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牡丹真國色

代的女子不像後世的婦女那般受到諸多的限製,整日門不邁。她們很多人都可以大大方方的出街行走,宴飲遊玩,郊遊踏青,與一般男子無異。至於貴婦小姐們的聚會更是名目繁多。不過賈珍珠這次來參加的這次聚會,是當地規格最高的一場了,幾乎網羅了周邊所有的貴婦小姐們。

“你說這個周大人,隻不過是個告老還鄉的官兒,他的孫女又怎麽會有那麽大影響力,請的來如此多的名門貴媛?”薛黎聽著賈珍珠描述往日周家小姐宴會的熱鬧情景,不由得好奇問道。

賈珍珠笑道,“這倒是我的疏忽,忘記跟你提了。其實,這宴會與其說是周小姐辦的,不如說是周小姐的伯母辦的。她的大伯父娶了一位公主做妻子,一家人巴結著呢。那位公主一年有大半的時間都在長安城,一回到這鄉下總嫌無趣的很,於是便辦辦聚會什麽的熱鬧熱鬧。這本來也正常,可是她偏偏愛請些本地年輕的名門公子,風流名士來。這公主還算是知禮的,知道她這麽一個婦人這麽做不好,便托了周小姐的名義,要不然以周慧蘭自己哪兒有那份影響力。不過也虧了這位公主大人喜好美少年,所以她的聚會未婚的男子總是多些,這對那些雲英未嫁的小姐很是有吸引力,再加上她眼光挑剔,一去二來附近的小姐們都以能拿到她的請帖為榮。”

原來這樣,想想唐朝那些嚴於律人(嚴禁丈夫納妾)。寬以待己(四處尋花問柳)地公主們,這位行事還顧及到丈夫尊嚴的公主果真算得上是賢德了。薛黎聽了打趣賈珍珠道,“這麽說來姐姐是不是也打算這次找一個如意郎君回去?”

“我?”賈珍珠自嘲的一笑“我來了又不是一次兩次。如意郎君,這裏怎麽可能還存在這種東西。”

“看來你眼光很高啊。對了,這麽久我還不知道姐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是什麽樣子呢?說來聽聽,要不要我幫你留心.凡是女孩子,談到這種話題都是很樂此不疲的。

相對於薛黎的熱切,賈珍珠平淡多了。“我又不要人養。那麽急著把自己嫁出去幹嗎!看我那幾個姐姐。千挑萬選的夫君到頭來又有幾個幸福過。如果真地要找地話,我一不要金銀,二不要功名,隻願,隻願,”賈珍珠說道這裏,嘴邊忽然露出一絲嘲諷地笑容“我隻願得一知心人。白首不相離。”

“白首不相離|我記得卓文君除了這話,還說了‘錦水湯湯,與君長訣”呢。她與他那樣美的愛情尚不能長存,患難夫妻尚不能白頭,更何況其它?”

賈珍珠*在車廂上看著她,“那你和蘇靖呢?你想過你們能否白頭?”

“我們?”薛黎搖搖頭,神情中滿是幸福“我們不一樣。他不是司馬相如。我不是卓文君。我們一個寫不出來“一二三四五六七十百千萬”的家書。一個回不了“白頭吟”的回信。他是個呆子,認準了一個人就是一輩子。我是個傻子,把一個放在心裏眼裏就再也看不到另外的人。我們一個傻子呆子剛好一對。”

賈珍珠被她的傻子呆子逗笑了。笑了半天感慨的說“我很羨慕你們。”

薛麗斜眼瞅她“羨慕地話自己找去,你看的再眼熱我也不會分你。”

賈珍珠敲了她一下“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我是那種向自己人下手的人麽?看看你

的,就那麽一個傻男人還當寶一樣的藏著。”

薛黎不在意她的話,得意的一笑“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薛麗跟賈珍珠到了的時候,正是午時。早有一溜地仆人迎來,說是夫人小姐已在園子等候,勞各位移步。

薛黎被人引著往花園走去,走了一盞茶地時間,便隻見迎麵兩扇朱門大敝著,上麵瓦泥鰍脊,門欄窗坎,並無朱粉塗飾,一色水磨群牆,下麵白石台磯,鑿了一溜的花草圖樣。左右一望,皆雪白粉牆,下麵虎皮石,隨勢砌去,果然不落富麗俗套。

薛黎看了,在心裏暗喝了一個“好”字,光這外門的設計,就已經不落俗套了,比起後世仿古興建地各種文化園要好上太多。

“妙!”薛黎正在心裏想著,沒想到耳邊竟真傳來了這麽一聲低歎。納悶的回頭一望,是賈玉裴。他這個時候完全沒了在家門口耍賴的無賴氣質,隻是雙目圓瞪,如饑似渴的四處打量著,不時的稱讚道,完全望了自己現在的身份。

“咳、咳”賈珍珠假咳了一聲,道了句“失禮”,帶著薛黎進了門。隻見一進門一帶翠嶂擋在前麵,好個曲徑生幽,探頭望去,前麵的白石礬,或如鬼怪,或如猛獸,縱橫拱立,上麵苔蘚成斑,藤蘿掩映,其中微露羊腸小徑。

賈珍珠來過幾次,熟門熟路了,便請退了下人,自己帶著薛黎說笑著走進去,也借機讓賈玉裴好生觀摩一番。

“妹妹,你可曾看過牡丹花?”賈珍珠拉著她走過石洞的時候,忽然來了這麽一問。

“嗯,看過,怎麽了?”薛黎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問。“洛陽地脈花最重,牡丹尤為天下奇”,薛黎再怎麽孤陋寡聞這兩句話她還是知道的。尤其是張抗抗的那篇《牡丹的拒絕》,差不多是她學生時代最喜歡的文章之一,讀的幾乎都能倒背了。她上大學的地方離洛陽並不遠,也曾在牡丹節的時候去過兩次,隻是聞景不如聽景,在人山人海的公園裏逛了幾遍,總覺得有點失望。

聽賈珍珠這麽一提醒,她忽然就明白了。對了,這是在唐朝。

唐朝的四月天,如果沒有這國色天香的花,那會是多麽的黯淡。

盡管有了賈珍珠的提醒,可她一走出石洞,馬上被眼前的五光十色灼的閉上了眼。

薛黎曾經想象過牡丹花開的樣子,卻沒有想到,它會如此這般的宏偉。猶如解凍的大江般,千朵萬朵縱情怒放,排山倒海驚天動地。那般意那般宏偉,那般壯麗那般浩蕩。積蓄了整整一年的精氣,都在這短短幾天中轟轟烈烈地迸發出來。

它不開則已,一開則傾其所有揮灑淨盡,終要開得一個傾國傾城,國色天香。

她曾經在夢中曾親吻過那些赤橙黃綠青藍紫的花瓣,也曾在想象中創造姚黃魏紫豆綠墨撒金白雪塔銅雀春錦帳芙蓉煙絨紫首案紅火煉金丹……想象過花過開時節洛陽城上空被牡丹映照的五彩祥雲;想象過微風夜露中顫動的牡丹花香;想象過被花氣濡染的樹和房屋;想過象洛陽城延續了一千多年的“花開花落二十日,滿城人人皆若狂”之盛況。但是在這一刻,所有的想象都敗給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