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小拜年
忙活活，熱熱鬧鬧就到了初五，靠山屯的秧歌隊也扭胖子這一次退居二線，做起後勤保障工作。
不過，秧歌隊並沒有因為他一個人的退役而掉彩，反倒更加惹人注目。
這第一個原因，就在毛毛老哥仨和笨笨這隊組合身上。三個孫悟空，都一模一樣，就跟孫猴子使了分身術一樣，看得兩旁的小娃子們抓耳撓腮心癢癢。
笨笨扮的豬八戒也很成功，前麵是紮著朝天辮的小奇奇，一邊逗引笨笨，一邊時不時往它的嘴裏塞點吃的。笨笨兩隻後腿著地，身子一扭一扭，大耳朵直扇乎，看著就可樂。
如果說這個組合最受孩子們喜歡的話，那麽後麵隊伍中的十位身穿綠軍裝的戰士，則更能吸引大人們的眼球。
還是在初三這一天，趙連長就派李強領著九名戰士，從山上下來，到靠山屯慰問，也算是拜年吧。
胖子忽發奇想，給解放軍胸前戴上大紅花，腰裏係著紅綢子，編排到秧歌隊的最前麵，這也有個名目：軍民團結一家親。
十名戰士本來還真不會扭，不過，秧歌舞簡單易學，經過一天的突擊，戰士們也就掌握要領。
那時候，解放軍的威望是真高啊，老百姓一看這支秧歌隊裏麵有解放軍，而且領章帽徽都有，一看就不是扮的，立刻就歡聲雷動。
李強他們扭完一段，然後就齊刷刷地敬禮，別看人少，但是精神抖擻，鬥誌昂揚，老百姓都忍不住報以熱烈的掌聲。
到了各個單位。更受歡迎。因為有解放軍在內。所以意義就變得十分重大。有軍民大聯歡地性質啊。
除了鞭炮更多更響之外。得到地饋贈也更加豐富。很多單位。都是把準備給十幾支秧歌隊地紀念品。一下子都撒出來。
尤其是在縣大院表演地時候。縣委王書記還有武裝部長都親自接見。因為這個。靠山屯地秧歌隊再一次打炮。又勇奪第一。
到了下午。秧歌隊就被公社派來地大解放拉回去。胖子也終於得空。領著奇奇直奔大辮子家。毛毛和笨笨也要跟著。但是它們現在已經成為明星級別。胖子擔心引起圍觀。所以也就作罷。
畢竟是去未來地嶽父家拜年。含糊不得。胖子背了一個大包。還抱著一個大木桶。包裏麵有四盒禮。木桶裏麵。則是老吳頭領著釀製地葡萄酒。
敲開大門。奇奇一下子就撲到大辮子懷裏。冰冰涼地小臉在大辮子地臉上香了兩下：“小玉姐姐。我都想你了。”
胖子在後麵嗬嗬樂，心裏說：“俺也想了啊。”
大辮子剛才也和葉鶯一道去看秧歌，然後就趕緊回來準備飯菜，她知道，胖子肯定要領著奇奇來的。
進到屋裏，王大娘臉上也樂開花，既然訂婚，那感覺就不一樣，老丈母娘看姑爺，那是越看越愛。
“胖哥，今年你的風頭算是被笨笨全搶走了。不過，那些解放軍扭得真好，你們是啥時候想到這個法子地？”葉鶯從裏屋推門出來，她也是幫著做飯，順便跟著蹭飯來的。
她在年前領著訓練秧歌隊，並沒有這個項目，顯然是臨時組織編隊的，不過，效果好得出奇。
胖子嘿嘿兩聲：“笨笨和毛毛它們就是烘托氣氛的，主要還是雷達站的解放軍戰士出彩。”
“是啊，解放軍最光榮，而且英武不凡。”王大娘也去看了秧歌，忍不住要讚賞幾句。
胖子一聽這話茬，再聯想到王大娘曾經要把大辮子和蕭月明撮合地往事，心中暗道不妙，連忙轉移話題：“大娘，這是今年新釀的葡萄酒，是省城酒廠的高級技師釀造，比原來我弄的那個要好上不少，以後您和王伯伯每天都喝點。”
葉鶯在一邊抿嘴樂：“這姑爺還真疼丈母娘啊，二姨，您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
“嗬嗬，姑爺進門，小雞斷魂，我都做好了，小雞燉蘑菇。”王大娘也笑顏開。
“媽，那蘑和小雞還都是我帶回來的呢。”大辮子也表現出頑皮的一麵，今天胖子來家，她心裏也透著高興勁。
這時候，屋門一開，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哈哈，小雞燉蘑菇，我還真有口福啊！”
胖子一聽這聲音，心頭狂喜，轉身迎上去：“武老——伯伯，真是您來了！”他剛要喊一聲武老頭，幸虧及時收嘴。
一身軍裝的武老頭出現在門口，一雙利劍般的眼睛射在胖子身上：“你這小子，怎麽每次我來都能看見你，咋地，把我們家小玉侄女給劃拉到手啦！”
說完，邁步進屋，使勁在胖子肩膀上拍了一下，拍得胖子齜牙咧嘴，一個勁嘿嘿。
“老武，瞧你跟孩子也沒個正經。”王大娘倒幫著胖子說話，就是嘛，誰的姑爺誰不疼啊。
“武爺爺——”奇奇張著小胳膊撲奔過來。武老頭一下把她高高舉起，然後用大胡子在奇奇臉上紮了幾下子：“小丫頭，還記得我呢。”
“我還想看爺爺打槍呢。”奇奇比胖子可會說話多了，一句話就說到武老頭地得意之處。
武老頭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沒找出啥東西：“這大過年的，爺爺也沒啥給你的，等吃完飯領你去買糖。”
然後又掃了胖子一眼：
白了，原來我是沾了胖子的光，哈哈，小子，一會杯，還有，上次拿的蘑菇野菜啥的都沒了，你再給我弄點，以前的不少老夥計都跟我要。”武老頭坐在凳子上麵，腰杆拔得溜直，要是光瞧背影，絕對猜不出已經是年過半百的老人。
胖子和隨後進來的王書記打了一個招呼，然後挨著武老頭坐下：“您老甭跟我要，山上有你們的部隊，戰士們都歸你管，你朝他們要才對。”
雖然武老頭是堂堂一司令，但是胖子和他交往地時候，他還是一介布衣，所以並沒有多少敬畏之情，隻是覺得親近，基本屬於忘年交那夥的。
“你小子還跟我耍滑頭，我這次就是下來走走，慰問基層部隊，正好要去大青山雷達站。”武老頭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對大青山，他也覺得分外親切。
胖子轉轉眼珠：“您老這是公私兼顧啊，上山溜達一圈，順便慰問一下部隊。”
“臭小子，找打！”武老頭掄起巴掌，卻見胖子早就站起來，把王大娘端著的一大碗小雞燉端上來。
武老頭就勢一揮手：“喝酒，二虎子你有啥好酒，也就別藏著掖著了。”
二虎子——應該是王書記打開小櫃，從裏麵拿出一個白瓷瓶，上麵貼著一張方形的商標，胖子眼尖，隻見上麵寫著“貴州茅台”。
“好哇，還有這個，一看就是存了好幾年！”武老頭也是久經沙場，自然比胖子更識貨。
王書記笑嗬嗬地說：“老武，這還是我平反那年買的呢，當時是十五塊錢一瓶，我買了兩瓶，喝掉一個，剩下地這個就歸你了。”
武老頭接過酒，擰開瓶蓋，立刻就有一股醇香散發出來，咕嘟嘟往酒杯裏一倒，酒花翻湧，滿屋子都是酒香漂漾。
“滿了。”胖子知道這是好酒啊，和他曾經喝過地那個大不相同，於是連忙提醒。
“小子外行了不是。”武老頭接著到，愣是比杯口高出一塊，這才罷休。而杯子裏麵地酒也沒有漾出來。
“是真是假，這麽一試便知道，告訴你吧，隻有茅台能這麽倒，這招，還是我的老上級教地呢。”武老頭興致頗高，端起酒杯，在空中舉了舉：“哈哈，老上級，一喝茅台就想起你啊，小武子給你敬酒，你在北京能聞到香味吧。”
胖子心裏一動：“武伯伯，您地那位老領導是哪一位？”
“說出來嚇死你，許世友將軍！”武老頭兩眼光芒大盛。
胖子伸伸舌頭：還真是許將軍啊，估計武老頭愛喝酒，也是受人家傳染。
很快，菜就上齊了。武老頭、王書記、還有胖子三個人在地桌，王大娘領著仨丫頭在炕桌。
大辮子向外張望一下：“武伯伯，你帶著警衛員沒，一起叫屋裏吃一口？”
武老頭擺擺手：“他們都沒跟來，我這屬於私人訪問，哈哈，小玉，叫胖子陪我喝酒你沒意見吧。”
大辮子立刻臉皮紅通通，看得老吳頭哈哈大笑。胖子心中暗道：“欺負小玉，今天非把你喝趴下——那啥，還是算了，等到我們那一畝三分地再說。”
其實不用胖子說，武老頭要是回到大青山，王三炮就得第一個衝出來，跟他喝個不醉不休。
於是端起酒杯：“武伯伯，王伯伯，新地一年又開始了，咱們國家每一天都在發生日新月異的變化——”
“停，整點幹的，你要是從國內說道國際形勢，我們這菜都涼了。”武老頭一擺手，打斷了胖子的話頭。
“老驥伏櫪，誌在千裏，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來，敬二老一杯。”胖子這回幹脆，直接說到老哥倆地心窩子，就連王書記也捏起酒盅，一口喝幹。
“小子，這話我最愛聽。”武老頭端起酒杯，仰脖喝了一大口。
胖子把酒杯端起來，沒舍得多喝，先嚐了一小口。隻覺得入口急辣，這酒仿佛有生命一般，酒氣在嘴裏打轉。隨後，化作浩然之氣，下透肺腑，上至天靈，一氣貫通。
“真是好酒啊，也隻有真正的漢子，才能配上這等美酒。”胖子心中讚歎不已，決定一定要買一些珍藏起來。
一瓶茅台，很快就被武老頭和胖子瓜分，王書記就喝了一盅，就轉喝葡萄酒。王大娘一看武老頭沒有盡興，就又給他拿出一瓶老白幹，嘴裏還叨咕著：“年歲越來越大了，就少喝點吧。”
武老頭哈哈大笑：“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現在還是和平時期，想要找找飲酒殺敵的感覺還真不容易，胖子，等明天陪我去上山打獵，咱也來個打虎上山。”
“武爺爺，那可不行。”還沒等胖子阻攔，奇奇就搶著批判武老頭：“山上的動物都要保護啊。”
“哈哈，我倒忘了，小老虎是你的朋友，那咱們就打兩隻兔子過過癮。”武老頭不過是逗逗奇奇罷了，當年奇奇神奇地拐帶回來一隻小老虎的事，他也是親眼所見。
奇奇從炕上蹦下來，伸出小巴掌，和武老頭的大手掌使勁撞擊一下，然後，這一老一少又一起天真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