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淵明對於他再次出現在廚房做了個合理解釋:“我餓了。”
李文花被逗得一笑,“那我給你做麵,麵食來得快,正好廚房有西紅柿,我給你做個番茄雞蛋麵。”
裴淵明去搬柴燒火。
李文花:“太守大人親自點著的鍋,感覺煮出來的麵都會格外香。”
裴淵明看著燒的不是很好的灶坑:“太守又不是廚神,沒有那種效果,而且好像會起反效果,為什麽冒煙了?”
李文花:“你拿到濕柴火了。”
裴淵明嘖了一聲,手忙腳亂的弄了一通。
李文花看著直發笑,手上的活不停。
盆裏的麵加了一勺鹽,緊接著用筷子打成絮狀,伸手一摸軟硬合適就下手揉了一個手光麵光盆光,接著蓋了幹淨的濕布醒發一會。
這醒發的功夫拿過柿子和雞蛋,洗幹淨又拿過小蔥,扒了蔥皮兒撅下蔥須兒洗幹淨切了蔥花。
裴淵明燒好了灶,鍋已經熱了,她把洗淨的雞蛋打散在碗裏,加點鹽加點醋,放下又在熱鍋裏加涼油,再把西紅柿去皮切成塊。
鍋裏泛起油波就把雞蛋液攤開,用手勺來回的滑,一會兒嫩黃的雞蛋便煎好了,盛在碗裏還滋滋地泛著油花,這鍋裏自然也剩了底油。
就著底油倒入西紅柿,在炒出紅色的湯汁時再把嫩黃的雞蛋下進去,翻炒均勻加入水。
她那邊邊去擀麵條,也等著水開冒泡煮麵。
醒發好的麵韌性好,在棗紅色的擀麵杖下成了一個大麵片,她來回趕著邊緣找平,這樣擀出出來的麵才會切的粗細寬窄一樣。
鍋裏蒸騰的熱氣起來,把切好的麵下進去,加鹽和少許的糖提味,接著放醬油胡椒粉,等麵條煮的浮起透亮,連著黃嫩嫩的蛋湯到入碗裏,便是一陣撲鼻的香。
她又撒上嫩綠的小蔥,端給了裴淵明。
裴淵明臉被熏得有些黑,捧著麵碗,蹲在廚房邊,看著有些可憐。
“你查出結果了?”李文花蹲在他旁邊。
裴淵明絲溜的吸了一個麵條進嘴,悶悶地“嗯”了一聲。
李文花:“結果不盡如人意?”
裴淵明咽下麵條,說:“元帥承認是他做的,拿我當誘餌,引誘突厥王,誣陷我戰爭失利是怕軍營分裂。”
李文花眉頭一擰:“他的理由冠冕堂皇,但本質上是犧牲你的利益,成全了他,你不生氣嗎?”
裴淵明仰望天空:“還好吧,兄弟們沒有白死,戰爭的獲勝都是他們的功勞。當士兵就是一個小卒子,左右不了大局,他們死得其所,我也不會愧對他們了。至於我自己,男人嘛,大不了從頭再來,我對權利也沒有那麽向往。”
李文花打量著他的臉色:“既然你什麽都想通了,那為什麽不高興?”
裴淵明:“他告訴我,我父親就是正常的戰死沙場。他沒有撒謊騙我的理由,他在戰場上數次救過我父親的命,但凡想讓我父親死,不救就是了。”
李文花:“那現在就很清晰了,你的戰事失利是他算計的,父親是戰死沙場的。你還在疑慮什麽?”
裴淵明眼眉間有些陰鬱:“現在這個結果是我能接受的,可我又怕它不是真實的,但我又不敢再查下去,因為這個結果是我能接受的。”
就像是一個死循環。
李文花看著他情緒低落,心裏也有些難受,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精神振奮地說:“人活於事高興就行,什麽真什麽實,按照佛家的說法眾生虛幻。”
裴淵明側頭看她:“眾生虛幻,那你也是假的了。”
李文花這幾日總見他愁眉不展,又幫不上忙,心裏跟著著急,說:“我是假的呀,你也是假的,你現在看這英俊帥氣,說不定是一隻青蛙。”
“青蛙?”
“你聽過王子變青蛙的故事嗎?”
裴淵明:“你又開始說一些稀奇古怪的話了,王子聽上去像是番邦的,那些地方的王的兒子才會被稱作王子。”
李文花:“差不多。公主親一下青蛙,青蛙就會變成王子,然後和公主成親。”
裴淵明臉色不自然:“聽著像胡說八道,而且親吻什麽的……尚未成親,就如此……”
李文花皺了皺鼻子:“你還想不想跟我聊天了?”
裴淵明委委屈屈地改口:“那公主再親一下王子,王子會不會變成青蛙?”
“把王子變成青蛙是女巫幹的事情,不是公主會幹的。”李文花有些惆悵地捂住了頭:“說到這兒我想起來,我給李文苗也講過這個故事,她也問了和你同樣的問題,還問王子會不會殺了公主,這樣所有的青蛙就都不能變成王子了。小孩子的教育真的好難呀,不能再讓她跟沈丘廝混了,得好好送出去學一學仁義禮信。”
裴淵明猶疑著問:“所以這個故事告訴了我們什麽道理?”
李文花沉默了一瞬,然後認真地看著他:“你想不想試試?公主的‘麽麽’很神奇,可以把青蛙變成王子,說不定也可以把裴大人的不安給變沒了。”
裴淵明:“啊?”
李文花慢慢的湊了過去,給他推開自己的機會。
裴淵明滿嘴都是“這不合規矩”“發乎情,止乎禮”“這種玩笑開不得”,可他就是動也不動,躲也不躲。
李文花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他囉裏八嗦的仁義禮信都吞到了肚子裏。
蜻蜓點水,輕描淡寫。
李文花退回到安全的位置,舔了舔唇,衝他眨了一下眼睛:“我做的西紅柿雞蛋麵果然是最好吃的。”
裴淵明蹭的一下,臉比西紅柿都紅,眼睛發亮,像是要滴出水來一般。
李文花:“你別看我了,吃麵呀,麵涼了就不好吃了。”
裴淵明低頭大口大口地吃麵。
李文花淺淺一笑,就看著他。
裴淵明吃完了麵就跑到水槽邊洗碗,一直沒和李文花說話。
李文花從一開始“麽麽”的竊喜,變成了微微惱羞,從地上撿起小石頭砸他的腿,小石頭亂蹦發出動靜。
裴淵明刷完了碗,刷了甩手上的水,回頭看看她。
李文花:“你生氣了?”
裴淵明:“沒有。”
李文花陰陽怪氣:“原來裴大人還會說話,我還以為裴大人要一輩子都不跟我說話呢。”
裴淵明搖了搖頭。
李文花起身作勢要走:“看來是我驚著小紅帽了,我這隻大灰狼太壞了,這就離開森林,再也不來找你了。”
“變沒了。”
“什麽?”李文花側身回頭看看他,陽光打在她的身上,她的麵容幹淨,線條柔和,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像月牙,鼻梁又高又挺,像是鄉野間開的一朵清秀的野花。
裴淵明:“很有用,不安變沒了,換成了驚訝、不知所措、擔憂、惶恐。”
李文花:“就沒有什麽好的情緒嗎?”
裴淵明:“竊喜算嗎?”
“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