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熠疑惑地說:“如果姐姐是女鬼,小秋已經死了,我半死不活,那……真正的活人豈不是隻有你一個?”

三個人齊刷刷地看向少年淵明,少年淵明一臉的生無可戀。

李文花覺得她是場間年紀最大的人,必須要拿個主意:“依我看,反正當鬼也不害人,是生是死不用太計較,眼下主要還是要離開這裏。畢竟就算是死了,也不想死在這個鬼地方。”

小秋有些萎靡:“我想死在春暖花開的地方,我怕冷。”

少年淵明轉身走向棺材對麵:“說的有道理,那就都出力檢查一下。”

棺材對麵是甬道,有著浮雕,地麵鋪著石頭,兩邊還有火把架子,不知通往何處。

李文花跟過去看了兩眼,沒看到有秦三世留下來的暗號,有些失望,不該他出現的時候,他一個勁兒的彰顯存在感,需要他來指路了,他反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必看了,前麵是個死胡同。”少年淵明肯定地說。

李文花問:“你怎麽確定的?”

少年淵明:“沒有風。”

李文花恍然大悟,慣例稱讚,“裴大人果然聰明絕頂。”

少年淵明看了她一眼,冷不丁地說:“你是女鬼,所以知道人過去的事,根本不是未來與我們相識吧。”

李文花:“天地良心,我真的認識未來的你,而且關係密切。再者說我真的不是女鬼,哪有大著肚子的……”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電光火石間,有記憶複蘇。

“我想起來了,我懷孕了,好像要生產了,難道我真的死了?”

少年淵明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微微皺眉:“謊話連篇,你一開始還說你是男的。”

“那不是為了抱你嗎?”李文花以理據爭。

少年淵明和成年的裴大人比起來,不僅臉皮兒薄,攻擊力也更強,瞬間炸起了全身的毛,嗬斥道:“做了女鬼輕浮不堪,別以為我會上當,我畏人言,略一失足,廉恥道喪!”

李文花懵了。

她幹了什麽?

她對於法律的畏懼,讓她不敢去調戲未滿十六周歲的少年,老老實實,規規矩矩,最多就是腿軟的時候尋求一些安慰,如此居然還要被嗬斥輕浮?

倘若這般就是輕浮,那秦樓楚館裏的女子可太容易了。

小秋站在一邊,舉著手,“我想聽聽是怎麽輕浮的。”

趙熠一副過來人的模樣:“你還小,等你滿了十四歲,自然會有人給你安排丫鬟伺候,到時候你就懂了。”

少年淵明忍無可忍地低嗬:“能不能想一些有用的事兒?”

小秋眼淚在眼圈裏打轉,卻是笑了:“能,我突然想起來,我好像長不大了。”

少年淵明一時沉默。

趙熠拍了拍小秋的肩膀,“沒關係的,你不是一個鬼,還有我們呢。”

李文花說:“你們都不會死的,真的。”

一個女鬼沒什麽說服力,誰都沒信她。

氣氛有些低迷,大家在找線索,也不知過了多久,小秋大叫一聲:“我找到了。”

大家都被他吸引過去。

他手舞足蹈地說:“我剛才忍不住摸了摸我的臉,摸了摸我的身體,摸了摸……”

“挑重點說。”少年淵明額上青筋直跳。

小秋強調:“因為有前麵的鋪墊,所以後麵我才能發現,鮮血都流到屍體下麵去了,棺材外邊是幹的,我懷疑關在裏麵不是實心。”

少年淵明將小秋的屍體搬了出來,火光照映下,棺材裏側有著密密麻麻的咒符。

少年淵明讓開:“你來看看,這是你的專長。”

小秋一看:“這個夠雜的,什麽都有。比如這一道居收五雷神將電灼光華納則一身保命上則縛鬼伏邪一切死活滅道我長生急急如律令,這是筆咒。”

“此水不非凡水北方壬癸水一點在硯中雨須臾至病者吞之百病消除邪鬼吞吞如粉碎急急如律令。這是水咒。”

“玉帝有勃神硯四方金木水火土雷風雨電神硯輕磨霹靂電光芒急急如律令。這是硯咒。”

“玉帝有劫神墨炙炙形如雲霧上列九星神墨輕磨霹靂糾紛急急如律令。這是墨咒。”

“啊,我懂了,這麽多咒符都是為了加強效果,為了能讓朱砂咒長長久久的用下去,不會因為年歲久遠,而褪色而失去效果。丹石鎮凶魔滅鬼崩研書靈符三界通行急急如律令,這是一道震鬼的符咒,不能揭開!”小秋確鑿無誤地說。

少年淵明瞅他:“你不就是鬼嗎?”

小秋一時卡殼,撓了撓頭:“還沒習慣當鬼,總是忘了。”

趙熠愁的宛若西子,“這可怎麽辦,還以為找到了線索。既然是有用的,那不能揭開,把屍體擺回去吧。”

少年淵明沉思片刻,忽然伸手把這些符咒都扯了下去。

小秋著急:“你幹嘛?”

少年淵明:“裝神弄鬼,肯定是為了嚇退人,兵法中有這一計,叫做空城計。”

李文花嗤笑:“少年人不信邪。”

少年淵明瞪了她一眼:“少年人還不怕鬼呢。”

李文花摸了摸鼻尖,不說話了。年紀太小了,半點都不知道什麽叫做憐香惜玉。

少年淵明的手在棺材裏摸著,突然摸到了一個拉環,用力一拽,隻聽哢哧一聲,旁邊那座空棺材發出了噠噠的碰撞聲,就這麽平移著挪開,露出了下麵的階梯。

這是一條斜斜的密道,光線有限,看不清裏麵。

趙熠滿懷期待:“從這下去,我們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小秋搖頭:“我看不像,這活人生活在地麵上,死人生活在地底下,咱們越走越往下,離生氣就越來越遠了。”

趙熠臉色慘白,沒一會兒就掉起了眼淚。

少年淵明嗬斥:“哭什麽哭,牛鼻子小道士年紀比你還小,他當了鬼都沒哭,你好意思哭嗎?”

李文花:“好了嘛,別那麽凶,他就是自己哭也不礙別人的事。”

趙熠抹掉眼淚,“我也不想哭,可我害怕,天性軟弱,連父皇都很討厭我,說我半點不像他,所以裴兄斥責的有道理。”

提起那個老皇帝,李文花就一陣火大。

“狗屁。”

李文花非常不高興地說:“分明是那個老皇帝不是東西,是他剝奪了你獲得力量的源泉。”

趙熠:“何以這麽說?”

李文花:“隻有一個母親告訴孩子,她愛著他父親,孩子才會明白,走向父親是正確的,才會因此而獲得力量。狗皇帝把小周氏軟禁,夫妻如仇人,深深恨著彼此,否認對方,你又能從誰那獲得力量呢?”

一個孩子注定有兩個人的基因。

母親嫌棄父親,否定孩子一半的基因。

父親憎恨母親,否定孩子另一半的基因。

孩子否定了自己,哪兒來的力量?

趙熠道:“是我命不好,安樂就很好。”

李文花:“她也未必好,做人兒女是沒得選的。明明隻有雙方都是自願的,一段關係才是合理的,可父母子女的關係建立在非自願的情況下,產生的未必就是愛,也可能是剝削。???這句話是告訴趙熠,也是在告訴你沈丘,將來都清醒一點,別做傻事。”