喝酒的。”

“伯母別擔心,酒的度數不高,我也在看著,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俞子美歎了口氣:“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您就扣他一天工資吧,明天等他醒了我會好好教訓他的。”

“伯母,不用,小米很好。”

俞子美聽著他的話,覺得自己的心有些亂,這會兒恨不得立刻就去把米純接回家,小米喜歡男人她知道,小米似乎也是喜歡現在這個在跟她通話的雇主的,於情於理她都應該叫醒小米,但自從小米重新回去,他臉上的笑就比之前多了很多。

俞子美又跟商野說了兩句之後才掛斷了電話,想著自己還是應該跟米純好好地談一談。

電話掛掉之後,商野的手有些僵,不知道現在應該做什麽,是叫醒米純還是放開他,是繼續貪戀現在的溫暖還是毫不猶豫地抽身出來。

冬夜太冷,兩個人總好過一個人。

米純半夜被凍得有些迷迷糊糊,他循著熱源湊過去,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接納,他翻了個身,往那個懷抱裏鑽得更深。

晨光熹微,暖黃色的燈光與晨光交相輝映,親吻每一個晨起的人。

華信帶來的酒後勁也不大,喝完之後也不會有宿醉頭疼欲裂的感覺,隻是覺得自己腰酸脖子疼,腰上還有一雙大手禁錮著他的動作。睜開眼,就看見他身後還躺著一個商野。

米純把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挪開,皺著眉想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但腦海裏一片空白,什麽也想不起來。

他凝眸看了一眼商野,他是側身睡著,後背對著陽台,昨晚因為家裏有味道,米純開了窗,一眼看過去,窗到現在也沒關,兩個人睡在沙發上也沒蓋被子,商野用自己的後背為他擋了一夜的冷風。

米純輕手輕腳地起來,去房間裏找了毯子蓋在商野的身上,又伸手摸了摸商野的額頭,發現溫度正常才鬆了一口氣。

雖然不太清楚怎麽兩個人就睡在沙發上了,但他喝醉了,商野肯定是為了照顧他才會這樣,米純這會兒內疚了起來,蹲在商野的旁邊看了他好一會兒。

明明都已經放下了,也能跟他像往常一樣相處,但有些事情他又都看在眼裏,這個小區並不需要什麽電動車的專用通道,專門騰出來的電動車的車位,每天無微不至的關心,還有很多溢於言表的關心。

他有些搞不懂商野,又不敢跨出那一步,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路少爺的提議,去接觸一下別的人,眼睛不看著他,是不是會比較好?

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米純才去了廚房,熬上薑湯。聞了聞自己的身上還是有些宿醉之後的味兒,衣裳皺皺巴巴,趁著商野還沒醒,趕緊去洗漱一番。

商野在米純起來後沒多久就醒了,空氣裏漂浮著薑湯的味道,米純卻不見了蹤影,不太確定他是不是還記得昨晚的事,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

商野在米純起來後沒多久就醒了,空氣裏漂浮著薑湯的味道,米純卻不見了蹤影,不太確定他是不是還記得昨晚的事,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

米純洗完澡之後很快地出了浴室,擔心薑湯熬幹,米純沒來得及擦幹頭發,就跑回了廚房。

沙發上商野和他的拐杖都不見了,應該也是去洗澡了,米純鬆了一口氣,把薑湯熬好之後放著端上了桌。

商野也很快地換上了衣服出來,在喝米純視線相接的時候,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挪開了視線,屋裏的空氣好像又不太流通了,米純覺得有點悶:“我昨晚,沒撒酒瘋吧?”

商野搖了搖頭,卻看見他頭發還在滴水:“怎麽不把頭發擦幹?”

米純眨了眨眼:“怕薑湯糊鍋了,現在還燙,但也能入口,你先喝點。”

商野端起白瓷碗,裏麵的薑湯熬得很濃,裏麵還加了些紅糖,味道有些重,但他還是喝光了。

“怎麽昨晚也沒關上窗?”米純又給他倒了一碗,“你現在沒有不舒服吧?”

商野沒忍住咳嗽了兩聲,米純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哎呀你怎麽不知道回房間睡呢?就這麽傻吹一晚上?”

商野的麵色有些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咳嗽有些氣緊:“你昨晚拽著我不讓我走。”

米純:我不是,我沒有,你別胡說。

看商野一臉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米純又陷入了自我懷疑中,可是也從沒聽阿麽說過他會撒酒瘋的啊,他看著商野,眼神真摯:“我真沒有對你怎麽樣吧?”

商野輕輕地敲了敲他的頭:“沒有,我昨晚有點累,就在沙發上將就了,現在也很好,沒有不舒服,你睡著了也很乖,隻是偶爾有一兩句囈語,但我沒能聽得太清楚。”

米純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吃飯吃飯,吃完飯我要去一趟超市,搭個便車。”

那蜻蜓點水的一吻商野放在了心裏最柔軟的位置,就算以後米純不會接受他,也算是能有一點東西讓他念想。

米純在超市裏閑逛著,超市裏到處都是聖誕的氛圍,米純聽俞子美說過,這是外果仁的節日,會有一個白胡子老頭爬煙囪給孩子們送禮物。

米純看著那一片紅紅白白,心想要是真的有白胡子老頭,他一定會讓老頭把他送回自己的時代,他拍了拍頭,把這些虛無的念頭都拍出了腦袋,他已經成為了現代的人了,連身體都變成了一個現代的普通男人,大越朝,他是再也回不去了。

俞子美在小區裏跟一群老太太跳舞鍛煉身體,米純就把電車停在一邊坐在車上津津有味地看她,還在跟著節奏搖頭晃腦,等到老太太們都散場之後俞子美才發現一邊的米純。

“死孩子,回來怎麽不直接叫我?”俞子美揪住他的耳朵,親昵地挽住他的胳膊。米純也笑:“看你跳得開心,不想打擾你。”

他們相偕回到家,俞子美才問:“今天晚上怎麽回來了?”

“商先生晚上回他家老宅了。”米純係上圍裙,打開自己買菜的袋子,準備做一個胡蘿卜燉牛腩,蒜蓉西藍花給俞子美,醫生說這些菜都護眼,又把藍莓洗好端給她。

“你一回來,我就覺得自己快要走不動路了,已經半截身子埋了黃土了。”俞子美朝他嘴裏喂了幾顆藍莓。

晚飯過後,俞子美想起前幾天他醉酒的事,猶豫著開口:“小米,最近是不是心情挺好的。”

米純臉上的笑僵了僵,才看向俞子美:“怎麽這麽問啊?”

“你最近笑得挺多。”俞子美笑著說,“媽媽很為你高興的。”

“你最近笑得挺多。”俞子美笑著說,“媽媽很為你高興的。”

不等米純放鬆下來,俞子美就又問:“是因為回到了那位商先生的身邊嗎?”

米純嘴裏的藍莓突然變得發苦:“媽媽……”

“那天你喝醉了,我給你打過電話,是那位商先生接的,你們那會兒在一起嗎?”

米處知道她說的在一起不是字麵意義上的在一起,米純趕緊搖頭:“沒有的,沒有。”

“小米。”俞子美不知道該怎麽說,隻是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發,像是想起了什麽,又回了房間裏找到一個絨布小包,她拉著米純坐到沙發上,一層一層地拆開了這個小包。

包裏放著一個存折,看起來很新,像是剛辦的,她細細地掏出來,放在米純的手上:“既然喜歡,那也可以勇敢一點。”

米純不太明白她的意思,看她的眼神裏充滿了疑惑,俞子美擦了擦眼睛:“這是我前些年,你沒來的那些年存下來的,我當時害怕我出什麽事,誰來照顧米純,所以攢下了這些。”

她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就該把這個給你的,治我的眼睛花的你的錢,這錢就該給你的。我前段時間才補辦好。”

當時是因為眼睛看不見,後來是因為太多瑣事,逐漸忘記了這件事。

“您這是做什麽,什麽你的我的。”米純把存折推給她,“咱們一家人怎麽說兩家話。”

“我本來是想,你還年輕,還能賺錢,所以我存的這筆錢,留著你以後花。”她歎了口氣,“你以後又不會有孩子,萬一,萬一遇到點什麽波折,這些錢也好救急。”

“我不用的,媽,我現在能賺錢。”

俞子美卻不同意:“你賺的錢,始終是他給你的,你就始終在他麵前矮了一頭。媽現在想開了,你喜歡誰就喜歡吧,難得能遇見一個你喜歡的,我先前是怕你受傷,你玩不過那些高門大戶的人,現在想想,年輕的時候能奮不顧身地喜歡一場,也是人生的美好的經曆。”

米純低下頭,抱住俞子美的腰,像是迷失方向的孩子終於找到了歸途:“媽,我們是不可能的,一點可能性都沒有的。”

酒吧事件他沒有告訴俞子美,害怕她擔心,隻是淺顯地說了一點自己的那些想法,說自己還沒有跟他站在一個高度的能力,怕自己會成為他的負擔。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商野可能是有喜歡的人了。

俞子美輕輕地拍著他的背:“你怎麽會這麽想呢?如果他真的因為這個原因覺得你不好,那他也不是什麽良配了。”

俞子美知道他是鑽了牛角尖:“你當時已經在逃避,所以不管是一個什麽理由,你都會把它當成救命稻草,都能成功地說服你讓你斬斷這段感情,歸根到底是你不勇敢,其他東西都是說服自己的借口罷了。”

米純的手僵在原地臉上隱隱約約有些淚痕。

俞子美繼續說:“小米,可以勇敢一次,喜歡一個人真的是一件非常酷的事情。”

“您當年也是嗎?”想到那個他從來沒有見過麵的“父親”,米純有些不忍心,但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俞子美的臉上是釋然的笑:“喜歡他的那段時間當然是很美好了,隻是談戀愛到底跟結婚是不一樣的,世人常說有情飲水飽,但柴米油鹽的事多了,風花雪月就少了,不過我並不後悔,甚至能對他說一句感謝,謝謝他讓我擁有我的米純。”俞子美又補充,“當然,還有讓我遇見你。”

“去追求自己的喜歡沒有錯,更何況你的喜歡那麽純粹。至於他可能有喜歡的人了……”

俞子美定睛看向米純:“小米,相信我,沒有人會不喜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