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花、沈騙子雙雙蘇醒,萎靡不振的裴淵明終於得以長舒一口氣,國政的處理上都沒那麽嚴苛。

底下叫苦不迭的人也都紛紛跟著鬆了口氣。

人就是人,不是機器,難免會受到情緒的擺控。

小皇帝感歎:“那兩人半死不活的時候,朕還以為裴淵明要拉著所有人同歸於盡呢,誰家的早朝會從寅時上到申時,崔宰都暈過去了。”

趙履石不屑一顧:“他那是裝的,我隨身帶了糞汁,往他鼻子下一放,他立馬就醒了。”

小皇帝覺得趙履石是個有味道的大臣,商量道:“下次拿手掐他,別拿糞汁兒了,乾清宮裏都一股味。”

趙履石目光一閃獵殺,時刻開始,“陛下,糞水是好東西,民間采取措施養地,人畜糞溺充當肥料,灌溉的時候,將含沙量高的水送到田裏,實現灌溉和施肥兩不誤,這是對民聲有極大幫助的事情。中書令最近批準的奏折裏,便推行了桑基魚塘,魚可以吃掉田裏的雜草,魚的糞便又可以促進稻子的生長。地、桑、魚、豬建成一個良好的生態係統,充分利用每一個環節,這都是民生大計,陛下可有認真看了?”

小皇帝腦袋疼:“朕看了,咱們現在沒有談朝政,是在說裴淵明,他安排的活太多了,如果朕不是皇帝,坐的太高了,朕也想一頭紮下去。”

趙履石懇切地說:“中書令下朝,還要照顧兩位病人,亥時才睡,每天隻睡一兩個時辰,陛下難道沒有任何的觸動嗎?”

小皇帝被念叨的頭都大了,不耐煩地說:“有有有,是朕太沒用了,才會讓他那麽疲憊,朕會好好做皇帝的。”

“陛下……”

“李文苗!”小皇帝餘光一瞟,瞧見外邊李文苗的蹤影,立馬跳下寶座,跑了出去,邊跑還邊說:“朕要去和裴淵明的妻妹一起去探望裴夫人,你不要跟過來。”

趙履石歎了口氣:“……”

李文苗見趙揚跑的氣喘籲籲,說:“後麵有鬼追你嗎?”

小皇帝:“比鬼可怕多了,是趙履石,絮絮叨叨的真煩人,比你姐夫還煩人,你下次早點來救朕,護駕要及時。”

李文苗蹬他:“你少說我姐夫的壞話,小心我不護駕,反而要行刺君王。”

“我說的是實話,你姐夫是眼睛一橫,嚇唬朕;趙履石是能磨嘰死人,要將朕念叨死。朕就是年紀太小了,處處受他們挾製,朕要是像皇祖父那樣,鐵了心的當昏君,他們能把朕怎麽樣,還不是老老實實的給朕賣命。”

李文苗攥著拳頭舉起來。

小皇帝也不躲:“當皇帝就是沒勁,連你都要打朕。”

李文苗:“你成天抱怨,煩死了,早知道就不來找你了,下次沒人救你。”

小皇帝一聽她這麽說,連忙認錯:“朕錯了,人生亦有命,安能行歎複坐愁?走走走,去看裴夫人。”

他們兩個去看望李文花,卻撲了個空。

宮女們稟報:“中書令扶著夫人去禦花園了。”

小皇帝得意地說:“朕就知道,裴淵明不當工作狂,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朕自由了,咱們兩個去玩蛐蛐吧。”

李文苗轉身就走:“不去,我去照顧騙子哥哥。”

小皇帝抱住她的胳膊:“宮裏哪個宮女都比你細心,會照顧人,用不著你的,跟朕去玩蛐蛐吧。”

“那是小孩子才愛玩的東西,你去找裴月,她是你未來娘子。”

“裴月根本就不搭理人,你跟朕玩蛐蛐去吧。”

“不要。”

“朕求求你了。”

李文苗將小皇帝拖到了沈騙子的床前,小皇帝滿臉哀怨。

沈騙子瞅著他倆,一笑:“陛下,苗苗,今兒個天氣這麽好,不出去玩玩往我這病床前湊什麽,一股子難聞的味。”

小皇帝瞬間來的精神:“我也是這麽說的,這樣好的天氣就適合出去玩蛐蛐,她說什麽都不玩。”

李文苗一副大人模樣,“太幼稚了。”

沈騙子來了興致,“我可以陪陛下玩呀,走走走,我愛玩蛐蛐。”

李文苗:“不行,太醫讓你臥床休息。”

“我也是大夫,他們的醫術說不定還沒我好呢。”沈騙子扯了件衣服,就走的沒影了。

倆人在廊下玩起了蛐蛐。

李文苗好煩呀。

小皇帝和沈騙子大戰三個回合昏天黑地,最終長槍霸王戰勝了黑麵將軍,鬥的是酣暢淋漓。

小皇帝敬佩的看著他:“你是位真英雄。”

沈騙子裝模作樣一拱手:“你也是位漢子,將遇良才,棋逢對手,可引以為知己。”

兩人鄭重地握住彼此的手。

小皇帝燦然一笑:“朕想把你留在宮裏做個起居郎,你通文墨嗎?”

沈騙子吹噓道:“我貌比潘安才比子健,吟詩作對,詩詞歌賦皆不在話下。”

李文苗百無聊賴地靠在一邊,拆台道:“姐夫說你寫的東西丟給狗聞聞,狗都嫌臭。”

沈騙子義正言辭:“他胡說,我的文章是珍貴的金玉,即使被丟棄埋沒在糞土中,也不會消磨腐蝕的。”

小皇帝道:“那朕就封你做起居郎。”

沈騙子笑:“我不用做官,也能陪陛下玩。”

小皇帝搖頭:“那樣麻煩,裴夫人和你在宮裏休養,禦史台不斷的彈劾裴淵明不合規矩,行為僭越,有鳩占鵲巢之心。”

李文苗眉頭一皺,陰冷道:“誰彈劾的最凶?”

沈騙子看她一眼,笑著說:“那可是朝廷命官,不可套麻袋打一頓。”

李文苗沒吭聲。

沈騙子伸了個懶腰,“在宮裏久住是麻煩,既然醒了,那得盡快搬走。”

小皇帝用細樹枝戳著蛐蛐,“不著急,反正該彈劾的也都彈劾了,早搬晚搬都一樣,你們在宮裏分散裴淵明注意力,朕還能歇一歇,快來玩兒吧。”

李文苗一挽袖子:“帶我一個。”

沈騙子失笑:“苗苗,你不是嫌幼稚嗎?”

李文苗頭也不抬:“叫什麽?”

沈騙子摸了摸鼻尖,含糊不清地叫了一聲:“姐姐。”

小皇帝驚訝:“你這麽大歲數,為什麽管她叫姐姐?”

沈騙子苦笑連連:“大約是我沒臉沒皮吧。”

李文苗自有一套理論:“父母給孩子骨血,騙子哥哥生了重病,我給他兌了大量的血,我就是給他生命的人,不讓他叫我娘就是好事,隻叫一聲姐姐,是我寬容大度。”

沈騙子幹笑,違心地說:“是很寬容。是很大度。”

小皇帝想了想,“有道理。”

沈騙子苦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