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純本以為路嘉佑會跟他一起,他都已經做好全程當花瓶不好開口的打算了,可沒想到到餐廳的時候路嘉佑臨時有事,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等了一會兒見沒人來,米純打算偷偷溜走,卻被身後一道溫柔的聲音叫住。
米純尬在原地,伸出手朝他揮了揮:“你好。”
常亦其實已經看了米純好一會兒了,他知道路嘉佑素日來的習性,愛玩愛鬧,他的朋友應該也是一樣,可沒想到他帶來的卻是這樣一個人。
拘謹,倉惶,但眼神純粹幹淨,一看就不應該是能跟路嘉佑玩到一塊去的。
“你好,我叫常亦。”他朝米純伸出手,露出的鑽石袖扣價值不菲。
米純其實不太適應現代社會這種動不動就牽手的禮儀,但又怕自己失禮,所以隻是輕輕地碰了一下就收回了手。
常亦是個很健談的人,他不爭話也不搶話,在沒有話題的時候會不動聲色地把話題引到另一邊去,米純已經從剛才的局促裏找到了一點自我。
他從不認為自己的職業有什麽丟人,所以麵對常亦的提問米純也是很坦然地回答,他說完之後去看常亦的表情,卻並沒有看到什麽鄙夷或者別的。
常亦確實是沒有想到他的職業,但也沒覺得會突兀:“我是沒太想到,不過你確實是很會照顧人,跟你相處很舒服,不會像在平日裏一樣那麽累。”
沒有人不喜歡被誇,米純也是,但他還是保持著清醒。
常亦看米純根本沒有動自己麵前的餐品,心理思忖他可能是不太會用西餐的刀叉,於是他貼心地把牛排切成小塊放到米純的跟前。
米純對著還帶著血絲的牛排確實是沒什麽胃口,明明量還不如自己做的西紅柿燉牛腩大,但能貴出十好幾倍。
他們又聊了很多,最後話題回歸到了路嘉佑的身上。
常亦笑著說:“我以為他是開玩笑的,卻沒想到他倒給了我個驚喜,我覺得你真好,咱們能試著相處一下嗎?”
米純一口水嗆住,咳嗽了很久才恢複平靜,他趕緊開口,嗓門沒有壓著所以有些大:“您的條件真的太好了,我高攀不上。”
常亦還沒說話,米純突然感受自己的背後有一陣涼風,他僵直著頭,朝冷源轉過去,就看到商野平靜無波的眼神。
米純在那一瞬間腦子裏隻有完了兩個字,但完全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麽會心虛,明明他跟商野兩個人除了是雇主和護工的關係也沒有別的了。
“怎麽了?”常亦看他在一瞬間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也把目光往商野那邊去看,可因為角度的問題什麽也沒看見。
“沒事。常先生,今天就這樣吧,我實在是……”
在米純準備收拾東西跑路的時候,商野已經來到了他的麵前,替他接了後半句話:“你實在是怎麽?”
舒瑤看商野離席,本著吃瓜樂子人的心態也跟過來看熱鬧,本想幫商野推一推輪椅,但商野完全不讓她上手。
米純苦著臉:“我實在是該回去了。”
也不知道是對誰說的這句話。
常亦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突然出現在這裏的人是誰,但還是疑問地看著米純:“你不是說你的雇主今天不回家吃飯,你可以晚回去一些嗎?是他突然有事找你嗎?”
說完之後,他才看見商野的輪椅,一時間恍然大悟:“原來您就是小米的雇主啊,不知道您突然有需求,是我約小米出來吃飯的,還希望您不要怪罪小米。”
他這話把米純和自己放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態才會幫著米純說話,商野皺著眉,這個人以為自己是誰?又憑什麽替米純道歉?
他們之間的事情輪得到別人來說三道四嗎?他有說過要怪米純的話嗎?
他看向米純,目光停留在了他麵前的餐盤裏,裏麵是被動過的牛排,牛排裏還有著豐富的汁水,是以前米純一看就會吐出來的東西,怎麽?今天就突然有了胃口還能吃得下去?跟自己在一塊的時候就不能吃了?
米純很能感受商野的情緒,從他手背上的青筋就能看出他此時的心情並不好。米純越過他,看到了他背後站著的一位女士,米純這下了然了,原來商先生也被誆來相親了,所以心情才會不好,又看到本來應該在家裏幹活的自己偷偷跑出來相親,肯定是更生氣了。
米純在腦子裏頭腦風暴,商野也沒閑著,他的心口像是被那一盤牛排連著盤子都塞住,不自覺地說話都刻薄了許多:“路嘉佑?他能有什麽靠譜的朋友?”
米純在腦子裏頭腦風暴,商野也沒閑著,他的心口像是被那一盤牛排連著盤子都塞住,不自覺地說話都刻薄了許多:“路嘉佑?他能有什麽靠譜的朋友?”
米純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衣袖,雖然能理解他心情不好,但常先生還在這裏,他這麽直白地說話,把人得罪了怎麽辦?
商野卻會錯了意,以為米純是向著別人,他說話就更加地口不擇言:“路嘉佑的朋友,一個比一個會玩,怎麽?你是來跟他相親的?不是說要先立業後成家,怎麽現在又這麽著急了?”
米純有些氣急,怎麽今天的商先生如此不穩重,他捏了捏商野的手:“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常亦聽他夾槍帶棒的話,又看見米純在商野的旁邊,有些動作都是無意識的親昵,他本來眼底的笑意也沒有了:“怎麽?小米是賣給你了嗎?相親都不可以?”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再次看向米純,卻發現米純的目光一直沒有從商野的身上移開過,“我確實跟小路是朋友,但誰說是朋友就一定是一樣的性子了?您還真是沒有識人的眼光。”
米純這會兒才是真急了,他的手抓住商野的衣袖,被他襯衫上的袖扣硌到了手,這副袖扣還是他今天早上選的,也是他親手別上去的,這會兒卻硌在他的手心。
他看向常亦,一邊是商野,一邊是路嘉佑的朋友,他還是更願意站在商野這邊,不太喜歡別人那樣貶低他,但今天又確實是因為是商野先對人家口不擇言的,所以隻好先道歉:“常先生,對不起,今天都是我的問題。”
商野看到米純低聲下氣地道歉心裏又覺得不是滋味,他伸手拍了拍米純的後背,觸到他後腰想讓他把腰挺直,他身邊的人不需要對著別人卑躬屈膝。
米純在商野的手放上來的時腰就軟了一半,他撐著商野的輪椅才能勉強站直,他回過頭瞪了商野一眼,又對常亦說:“真的非常抱歉。”
常亦朝著他笑了笑:“你不需要道歉,但我還是要解釋一下,我跟小路是在M國認識的,他是愛玩的性子我知道,他那會兒的男朋友是我的室友,一來二去地就認識了,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小路遊戲人間,我潔身自好。”
米純不是太懂他的意思,常亦又補充到:“我是M國L大學的雙碩士學位畢業,回國之後在A市工作,年薪七位數,名下兩套房,三輛車,父母是A大教授,家庭氛圍很好,沒有不良嗜好,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
米純整個人都懵了,他扶著商野輪椅的手開始有些抖,拒絕的話已經在嘴邊了,商野卻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我二十歲就讀完了CRT大學博士課程,回國之後年薪上億,名下房、車無數,身上可流動資產八位數,他為什麽要考慮什麽都不如我的你?”
如果剛才是懵,米純這會兒就已經神遊天外了,商先生這是什麽意思?
另外一臉懵的還有跟過來看熱鬧的舒瑤,這還是剛剛在她麵前那個沒有一絲感情的商總?原來不是莫得感情,隻是對她莫得感情而已。
常亦被激起了勝負欲:“那又怎麽樣?我小學是優秀少先隊員,中學每年都是優秀團員,高中是全校優秀學生幹部,大學直接入黨,到現在每年還要交黨費,我是根正苗紅的。”
事情逐漸朝著不對勁的方向發展了,米純趕緊截住了話頭:“商先生,咱們該回去了,晚上還約了醫生。”
又朝常亦說:“常先生,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您值得更好的人。”
“雖然聽你這麽說有些傷心,但我還是想說,如果你以後有談戀愛的計劃了,希望能優先考慮一下我。”
米純趕緊擺手:“我們真的不合適,商先生的醫生已經在等了,就這樣吧,下次再見,不,以後都不見了。”
商野這才想起自己身後還有一個舒瑤,他朝舒瑤看過去,隻見舒瑤笑了笑:“您有事就先忙。”
米純像是身後有鬼在追,推著商野的輪椅跑得飛快,到門口的時候商野讓他停了下來,叫來服務生把兩桌的單都簽了,然後才讓米純去按電梯。
封閉的電梯下行的時候,米純的耳朵像是能聽見呼嘯的風聲,還有商野的呼吸聲,米純隻覺得頭皮發麻,他低著頭,不敢去看如鏡麵一樣光亮的電梯:“我是被路少爺騙過來的,我沒想相親。”
商野麵無表情,回想起自己剛剛的失態,歎了口氣:“剛才簽單的費用,從你的工資裏扣。”
聽到錢的事,米純這會兒也不裝蘑菇了:“道理我都懂,但為什麽你們那一桌的錢也要我來付?而且我一口飯沒吃,為什麽還要付錢?”
商野挑了挑眉:“你沒吃?”
米純垮著臉:“我又不會用刀叉,那個東西還冒著血水,我怕吃了生病。”
“那扣一半。”
“哦。”
米純喪氣,他看到剛才商野簽的單子了,是他快半個月的工資了,說扣就扣,資本家果然都是壓榨人不講道理的。
餐廳的位置在市中心,周圍都是高樓大廈,像是鋼鐵籠子把人困在原地,看不到一點煙火氣,米純被這樣的鋼鐵巨獸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他低頭去看商野:“咱們怎麽回去?我好餓。”
餐廳的位置在市中心,周圍都是高樓大廈,像是鋼鐵籠子把人困在原地,看不到一點煙火氣,米純被這樣的鋼鐵巨獸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他低頭去看商野:“咱們怎麽回去?我好餓。”
商野看著他耷拉著的眉眼,一副精氣神都被掏空了的樣子:“往前走,那邊有家吃飯的地方。”
林立的高樓下是形色匆匆的行人,跟他們兩個這樣悠閑的情況大相徑庭,米純突然問商野:“想在這樣的大城市裏生活真的很不容易啊。”
“你剛來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的?”商野問他。
米純想著事情,也沒有忘了注意路上崎嶇不平的地方:“幹了很多活吧,一直沒有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的工作,不過我很幸運,帶我來A市的那個哥哥,他跟他女朋友一直很照顧我。”
剛開始是苦的,但一切都是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商野說的店並不是像他們剛剛去的旋轉餐廳那樣高奢,甚至米純都想不到商野為什麽會知道藏在角落的這樣一家小店。
“是蘇佩,他們常吃這家的餛飩,給我點過一次。”
這家店的老板是一對老夫婦,店麵雖然小但幹淨整潔,現在的客人很少,老爺子在搖椅上扇著扇子,老太太像是閑不下來,拿著抹布在擦桌子。
在等餛飩的時候,米純歪著頭看著老兩口在後廚你一言我一語的搭話,唇邊是淺淺的笑意。
商野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不懂為什麽他此時有這種輕鬆愜意的狀態。
米純說:“你不覺得這樣的老來伴就挺好的嗎?”
“瑣事繁多,怎麽能叫好。”
米純撇了撇嘴:“所以說階層不一樣啊,你可能覺得是瑣事,可人家樂在其中呢。”
商野沒再跟他爭論,恰好餛飩上桌,米純就低下頭開始吃飯。
吃完餛飩出來,天色已經很晚了,商野也沒有再叫晨叔來接,這裏離公寓也不太遠,幹脆就走了回去。
今天星光黯淡,月亮隻剩彎彎一角。米純抬頭看了看,隻覺得現在這個世界,像是連月亮都蒙上了一層灰,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繁華熱鬧的街道上,張貼的是月圓人團圓的廣告。
“已經快中秋節了嗎?”幹他們這行的沒有假期,所以對節假日並不敏感。
商野也不太關注這些,恍惚間有印象,是蘇佩他們幾個在商量今年公司團建的選址:“你要回家嗎?”
米純搖頭:“我之前已經回去過了,就不用再回去了。”
“公司中秋有團建,你要去嗎?”
米純有些疑問地看著他:“我能去你們公司的團建?我都不是你們公司的員工。”
商野笑了笑:“但你是我的員工。”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了公寓的樓下,商野的電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在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原本帶笑的眉眼盡歸疏離,聲音也比月光更清冷:“奶奶。”
“舒小姐沒有那個意思。”
“我覺得不需要。”
短短的三句話之後商野就掛了電話,米純明顯能感覺到商野的情緒變化,電話那頭的人聲音有些小,米純聽得斷斷續續,但不能忽略的是那通電話帶來的壓迫感。
他是旁聽人都覺得難以接受,又何況處在正中心的商野。
家裏的門廳燈是柔軟的橘黃色,是米純換的,原先的冷白色的光太過刺眼。他換好鞋之後,又蹲下來給商野換,隻要他們一起回家,每天都是這個流程。
家裏才是談話的好地方,商野並沒有忘記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
“那個人究竟是怎麽回事?”商野被米純扶著坐在沙發上,手邊是熱好的牛奶。米純在沙發對麵的茶幾邊坐在小凳子上,手裏也捧著一杯牛奶,一副準備受審的樣子。
“那個人究竟是怎麽回事?”商野被米純扶著坐在沙發上,手邊是熱好的牛奶。米純在沙發對麵的茶幾邊坐在小凳子上,手裏也捧著一杯牛奶,一副準備受審的樣子。
米純噸噸噸幹完一杯牛奶:“晚上路少爺過來了……”
“叫他路嘉佑。”商野打斷他,看著胡亂地抹掉嘴上的奶漬,點了點桌上的紙巾盒,“繼續說。”
“他說帶我出去玩,我本想拒絕的,但是他又說為了感謝我請我吃飯,結果到了地方,他人就不見了。”
確實是路嘉佑能幹出來的事,天馬行空,想一出是一出。
想到那人在米純麵前的殷勤,商野轉了轉自己手裏的杯子:“那你呢?覺得那人怎麽樣?”
米純砸了砸嘴才認真地說到:“我雖然確實是想有一段穩定的關係,並且我還有認定了這個人就要結婚的打算,但常先生並不是合適我的人選。”
“那合適你的人,是什麽樣子的?”也不知道商野今天是哪裏來的興致,要對他的私人感情問題一探究竟,“還有,你家人同意嗎?”
“不能跟我差距過大吧,假如我月薪三千,他月薪三十萬的話會讓我很有壓力。”米純清楚地表達自己的擇偶觀,又想起俞子美,米純的唇邊帶著點笑,“我媽媽知道,她並不反對。”
商野忽略了自己第二個問題,他的注意力都在米純說的前半句上,又想起今天晚上吃餛飩的時候米純說的話:“能賺錢不好嗎?”
“不是不好,隻是站在我的立場上,我並不需要他有多能賺錢。”米純細細地跟商野說,“就像現在,我每個月收入你很清楚,不算太多,而你的收入估計是一個我想象不到的數字,我在你麵前矮了一大截,所以日常相處上我會不自覺地去在意你的看法,因為你付出的東西多些。”
想了想又覺得這個比喻不太恰當,米純搖了搖頭:“當然我不是說我要跟你在一起。我想如果是跟我差不多的人,我想如果我們哪天多發了一筆獎金,那麽我們可以興高采烈地去思考晚上加一頓什麽餐,如果我們突然有一筆很大的,十分必要的開銷,那我們會一起愁眉苦臉,就怎麽說呢,酸甜苦辣總要一起嚐,才會覺得更有滋味。而不是,隨手一揮就解決問題了,生活沒有什麽的太大的波瀾,那不是我想要的。”
“可是你沒聽過一句話,叫貧賤夫妻百事哀嗎?”
米純看向他:“如果不能共苦,那真的沒有什麽必要在一起的,我期盼的是兩個人共同努力,去創造一個好的生活。”
商野順著他的話,去想象了一些他所描繪的他以後的生活,租住在不算太好的小區裏,米純會在一個模糊的,看不清臉的男人的懷裏醒來,可能他們會有一個早安吻,輕輕在額上觸碰,然後他會輕手輕腳地起床去做早餐,因為自己做的便宜又健康。
接著那個男人會醒過來,可能會給在廚房裏忙碌的米純一個吻,然後兩個人一起吃早餐,接著他們會一起出門,一起上班,或許米純還會給他準備好午餐讓他帶上,用的也可能是一個超市裏打折的粉紅色便當盒。
他們會在各自的崗位上辛苦勞作,然後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愛人的懷抱或許是最大的能量站,擁抱過後一天的疲憊盡消。
他們會在靜謐的夜裏相擁,會在小而擁擠的**訴說愛語,在情,事歇過之後相擁而眠。
商野隻是想了一下,就覺得實在是難以接受,於是他選擇把那些畫麵一幀一幀地全部清除出自己的腦海。
商野在想事情的時候很安靜,米純手撐在下巴上,借著客廳的燈光看他,鋒利的棱角柔和了許多,隻剩下還沒換下的西裝套裝還留了一點餘威。
“你在看什麽?”商野先回過神,就看見米純看著他出神,眼神幹淨,裏麵沒有一點別的東西。
聽了米純剛才的那一番話,商野才知道自己先前對米純說的那些話有多離譜,幸好當時米純並沒有拆穿了,算是給他留了些臉麵。
明明是自己期望的結果,但真當事實擺在他麵前的時候,胸口像是堵著一塊大石頭,他現在還不太明白那究竟是什麽感覺,隻是覺得不太舒服。
像往常一樣,米純還是睡在窗邊的陪護**,夜很靜謐,商野也是安眠。
隻是醒來的時候商野覺得自己的懷裏很滿,伸手摸著像是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懷裏的人像是也醒過來了,湊上來在他唇角輕輕碰了一下:“早安。”
是熟悉的聲音,商野看清了懷裏的人,是米純。
米純剛醒的聲音也很清亮:“你今天怎麽起得這麽早?”
此時他又像一個看客,聽見自己說:“睡不著了。”
米純從他懷裏爬起來:“那我去做早飯了,吃小餛飩吧。”
商野這才注意到自己住的這個地方並不是他的公寓,甚至他從來都沒住過這樣的地方,小,破,擠,但很溫馨。
這會兒不像是本人,更像是一個懸在空中的眼睛,更清楚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他的腿完好無損,能夠輕鬆地把米純抱起來,晨光熹微的廚房裏,米純被他抱起來坐在廚房的料理台上,他們在狹窄的廚房裏,在嫋嫋的生活氣息裏接吻。
這會兒不像是本人,更像是一個懸在空中的眼睛,更清楚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他的腿完好無損,能夠輕鬆地把米純抱起來,晨光熹微的廚房裏,米純被他抱起來坐在廚房的料理台上,他們在狹窄的廚房裏,在嫋嫋的生活氣息裏接吻。
商野這才意識到,他是在做夢。
他在夢裏看到了米純談了戀愛之後的生活狀態,但不一樣的是他把那個看不見臉的男人帶入了自己。
廚房裏的兩個人還在接吻,但他感受不到,他不知道米純的唇是不是和他的人一樣軟,在他遺憾的時候,夢裏的兩個人的動作卻一直沒有停。
他們從廚房吻到客廳,像是急不可耐,已經忍不到回房間了,即使是那麽短的一段路。
商野在提醒自己應該要醒過來了,但心底的聲音卻一直在阻止他,他像是一個偷窺狂一樣,看著落在沙發邊上的一件又一件的衣裳。
這會兒所有的感觸又像是被歸還給了他,他能感受到。
他能感受到米純的指尖在他的背脊上遊走,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在自己的脖頸間漾開,能聽見他在自己耳畔的喘,息。
他在夢裏也在安眠,因為身邊的人能讓他安心。
他在夢裏過完了一天,又不像是一天,因為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他的耳旁是孩子嚶嚶的哭聲,米純抱著孩子坐在床邊,眼睛亮亮的看著他:“咱們的孩子,長得很像你。”
商野驚出了一身冷汗,米純雖然會做很多事,但總不能連孩子都會生吧!
“商先生?”
一道白光在商野的眼前綻開,他呼吸急促地睜開眼睛,才發現米純現在確實是站在他的床邊,手指正在他的耳畔流連:“不舒服嗎?你滿頭都是汗。”商野的額頭上是汗珠,身下是黏膩的觸感,他沉聲說:“你先出去。”
米純睜大眼睛看他:“怎麽了?是腿又疼了嗎?都說了讓你別逞能了。”
“你出去。”
米純才不管他,不容反對地掀開他的被子,就看見他的床單上還有些濕痕。
米純的臉頓時通紅,他可以麵不改色地看商野的**甚至幫他洗澡,但卻沒有辦法接收現在這樣的情況。
他連忙把被子放下來,逃難一樣跑出了房間,衝到水龍頭前洗了一把臉才把臉上的溫度降下去,必須做點什麽讓自己冷靜下來,於是米純頭也不回地進了廚房。
商野經曆了自己從出生到現在最尷尬的一個清晨,他木著臉換好衣服,再挪動輪椅到衛生間,親手洗了自己的衣服。
早餐是伴著尷尬吃完的,米純全程都沒看過他一眼,眼神一會兒落在粥上,一會兒落在盤子上,就是不看他。
最後米純覺得自己像是有些過分了,他放下碗,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這都是正常的現象,每個男人都會有的!”
“你不用放在心上,這很正常!”
商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現在不正常的人不是米純自己嗎?整張臉通紅,從臉頰紅到了耳後,甚至連脖頸都是緋紅的,之前天天看他的裸。體給他洗澡不是很大度開放嗎?
“我知道這很正常。”商野說,“所以你現在可以盯著你的粥了嗎?你快喂到鼻子裏去了。”
送走商野去上班,米純照例去髒衣籃整理昨天穿過的衣服,商野的襯衫要手洗,自己的扔進洗衣機,洗完衣服之後,才發現原本他掛衣服的地方,多了一個衣架,掛著一片布料。
米純的臉又紅了,他知道商野天賦異稟,但這也太天賦異稟了吧,回想起昨天發生的事,米純恍然大悟,雖然商先生是被誆騙著去相親,但應該也是春心萌動了吧,看來複健真的該提上日程了,為了商先生的婚姻大事,自己要更加仔細一點,才對得起他給的報酬。
最後一針繡上去,米純揉了揉自己發酸的脖頸,用力地眨了眨酸澀的眼睛。
從他拿到這件衣服,到現在把它修複好,差不多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看著刺繡的紋路和章法,米純找到了一點故鄉的影子。
給路嘉佑打了電話通知他過來取,米純又馬不停蹄給商野準備午飯,想到早上發生的事,米純做了些補氣血的菜品,想著上午尷尬,餐還是晨叔去送的,米純坐在家裏等路嘉佑。
他來得很快,到這兒的第一反應就是吸了吸鼻子,聞到廚房裏還有沒散去的飯菜香,先祭五髒廟,再談正事。
他來得很快,到這兒的第一反應就是吸了吸鼻子,聞到廚房裏還有沒散去的飯菜香,先祭五髒廟,再談正事。
路嘉佑拿著補好的衣服,發了張照片給藍映的經紀人,因為藍映這會兒在參加一個節目,經紀人收到照片之後就快馬加鞭地趕了過來。
她激動的神情像是要立刻把米純給供起來,米純慌忙擺手隻說是因為路嘉佑,經紀人的麵色有點奇怪,她對路嘉佑的感觀很複雜,她知道路嘉佑是個富家公子哥兒,藍映涉世未深,一定會被他吃得死死的。
而且藍映從他的身上,也拿不到任何好處,更何況他還毛手毛腳,做錯了事還需要藍映去哄他,但這件事,又確實是因為路嘉佑才完美解決了。不過她的看法路嘉佑已經完全不介意了,相反覺得藍映有這麽個護犢子的經紀人也算不錯,而他確實有些膩味了這一段關係了。
“姐,估計過兩天會有人跟你聯係,居墨導演的新電影正在選角,讓藍映去試一試吧,如果選上了,劇組會有為期三個月的封閉培訓。”
米純沒太聽明白路嘉佑的意思,但經紀人的麵色卻有些奇怪,強壓著自己的情緒,像是開心,但又強忍著不想被路嘉佑看出來。
“他跟我談戀愛這麽久,我確實也沒給過他什麽好東西也老是給他添亂,現在就當好聚好散。封閉培訓的三個月,讓他好好冷靜下來吧。”
經紀人捧著衣服:“我知道了。”
經紀人離開之後,米純才看向路嘉佑,他的眉眼其實很路巧有些像,很精致,很好看:“你是要跟你這個男朋友分手嗎?”
路嘉佑點了點頭:“在一起時間夠久了,膩了。”
他說得雲淡風輕,米純卻嚐出了一點苦澀,他給路嘉佑泡了一杯蜂蜜水,心理苦,喝點甜的應該就好了。
“可是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夠了的樣子。”米純說,“你都快哭了。”
路嘉佑艱難地扯出一個笑來:“我玩一玩可以,但不能認真。”如果他真的要為了一個男人回去出櫃的話,不難想象家裏會是什麽腥風血雨,他自認他還沒有愛一個男人愛到可以為他出櫃的,及時止損挺好的。
他甩了甩頭,把前男友拋在腦後,勾住米純的脖子,顯然是不想跟他再繼續討論這個問題:“對了,還沒說你呢,你昨天相親怎麽樣?常亦是不是很符合你的擇偶觀。”
米純把他的手從自己的肩上拉下來,他很嚴肅地對路嘉佑說:“路少爺,我的生活圈子跟你們的生活圈子完全不能夠重疊,所以你的朋友一點也不適合我,以後不要再給我介紹你的朋友了。”
路嘉佑看他說得認真,才問他:“常亦潔身自好,也不愛亂玩,怎麽就不適合你了?還是說昨天發生什麽事了嗎?”
“在吃飯的那個地方,碰到商先生了。”米純歎氣。
路嘉佑:
他如臨大敵:“他知道我讓你去相親了?”
米純點頭。
“他沒說什麽?”
說你不靠譜,你的朋友也不靠譜。
“不對,你怎麽會遇上我哥的?”“他也在相親。”
路嘉佑:
路嘉佑沒在公寓久留,生怕碰到回來的商野,在坐電梯下樓的時候接到了母親大人的電話。
“明天晚上,鳳鳴塔旋轉餐廳,帶你見一個人,別打扮得不倫不類。”
路嘉佑:現在去跟我哥認錯還來得及嗎?
可是自己到底錯在哪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