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純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在路嘉佑手搭過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門廳的情況,所以路嘉佑也隻是虛虛地攬了他一下,很快米純就跑開了,跑到商野的身旁,先是朝小李點了點頭,然後才去找到商野的拖鞋給他換上。
“路少爺請了華先生和慕先生過來做客,我下午都在準備晚飯所以沒去接你。”米純給他換完鞋,推著他到客廳。
路嘉佑跳累了正在沙發上休息,茶幾上擺著各種小零食,炸酥肉爆米花水果盤。
華信看到他,指了指酒櫃裏的一瓶酒:“這個酒不太符合你的品位啊。”那是一瓶醬香型的白酒,看起來就跟商野格格不入。
路嘉佑趕緊舉手:“我知道那個,那個是商奶奶說等我哥結婚的時候才能開封的酒。”
華信哈哈一笑:“那我估計是沒有能開封的日子了。”
米純也抿唇笑,但低頭就看見商野神色淡漠,對他們的玩笑話也並沒有笑,趕緊說到:“我先幫商先生換一身衣裳。”
米純脫下他外穿的西裝之後,摸到了他貼身的襯衫,上麵還是濕熱的,他繞到商野的背後,又重新用手掌在他的背上貼了貼。
米純趕緊去衛生間裏打了水,脫下他的襯衫,用毛巾給他擦背,邊擦邊問:“怎麽會出這麽多汗?”
商野沒想說到底是因為什麽:“外麵太熱。”
米純皺起眉:“我還能不知道?你公司大樓都是有空調的,在室外待的時間不過就短短幾分鍾,能熱成這樣?”
又小心翼翼地給他換上家居服:“一定是你不讓別人碰你,自己逞能了吧,都說了你複健的苦日子在後頭呢,怎麽就是不聽呢?”
米純還在喋喋不休地跟他說現在自己使力有什麽後果,商野實在聽煩了,抬手捂住他的嘴:“你好吵。”
米純不敢太用力去扒拉他的手,說話的尾音都被他捂住,顯得悶悶的:“我都是為了你好。”
重新走出房門,商野的臉上才多出了一點笑,慕光霽過來看了看他的腿,但因為不是專業的,隻是說了一句米純把他照顧得很好。
家裏難得有這麽熱鬧,他們也沒繼續在茶幾上吃飯而是去了飯桌上,桌上已經擺了滿滿一大桌的菜,都是路嘉佑點的,除了桌上的兩份牛排。
米純實在是有些欣賞不來牛排這個東西,所以牛排是慕光霽煎的,看著還冒著血水的牛肉,米純默默地把目光移開了,吃這樣的,何不抱著一頭牛啃呢?
桌上推杯換盞,當然了,商野隻有麵前的滋補湯可以喝,桌上不聊公事,也是因為華家和商家的行業各不相同,華信喝完一杯酒後看向路嘉佑:“你最近是不是跟我們公司的新人勾搭上了?”
華家的公司叫華星傳媒,底下大大小小的明星數不清。
路嘉佑裝傻:“什麽?他是你們公司的藝人嗎?他沒告訴我啊,我要是知道他是華星的人,我肯定不搭理他的啊。”
“別演了。”華信給他倒了杯酒,“你自己注意一些吧,別玩脫了。”
路嘉佑立刻不服:“什麽叫玩,我那是正正經經談戀愛好吧!”
“正經談戀愛?你哥我這樣的才叫正經談戀愛呢!”華信攔著慕光霽的肩膀,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有人見證,所有人祝福。”
米純在一邊重重地點頭,華信跟慕光霽這樣的才是他追求的談戀愛。
路嘉佑不滿意他們像訓小孩兒一樣訓他,所以把目光投向了看起來更小的米純身上:“小米還沒談過戀愛吧。”
米純懵懵地點頭。
“我給你介紹幾個吧。”
“我給你介紹幾個吧。”
米純趕緊搖頭,隨後覺得光搖頭好像拒絕的力度不大,又趕緊擺手:“不用了不用了,別耽誤別人女孩子。”
路嘉佑哈哈地笑起來:“誰說我要給你介紹女孩子了!”
米純一下就有些緊張,生怕因為自己取向的原因丟了工作,路嘉佑看見了,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別緊張,我哥沒有那麽封建,他從小在國外長大,見怪不怪的。”
“不過他雖然見怪不怪,不過他筆直!”
米純不太能聽懂他們的用詞,聽到路嘉佑這麽說商野不介意的時候還是放下心來,隻要商野不介意就好。
他還是矜持了一些,說:“我年紀還不大,不著急定下來。”
“嗨呀。”華信這會兒才接話,“我跟光霽十來歲的時候就在處對象了,越早定下來越好。”
慕光霽往他的嘴裏塞了一塊排骨。
路嘉佑已經喝了不少了,這會兒開始喋喋不休:“首先,你需要擴大你的社交圈,對,就是你那個手機,必須得換了。”
米純捏了捏自己那個上次修過現在看起來還完好無損的手機搖頭:“我手機還蠻新,不用換吧。”
路嘉佑這會兒就有話說了:“這我就得說說你了,你看誰像你這麽小的年紀用老人機的啊,一點朝氣都沒有,你知道你錯過了多少東西嗎?”
米純有一點點心動,隻有一點點,但這一點點也被商野看在了眼裏,他明裏暗裏表現過很多次想讓米純換手機,但都被他搪塞了過去,但今天路嘉佑一說,他就動搖了心思。
他的思緒散得很遠,後麵他們再說什麽他也沒注意到,隻看著桌上的雞湯愣神。
很快碗裏就多出了一些菜:“你怎麽不吃?是這些東西吃膩了嗎?”
“沒有,不是。”
有路嘉佑的場合永遠不會冷場,客廳裏燈火通明一直到了午夜,米純和慕光霽把喝得醉醺醺的華信和路嘉佑送下樓,才回家收拾這一片狼藉。
商野還沒有休息,坐在客廳的窗台邊看著遠處的街道燈火通明,不知道在想什麽,米純從廚房放裏穿好圍裙帶上手套,剛準備收拾,就看見商野朝他招了招手。
米純不明所以地跑過去,彎腰問他:“怎麽了?是想休息了嗎?”
“簡單收拾一下就行了,明天我找保潔來。”
“這也是我分內的工作。”米純把手上的手套脫了下來,推著商野的輪椅把他送進了房間,簡單的洗漱之後讓他躺下了,“太晚了,你先睡。”
商野側頭去看,窗台邊還是沒有那張折疊床,自然也沒有應該躺在那裏的人。
米純打掃完屋子之後想商野應該睡著了,並沒有再進他的房間,而是就在客廳裏睡下了。
早起有些降溫,天邊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中午你別過來了,讓晨叔送吧。”
米純點了點頭,在電梯裏叮囑他:“回來的時候別再逞強了,讓人碰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商野沒有回答他,電梯裏還是很沉默。
商野沒有回答他,電梯裏還是很沉默。
今天來接他的還是小李,也是早早就等在了停車場裏。
米純彎腰把人抱上車,又重新坐上副駕:“你好,晨叔是有事嗎?”
小李看著米純幹脆利落地把商總抱上車,而那位居然一句話也沒說,他皺了皺眉,在米純坐上副駕的時候又看了一眼米純的胳膊,明明一點肌肉都沒有,他陷入了沉思,在糾結要不要取消自己新增加的訓練科目。
送完商野上班之後,米純回到家先是把商野的襯衫手洗了,卡著點做完午飯,就聽見了敲門聲。
路嘉佑如喪考妣的臉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他應該是淋了雨,發絲上都是雨水。
米純趕緊找到毛巾讓他擦幹頭發,才問他:“路少爺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路嘉佑唉聲歎氣,看向米純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小米,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
米純一頭霧水:“要是能幫我一定幫,但你得先說是什麽事啊?”
昨晚他們散了之後,路嘉佑並沒有回家,而是去了他新交的男朋友的公寓裏,他本來就喝多了,男朋友又因為最近在外拍戲所以他們見得挺少,一見麵就是天雷勾動地火,那火一直燒到了天色將明。
路嘉佑的男朋友叫藍映,是現在華星娛樂力捧的新人演員,因為要參加時裝周故而有了幾天的假期,早上路嘉佑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聽見藍映和他的經紀人說話,被擾了清夢的路少爺很煩躁,眼都還沒完全睜開就趿拉著拖鞋,穿著鬆鬆垮垮的睡衣,揉著快要斷了的腰想出門發脾氣,結果從客廳到臥室都是他們昨晚脫了一地的衣服。
他眼睛沒睜開,絆到了自己的褲子上,身體不受控製地朝前撲了過去,慌亂之中隻想找個平衡點,於是手一扒拉,恰好抓在了經紀人拿在手裏的那件,準備給藍映時裝周穿的禮服上,剛好那禮服是絲質的,被路嘉佑一扒拉,衣服上繡著的圖案整個被他扯得零零散散。
藍映第一時間抓住了他的腰,生怕他摔出個什麽閃失,連自己的禮服都來不得看:“你沒事吧?摔到哪沒有?”
經紀人就像被雷劈了一樣楞在原地,她手上這件衣服是品牌方提供的,上麵的刺繡是一位如今已經不再出山的老手藝人繡的,如今已經成了絕版,而現在,這刺繡被扯壞了!
這不僅關係到藍映以後的路,還裏麵還牽扯著巨額賠償的事!
路嘉佑也慌了神,看著七零八落的刺繡,腦子一片空白。
藍映把他的睡衣整理好,才對自己的經紀人說:“這件事暫時不要聲張,先秘密聯係一下品牌方工作室那邊的人,旁敲側擊一下,剩下的我再想一想辦法。”
路嘉佑看著藍映焦頭爛額,像是鴕鳥一樣想要逃避,他回房間穿好衣服就離開了,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隨便打了輛車,隨便說了個地址,鬼使神差般地來到了商野這裏。
或許在這裏能找到辦法。
米純聽懂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卻並不覺得自己能幫上什麽忙:“我是會一點點刺繡,但是你說的那個太高級了,我肯定是不會的呀。”
路嘉佑抓住他的手:“你就跟我去看一眼,看一眼你會不會,再決定要不要幫我行嗎?”
米純本想拒絕,但因為路嘉佑的眼神太誠懇了,他隻好答應下來:“我先把商先生的午飯準備好交給晨叔,然後再跟你去,你看行嗎?”
“好。”路嘉佑像是鬆了一口氣,靠在沙發上昏昏欲睡,聞見飯菜的香味腹中的饞蟲又開始動,又餓又困的感覺真不好受。
米純想他今天應該也沒吃飯,於是把商野的飯盒打包好之後又簡單地給他炒了一個菜,看著他吃完這才準備跟他去看那件被他扯壞的衣服。
到藍映家裏的時候,經紀人已經離開了,藍映在書房裏,眉頭緊皺,那件懷裏的衣服這會兒正掛在衣帽間裏。
聽到門響,藍映才收好了表情,含笑看著路嘉佑:“早上怎麽一聲不吭就走了,電話也打不通。”
“我去找朋友看有沒有什麽補救的辦法。”路嘉佑的雙肩垮著,朝前走了一步,米純背著他的包站在後麵。
“我去找朋友看有沒有什麽補救的辦法。”路嘉佑的雙肩垮著,朝前走了一步,米純背著他的包站在後麵。
藍映並沒有寄希望在路嘉佑的身上,他隻是輕輕地摸了摸路嘉佑的頭:“下次不要一聲不吭就走了,也不要再關機了。”
上午是他沒注意,才讓路嘉佑離開了。
米純很希望此時此刻的自己是個隱形人,他捏著自己的包帶,進了門。
“這是小米,我哥的護工,他會一點刺繡,所以我請他來看看。”
藍映雖然不信任米純,但該給路嘉佑的麵子他一分也不會少給,所以他朝米純點了點頭,卻沒看到米純臉上有見到明星的驚訝。
米純仔細地看了看這件衣服,在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十分震驚,因為上麵的繡法是羅繡,是他那個時代裏很有名的繡法,而他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曾經問過俞子美,俞子美說如今隻有湘繡、粵繡、蜀繡和蘇繡,她從來沒聽過什麽羅繡。
而今天他卻看到了跟他的時代有關聯的羅繡。
“這是……”他沒有貿然地說出羅繡這個稱謂,隻是那一刻的悸動漾在心口,羅繡他會,而且他之前是跟著他們那個時代最有名的羅繡大師學習的羅繡,這件衣服的刺繡水平很高,但他努努力應該也能夠得上。
他看向路嘉佑:“這種繡法我會,但我需要一個原樣的圖案。”
藍映有些驚訝,他其實一點也沒抱希望米純會修補這件衣服,在路嘉佑出去的這一段時間裏,他已經在清點自己的積蓄,看看夠不夠違約金的:“你會?”
米純點了點頭:“不過要重新複原時間不會太短,你什麽時候要啊?”
“能趕在下個月初就行。”
“行,還有就是他用的這些線,價格都不便宜……”
“我會給你提供的。”
米純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路嘉佑:“那路少爺我就先回去了,晚上得去接商總下班。”
送走米純,路嘉佑著才真正的鬆快下來,他抱著藍映的腰:“米純很厲害的,他說他能繡他就一定能繡。”
米純撐著傘走在A市寸土寸金的街道上,看著高樓林立,看著一輛輛飛馳而過的汽車,來這裏五年了,第一次接觸到跟他得來處有些關聯的東西,他的心有些靜不下來。
時空之說太玄妙,他查過曆史,根本沒有他曾經生活過的那個朝代,可為什麽他會在這裏見到羅繡?
一直走到雙腿像是灌了鉛,他才發現自己從那裏出來之後已經走了快兩個小時了,環視周圍發現周遭一切都很陌生,破天荒地打了車回去,到家之後發現褲腿都已經全部濕了,換了一身衣裳之後才把湯煲進鍋裏。
他有一肚子心事,隻能說給俞子美聽。
“媽媽,最近好嗎?”
電話那頭的俞子美嗓門很大,跟周圍的人大聲說自家兒子打電話回來了。
“怎麽了?”俞子美走到偏僻的地方,她聽出了米純的心事重重。
米純跟她說了事情的原委,俞子美隻是靜靜地聽著,偶爾給他一兩句的回應。
她問:“是想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