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強扭的萬元戶
麵加工廠的機器一直轟鳴到半夜，這才罷休。就算王二愣子擔心機器運轉的時間太長，電機過熱，擔心燒壞才收工的。
第二天一早，十幾家就來排隊。大辮子來溜達了一趟，然後就皺著兩條彎彎的眉毛去找胖子：“黃大哥，機器的聲音太吵，等開學了怎麽上課啊？”
“對呀，咋把這個茬給忘了！”胖子使勁抓抓腦袋，然後一跺腳：“原來那個學校就是臨時對付的，幹脆咱們再重新建一排校舍吧！”
“那當然好了！”大辮子歡呼一聲，忍不住抓住胖子的胳膊，結果慘遭胖子的暗算，被他在臉上香了一下。
“要建就建磚瓦結構的，有句話怎麽說的了？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胖子終於想起一句後來比較流行的詞語。
大辮子卻使勁點點頭：“黃大哥，你這話說的有道理，另外咱們這學校還缺專業教師，比如說體育教師、美術教師、音樂教師……”
“嘿嘿，還是我們小玉能幹，一個人就挑起學校，既是校長，又當老師；既教數學語文，又教音樂美術，到教師節的時候，肯定要選我們小玉當勞模。”胖子不住口地誇獎起來。
“教師節？現在哪有教師節啊，大哥你又超前了吧？”大辮子笑吟吟地白了他一眼。
胖子這才明白過來，現在教師節還沒設立呢，於是吐吐舌頭：“快了，我記著好像是１985年設立的。”
“黃大哥，跟別人說話的時候可千萬要注意點，別露餡。”大辮子又叮囑了兩句。
“嗯哪。俺也不知道咋回事。跟別人說話都小心翼翼地。跟你說話地時候。這嘴就沒把門地了。”胖子憨憨地笑著。
大辮子心裏也甜絲絲地：這是因為不隔心啊。
倆人商量了一下。就去找李隊長。很快就把這件事落實：全力建設學校。爭取在入冬之前叫孩子們搬進新校舍。最近這幾個月。白天打米廠停工。等學校放學之後再開機器。彼此串換開。免得影響娃子們學習。
不過因為是下麵地村校。所以教委不管校舍建設。還是由生產隊自行解決。胖子算計了一下。一間房大致需要一千多塊。一個教室要三間房。從一年到六年。每個年段一個班。就要十八間大房子。再加上辦公室啥地。最少二十間房子。連同其它教學設備。黑板課桌啥地。沒三萬塊都下不來。胖子地腰包裏麵。才兩萬多塊。
“桌椅黑板啥地。咱們都自己弄。二柱子還有還幾個人都是半拉木匠；另外沙子。木頭還有小工咱們村裏都有。隻要請十多個瓦匠就成。要是這樣算。估計有兩萬塊錢差不多。”李隊長畢竟實踐經驗比胖子豐富。很快就想出一些省錢地法子。
“還有。咱們村子小。學生少。一個教室有兩間房就夠用；而且現在都是複式班。各年級都在一個教室裏麵上課。所以。有低中高三個教室就夠用了。”大辮子又結合實際情況。提出一些合理化建設。
“不能湊合，咱們還得把眼光放長遠，最起碼一個年級要一個教室，不過可以小一點。這樣算下來，兩萬塊錢肯定夠用。
”想想開春建野菜廠的那股勁頭，胖子也信心大增：“哈哈，一年倆大工程，春一個，秋一個，要是照這樣發展，幾年之後，咱們靠山屯就大變樣。”
“胖子，你先別樂嗬，建築材料還沒影呢，你就辛苦辛苦吧。”說完，李隊長又轉向大辮子：“小玉老師，你說是不是？”
啞巴吃黃連啊，胖子心裏暗歎一聲，為了教育事業，為了娃子，主要還是為了大辮子，頭拱地也要把這事辦成。
使勁拍了兩下胸脯：“放心吧，今天俺就上縣裏！”
正好車老板子開著四輪子要送倆電工回縣裏，另外二姑娘也一起跟著回去，她已經跟胖子說好了：回去之後就辭職，然後到野菜廠來上班。
四輪子突突一冒煙，就到了鄉裏，胖子心裏沒底，先去公社找馬書記，看看能不能給批點磚瓦水泥。
進了書記室，馬占山一看胖子，立刻眉開眼笑：“我們的萬元戶來了，正要找你呢，後天上縣裏開勞模大會，你小子就等著上台戴大紅花領獎狀吧！”
“有獎金沒？”胖子問了一聲。
“榮譽怎麽能用金錢來橫量！”馬書記義正詞嚴地批評胖子的拜金主義思想。
胖子撓撓腦袋：“馬書記，要是評選欠債地萬元戶，俺肯定稱職，現在還欠著建築公司兩萬多塊呢。”
“少扯這些沒用的，名單俺都報上去了，你要是不去，那不是欺騙組織嗎，這個責任，誰也承擔不起。”馬書記一看胖子推三阻四，就發起火來，倆眼珠子瞪得比牛眼還大。
胖子還真是塊難啃地骨頭，大腦袋一耷拉，就是不認賬：“馬書記，上兩回你找我說這事，俺可沒答應。”
“你——”馬書記也真急眼了，報萬元戶這事，上麵也有點形式主義，每個公社都給下了指標，最低一名。
靠山屯發展迅猛，所以就直接給報上去。其他大隊近萬元戶的，那是把自家的房子以及今年秋糧都算上，還差點，顯然有點拿不出手。
“黃良同誌，這事可不是玩笑，你們的雞場、鵝廠、鹿場，隨便拿出來一個，資產肯定都超過萬元，報你一個萬元戶都是少的。你磨磨嘰嘰，到底想咋地！”馬書記也看明白了，這個胖子肯定有什麽不良企圖，在這拿架呢。
“嘿嘿，馬書記，實話跟你說吧，俺最近正鬧心呢，哪有心思參加啥萬元戶勞模大會啊。”胖子唉聲歎氣，就跟個受氣的小媳婦似地。
“有啥事就直說，別在這拐彎抹角的！”馬占山是直脾氣，一看這胖子果然是裝腔作勢，心裏反倒安穩了。
“這不是嗎，村裏的學校一直就在生產隊湊合著，現在又在生產隊院裏建了打米廠，機器一轟隆，娃子們根本就上不了課，所以，俺們想重新建個學校。“胖子不慌不忙地娓娓道來。
馬書記心裏這個氣啊：“你們不是還欠債呢嗎，咋又有錢建學校了，是不是叫我幫你們弄建材，你要是不當這個萬元戶，啥都沒門！”
“那是不是說，俺要當萬元戶，馬書記您就幫我們建學校啊？”
“你這是跟公社講條件咋的？”
“嗬嗬，這還不都是為了黨的教育事業嗎，給娃子們創造好地讀書環境，這難道還有錯嗎？”胖子立刻提升高度，開始上綱上線。
“行，我算是服了你。勞模會上還要選出代表介紹經驗，你必須把這個爭過來。”馬占山也不甘心，又給胖子拔高。
“隻要能把建材落實到位，就算再拉幾個萬元戶都成。”胖子臉上重新變回笑嗬嗬地模樣：“馬書記，估計女勞模肯定少，我們屯地大腳嫂是雞場的廠長，要是把她選上養雞大王，肯定受重視。”
“等來年吧，今年地名單都報上去了，你淨跟我整馬後炮。
”馬書記臉上也露出笑容，他知道胖子要是參加萬元戶勞模大會，肯定能出彩。
事情就這麽定下來，胖子拿著公社開的介紹信，直奔縣城，提前一天去報到。
到了縣裏，姚光和常亮哥倆回電業局交差，胖子也叫車老板子回去，自個先溜達到磚廠，看看能不能想辦法弄點磚出來。
磚廠裏車來車往，清一色是小四輪，車鬥上拉得都是紅磚，突突跑得那個帶勁，瞧得胖子真眼饞。
正琢磨著要不要去找那位胡廠長，或者當初付給他們窯頭磚地那個保管員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喊：“胖老鄉，我們地蚯蚓廠在這邊呢。”
胖子回頭一看，正是當初忽悠他買蚯蚓的那個小青年，一個勁在那邊擺手。大概是以為胖子轉迷糊了，找不到蚯蚓廠呢
“差點把這事給忙活忘了。”胖子拍拍腦門，然後就湊乎過去：“同誌啊，俺一進城就迷糊，你要是不叫我，還找不著呢。”
小青年當然不知道這個胖子是狡猾狡猾地，信以為真：“老鄉，你要是再晚來幾天，蚯蚓就賣沒了，快走吧。”
說完，拉著胖子的胳膊，轉到不遠處地蚯蚓廠。一進院，胖子就看到停著好幾輛自行車，十多個人圍著那位何廠長，正聽他大談蚯蚓的養殖之道，估計都是來買蚯蚓的。
因為已經有最開始買的幾家，開始往回銷售，結果都賺了上百塊，這一哄哄，買的人當然越來越多。
一看到胖子，何廠長立刻用手扶了扶眼鏡：“這位老鄉上些天在我們這買過，現在又來了。老鄉，這回準備買多少？”
胖子撓撓腦袋，心中暗罵：“又想拿俺當托兒，忽悠別人，實在可恨，這回就非把你送監獄裏麵不可。”
就在這時候，胖子忽然看到一個穿著勞動布衣服地工人，挎著一個空筐，從養殖地龍三號的倉庫走出來，顯然剛剛給蚯蚓上過飼料。
一看見此人，胖子心裏樂開花，喜笑顏開地轉向何廠長：“上兩天俺把蚯蚓拿回去，鄉親們都樂壞了。俺們農村就不缺牛糞馬糞啥地，地方也寬敝，所以大夥一商量，都說要把您這的地龍三號包圓了！”
何廠長一聽，差點美出鼻涕泡：“還是你們村的鄉親們有遠見，用不了來年，肯定人人都成萬元戶。”
那幾個買蚯蚓的人一聽就急了：“胖同誌，你不能包圓啊，我們還要養呢。”
“那不行，俺們村人多，少了根本不夠用，這家有那家沒有的，到時候非打仗不可。”胖子不想叫他們都上當。
可是那些人不明真相，一個個都不肯罷休。胖子也沒招了，心說話：那就叫你們上一當，受點教訓也好。等以後抓住騙子，拿著蚯蚓來退錢，也是一樣。
胖子之所以有這麽大的信心，是因為他地賊眼在剛才發現，那個穿著一身勞動布衣服的工人，赫然正是蕭月明假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